会史资料选辑第一辑.pdf

2020 年整理版 0 2020 年整理版 民进会史资料选辑 第一辑 民进中央会史工作委员会编 1 2020 年整理版 《民进会史资料选辑》编委会 主 任：楚 庄 副主任：郑芳龙 委 员：陈益群 陈萃芳 刘 春 陈穗九 王炳舟 吴企尧 应中逸 2000·12 北京 2 毛启邠 徐德骁 范兴登 沈镜澄 2020 年整理版 目 录 【创建前后】 柯灵忆《周报》……………………………毛启邠 郑振铎与民主刊物——《周报》和《民主》 ………………………………………………陈福康 我所知道的《民主》周刊…………………王丰年 王绍鏊与民进………………………………林芷茵 民进早期活动场所——民本中学…………夏秀娟 回忆民进旧事………………………………唐 弢 唐弢的民进缘………………………………刘哲民 【早期斗争】 “下关惨案”纪实…………………………马叙伦 血溅金陵忆当年……………………………雷洁琼 铁的队伍……………………………………叶至善 王绍鏊在上海爱国民主运动中……………范尧峰 抗战后民主党派两次中间路线大论战……留 【前辈业绩】 马叙伦 王绍鏊 周建人 3 尘 2020 年整理版 雷洁琼 林汉达 郑振铎 严景耀 徐伯昕 赵朴初 许广平 柯 灵 梅达君 陈巳生 唐 弢 傅 雷 黄丹雘 谢仁冰 李平心 曹鸿翥 周熙良 陈 慧 【重要文献】 从李闻案谈到政治暗杀……………………马叙伦 人民需要和平反对内战……………………周建人 中国民主促进会对于时局的宣言 4 2020 年整理版 （一九四六年一月四日第一届理事会第一次会议通 过） ………………………………………… 【冰心诞辰 100 周年】 冰心，我的骄傲……………………………雷洁琼 纪念冰心先生………………………………许嘉璐 新春寄语……………………………………冰 心 当教师的快乐………………………………冰 心 【林汉达诞辰 100 周年】 在林汉达先生诞辰 100 周年纪念座谈会上的讲话 ………………………………………………许嘉璐 一代师表，百折不挠………………………郑芳龙 怀念林汉达先生……………………………周有光 【杨东莼诞辰 100 周年】 学习杨东莼，为振兴中华而奋斗…………雷洁琼 杨东莼生平评述……………………………杨慎之 杨东莼质疑“唯生产力论”………………汪东林 【民进人物】 治学报国的学界泰斗史念海………………郑 焰 一生扑在事业上的土木工程专家陈鸿楷…永 生 革命者、教育家、热血诗人钟树梁………杨霞丹 【轶事钩沉】 少年马叙伦爱国思想的启蒙………………… 5 2020 年整理版 马叙伦在五四运动中……………………… 林汉达在大连………………………………赵则诚 巧妙的比喻…………………………………朱成钊 一次精彩的演讲……………………………陆象贤 听二十四岁的傅雷讲课……………………黄宗英 【前贤手迹】 瞻仰·学习·继承…………………………楚 手迹一：马叙伦在白色恐怖中预立遗嘱 手迹二：杨东莼与张毕来唱和诗四首 手迹三：赵朴初在一九九六年立的遗嘱 手迹四：柯灵书赠纪申诗 6 庄 2020 年整理版 【创建前后】 柯灵忆《周报》 毛启邠 1999 年 6 月 2 日上午，我们由陈穗九同志陪 同到复兴西路柯老寓所拜访了他和夫人陈国容老 师，同行的还有民进市委机关干部、联络部秘书 于建达同志。 柯老今年已九十一岁高龄，人较清瘦，精神 尚健，夫人也已八旬，说话声音仍很宏亮，体态 肥胖。他们对我们的来访表示欢迎并热情接待。 当我们向柯老表达这次来沪是为会中央搜集会史 资料并说明编辑民进人物志的目的和要求后，柯 老首肯会史工作很重要，现在上海的民进老同志 已不多了，应该及时搜集整理，接着柯老向我们 谈起有关《周报》的事情。 柯老说，我与民进同志的接触要从创办《周 报》谈起。我起意创办《周报》，还在上海沦陷期 间，1943 年秋末，胡考从苏北新四军根据地来到 7 2020 年整理版 上海，曾与我谈起抗战胜利后，应在上海办一个 政治性刊物，这话在我心里生了根。抗战八年， 我一直在上海从事编辑报刊工作，到抗战末期， 办刊物的意念逐渐成熟，就着手筹备，并与两位 同志合作。一位是唐弢，一直支持我编辑报刊， 热心写稿，是老朋友。另一位是刘哲民，他是一 家钱庄老板，乐于与新闻界交游，允诺在经济上 资助。于是我邀请唐弢与我列名为主编，刘哲民 为发行人。刊物原拟定名为《自由中国》后因局 势变化改名为《周报》 ，于 1945 年 9 月 8 日创刊， 这是当时私人创办政治性刊物问世最早的。创刊 号发刊词强调《周报》宗旨是“加强团结，实行 民主”，强调是“无党无派”，更无政治成见的人 民立场。《周报》创刊号一炮而红，销路甚广。 《周报》创刊后，得到上海一批文化界爱国 知识分子的热情有力的支持。与民进有关的首先 是马叙伦马老，郑振铎、傅雷、李平心、周建人、 林汉达、严景耀等同志。 《周报》创刊不久，郑振 8 2020 年整理版 铎又主编《民主》周刊。这些同志在《周报》上 发表了大量的政论文章，对爱国民主运动的发展， 影响极大。 1945 年除夕，中国民主促进会成立，马叙伦、 郑振铎、周建人、傅雷都是核心分子。郑振铎坚 持民进纯粹是民主运动的组织，民主告成，组织 就应解散。建国以后，民进成为民主党派，郑振 铎就坚持已见，默尔而退。民进成立时，会员不 过 30 人左右，理事原定 3 人，在成立会上讨论会 章时，理事名额逐步升级最后增至 11 人。傅雷力 阻不要再扩大，并要别人不投他的票。结果由马 叙伦、严景耀、郑振铎、林汉达、周建人、陈巳 生、王绍鏊、曹惠群、曹鸿翥、冯少山、柯灵组 成理事会，在《周报》上，发表了《对于时局的 宣言》，傅雷虽然被选为候补理事，但此后他致力 于文学翻译工作，常不参加民进的会议，与民进 关系逐渐疏远，足见傅雷与郑振铎一样的文人风 格。 《周报》 、 《民主》两个杂志经常发表民进同志 9 2020 年整理版 的政论文章，实际上成了民进的喉舌。由于《周 报》的反蒋立场鲜明、言论锐利，最后终于被国 民党当局查封，于 1946 年 8 月 24 日被迫停刊， 总共出了 50 期。 郑振铎与民主刊物 ——《周报》和《民主》 1945 年的 8、9 月间，天气很热。郑振铎在 庙弄的老家还来不及收拾，平时用的书之类又有 不少在居尔典路。所以，他除了常常回家以外， 仍一个人住在那以前蛰居的小楼上。不过，现在 可以不必对外保密了。于是，就像过节一样，一 批又一批的朋友，有本来在上海的，更有不少是 从内地新来的，川流不息地来拜访他。大多数是 第一次来参观“虎窟”之旁的他的隐居之室。为 了证明自己在蛰居期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套 “烹饪技术” ，他还常常硬拉朋友留下，亲自下厨， 做不少菜，让大家来欣赏他的“艺术”。 柯灵和端毅也来了好几次。他们打算办一个 综合性周刊，这个主意最早是由柯灵提出来的， 10 2020 年整理版 这时刘哲民和钱家圭二人愿意在经济上资助。 他听了非常高兴。很自然地想起自己和秋白 等人在“五四”时办《新社会》的劲头。那时比 他们现在还年轻得多。他赞成叫《周报》，因为这 个名称妙在即具体又抽象，没有什么特殊色彩， 内容又可不受拘束，且这两字平仄协调，叫得响。 至于具体内容，他也非常同意柯灵他们提出的把 重点放在反映战后人民普遍关心的事情上。他认 为当前首先要谈的，应是如何处理伪币、如何惩 处汉奸等等问题。这些问题不是都与“政治”密 切相关吗？他不是刚刚产生过少管政治、只做“本 行”的想法吗？是的，但那是一时的牢骚语，只 要一涉及每个老百姓都切身有关的问题时，他早 就忘了自己发过的牢骚了。他总是站在最多数的 老百姓的一边，为他们说话的。他一口答应将源 源不断地为《周报》撰稿。他说他写了一篇《论 新中国的建设》 ，但还想再改改；现在想写的，是 一篇《锄奸论》，写好就可交给《周报》；同时， 他还告诉他们，自己已开始写《蛰居散记》，如果 需要的话，可以给《周报》连载。两位青年朋友 喜出望外，高兴得真想跳起来拥抱他。 不久， 《周报》便于 9 月 8 日创刊，成为战后 11 2020 年整理版 上海乃至全国新创办的第一份综合性周刊。从第 一期起，即连载他的《蛰居散记》。这些 40 年代 后期最优秀的系列散文，随之感染了国内广大的 读者，甚至感染了日本的读者。后来，日本的安 藤彦太郎和斋藤秋男两位青年，还直接从《周报》 上翻译了这部《蛰居散记》 ，由日本著名的岩波书 店出版，成为彼邦一本畅销书，内山完造先生还 专门发表了题为《心如刀绞》的读后感。《周报》 第二期，便以头篇地位发表了他 9 月 7 日写的《锄 奸论》。这成为战后他发表的第一篇政论。他慷慨 激昂地写道： 我向来不喜欢打“落水狗” 。但关于“奸” “伪” 一类的东西，却不仅仅是“狗”，有许多至今也还 不曾“落水” “遭祸”，还是趾高气扬，行若无事； 甚者，摇身一变，俨然以“志士”的姿态出现， 依然粉墨登场，袍笏彰身。他们不配作“狗” 。狗 还有些狗气；不疯，不咬人；主人穷了，还恋恋 的不忍舍去。他们是什么东西，简直想说不出一 种适当名词来譬喻之。他们是为虎作前驱的“伥” ； 他们是蝗虫；他们是“野狼” 。他们是民族的败类， 人群的渣滓，乘着整个民族在苦难中的机会而反 做着升官发财的勾当。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正义” ， 12 2020 年整理版 什么叫“民族” ，什么叫“国家” ，什么叫“廉耻”， 什么叫“人格” ；这一切与他们无缘。他们只知道 个人的享受。 “荒淫与无耻”便是他们的全部的功 业。…… 为了民族的光荣，我们必须肃清这些败类！ 为了保持今后民族的安全与清白，我们必须 肃清他们！ 我们要肃清荒淫与无耻辱的集团！ 他指出这是一个“集团”，极有深意。他认为： “如果不彻底地来一次肃清、清算运动，我民族 的前途依然是十分的暗淡无光的；我们这一次的 胜利，依然是不能算是彻底的。”因此，“我们肃 清败类，便是刮去腐肉，滤去污血，求民族血液 的永远清新洁净！这是超出于报复与惩戒的消极 意义以上的事” 。文中并认真地提出了如何确认汉 奸，如何划分汉奸的种类、等级，以及关于处罚 的轻重与方式等等意见，写得就像制定文件一样 慎重、严密。后来，他还在《周报》上发表了《汉 奸是怎样造成的》等。唐弢后来回忆说： “这几篇 文章发表后，据我所知，颇有人辗转讽示，威胁 利诱，要他笔底留情。西谛不为所动，一笑置之。 ” 他的《论新中国的建设》 ，文字虽不很长，但 13 2020 年整理版 经过多时思索，终于在 9 月 10 日和 11 日的《文 汇报》上作为“专论”发表。他指出：我们是胜 利了，整个世界的和平基本实现了，紧接着胜利 之后，应该是建设工作的开始。但是，中国的建 设工作应该有几个先决的条件： 第一，应该速以政治的方式，恢复国内的和 平； 第二，应实行民主政治，从速颁布宪法草案， 允许人民以言论、集会、身体的自由； 第三，应把党、政、军分开来； “军队”是绝 对地属于国家的，“政治”是专家的工作，“党” 应该以理论来争取民众。 这就是他当时的“政见”。国内的政治和建设， 会不会照他说的这样发展呢？他当然不知道。他 只是满怀爱国激情，从工业、农业、交通、金融、 商业、文化、军事、社会事业、其他等九个方面， 分别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与建议。最后，他写道： 建设，建设，建设！ 建设现代的科学的伟大的新的中国！ 新的中国在努力建设里发展着，充实着，成 为和平世界中光荣而伟大的一个主要的分子。 在柯灵他们筹办《周报》的同时，伯昕也多 14 2020 年整理版 次来找他。这位已故韬奋的亲密战友，以其卓越 的战斗的本领和事业的才能，在抗战胜利前就已 在上海创办了通惠印书馆，为现在在上海迅速恢 复生活书店作好了准备。为了继承韬奋当年办《生 活》周刊的光荣传统，伯昕业商请他这位韬奋的 老友出马，来主编重办一份周刊。当然，名称不 再叫《生活》了，便决定叫《民主》。因为他们都 认识到，胜利后国内的首要问题，是实行民主政 治。他当然明白办这个刊物的本身，就是参与政 治斗争。他义不容辞地挑起了重担。而伯昕又先 后给他配备了几位得力的编辑，像蒋天佐、艾寒 松，实际都是中共党员；还有董秋斯，后来也入 了党。不久，生活书店的胡绳，也从后方来到上 海，与他也保持了密切的联系。胡绳是书店的党 的负责人。 《民主》经过周密筹备，于 10 月 13 日正式 创刊。创刊号上，发表了他在 4 日写的《发刊词》 ， 表示该刊是一个“无党无派”，“没有任何军队或 政党的支持”的刊物。当然，这样说是为了合法 斗争的需要；他虽然确实是“无党无派”，但《民 主》周刊实际是受中共的支持的。 《发刊词》坚定 地表示要代表全体人民的利益，毫不含糊地为民 15 2020 年整理版 主而斗争。创刊号上，还发表了他在 6 日写的《走 上民主政治的第一步》 ，指出在国民党军队接收了 敌占区后，第一步就应该恢复人民的自由权，而 不是现在的戒严、搜查和压迫。 《民主》就这样以 斗争的姿态出现了。 《民主》每周的出版日，与《周 报》是同一天。他几乎每次都同时在两个刊物上 发表文章。 《民主》 、 《周报》 ，加上 10 月 3 日创刊 的《文萃》周刊，时人称为三大民主刊物。 但《民主》表面上却是由“民主周刊社”发 行，不暴露与生活书店的关系。不论人事、编辑 和对外，都是独立的。这样，它可以投身于第一 线，勇敢作战，万一受到反动派的注意和迫害， 也不至于直接牵涉到生活书店，以便保存实力。 很显然，这是伯昕和他继承了愈之当年提议将《生 活》周刊与书店分开独立的斗争策略。而且，事 实不久就证明了这个策略是很英明的。 说到愈之，自从日本投降后，他更加想念这 位挚友。愈之一直在南洋一带从事抗日斗争。在 他蛰居期间，曾在开明书店见到过愈之用化名寄 来的一张明信片，表明是平安着，大家都非常地 想念和欣慰。战争结束后，从内地传来的消息， 说愈之已在南洋病故了。圣陶他们主编的《中学 16 2020 年整理版 生》还在 7 月 1 日为愈之出过一期纪念专号。他 极为震惊，但是总不相信，但愿这只是“海外东 坡”之谣。他祈祷着愈之的安健，又在忧惧的心 情下，在 9 月 22 日写了一篇《忆愈之》。他不愿 意用“悼愈之”这样的题目（后来，证明那确实 是误传）。他更决心用实际行动向愈之学习。 这时，夏衍来到上海，立即会见了他。夏衍 从重庆出发前，领受了周恩来的指示；同时，又 带来了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文协）致郑振 铎等人的《慰问上海文艺界书》和《调查附逆文 化人的决议》等文件。在慰问书中，高度赞扬“八 年以来，诸位先生在敌人包围之中，继而在敌人 的直接的屠杀威胁之下，不屈不挠，备尝辛苦， 为中华民族保存了崇高的气节”。并表示“中国人 民以诸位为光荣，中国文艺界以诸位为骄傲” 。文 协还委托他和广平、健吾三人，在上海负责领导 调查附逆文化人的工作。夏衍在与他的多次谈话 中，分析了战后的形势，传达了中共的方针、路 线、策略等，使他觉得眼睛更明亮了。 10 月 20 日，在《民主》、 《周报》、 《文汇报》 、 《建国日报》等报刊上，同时发表了由他领头共 二十四人签署的《上海文艺界复中华全国文艺界 17 2020 年整理版 抗敌协会书》 ，表达了久被隔绝、非常想念的心情 和团结战斗的决心，并及时地建议：中华全国文 艺界抗敌协会既已取得合法地位，现在只要省去 “抗敌”二字（简称仍是“文协”），便可继续领 导全国文艺界从事建国工作，名正言顺（后来， 文协接受了这一提议） 。复信中还表示调查文化汉 奸的工作，已在着手进行。 又过不久，苏北解放区作家也给以他为首的 上海作家写来了热情洋溢的慰问信。其中说： “我 们简直不能想象，你们这几年是怎样坚持过来的。 在暗无天日的暴敌统治之下，你们像一盏孤灯， 独守在漫漫的长夜，不顾一切地面对生命的与生 活的血淋淋的威胁，为民族为文化保持了崇高的 气节与传统！ ”他感谢同志们、朋友们的赞扬和鼓 励，但他认为荣誉与光荣已属于过去，现在，新 的斗争已经开始了。 而且，这个斗争，决不仅仅只是同汉奸集团 的斗争。他已认识到，汉奸的产生决不是偶然的， 而是整个官僚政治的产物。因此，他在 10 月 5 日 就写了一篇政论《专家政治与官僚政治》，指出： “中国要完成建国的大业，首先第一事便是要打 倒官僚主义。中国要走上现代国家的大道，首先 18 2020 年整理版 第一事也便是要铲除官僚主义的遗毒。”他这里所 说的“官僚主义”，与我们今天使用这个词的意思 完全不同，实际指的是官僚政治、官僚资本主义。 他后来又写了《论官僚资本》等文，分析了中国 官僚买办资本主义的罪恶历史，指出了官僚资本 在抗战中的反动作用。这是对国民党右派的深刻 揭露。事实证明，国民党右派就是一个荒淫无耻 的集团。经过八年抗战，其本质并无什么改变。 他们在“接收”后的所作所为，很快使老百姓失 望，并继而越来越对立。而他的立场和感情，是 与广大人民一致的。针对国民党的政治专制、物 价飞涨等问题，他写了很多抨击文章。而且，经 常是同时在《民主》、《周报》等刊的显著地位发 表政论文章，十分引人注目。他不仅像一个隐蔽 多时而突然跃出掩体的战士，而且一下子就冲到 了最前线。 当然，他也没有因此便放弃了他的“本行”。 除了整理图书等工作外，他又邀健吾一起筹备创 刊大型文学月刊《文艺复兴》 。10 月 6 日，他在家 里请客，除健吾外，还请了一樵、默存、辛笛、 西禾、柯灵、端毅等人，商定了创办文艺刊物。 他提出叫《文艺复兴》 ，大家都说好，有气魄，也 19 2020 年整理版 有深意。他便撰写了《发刊词》，从敌伪时期的“窒 塞”说起，说到欧洲文艺复兴，说到晚清民族主 义的觉醒，说到“五四”新文学运动，有声有色， 铿锵有力。他指出： “抗战胜利，我们的‘文艺复 兴’开始了”，“文艺当然也和别的东西一样，必 须有一个新的面貌，新的理想，新的立场，然后 方才能够有新的成就。 ”他认为，文学工作者不仅 要继承五四运动以来未完成的工作，而且还应该 “配合着整个新的中国的动向，为民主，为绝大 多数的民众而写作”。他强调“文艺是不能脱离了 社会而存在的”。该刊后来于翌年 1 月 10 日正式 创刊，成为当时国内最重要的大型文学月刊。默 存的名作《围城》，就是从第二期起在该刊上连载 的，轰动一时。 10 月 14 日，全国文协在重庆召开理监事联 席会，会上决定要在上海成立分会，并决定委托 他与丏尊、广平等人筹备。20 日，文协在重庆又 召开记者招待会，负责人老舍宣布总会将移往上 海，并已委托郑振铎等人着手准备。他不负同人 的期望，挑起了重担。在他的联络发起下，很快 起草了分会的会章、宣言等，于 12 月 17 日在金 城银行七楼召开了文协上海分会成立大会。他任 20 2020 年整理版 大会主席，并首先讲话。总结了上海作家在战争 期间经受巨大锻炼和严峻考验，并指出现在内地 已有夏衍、许杰等十几位作家到上海来，还有大 批的作家要来，上海即将再次成为全国文坛的中 心，中国文艺界应该继续团结一致，为建设新中 国而奋斗。他还谈了分会的工作任务和目的等。 会上通过了要求政府迅速开放言论自由、保障作 家权益、组织特别委员会检举汉奸文人等三项提 案。会上，他当选为分会理事。24 日，理事会又 推选他为五个常委之一并兼总务股主任。实际上， 他是分会的第一负责人。 《大公报》于 11 月 1 日在上海复刊。从第一 天起，开始连载发表他的《求书目录》 。先是他写 的长序，连载八期，回忆了自己在“孤岛”时期 为什么要组织抢救文献和如何抢救的过程，接着， 便连载发表从 1940 年初开始的有关“求书”的日 记。原拟发表至 1941 年底，但后因故仅发表了一 个来月的日记即停（后曾拟在商务印书馆出版单 行本，亦未果） 。但即使这样，也深深地感动了当 时的读者。不少读者撰文说： “实在太使我们感动 了”。“他为什么这样苦心孤诣地求书，一言以蔽 之，他要在兽性横行的黑暗时代，发扬人性，以 21 2020 年整理版 促光明之日的早临”。“这八年是一段潜伏时期， 假使还有什么文化可言，那只是御用文化，奴役 文化，荒淫与无耻而已；然而，庄严的工作者随 在皆是，振铎先生就是其中的一员”。“振铎先生 是逆流中的一根无形的砥柱，寓有为于无为之中， 表现了中国文化人的真精神”。 就在他这样热烈地呼唤“民主”，积极为“文 艺复兴”而工作的时候，国内的政治局势却越来 越令老百姓惴惴不安。10 月 10 日国共双方经过四 十多天艰苦谈判而签署的《国共代表会议纪要》 （即“双十协定”）的墨迹还未干，即被国民党染 上了血迹。他们频频向共产党的解放区大举进攻。 11 月 17 日，他在《民主》周刊上发表政论《我们 反对内战！》 ，指出： “谁继续内战，……谁阻碍了 和平、建国的大业，谁便要为国民们所共弃！ ”24 日，他又在《民主》上发表《我们的主张和态度》， 指出： “目前最迫切的问题，莫过于制止‘内战’。 ” 全国各地各界，都发动了反内战运动。“不要打 啊！ ”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这样的呼声响彻城乡 各处。 但是，反动派是利令智昏的。他们往往不管 人民的呼声，无视民心的向背。12 月 1 日上午， 22 2020 年整理版 昆明的国民党反动军警竟袭击云南大学、西南联 大、师范学院等学校，撕毁师生们要求停止内战 的壁报、标语，殴打因反内战而罢课的学生，并 开枪、投掷手榴弹。中共地下党员、青年教师于 再和三名学生惨遭杀害，二十余人受伤。这就是 震惊全国的“一二·一”惨案！是战后国民党制 造的第一起大血案！近十年前，北京发生“三·一 八”惨案，鲁迅先生曾称之为“民国以来最黑暗 的一天”；现在，目睹这一惨案的闻一多又称这“一 二·一”为“中华民国建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 一多又说： “四烈士的血是给新中国的历史写下了 最初的一页”。“一二·一”事件，擦亮了全国很 多人的眼睛。“一二·一”，“一二·一”，就像声 声号令，整齐了国统区人民迈向民主斗争的战场 的步伐。 他自然也不例外。在《民主》第十期上，立 即发表了关于“一二·一”事件的消息，刊登了 沫若、茅盾等人在内地发表的声援昆明学生的声 明。他自己也发表了《由昆明学潮谈起》，再次表 示反内战、争民主的决心。同期《民主》上还发 表《昆明“民主周刊社”来信》 。原来，在昆明也 有一份同名周刊，为中国民主同盟云南支部所办， 23 2020 年整理版 其中主持者除一多外，还有他当年在北平清华大 学的学生吴晗。吴晗这次来信，即向他通报情况， 并向他致敬。 此时，上海的国民党当局已加紧对民主运动 的迫害。他于 12 月 8 日在该刊上发表《我们的抗 议》一文，强烈抗议反动当局没收《民主》、《周 报》等刊物。就在这样严峻的斗争形势下，他与 夷初（马叙伦） 、伯昕、广平、乔峰、朴初、景耀、 洁琼、柯灵、林汉达等人（大多是《民主》、《周 报》两刊的主要撰稿人），以及部分由王绍鏊联系 的工商界爱国人士（绍鏊是中共地下党员），筹备 发起“中国民主促进会” （民进）。民进于 12 月 30 日正式成立，随后他被推选为理事，并与夷初一 起起草了《中国民主促进会对于时局的宣言》 。这 是民进成立后发表的第一个政纲性的文件。民进 成立后，即成为一个政党性质的革命团体，紧密 配合中国共产党，站在人民大众的立场上，展开 了有组织的斗争。在民进成立后不久，他参加《文 汇报》召开的一次座谈会上，便谈了民进的宗旨 和自己的态度。他说，自己一贯是主张不做官、 不谋名的，也不想参与“政治”，只希望能安定下 来看点书，或是写点东西。 “但是，现在的事实如 24 2020 年整理版 此，也就不得不做点份外的事。这是关系千百年 的大事，谁又能视若无睹？” 现实生活的大手，就这样轻轻一推，他便再 次走上了新的政治斗争的前台。 是的，他别无选择。 （本文节选自《郑振铎传》，作者陈福康） 我所知道的《民主》周刊 王 丰 年 《民主》周刊于1945年10月13日在上海创刊， 1946年10月30日被国民党政府勒令停刊。我有幸 作为该周刊的发行人，自始至终参与其事，并从 中受到教育，参加了当时的爱国民主运动，这对 我来讲，也是件极有意义的事情。 一、《民主》的诞生 抗日战争胜利后，大后方的文化人纷纷回到 上海，并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开展了反内战、争民 主、求团结的斗争。当时，抗战以前的进步刊物 早被查封，急需要创办一些进步刊物。根据这种 25 2020 年整理版 形势，知名文化界进步人士徐伯昕同志在抗战刚 一结束，就回到上海积极筹备生活书店复业，并 约请郑振铎等同志筹办一个政治性刊物。为了继 承邹韬奋先生办《生活周刊》的传统，刊物的刊 头采用邹韬奋的手迹；同时为了防止国民党反动 派的迫害和便于登记，不用《生活周刊》的名称， 而改用《民主》为周刊的刊名。《民主》由郑振 铎出面任主编，周建人、许广平、马叙伦、董秋 斯、罗稷南为编委。主要编辑人员先后由蒋天佐、 郑森禹、艾寒松等担任。负责出版工作的先为张 锡荣，后来由方学武等同志参与其事。 在筹备期间，张锡荣同志受伯昕同志的委托， 找我协商，嘱我当发行人。因当时我是利华保险 公司的总经理，这个身份，比较不会引起国民党 政府的注意。我出于长期对《生活周刊》的热爱， 在进步同志的帮助教育下，便慨然应允。 经我筹办的事务，主要是筹集资金，办理登 记手续，和解决办公用房问题。一切筹备工作就 绪后，便于1945年9月间，由郑振铎同志出面，在 鲁迅先生生前常去的一家酒店里，约请了一批上 海文化界名人，正式宣布《民主》周刊即将出版 的消息，请到会朋友们提供稿件。当时会场气氛 26 2020 年整理版 非常热烈，大家一致表示对《民主》周刊的支持。 沈钧儒、沙千里、史良、闵刚侯四位名律师热忱 同意担任周刊社的常年法律顾问。经过紧张的筹 备工作，《民主》周刊终于在1945年10月出版了 它的创刊号。 二、为民主而战斗 《民主》从创刊到停刊共出版五十四期，虽 仅历时年余，但对揭露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宣传 革命思想和共产党的正确主张，反映广大人民群 众迫切要求和平民主，反对内战独裁的愿望，起 了很大的团结群众，鼓舞群众的战斗作用。中国 民主促进会成立前，民进的领导人马叙伦、周建 人、许广平、柯灵、李平心、严景耀、傅雷等人， 经常在《民主》周刊上发表文章，民进成立后的 第一个文件《对时局的宣言》，就是在《民主》 首先发表的。实际上《民主》成了民进开展民主 斗争的喉舌。记得1945年8月，毛泽东、周恩来同 志由延安飞到重庆，同国民党政府进行谈判，谈 了四十多天。这一伟大行动，不仅鼓舞了全国人 民，而且震动了全世界。《民主》配合中国共产 党制止内战、实现和平的斗争，在《创刊词》中， 27 2020 年整理版 公开声明：要求联合全国人民，缔造强大、自由、 民主的新中国。郑振铎在创刊号上著文《走上民 主政治的第一步》，强调“国民党已到了还政于 民的时候，不管前途有什么绊脚石，这个时期终 究要走到的”。周建人发出了《论人民应该多说 话》的呼声，接着，文章指向蒋介石的反动统治， 说“法西斯是反自由、反民主的恶魔”，为了人 民的幸福，社会的进步，民族的生存，“不得不 与胜利后的法西斯残余势力作斗争”。这些言论， 象一束束的匕首，刺向国民党反动派的心脏。当 时，刚刚从日本法西斯强盗的铁蹄下看到胜利曙 光的人民，由于长期受蒋介石的所谓“正统”宣 传，对蒋介石抱有幻想，针对这种情况，《民主》 巧妙地向上海人民揭示中国共产党在夺取抗战胜 利中的丰功伟绩，并趁毛泽东、周恩来参加重庆 谈判的机会，不仅从文字上作了介绍，并在该刊 第二期刊登了毛主席在延安登上飞机的照片。在 这一期上，借纪念鲁迅逝世十周年的机会，出了 专辑，引用鲁迅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批判语言，向 人民揭示了蒋介石的反动老底。 为了揭露蒋介石的法西斯统治，周刊配合民 主运动的发展，刊登了大量有针对性的文章和报 28 2020 年整理版 导。1946年2月10日，旧政治协商会议的五项协议 墨迹未干，就在重庆发生了校场口事件，郭沫若、 李公朴、马寅初、施复亮等民主斗士和新闻记者 六十多人被打伤，造成了举国瞩目的“陪都”血 案。郑振铎、马叙伦、周建人在《民主》第十八 期，分别发表了《民权到底有保障没有？》、《重 庆有我们的中央政府吗？》、《惩办暴徒与防止 法西斯卷土重来》等文章，指出“陪都血案”的 制造者就是国民党当局，对其假和平的阴谋，揭 露得淋漓尽致。 1946年4月，发生了“南通惨案”，《国民日 报》记者孙天平被国民党特务惨害，第二天发现 尸体浮在江边，手脚被铁链紧捆，并缚以大石， 眼鼻被挖，形状极惨。《民主》第二十六期，以 醒目标题，发表了《南通血案抗议》一文，指出 “这是地狱里的新闻”决非“来自人间”，国民 党统治区是人间地狱巳经昭然。 1946年6月，上海市人民代表马叙伦、蒉延芳、 雷洁琼、盛丕华、包达三、张絅伯、阎宝航、吴 耀宗、陈震中等到南京请愿，要求停止内战。车 到下关，请愿代表被暴徒层层围困殴打，马叙伦、 雷洁琼、阎宝航等受重伤，这就是有名的“六·二 29 2020 年整理版 三下关事件”。事件发生后，《民主》第三十七 期出了专刊，郑振铎、周建人、罗稷南、许广平 分别写了《悲愤的抗议》、《抗议暴徒殴打我们 的代表》、《抗议南京暴行》、《为下关遭难代 表向美国人进言》等文章，要求惩办凶手，揭露 蒋介石的法西斯统治日甚一日，并警告美帝国主 义者，赶快放下“援助”的屠刀。文章慷慨激昂， 至今看来，浩然正气犹磅礴于纸上。 “下关事件”的血迹未干，“李、闻事件” 接着发生。著名的学者、民主斗士李公朴、闻一 多，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国民党军统特务屠杀 在昆明。《民主》第四十期，为悼念李公朴、闻 一多两先生，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法西斯暴行， 约请茅盾、郭沫若、叶圣陶写了《对死者的安慰 和纪念》等文章，指出“打是恶劣的手段，暗杀 是更进一步的卑鄙作风”，明确指出国民党是谋 杀犯。我们唤醒人们，“不流血而实现民主，在 中国是一种幻想”。他们大义凛然地说：“人生 自古谁无死”，“为争取民主与和平而呼号的人 士，也没有一个怕死的”，表示了在法西斯恐怖 下，“留得丹心照汗青”的决心。 1946年秋，国民党假谈真打，在“和谈”中， 30 2020 年整理版 只谈改组国民政府委员会，而不改组行政院，企 图给中国共产党和民主党派几个空头委员，行“一 党专政”之实。马叙伦针对国民党的骗局，在《民 主》第五十期发表了《拖垮了国家，骗惯了人民》 一文，说国民党违反政协（旧政协）协议的丑行， 实为“滑天下之大稽！”文章继续写道，国民党 搞－党专政，却“还要共产党开送国大代表名单” ， “骗得鱼儿上钩”，“就是可以向人民作一个交 代，表示了我是容纳异党的”，“这样一举两得， 一面骗共产党，一面骗人民”，这样“国家被拖 垮了”。文章大声疾呼：“我们应该大家努力来 从独裁者手里，把被拖垮了的国家救起来。”1946 年10月，全面分裂之势业已形成。吴晗同志为此 撰文，愤慨地说：“无声的中国被造成了”。 《民主》刊登的这些战斗檄文，深深教育和 感动了我。那时，编辑委员会每两周开一次，郑 振铎、马叙伦、许广平、周建人、罗稷南等编委 出席，我也常被邀参加。这样的会议上，他们提 出的斗争策略和真知灼见，使我这个混迹工商业 群中的二十五岁青年，增长了知识，更倍增了斗 争的勇气。 31 2020 年整理版 三、从迫害到停刊 《民主》创刊号发行的第二天，我就接到国 民党上海市社会局的传票，责问我“为什么原稿 不送检而径自发表”。事先，我了解到社会局根 本没有人检查稿件，所谓“发稿前送检”，不过 虚张声势。我就根据他们的弱点和颁布的政策法 令，据理力争，取得了刊物出版后送检的协议。 但各种刁难仍不断发生。先是由警察、特务在报 摊上没收刊物，继而印好的刊物，整车被警察局 扣留。我这个发行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奔走在 警察局这些衙门之间。 在白色恐怖极端严重的情况下，徐伯昕同志 给了我勇气。大约在李公朴、闻一多烈士被暗杀 以后，因《民主》揭露国民党的法西斯罪行，国 民党特务的黑手也伸向了《民主》，我自己也碰 到了敲诈和恐吓。利华保险公司有个老服务员， 素日与我交谊甚笃，他的儿子在老闸分局特高课 当探员。有一天，他冒着风险，跑来告诉我，说 他的儿子看到一张共产党嫌疑分子名单，列了我 的名字，这对我是严峻的考验。在这种情况下， 徐伯昕同志约我到邹韬奋夫人沈粹缜家里面谈， 鼓励我严守岗位，并谈及斗争策略。徐伯昕同志 32 2020 年整理版 说，你不是共产党员，他们奈何不得，只要自己 不乱说，就是捉进去了，我们也会设法营救的。 他的亲切谈话深深感动了我，使我在严峻的考验 面前，没有退缩，而且机智灵活地闯过了一个个 难关。 《民主》虽然闯过一个个难关，但因其反内 战、争民主的言论为国民党所不容，迫害步步加 紧。1946年秋，因周刊对国民党撕毁“双十协定” ， 宣布召开伪国大的倒行逆施进行抨击，被“明令 查禁”，第五十期发行中被抢走三千七百多份。 但是，这个十六开本、每期十八页的阴文套色的 刊物，已在上海人民心中扎下了根，国民党不让 发行，报贩非常支持我们，编辑冒着风险，出版 了五十一、五十二合刊。出版后送往报摊，上海 市警察局出动大批警察到各报摊没收，有的报贩 受警告，有的被捕，报贩同业公会也收到不许贩 卖的禁令。在这种严重打击下，编委会作出决定， 把五十三、五十四期合刊，作为“休刊号”出版。 编者和作者以愤怒和沉痛的心情，精心编写了“我 们的抗议”，刊载了郑振铎、马叙伦、叶圣陶、 郑森禹、吴晗、柳亚子、田汉、艾寒松、罗稷南、 许杰、余审之、周建人等同志的怒吼，对国民党 33 2020 年整理版 查禁该刊提出了强烈的抗议，向人民作了交代， 郑重声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警告 国民党当局，杀死了一个《民主》，“但是民主 的潮流，却是没有人有用回天的力量所能压抑得 住的”，用这个历史唯物主义的预见，告别了读 者。 事隔四十多年，回顾往事，感受良深。在白 色恐怖下，我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参加民主运动， 主要是地下党对我的教育和领导，使我在政治上 没有迷失方向，特别是在白色恐怖下，徐伯昕、 张锡荣、陈其襄等同志，长期肝胆相照、推心置 腹地帮助教育我，这使我特别感激他们。 王绍鏊与民进 林芷茵 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面临着一个如何建国 和建立一个什么样国家的问题。全国人民迫切希 望有一个安定和平的环境，休养生息，重建被日 本侵略者蹂躏了八年的破碎家园。玉绍鏊对蒋介 石是早有认识，他始终认为，蒋介石一上台，国 家民族就要遭殃，人民就要重陷水火。果然，庆 34 2020 年整理版 祝抗战胜利的爆竹声刚停，蒋介石进攻解放区的 炮声又响了。 中国共产党代表全国人民的意愿，坚决反对 蒋介石内战、独裁和卖国的政策，提出了和平、 民主、团结的建国总方针，并为之努力不懈。但 蒋介石一意孤行、双方斗争不可避免，中国进入 了新的革命阶段。 当时在上海，一个声势浩大的群众性的爱国 民主运动正在逐步掀起。在中共上海地下党的领 导下，上海工人阶级和广大市民群众纷纷组织各 种进步团体，大批进步刊物和杂志也相继创办， 为了团结分散的进步力量，扩大反蒋斗争的规模 与范围，王绍鏊积极投入爱国民主运动之中，从 事革命力量的联络工作。 还在抗战时期，他就和各界爱国民主人士建 有广泛的联系，在工商界、文化教育界以及一些 社会团体中有一定影响。战胜利后不久，王绍鏊 加强了和三部分人士的交往联系，一是邻居，住 合群坊19号的张纪元以及附近的梅达君、赵朴初、 林汉达等人，因为彼此住处靠近，又意气相投， 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有聚谈；二是潘子欣、曹鸿翥、 冯少山、谢仁冰等人，他们都为人刚直，准备利 35 2020 年整理版 用帮会关系分化和打击杜月笙的地方流氓势力， 他们每三两天聚会一次；三是朱绍文、蔡禹门等 几位老先生，每周在蔡家聚会。王绍鏊分头参加 他们的聚会，并有意识地帮助他们沟通情况，交 流对形势、前途的看法，使他们产生了共同商讨 国是的愿望。针对蒋介石关于先统一后民主的宣 传，王绍鏊写文章提出了应该先民主后统一的主 张。他指出，所谓先统一后民主，其实质就是要 先消灭共产党，把一切党政军大权都集中到蒋介 石手中，达到蒋介石一统天下的目的。这样哪里 还能有民主呢？所以决不能先统一后民主，而只 能先民主，国共平等，容纳各种意见，实行民主 政治，然后水到渠成，统一定是必然结果。王绍 鏊的文章得到了朋友们的一致拥护和称赞，他们 并建议将文章以“意见书”的形式，拿出去征求 签名，付报刊发表。 当这份意见书传到马叙伦处时，马夷老立刻 被这精辟的见解吸引了，急问这是谁的手笔，谢 仁冰直言以告，马夷老立即邀请王绍鏊前来面谈。 马叙伦是著名学者，也是一位知名的民主斗士。 他早年参加同盟会，为推翻清王朝而积极奔走。 在北大任教和担任北洋政府教育部次长期间，曾 36 2020 年整理版 积极支持五四青年运动和其他学生运动，带头参 加北平学生和教师抗议段祺瑞、徐世昌政权的斗 争。在1921年的“六·三”事件中，马夷老曾遭 徐世昌政权派遣的事警重殴，头部受伤。抗战期 间他蛰居上海，更名邹华孙（其母家姓邹，华孙 即中华民族之子孙）。其时汉奸陈公博以金钱相 诱，马夷老虽家徒四壁，生活贫困，但坚不为所 动，表现了崇高的民族气节。抗战胜利后，他目 睹蒋介石的倒行逆施，起而投身于方兴未艾的爱 国民主运动之中，经常在进步报刊上发表文章， 揭露国民党当局的弊政，抨击蒋介石的罪行，成 为当时颇具影响的一位民主战士。马叙伦、王绍 鏊两人一见如故，相互佩服对方的胆识和胸怀。 王绍鏊积极宣传中国共产党的一贯主张，并结合 自己的亲身经历，历数蒋介石先统一、后民主的 欺骗性和危害，使马叙伦心悦诚服，欣然在意见 书上签名。从此两人就成了志同道合的战友。 当时马叙伦方面也有不少朋友，如周建人、 郑振铎、柯灵、唐弢、徐伯昕、李平心、严景耀、 傅雷、蒋天佐等。他们或是进步刊物的经营发行 者，或是主要撰稿者，他们也常聚会座谈，议论 国是。于是就由王、马两人出面邀集各自的朋友 37 2020 年整理版 在北京西路的广和居及八仙桥青年会等处多次举 行联合座谈。不久，由于斗争的需要，大家都觉 得志同道合的同志应该联合起来，成立一个永久 性的组织，以便有效地进行斗争。此议一提出， 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赞同，经过了一阶段的酝酿准 备，1945年12月30日，一个新的革命团体中国民 主促进会在上海正式宣告成立了。马叙伦、王绍 鏊、陈巳生、许广平、林汉达被选为常务理事， 并通过了以王绍鏊的意见书为蓝本的《中国民主 促进会对于时局的宣言》。宣言指出，“现阶段 的中国，民主实在是统一的基础，同时又是统一 的内容，统一的目的”；“统一而不以民主为前 提，决无法实现”；“过去的不统一，正是不民 主的结果”，严厉驳斥了蒋介石“先统一后民主” 的谬论，在社会上产生了强烈的影响。 在此期间，王绍鏊还积极参与了其他进步社 团的活动和部分领导工作，他和章乃器、盛丕华、 包达三等人一起筹建了民主建国会上海分会，并 担任民盟上海支部主任职务。他和职教社、救国 会以及进步学生团体组织有密切联系，经常参加 他们的会议。他还常应行业工会的邀请前去向工 人店员作反对内战、争取和平，反对独裁、争取 38 2020 年整理版 民主的讲演和宣传。为了进一步扩大反蒋联合统 一战线，地下党组织决定推动各进步团体实行大 联合，王绍鏊为此不遗余力到处奔走，做了大量 细致的工作。1946年5月5日，包括民进在内的上 海各界五十二个人民团体（后来扩展到六十八个 团体，四十余万群众）宣布实行大联合，成立了 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简称“人团联”）。人团 联选举了二十九人组成理事会，王绍鏊当选为理 事。 那时象民进这样的团体组织都没有固定的活 动场所，经常是在茶楼或私人住宅进行，既不方 便又不安全。为了能有会员的活动场所，王绍鏊 和张纪元、林汉达等在迈尔西爱路（今茂名南路） 创办了一所民本中学，由王担任校长，周建人、 林汉达、王绍鏊、许广平、冯少山、曹鸿翥、梅 达君、沈强等为校董会董事。该校教员有不少是 共产党员，学生也都是有志青年，其中不少人后 来都走上了革命道路。民本中学的创办不仅为民 进组织解决了活动场所，为党的活动提供了方便， 同时还成了培养民主运动干部人材的学校，为上 海的民主运动作出了贡献。 （本文选自《王绍鏊传略》 ，1987年） 39 2020 年整理版 民进早期活动场所——民本中学 夏秀娟 抗日战争胜利后，在国民党统治下的上海，物 价飞涨，民不聊生，大批青年学生因付不起昂贵 的学费而被迫停学。同时不少青年学生在反内战、 争民主的运动中，站在斗争对前线，遭到反动派 的逮捕、开除等迫害，丧失了上学的机会，根据 这一情况，之江大学地下党组织为了扩大民主运 动的力量，由教育系四八班同学出面创办一所新 型学校，吸收失学青年入学。于是，我班沈光曦 同学和同班同学商量后，大家都积极赞成，当即 成立筹备小组，推选赵子皙大姊任负责人。但考 虑到校舍资金都成问题，感到十分畏难。这事让 教育系主任林汉达老师知道了，他表示十分关心。 当时，他正筹备建立中国民主促进会，也需要找 个活动的地方 ，就主动和我们联系，并积极为我 们筹集资金。经他介绍，我们到曹鸿翥、赵朴初、 周建人、张纪元等同志家中募捐。同学们也在自 40 2020 年整理版 己系友中筹款。毛惠珠同学的爸爸毛宪章先生捐 了不少钱，终于凑足了十多两黄金，在迈尔西爱 路上（今茂名南路）租了一幢房子。林汉达老师 又要我们上街宣传、张贴招生广告，号召贫苦失 学青年来学校上学。接着，有不少青年闻讯前来 报名。四六年三月学校正式开学，由我班同学赵 子皙任教务主任、沈光曦任训育主任、施海隆任 事务主任。由之江教育系同学担任文史学科教师， 请机械系同学担任数理科教师。开始时只有三个 班级、学生八十余人，大多是家境贫苦的。当时， 林汉达老师十分关心我们学校，把自己的女儿林 步雪也送来上学。他多次教育我们要把民本办成 民主运动的堡垒。所以我们授课的内容与当时一 般学校不同，特别是文史学科的教材，都由教师 自己选编。按照林老师的教导，我们教师热爱学 生，实行教学民主，在我们学校里形成了尊师爱 生的优良风气。当时上海学生正在开展轰轰烈烈 的“反内战、反饥饿、反迫害”运动，每次运动， 都由我们带领学生去参加。学生在我们的影响下， 在历次运动的锻炼中，确实思想进步很快。不少 学生在斗争中入党，不久学生中就成立了地下党 支部。解放后不少民本学生都已成长为党和国家 41 2020 年整理版 的干部和建设骨干，正在为祖国四化建设贡献力 量。 （本文原题为《林老师和我们一起创办民本中学》， 作于 1986 年） 回忆民进旧事 唐弢 抗日战争胜利之后，西谛（笔名，即郑振铎— —编者注）应徐伯昕之邀主编《民主》周刊，那 时上海的几家周刊有一个双周座谈会，交流意见， 互通信息，有时也邀请作家参加。最初动议的情 形我记不十分真切。据《周报》发行人刘哲民（因 为会议在《周报》二楼召开）回忆：开始是由傅 雷提出的，他认为有些文章由个人署名力度不大， 最好用团体名义，需要成立一个组织。我对这点 有点朦胧，但记得清楚的是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初 的一个晚上，在西谛庙弄家里，他拿出一份由傅 雷起草的宣言稿，让我看了签名，说这是徐伯昕 送来的，上面已有七八个人签了名，有几个我不 熟，西谛一一作了介绍。这个宣言后来没有发表， 似乎也不再听到有人提起了。 42 2020 年整理版 西谛和我都不曾出席第一次会员会。但从开始 酝酿到一九五○年四月在北京举行第一次代表大 会，民主促进会根据周恩来总理意见正式转为民 主党派之前，在艰苦的岁月里坚持斗争，凡有会 议，他必参加。毋庸讳言，尽管西谛为人单纯， 但他爱憎分明，对某些人确实有自己的看法。他 认为只有具有较高的思想修养的人，才会有较高 的政治修养，光凭政治热情，总不免浅陋飘浮， 稍不检点，还会显出政客似的庸俗的气味，那就 使人难以忍受了。他极口赞扬严景耀、雷洁琼两 位教授夫妇，认为他们从事教育工作，认真严肃， 孜孜不倦，完全是从教育角度要求政治民主的， 因此有一层深厚的基础，这是争取民主的真正的 力量。他又非常佩服赵朴初先生的思想敏捷。我 个人也有同样的印象。每次开会，朴初先生坐在 桌旁，闭目养神，仿佛老僧入定，有时我真担心 他也许会睡着了；但等轮到他发言，目光四射， 侃侃而谈，将前面的讲话综合复述，一点不漏， 条分缕析，头头是道，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听了使人豁然开朗。西谛认为，在当时所有民主 促进会成员中，有这样从容不迫的辩才的，朴初 先生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43 2020 年整理版 （本文节选自《西谛先生二三事》，作者唐弢，作于 1986 年 9 月，题目是 编者后加的。） 唐 弢 的 民 进 缘 刘哲民 1944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已从黑暗中微露曙 光，我和唐弢、柯灵、钱家圭四人聚会时很自然 地谈起抗战胜利以后，如何集合在一起共同做一 点有利于新中国建设的事业。柯灵倡议办一个综 合性刊物，我青年时代曾受《生活周刊》的影响 很深，抗战后在丹阳出版过《丹阳报》，又曾负 责过《华美周报》的经理职务，因此与钱家圭、 唐弢一致赞同这个意见，约定我和家圭筹集资金， 担任管理业务，唐弢、柯灵担任编辑。1945年7月， 抗战胜利在望，柯灵因被敌寇逮捕，严受酷刑， 不愿再留在沦陷区，约同黄佐临、丹尼夫妇前往 后方。 8月14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我和家圭、 唐弢就商量将刊物办起来。开办资金我和家圭早 就筹集，兑换成港元，积有5000元。我在厦门路 尊德里11号有一个营业机构，即借作社址。一面 44 2020 年整理版 约好大沽路国光书局代为印刷，一面由唐弢着手 编辑第一期创刊号。创刊号内容经大家研究确定。 当时沦陷区人民在抗战胜利后最关心的问题是： 一、伪政府发行的伪钞如何兑换币值；二、严惩 南北伪政府为虎作怅的汉奸。前一问题我们征得 在上海的经济学家蒋家祥〈东吴大学经济系主 任）、莫启欧、张一凡、娄立斋等的文章，后一 问题由郑振铎、马叙伦、李平心等发表惩治汉奸 的意见。唐弢写了《发刊辞》并写了《迎国军》、 《东京签订降书》、《毛泽东抵陪都》等短评。 现在查一下当年的《周报》创刊号，可以发现周 予同的《东北诸省国民教育之重建》是8月22日完 稿的，胡曲园的《狂欢与急进》是8月16日完稿的， 郑振铎《蛰居散记》是8月20日完稿的，可见8月 下旬就准备送交国光书店印刷了。 这时柯灵还滞留在杭州。经我和唐弢发信促 其返沪，柯灵于8月底返回上海，我们四人又进行 商量。原来的刊物命名为《自由中国》，经考虑 觉得这一名称虽然很响亮，但刺激性很重。柯灵 提出改为《周报》，封面也是柯灵设计的。我被 推为发行人（后《文艺复兴》创刊，由家圭为发 行人），唐弢、柯灵为编辑，这些部没有经过什 45 2020 年整理版 么争论，顺理成章地定下来的。《周报》的组织 形式，是我和家圭以资金入股，唐弢、柯灵以劳 绩入股。劳绩股款数额如现金投资，我和家圭不 支薪而编辑是按月支薪。 当时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进行刊物登记。原来 满以为我们是胜利后第一家申请刊物登记备案， 一定会很快地批下来，不料一等十五天毫无消息。 请李健吾为我们探询，才知道《周报》申请备案 的文件标明刊物宗旨一条上填有“加强团结，实 行民主”，国民党认为这是共产党的口号。幸好 一位朋友知道我们遭遇到这一情况，提醒我们国 民党所颁布的《新闻纸、杂志登记办法》中有新 闻纸杂志一面申请登记，一面可先行出版发行的 规定。我们一查，果真有这一条。《周报》创刊 号早已编好，于是立即交国光书店印刷厂印刷， 终于l945年9月8日发行。《周报》距抗日战争胜利 还不到一个月就和读者见面，这是抗战胜利后全 国第一家发行的综合性刊物。所以能这样是和唐 弢同志的认真负责，工作踏实分不开的。 《周报》创刊号初版虽印了五千册，但读者 仍不断地上门或来信求购，连续三版，共发行了 八干册。这一数字，在当时是较大的了！当然引 46 2020 年整理版 起国民党恃务注意。因此，发刊仅仅一年，可说 是受尽了“三灾八难”。 《周报》第一期发刊后第三天，黑衣大汉就 到尊德里上门来恫吓，说：“你们这个杂志，是 共产党的刊物，你们办下去决没有好下场！”当 时我们并不在意，因为我们自己很清楚，我们完 全是自己私人出资，没有任何后台老板，也没有 任何政治背景。可是连续发行两三期后，特务、 警察进一步查抄望平衡报摊上出售的《周报》， 予以没收。开始抄去的刊物，还由警察出具收条， 报贩拿了收条向我们交帐，由《周报》负担损失。 我们很天真，拿了收条向上海市警察局刑事处去 查问：“《周报》是依法登记的刊物，为什么警 察不断地向报摊上查抄没收？”刑警长答应去查， 并问有无收条？有收条查起来较为方便。我们不 意其诈，拿收条交给了他。不仅没有下文，而且 以后不断地从报摊上没收，连收条也不给了。这 就是当时所谓“新闻出版自由”的实质。往往事 有出乎人意外的：正因为《周报》不断在报摊上 被查抄，反而引起读者注意，销路逐期增长，可 以弥补被查抄的损失。当时国民党机关还有一层 “民主”的面纱，不敢公然明令禁止发行。但《周 47 2020 年整理版 报》在不断被查抄的情况下，曾在第十二期上发 表了《我们的申诉》一文：“《周报》只是几个 无党无派的私人刊物，在站在人民的立场，拥护 政府的原则下，阐明我们的看法。”“我们并不 是对小小的刊物有所顾惜，万一有一天，当局认 为像《周报》这样的刊物，不应存在于胜利后的 中国而加以取缔时，我们将毫不犹豫立刻停刊。” 在短时期内，国内民主与反民主的斗争已达到尖 锐化程度，国民党机关决不会因这篇小文章而放 松它们对《周报》的迫害。当时《周报》每期的 销数大概在七千份左右。外埠只限于铁路畅通的 京（南京）沪、沪杭（杭州）沿两铁路的三角线 上。不在铁路线上的南通、常熟等读者都来信说： “《周报》第16期起就看不到了。”不久邮局就 停止外埠寄递。钱家圭是上海邮政管理局的老邮 务员，他向邮局去探间。回答说：从来没有见到 明文不许《周报》寄递，而是特务人员利用职权 偷偷地拿走了。这就根本无法对付。 《周报》刊行整整一年，这一年是受国民党 摧残的一年，但因国民党文告中还侈谈民主，有 了这一假面具，开始还无法使出勒令停刊或径行 封闭的手段。但是当时二十几家进步刊物，实在 48 2020 年整理版 使他们寝食不安。因而到1946年6月18日就不得不 撕破面具，利用CC系外围组织——大中通讯社向 各报发表一则《通讯》：“据悉警察局认为本市 出版之《周报》、《文萃》、《民主》、《昌言》、 《人民世纪》等若干刊物，有违反《出版法》并 抵触《刑法》之处，拟于日内予以查封云云”。 这是试探性的欲加迫害的前奏曲。所谓违反《出 版法》及抵触《刑法》，都是空洞而毫无根据的。 各刊物自然纷纷予以驳斥。 7月19日又有查禁《周报》消息。但上海市新 闻处说：《周报》并未查禁。另一面，我们查到 《周报》1945年9月向上海市社会局申请登记的呈 文，上海市社会局1946年5月还转呈给内政部。同 时，在上海市社会局通知上海市书业同业公会的 “准予代售刊物名单”中，《周报》赫然在内。 可见他们当时还有所顾忌而举棋未定。迄8月30 日，《周报》第48期发刊了，上海市警察局突然 到经售的五洲书报社，把这期《周报》全部没收。 警察局说：“我们是奉命执行，应该去问社会局。 ” 社会局说：“该问上海市政府。”市政府说：“责 任在南京内政部。”我去南京向内政部查询，内 政部一位司长级负责人说：“这完全是上海市的 49 2020 年整理版 事，内政部是不管的。”这样推来推去，没有一 个机关敢承担责任。 最后勒令停刊的文件，终于由上海市社会局 发出了。唐弢、柯灵还予备进行对抗，继续出下 去。我对政治斗争毫无经验，而这时《周报》经 济上已可独立，于是我希望他们另找一位发行人， 我名下的一切，可以无条件赠与。他二人商之郑 振择，郑先生说，这应该尊重发行人的意见。于 是决定停刊。49、50两期合刊《休刊号》。由唐 弢、柯灵署名写了一篇《暂别读者》。郭沫若、 茅盾、巴金、景宋、周予同、马叙伦、郭绍虞、 顾均正等15人在《我们控诉》总题下各写了一篇 《申诉》和《呼吁》。我记得郭绍虞一文中说： “《周报》创刊即代表曙光之开端。然而《周报》 的生命，始终在风雨飘摇之中。”又说：“在这 样一个恶劣环境下，主张国共要合作，政治要民 主，言论要自由的《周报》，当然无法继续它的 生命！” 《周报》从1945年9月发行到1946年8月停刊， 共发行了50期。先后共发表四篇社论：创刊号的 《发刊辞》，第10期的《我们坚决反对内战》， 体刊号的《暂别读者》是唐弢写的稿，前二篇以 50 2020 年整理版 本社的名义发表的，后一篇是以唐弢、柯灵二人 名义发表的。第十二期的《我们的申诉》是柯灵 执笔、用本社名义发表的。《周报》每一期有“评 坛”一栏，用短评形式谈论时事，先后五十期共 发表了113篇短评，其中唐弢以堂、韬、端、风、 潜、羽等笔名共发表了66篇。 当年四人合办这一刊物，主要是从爱国主义 出发。因为抗战八年在日寇铁蹄下过着窒息的生 活，一旦复苏，就专心一致地为胜利后的新中国 建设尽一点国民义务。大家不为名，不为利。有 事商量，有困难想办法克服，相互协作，配合默 契，共同为办好《周报》而奔走，可以说融洽无 间。就如征集稿子这种事，也是不分你我共同去 约稿、征稿。《周报》休刊号平心《恭读夏都文 告有感》中写道：“笔者因病久住医院，按照医 院养病规矩，是不能撰文投稿的。但《周报》编 者先生唐、柯二兄来告《周报》就要断气，问我 可否写一点稿子，作为饰终典礼的一束香花”。 可见当时是如何齐心协力。不意多少年后，反而 嫌隙丛生，这是当年意料所不及的。回顾当年， 我们四人抱着“加强团结，实行民主，建设一个 国富民强的新中国”的宗旨创办了《周刊》，大 51 2020 年整理版 力呼吁“坚决反对内战”，到最后被迫停刊，对 国民党政府失望。唐弢的《发刊辞》、《我们坚 决反对内战》、《暂别读者》和60多篇短评、充 分反映了《周报》一年的变化，实际上也反映了 人民思想感情的变化。唐弢对《周报》的贡献就 这一点来说是再显著不过的了。 《周报》从发行之日起，即为国民党所忌， 经常受到摧残。《周报》也曾尝试求得法律保护， 请当时著名法律家沈钧儒，闵刚候为法律顾问， 但也无济于事。比《周报》稍后一点出版的《民 主周报》及共产党人办的《文萃》也毫无例外地 频频遭到摧残．大家意识到，上海有这么20多家 的民主进步刊物，有联合起来成立一个组织进行 对抗的必要，因而上海杂志界联谊会迅速成立起 来。在这个联谊会里，《周报》发行最早，而销 路又最广。真次是《民主》。《民主》发行人为 王丰年，遇有会议我和王丰年辄被推主持。联谊 会每两星期开一次会，座谈出版情况，互通消息， 交流意见、商量对策。 一天，徐伯昕找我和唐弢，要联系开会的地 方。那时我担任经理的联华银行八仙桥分行已经 停业，因为抗日战争胜利后政府对论陷区的银行 52 2020 年整理版 一概不承认。银行楼上有一个会议室可以使用， 怕联华银行总经理张邦锋有意见，我和唐弢两人 一齐去找张，说《周报》要召撰稿人开一些会。 经过同意后，联华银行八仙侨分行会议室就成为 联谊会开会的地方。郑振铎、马叙伦、傅雷、唐 弢、柯灵等人也经常在那里喝茶聊天，漫谈时事， 商量出版事宜。民主促进会是在这个基础上成立 起来的。 1945年月11月，在一次座谈会后，郑振铎、 马叙伦、徐伯昕、傅雷、唐弢和我留下来闲谈， 傅雷提出因为国民党反民主事件不断发生，而《周 报》又是每周发刊一次，往往不能及时反映报导， 进行斗争。为了扩大政治影响，要成立一个团体， 用团体的名义可以随时对政局发表意见，扩大政 治影响，以促进民主政治的实现。建议名称可以 叫做“民主促进会”。大家都赞同这个意见。傅 雷自告奋勇起草宣言，以后在庙弄郑振铎家中对 发起宣言正式讨论过一次，是徐伯昕带来一份宣 言及签名人名单，由马叙伦领衔签了名，郑振铎、 唐弢和我相继签了名。唐弢是民主促进会发起人 之一。 解放后，郑振铎和傅雷根据发起人宣言中称 53 2020 年整理版 “一旦民主政治实现，本会即行解散”，主张按 宣言解散民主促进会。后因周总理建议保留，民 主促进会因此没有解散。唐弢和郑振铎、傅雷在 那时根据原宣言精神退出了民主促进会。唐弢退 出民主促进会还有一个原因，他于1950年已向雪 峰同志提出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那时雪峰是文 协上海分会主席，唐弢是常务理事。党为了保证 民主党派发展壮大，决定不在民主党派内发展共 产党员，他怕留在民主党派内会影响入党。 这里顺便说一下，唐弢同志早在1948年就决 心参加共产党。记得1948年底，唐弢曾打听济钧 的消息，那时济钧已去苏北华中党校学习。解放 后，唐弢又打听济钧的工作单位和地址。以后听 济钧说都是为了入党的事。由于种种原因，他加 入中国共产党的宿愿到1956年才得以实现。 （本文节选自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唐弢纪念 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题目是编者加的） 【早期斗争】 “下关惨案”纪实 ——马叙伦《嚼梅咀雪之庵日记》摘录 54 2020 年整理版 一九四六年 六月二十一日 晴 晨六时起，赴红棉。为赴京事，蒉延芳、胡 厥文、吴耀宗、包达三、盛丕华、张絅伯、雷洁 琼皆至。阎玉衡（即阎宝航）未到。决于二十三 日晨起程。赴团联（即上海各界人民团体联合会） 及促进会理事会（指民进中央理事会）。 六月二十二日 晴 晨六时起。料理赴京各事。连日各处送来团 体及各人托带致蒋介石、马歇尔书数十件，检其 具名者将及万人也。今日客多。陶行知来。蒉延 芳、盛丕华来，谓今日劳工协会（系黄色工会组 织）对延芳致攻击，盖延芳在沪地位颇高，畏之 故毁之，希其因此自退，延芳偕丕华来，思更期， 余力言不可，延芳乃慷慨，愿以身殉。冯宾符来。 宓逸群来。唐厦安来，客退阅报，已十二时余矣。 六月二十三日 晴 晨四时觉。五时起。昨晚约由张絅伯以汽车 来，偕余赴雷洁琼家，迎其同往车站。七时许， 絅伯未至。恐时晏，上车无座位，乃约严星门（即 严景耀）代备汽车与其夫人来。而絅伯旋至，即 55 2020 年整理版 赶赴星门家，遇诸里门。遂俱至红棉酒家，会盛 丕华、包达三、胡子婴等往接吴耀宗，同至车站。 途中遇大车载各团体送行者络绎不绝。抵站。见 站内广场已集有近万之众，而余等拟乘九时车行， 然已无立足地。阎玉衡登而复下。蒉延芳亦至。 乃改乘十一时车。送者络绎入月台。陶行知、沈 志远、曹梁厦、曹仙荪、沈肃文、孙起孟、王纪 群、王却尘（即王绍鏊）等数十友人，皆来握别。 新闻记者等，或间感想，或请书名，或为影像。 美国新闻处、苏联塔斯社，皆徼至月台拍照。余 以连日少眠，苦神经衰弱，至是不胜酬对。吴耀 宗、阎玉衡嘱余休息，代为应付书名。至十一时 车行，已惫极矣。今日送行之众，近十万人，所 见旗帜，所书团体名称，多非平昔所稔。知人情 急盼消弭战事，故闻风而集也。余一路假寐，午 后五时余抵镇江车站。突有七八人，其中四、五 人服灰蓝罗纺长衫，一人手旗，上书苏北难民代 表，指余姓名而问。余应之，即来鞠躬，言是苏 北难民为共产党所扰，逃亡至此，困苦异常，要 求余为送还本乡。余等即知其来意。吴耀宗即为 言余体不适，请勿与余说话。阎玉衡亦然。但此 辈仍相纠缠。余乃强与言，余等为上海代表，入 56 2020 年整理版 都请求和平，亦为大家痛苦不堪，苏北逃难同人， 余等自无歧视，如委托余等将此情转达政府，决 不推避；但还乡之事，非余等所能办。此辈乃要 余下车一看，加以抚慰。余谓此亦非余等之义务， 至难民各地皆有，情形相同，不看亦知。此辈坚 欲余下车，余不复置答。吴、阎诸君以余年事已 高，不应相迫，雷洁琼坐旁月台，台上立十数人， 所谓难民者，向车窗内窥，洁琼亦与相语，且言 吾广东人，广东难民不得衣食，远不及诸位，吾 辈正因战事不停，人民困苦更甚，所以入都请愿。 代表年多六十以上者，不避寒暑而行，无非为人 民求解除痛苦也。听者为之首肯。一老人问马先 生年几何矣，洁琼答以六十几岁，此老频频点首。 如此历时已十余分，相持不得解决。车上职司来 促此辈下车，乃去。七时余抵下关。余料仍有事 也。果有自称临大学生者，来觅余，所言与镇江 同，余请胡子婴应之。及出月台，见军警及所谓 难民者排队立两行，数不过百，即有人将余与蒉 延芳隔离，挤余入候车室，而劝延芳等至食堂。 雷洁琼知余必被困，踵余行，即被殴，劫去眼镜、 手表、皮包，里外衣皆破。大公报记者高集，新 民报记者浦熙修，民主同盟盟员叶笃义，亦于此 57 2020 年整理版 时被殴。上海学生代表陈震中、陈立复亦从余入 候车室。而所谓难民代表者十许人，挤而入，一 如镇江之所遇，其人亦衣履楚楚也。此辈欲余偕 之往周恩来处，余语之如语镇江者，且谓余等无 偕彼之 往周恩来处之义务，而余等来京，理应先 谒蒋主席。如此往返数次，后乃迫余还上海，又 迫余出与其群众语，余皆不允，亦不复与言。相 持两时许。阎玉衡自食堂来，与此辈谈，此辈要 玉衡出见彼众，玉衡遂往，即受呵斥。如此二、 三次。又要玉衡依其所呼口号呼之，复不满意， 谓须写悔过书，并跪于众前，玉衡怒斥之。呼打 之声骤甚。此时众已当数百。候车室窗外立人数 十，有裸上体者。时已十一时许。此辈乃至食堂 劝说延芳等归上海，不听；又要抚慰其群，亦不 听，意欲下台而无计，乃持玉衡足而提之，复加 拳于面体，受重伤。而打声四作，候车室窗户皆 为挤开，往窗飞跃而入者，先击浦熙修等，洁琼 亦被持其发，痛殴，受伤极多而甚。余首被殴者 四处，皆起大泡，眼鼻亦伤，腹受踢，遂以痛坐 地，坚抱当余前者一人之足，以为凶人也，复觉 乃士兵者流，此人亦曳余起，卫余入其办公室。 室有床，嘱余卧。既而见五人者相从入旁室，皆 58 2020 年整理版 被禽之凶人也。其中一人为严一萍；一人赤上体， 皮色黝然，即由窗跃而入者，一人则年五十许之 负贩者流也，此人泣而跪，求释，不许。时余闻 一似官长谓其曹曰：这们闹得糟，闹了人命怎么 办？既从旁室荷枪而出者数人，余知必往驱散所 谓难民矣。果然，嚣声渐止。既有士兵来引余出 就车。车上荷枪而立者数人。美、法新闻记者自 肇事后即来观，有上余辈车随而行者。时已十二 时。 六月二十四日 晴 昨晚十二时许，与同受伤者雷洁琼、阎宝航、 陈震中、叶笃义、高集、浦熙修及蒉延芳、盛丕 华、包达三、吴耀宗、张絅伯、胡子婴、罗叔章、 陈立复等，登一载重大车。车两端立荷枪者。陈 震中已不省人事，卧车中如陈尸。洁琼亦卧车侧， 不胜呻吟。余于极度疲乏之余，强自兴奋，箕坐 震中之旁，髀股皆痛，头如有覆，视坐于余左者 为玉衡，面色灰黝，相顾愤发，时美国新闻处记 者及法国新闻处记者，皆争问讯，各挟小册疾书。 乃有一人谓此国丑，不可多与外人言。然彼辈自 闻恶讯，即来站探视，一切皆为所目击。美国记 者且从而登车，伴余等行。车四周有短栏，倚之 59 2020 年整理版 即欲外堕，车身复多大孔，坐立皆不得安，行又 极缓，历三、四十分时许，始抵一所，以为医院 也，余与丕华等数人已下车，见有荷枪而立者， 乃知为警备司令部。盖犹以余等为犯令者，丕华 等及美记者皆躁，谓当入医院，何故送来此地？ 逐复登车。乃再驶至中央医院分院。途中又经三 四十分时，余初抚震中脉搏极宏旺，既而按之不 可得。乃呼车速行，而车机不任疾驰也。余又抚 震中体极冷，探其鼻端，不得呼吸，惟两孔间尚 微温耳。余知或为寒侵，盖其中外衣皆破，不得 蔽胸。陈立复乃脱取衣覆之。逾十余分时，始复 体温。及抵院，已今晨一时余。仓卒无医生，亦 无卧所。历十五分时，医至，各予诊察。及二时 许，乃送余与玉衡入一三等病房，玉衡榻犹临时 增设也。同室病者在呼臭虫有三百个。余顾余榻 壁间，臭虫血如蚁聚，虑不得睡矣。甫欲就枕， 而虫触项际。会周恩来伉俪及董必武来慰问，从 之者为罗努生（即罗隆基）张伸府等。警备司令 张某亦至，致歉词。新闻记者亦来问讯。至四时 许，方得入睡。六时即觉矣。方余等入病房，同 房者以为以私殴致伤也，及见恩来等至，乃知为 政治问题，余等略语以故，皆谓岂有此理，此必 60 2020 年整理版 定有组织者，余既连夕少眠，目倦至不能张，而 来慰问者络绎不绝。黄任之（即黄炎培） 、章伯钧、 梁漱溟、张申府、邵力子来，相与商易地疗养。 中央医院姚院长将其修理未毕之黄浦路总院布置 数室，使余辈迁居之，眠食乃得安。旁午迁入总 院，余略得假寐。 六月二十五日 晴 今日民主同盟、青年党及政协社会贤达代表 等招待政府代表，因邀余等往与，报告下关事状。 余等被伤者皆不往。由蒉延芳、包达三、盛丕华、 张絅伯、吴耀宗应其招。昨日此间报纸载下关事 者皆不详，且以余等为伪代表。此在昨晨已有新 闻记者语余，谓各报得上海代表来讯后，即得中 宣部命令，不得登载代表来京消息；又得党部令， 将下关事必须诿之苏北难民。盖南京一切皆被统 制，务在塞民耳目也。亦可知政府惧余等之来矣。 惧故恨，恨故怒，怒故有下关之举，欲阻余等使 之返沪，志不得逞，则欲以殴击相恐，不知其亦 无效也。延芳等欲自证身分，乃携上海各团体盖 章之证书俱往。此证书由余携来，藏于余之皮箧 中，当阎玉衡与所谓难民相持，彼辈即以伪代表 相叽嘲，玉衡力白不伪，有书可证。有人即来向 61 2020 年整理版 余索此证书。余知若落彼手中，即为劫去，或裂 坏之，诡言不在余身边。然当余被殴时，不能护 持矣。及余为士兵护入办公室中，询余失物否， 余谓一手杖已被凶手劫去打人，尚有一皮包失去， 望为寻来，旋果得之，以还余。盖开始打后，余 坐椅被举以为击具，包即坠地，彼辈不之觉也， 故得幸存。延芳等至会，出此遍示座中人，皆无 语。延芳等报告暴行后，早明吾辈受上海各团人 民之委托来请停战，速现和平，虽受此受屈，不 愿因此增加纠纷，以重政府困难，故欲放弃诉讼 权利。但吾辈非有所惧，且有证明暴行出于何方 所指使，故愿此后不复再见此类举动。邵力子则 谓此为政府中数人所为耳。是晚中共宴请代表， 蒉延芳因事不赴，余及诸伤者亦未往，盛丕华、 包达三、吴耀宗、张絅伯赴之。今日克强访其同 学黄少谷。少谷与梁寒操、许孝炎、彭学沛等为 蒋系干部人物。少谷谓自知上海将有代表来京， 吴绍澍自沪来，曾相谈商，谓沪事由马某领导， 当如何使之不与吾党（指国民党）距离再远。吴 雨声（即吴绍澍）谓实系党有负于马某，彼过去 于党既有成绩，抗战中守志不变。亦有相当工作， 乃胜利后亦冷淡之。于是商所以能使余重与党近。 62 2020 年整理版 有主张拉余入政府，以监察委员等职任余。雨声 谓此直与之开玩笑耳，彼之子弟门生故吏今皆处 此等地位矣。必欲官之，如国府委员者斯可耳。 众默然遂罢。少谷又谓下关事件出后，彼等即讨 论处置之术，皆以此事非重庆较场口之案可比， 彼系发生于临时，军警可以应变为口实；此事两 日前已有所悉，既非秘密，亦非临时也，故军警 应负责任。遂谒蒋报告。蒋询彼等，对此如何看 法，皆以豫商者对。蒋谓我亦如此看法。遂有申 诫警察厅长、撤某局长职，等令。噫！此毁余为 失意政客之所由来也。视人皆可利禄驱使，视人 皆可为利己而然，在举世滔滔皆是之际，亦无足 怪。特余之誓墓有词，不自今始，而志于斯民之 饥溺，未尝无知之者，特彼沈溺于利禄者固不知 之耳。余因语克强，若复相晤，可语以欲若父复 与党近，亦易事，实行民主政治耳；若父一不图 做官，二不图发财也。今日客来者皆不悉记，日 来忆力愈差，客多经人通名姓，不持刺，故旋即 忘之矣。贻花及果与食物者亦不悉记。第皆极可 感，知人心固未尝死，非严刑峻法可毕制也。然 院中有警备司令部派兵驻守，名为保护，实则监 视来往者也。又有特务二人亦常驻焉。院中医师 63 2020 年整理版 多龙瑞同志，故相待甚好，看护亦周到，护士长 顾小姐尤殷勤。顾为王昆仑戚。今日昆仑与于振 瀛亦来慰视。 六月二十六日 晴，午后雨。旋霁。 晨四时即觉。头部被殴起块四处，两日来渐 消，腹部时或作痛，亦不大苦。昨日左肋下首觉 痛，以爱克司光检视，谓无伤痕。惟精神仍颓然 不胜，首尚如有所覆，后脑亦痛。邓颖超、邵力 子、江翊云来。翊云昔在北平，尝至伏庐雅集， 自其南行，操律师业于上海，十余年不见矣，今 日由力子偕来。今日有公务员、学生等来，皆素 不识者也。有一学生自下关来视，余已临睡矣。 今日蒉延芳等访吴达铨，又访冯焕章、李任潮。 二十三日夜间事急时，焕章任潮皆数电军警当局 营救，警备司令张某之至院，亦焕章嘱也。午后 延芳等于大陆饭店招待中外记者，此事余初不知， 知之当相阻也，盖外籍记者尽知余等在沪出发之 状，下关情形，尤为彼所目睹，若南京诸报几无 一而非与党有关者，仅大刚报（——原文如此） 稍中性，然其董事长为陈立夫，总编辑即立夫所 派也，招待之何为？得马歇尔由罗努生转语，约 余等明日午后二时相见。 64 2020 年整理版 六月二十七日 晴 连日服药而睡，只前四时得安眠，以后便惺 忪矣，故日间仍苦倦，不能高声作语，多语即苦 后脑痛。蒉延芳得吴达铨书，谓蒋定二十八日午 后四时三十分接见代表，惟只拟见一人，约于明 日四时前至兴业银行相会，同往蒋官邸，当相决 定。…… 六月二十八日 晴 ……午后胡厥文来。即于四时共至兴业银行 会吴达诠，声明由代表团共推蒉延芳为代表，与 蒋晤谈。与达诠谈及下关事，渠认为极愚蠢之行 动。即此亦可证如下关一类之事，政府中人亦公 认为蒋部所为矣。余等归医院后，即由任马歇尔 翻译之某君来觅雷洁琼，谓蒋夫人请往晤谈，时 洁琼适不在病房，蒋夫人之秘书张霭真者亦来相 觅。及洁琼归，商所以言者，余等谓不妨尽所当 言。洁琼于五时许往晤，旋归。蒉老谒蒋后，谓 以民间情形为工业危机、农村破产、饥饿满地、 人民厌战等恳切为蒋言之，蒋于请其停战，面现 微赭，似有怒意，谓我不要打，共产党要打。蒉 老答谓人民深恶战争，不要再见打仗。最后请蒋 予以答复。蒋谓和平很有希望的，就是他打过来， 65 2020 年整理版 我也不打过去。余等虽不信有此大度，然知三十 日停战再度期满后，亦不至即复明白继续战 事…… 六月二十九日 晴 晨五时觉，连日三时后即不复得好睡。今日 准备返沪，莫柳忱来。中共代表周恩来夫妇、董 必武、李维汉等皆来送行…… 血溅金陵忆当年 ——一九四六年“下关事件”亲历记 雷洁琼 历史的背景——走出象牙塔——组成请愿团 ——在北火车站——途中的斗争——下关的暴行 ——被打伤之后——全国轰动了——会见蒋、马、 宋 ——由南京返沪 一九四六年六月二十三日，在上海和南京， 是一个寻常的、晴朗的夏日，但是，在我迄今为 66 2020 年整理版 止的七十七年的生活中，却是一个难以忘怀、激 动人心的日子。这一天，在蒋介石政府发动全面 内战的阴影笼罩下，由中共地下党发动和组织， 以马叙伦为首的上海市人民团体代表团（共九个 代表，当天成行的有八个代表，另有学生代表二 人），前往南京请愿要求和平。我是代表团的成 员之一。在上海北火车站，成千上万的群众聚集 一起，隆重欢送代表团赴京请愿，使我深受感动。 当天我们抵达南京下关车站，遭到国民党特务的 刁难、阻挠和毒打，我也被打伤。这就是当时震 惊全国的“下关事件”。事件发生的当晚，正在 南京同国民党当局进行和平谈判的周恩来、董必 武、邓颖超等同志亲自赶到医院慰问我们；不久， 毛泽东、朱德同志又发来电报表示慰问；全国人 民的同情都投向我们，全国的进步舆论都声援我 们。从这一天起，我的眼界更加开阔了，我同人 民群众靠得更近了，我的心跟着党的心一齐跳动。 这一事件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六年，但是，许多 当初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有时就像“过电影” 一样。今天，参加请愿的九位代表中，马叙伦、 蒉延芳、包达三、张絅伯，盛丕华、阎宝航、吴 耀宗七位同志已经作古，幸存者只有胡厥文同志 67 2020 年整理版 和我。胡老已经九十岁出头，而且他因事当天未 能成行，没有碰上“下关事件”，因此，我这个 相对来讲的“年轻人”、事件全过程的参加者， 就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把这一段史料回忆、整理出 来，并就教于各位知情的同志。 历史的背景 一九四五年八月抗日战争胜利后，消极抗战、 积极反共的蒋介石急急忙忙跑下峨眉山，抢夺人 民的胜利果实。他大搞反革命两手：一面玩弄和 谈阴谋，邀请毛泽东同志去重庆谈判，签订了《双 十协定》；一面依仗美国杜鲁门政府的支持，调 兵遣将，蓄意发动内战，妄图把共产党领导的人 民军队吞掉。与此同时，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在 国民党统治区兴起了一个反对内战要求和平、反 对独裁要求民主的人民运动。两股势力进行着激 烈的搏斗。中国民主促进会就是在这时成立的。 一九四六年一月，在全国人民的强大压力下， 国民党政府被迫召开有中国共产党和各党派参加 的政治协商会议，即旧政协。会上通过了决议， 发布了停战令。但旧政协决议的墨迹未干，蒋介 石集团就悍然调动了上百万的大军向解放区进 68 2020 年整理版 攻。一九四六年上半年，关外大打，关内小打， 眼看内战即将全面爆发。到这年的六月，蒋介石 集团由于在军事上连遭挫折，需要喘息时间作全 面准备，部署新的进攻，于是又提出自六月六日 起，在东北战场上停战十五天。到六月二十一日， 在全国人民反对内战的压力下，蒋介石政府又宣 布将东北停战令延期八天，到六月三十日为止。 当时，中国共产党为了制止内战危机，派了以周 恩来同志为首的代表团，在南京与国民党当局举 行和谈。美国政府则派马歇尔为总统特使来华进 行“调解”。 这次停战和谈，关系到中国的前途和命运。 全国人民十分关心。上海地下党根据党中央和周 恩来同志的指示，一方面作荫蔽精干、长期埋伏 的打算，一方面决定领导上海人民开展一次要求 和平、反对内战的人民运动。六月上旬，先由马 叙伦、陶行知、王绍整、许广平等知名人士联名 致函蒋介石和马歇尔，要求制止爆发全面内战， 要求美国政府停止支持国民党政府打内战。与此 同时，也写了一封信给中共代表团团长周恩来。 蒋介石对此置之不理；中共代表团团长周恩来和 团员董必武、陆定一、邓颖超则联名复函马叙伦、 69 2020 年整理版 陶行知等，表示支持反对内战。全文如下： 夷初、行知诸先生大鉴： 顷奉惠函，并承示上蒋主席书。雒诵回环，弥 觉辞危而情苦，感人至深，曷胜钦仰。窃以中国 政事之败，民生之苦，于今已达极点。而国民党 统治集团中之好战分子，依然恃美国武器之资助， 积极进行全面反共之内战。设使此辈得逞，则域 内势成糜烂。是以敝党于国内一切冲突，凤主无 条件停止。盖唯有停止国内武装冲突，民主团结 才有途径可循。谈判以来，即坚持此旨。以此之 故，卒在广大人民之呼吁与马歇尔将军努力之下， 获得东北停战十五日之结果。姑不问国民党当局 于此诚意若何，敝党决愿本一向和平民主团结统 一之职志，进行谈判，并盼能从此长期停战，永 息戎争，俾使政协决议整军方案得以顺利实行， 斯为国家之福，人民之幸。惟前途困难正多，尚 祈诸先生再接再励，制止内战，挽救国运于阽危， 张民主之大义。时迫事急，临颖不尽。除遵嘱将 函转陈毛泽东同志外，专此肃复。顺致 时绥 70 2020 年整理版 周恩来 董必武 陆定一 邓颖超 敬启 在这种情况下，上海地下党决定酝酿组织一 个上海各界人民团体的代表团去南京请愿，揭露 蒋介石集团假和谈、真战争的狰狞面目，在政治 上给敌人一个打击，以配合周恩来同志为首的中 共代表团的和谈斗争。 走出象牙塔 我是一个受西方教育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 我能参加党所领导的人民运动，亲身受到“下关 事件”的战斗洗礼，主要是受爱国主义和正义感 的驱动，是经历了一个曲折过程的。一九三一年， 我二十六岁时在美国南加利福尼亚大学毕业，取 得硕士学位。我学的是社会学。我曾天真地认为： 中国又贫又弱，社会弊病太多，研究好社会学， 一定可以找到医治社会弊病的良方，使中国富强 起来。可是学成回国后，我不禁为疮痍满目的祖 国大地感到震惊。我能为国家、为人民做什么呢？ 我接受了美国教会大学燕京大学的聘任从事教学 王作，认为教育可以救国。但我眼看着不合理的 社会却束手无策。回国后仅仅两个星期，“九一 71 2020 年整理版 八”事变发生了。蒋介石集团采取不抵抗主义， 使东北的大好河山沦于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之 下。日军得寸进尺，第二年又进攻我国驻在凇沪 的十九路军，爆发了“一二八”抗战。日军入侵， 国土沦丧，同胞被杀，全国人民无不热血沸腾， 怒火满腔。我和郑振铎、顾颉刚、高君珊、马鉴 等教授一起，组织了抗日救国会，积极募捐为前 方将士做棉衣、棉手套，送往东北，送往古北口， 送往上海十九路军。但是，蒋介石政府却采取极 端反动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把装备精良 的部队调去“围剿”红军，忙于打内战而对豺狼 成性的日本帝国主义采取不抵抗主义。到一九三 五年，日本帝国主义已经把我国的东北三省、热 河（现河北北部）和河北东北部（冀东二十二县） 的大片土地囊括而去。从北平沿铁路线，经天津、 唐山直到山海关，驻扎着日本的“华北驻屯军”， 他们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欺压、奴役中国人民。 而蒋介石政府却在一九三五年六月发布了一个 “邦交敦睦令”，取缔一切抗日团体，不许人民 爱国。我们气愤之极，感到要做亡国奴的危险，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我愤怒、迷惘、困感的时候，一九三五 72 2020 年整理版 年的冬天，轰轰烈烈的“一二九”运动在北平爆 发了。青年学生的爱国热情和革命朝气感染了我， 激励了我，把我卷入了群众游行的队伍。我走在 燕京大学的游行队伍中，从海淀经西直门走到西 便门，亲眼看到学生们用大木头撞开城门，看到 学生们冲破全副武装军警的防线胜利前进。我佩 服学生的勇敢爱国行动，我将救中国的希望寄 托 于爱国青年。后来，我从爱国青年中看到了中共 的《八一宣言》。在民族危亡的严重关头，我看 到中国共产党挺身而出，担起了拯救国家和民族 的重任，内心十分敬佩。我开始认识中共是爱国 抗日的，但由于国民党的政治封锁和歪曲宣传， 我尚不了解中共的组织和目标。 一九三八年初，我毅然离开燕京大学的教学 岗位，走出了象牙之塔，到江西参加战地服务工 作，主要是组织和训练妇女参加抗战；在江西时， 我同许多爱国青年合作共事，其中不少是共产党 员。通过他们，我能看到进步的书报杂志。我的 视野开阔了，政治觉悟提高了。在这同时，我还 接触到共产党的一些领导干部，他们给了我许多 教益。记得一九三八年五月在庐山全国妇女座谈 会上，我有幸见到了邓颖超同志，她在会上侃侃 73 2020 年整理版 而谈，阐述了中共的抗日主张，使我非常钦佩。 在南昌新四军办事处，我和办事处主任陈少敏时 有来往、得到她不少帮助。我在南昌某女子中学 里还听过一次陈毅同志作的关于游击战的报告， 使我对中国共产党坚持抗战的战斗精神敬仰不 已。一九三九年，周恩来同志到前方视察，路过 吉安，我幸蒙接见。记得他谈到了抗日战争必定 是持久战的道理，透彻地分析了形势，得出了抗 战必胜的结论，使我心明眼亮。我认识到中共真 正实行全民抗战的路线，有一整套正确的方针政 策和群众路线的工作方法有无数具有献身精神的 党员，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组织者和领导者。 有这样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再加上统一战线这个 法宝，更增加了我对抗战取得最后胜利的信心。 后来，由于政治形势不容许我在江西继续工作， 我转到沦陷区的上海教书。敌人的凶残，汉奸的 无耻，人民的苦难，亡国的危险，使我忧心如焚。 这时，在地下党的领导下，上海组织了两个“聚 餐会”：一个是“星二聚餐会”，参加者多为文 化界人士；一个是“星五聚餐会”，参加者多为 工商界人士。“星二聚餐会”每星期二在上海南 京路新新公司萧老板家中举行，每人每次交一元 74 2020 年整理版 聚餐费。会上，由地下党组织人报告战况，分析 国内外形势，有时还介绍共产党的方针政策和抗 日根据地的情况。i这个聚餐会的核心人物有陈巳 生、林汉达、冯宾符、郑振铎、许广平、赵朴初 等，我和我的爱人严景耀也是这个聚餐会的经常 参加者。这个聚餐会实际上是党领导的统一战线 中的一个外围的进步政治组织。通过这个聚餐会， 我们间接地接受党的领导。我和党的关系密切了。 组成请愿团 抗战胜利后，党领导的人民民主运动蓬勃发 展。那时，旧政协将要召开，国共两党将要进行 和谈，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将要来华“调解国共 军事冲突”。在上海地下党的领导下，以“星二 聚餐会”的人员为基础，由马叙伦王绍鏊、周建 人、林汉达、徐伯昕、赵朴初、陈巳生、梅达君、 谢仁冰（章汉夫的父亲）、张纪元、柯灵、严景 耀、雷洁琼等二十六人发起，成立了中国民主促 进会。一九四六年五月，为了扩大争取和平民主 力量，进一步开展反独裁、反内战、反美帝的斗 争，在地下党的领导下，中国民主促进会和上海 纺织业、丝织业、机械业、水电业、棉纺业、百 货业、酒菜业等工会以及妇女、文化、医药、银 75 2020 年整理版 钱、教师、学生等各界四十七个主要人民团体（以 后又发展到六十八个）联合组成上海人民团体联 合会，代表各界群众四十万人。第一届理事共二 十九人，中国民主促进会的成员马叙伦、王绍鏊、 林汉达、陈巳生、梅达君、徐伯昕、许广平、周 建人、冯少山、葛志成当选为理事。代表其他方 面当选理事的还有沙千里、闵刚侯、沈肃文、沈 志远、胡厥文、孙晓村、罗叔章、盛康年、胡子 婴、汤桂芬、韩武成、秦柳方、甘田、蒋学杰、 叶克平、王本鸣、李传庆、彭文应、赵家彬。上 海人民团体联合会第一次理事会议决定将向有关 各方呼吁停止内战，并请美国政府莫再以军火资 助任何一方，中国的问题由中国人民自己决定。 还决定反对上海市警察局实行法西斯的“警管区 制”。然而，蒋介石集团倒行逆施，不顾全国人 民要求和平的强烈愿望，竟然扬言要在三至六个 月的时间内全部消灭人民解放军。在这种情况下， 六月上旬，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决定组织上海人 民反对内战大会，并推举九人组成代表团赴南京 请愿，呼吁和平。 六月中旬的一天，我们在上海八仙桥一家饭 店吃饭并开会，共到十余人。除胡厥文外，参加 76 2020 年整理版 代表团的人员都到了。马老（叙伦）在会主宣布： 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各团体经过协商，推举马叙 伦、胡厥文、蕢延芳、包达三、张絅伯、盛丕华、 阎宝航、吴耀宗、雷洁琼九人为和平请愿代表， 另由上海学生和平促进会选出两位学生代表陈立 复、陈震中（陈巳生之子），共十一人，组成上 海人民团体代表团（又称和平请愿团）去南京请 愿。马叙伦被推为代表团团长。罗叔章、胡子婴 为代表团秘书，罗作为先遣人员已在南京筹备。 大家还一致推举吴耀宗写英文备忘录，以便面交 马歇尔。会上还商定了请愿的策略：代表团到南 京后要向国、共、美三方提出要求和平，当然， 斗争的锋芒是指向蒋介石集团的。 代表团名单及身份如下： 马叙伦 前代理教育部长、北京大学教授 胡厥文 合作五金厂总经理、迁川工厂联合 会主席 蒉延芳 浙江兴业银行董事、大生纱厂董事、 丰盛实业公司董事、 四明医院董事长、上海名人 包达三 雷石化学公司董事长、信仪地产公 司总经狸 77 2020 年整理版 张絅伯 中兴实业公司董事 盛丕华 上元企业公司董事、开美科药厂董 事长 阎宝航 大明公司总经理、东北知名人士 吴耀宗 翻译家、基督教全国青年会总干事 雷洁琼 东吴大学教授 陈立复 东吴大学学生、学生会主席 陈震中 圣约翰大学学生、主海学生团体联 合会主席 代表团的九名正式成员，有五人年逾花甲〈马 叙伦、费延芳、包达三、盛巫华、张纲伯〉。我 当年四十一岁，是代表中最年轻的。其余胡厥文、 阁宝航、吴耀宗都已年过半百。九人中除阎宝航 是地下党员外，其余都是非党人士。学生代表陈 立复、陈震中虽然都是地下党员，但他们的活动 大都和我们分开。蒉延芳先生早在蒋介石混迹于 上海交易所的时候，就和蒋介石熟识。据说，抗 战胜利后，蒉经常派人从上海送鲜鱼去南京给蒋 介石。这说明他们是有交情的。蒉延芳先生是位 有正义感的老人，他目睹内战危险迫在眉睫，国 家危机十分严重，因此乐于参加代表团去争取和 平。 78 2020 年整理版 在北火车站 六月二十三日（星期天）早晨八点钟左右， 我们代表团的成 员（胡厥文因事当天未能成行） 就到达上海北火车站。我们买的是上午十一点的 快车票，但因为预定要在北火车站开一个群众性 的欢送会，所以我们都提前到了。我们到达时， 已经有一队队的人群聚集在北火车站周围，他们 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手执各种小旗，有的唱歌， 有的呼口号。我们到后，欢送的队伍象潮水般地 从四面八方涌向北火车站周围。站内站外，人山 人海；月台两旁，万头攒动。北火车站成了人的 海洋。后来有的报纸估计欢送人群有五万人，有 的估计为十万人。谁也没法去清点数目，但形容 为人山人海是不夸张的。人群里有数不清的标语、 旗子、横幅、漫画等。上海市电话局职工一幅大 标语使人印象最为深刻，那上面只有八个字：“内 战不停，电话不灵！”到车站送行的知名人士有 陶行知、许广平、周建人、叶圣陶、林汉达、王 绍鏊、田汉、吴晗、沙千里等。 十点钟，欢送大会宣布开始。上海市学生和 平促进会的两辆宣传卡车停在火车站口，作为临 79 2020 年整理版 时主席台。上海百货业的铜管乐队奏起了《反内 战》乐曲（用《打倒列强》原谱），一位青年站 在主席台上挥动手臂指挥，几万人跟着唱起了雄 壮的歌： 反对内战，反对内战， 要和平！要和平！ 全国同胞起来，全国同胞起来， 要和平！要和平！ 欢送会的主席团由王绍鏊、林汉达、陶行知 三位组成。王绍鏊首先致词，他说：欢送人民代 表赴京请愿，不是争取和平运动的结束，而是开 始。假如这次不成功，将来还要第二批、第三批 接着去京请愿，直到和平实现为止。全场群众跟 着呼喊“去！去！去！我们都去！” 我们赴京请愿的九个代表，大都年事已高， 马老那年已经六十二岁。为了防止过于疲劳，大 家推举蒉延芳先生和我给欢送群众讲话，其他代 表都先上了火车。蒉延芳先生讲话，答谢上海各 界的热情欢送，说：“中国一定要和平，不能再 打下去了。再打下去，把青年学生打老了，我们 老头子打死了，工商业打垮了，中国就打亡了。 再打下去，真是不堪设想了！”我应邀讲话说： 80 2020 年整理版 “看见这么多人欢送，增加了我反对内战、争取 和平的无限勇气。但是，我个人力量很小，希望 大家更团结努力。” 接着，陶行知先生讲话。他说：“八天和平 不够，我们要永久和平。和平与民主不可分。我 们要十分的和平，也要十分的民主。中国再打下 去就要亡国了，不愿做亡国奴的联合起来！”林 汉达先生执大蒲扇走上讲台，对着扩音器很诙谐 地说：“九位代表不仅是上海人民的代表，也是 全中国人民的代表。为什么？因为现在全中国人， 不管哪一个，除掉少数好战分子外，没有一个人 愿打内战。中国的主权是属于全国人民的，政府 的官吏只是主人的仆人。今天为什么不是主人当 政，而是仆人当政呢？抗战以前，政府对日本非 常稳健，那时也是学生和人民北上南下的到南京 请愿，要求抗战。今天这九位代表去，要吩咐仆 人立刻放下武器。”这时，会场沸腾起来，口号 声此起彼伏。停了一会儿，林汉达才接着说：“我 们要争取和平，争取民主。我们不能让仆人把主 权送给外国人，我们更希望外国人帮助中国实现 和平，不希望用飞机大炮来帮助中国打内战。国 家是属于人民的，人民不愿意再打内战。现在我 81 2020 年整理版 们的代表到南京去请愿，假如不成功，我们就第 二次再去，我们全上海的人都去，我们步行去， 非达目的不可！”这时，掌声雷动，群众在烈日 下有节奏地高喊：“去，去，步行去！”台上台 下沸腾起来，到了极点。 学生代表陈立复、陈震中也被热烈欢迎讲了 话。他们呼吁当局减少军事开支，增加教育经费， 并表示赴京请愿不达反内战的目的决不罢休。 最后，吴晗（西南联大教授）讲话说：“今 天是民众抬头的日子。最后决定权属于人民。谁 敢再打内战，一定被人民唾弃。这次人民代表晋 京请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而且永远不许失败。 ” 他提高声音又说：“上海市人民是和这八位 代表站在一起的，请吴市长（按：指当时国民党 政府上海市长吴国桢）来看看今天的大会，是否 能代表民意？！”讲话结束后，南洋女中学生代 表走上主席台，赠给我们赴京请愿代表一面锦旗， 上面绣有“立刻无条件停止内战”的字样。全场 响起热烈掌声。会议结束时，通过了四项决议： 一、成立全国争取和平联合会；二、和平谈判只 许成功不许失败；三、第一批请愿不成第二批第 三批再去；四、通电美国政府，希望不要帮助中 82 2020 年整理版 国打内战。 大会结束，离开车还有十几分钟。群众簇拥 着我们走进车站。成群的中外记者跟着我们采访， 美国福斯制片公司派人来拍摄了现场实况。车站 成了五彩缤纷的标语的海洋。最多的标语是“反 对内战，要求和平”、“要求民主，要求和平”、 “保障人民自由”等。我们走到月台，看到车厢、 车窗、车顶上也贴满了标语和漫画，其中有一条 大标语特别令人瞩目：“内战若不停止，全国同 归于尽．”当然，也有两条唱反调的大标语，一 条写的是“打倒马叙伦”，一条写的是“打倒林 汉达”，挂在北火车站的站口，人们一眼就可以 看出是国民党特务搞的。这两条标语尽管布幅很 长，字也不小，但是孤零零的，显得既可笑又可 怜。 许广平大姐一直送我到代表团乘坐的头等车 厢旁（两位学生代表乘坐另一节车厢，大概是硬 席）。她对也来送行的我爱人严景耀说：“假如 雷先生去请愿不成功怎么办？”严景耀幽默地回 答说：“那么我就不要她回来了。”送行的人们 听了哈哈大笑。在笑声中，许大姐说：“那么， 雷先生是非成功不可的了。”上车后，我们从车 83 2020 年整理版 窗里伸出头去，请大家回去，可是谁也不走。这 时留在月台外的群众不知从什么地方听来火车不 开的消息，立刻激动起来，高喊：“要求站长开 车！”过不久，我们乘坐的一一六号列车终于正 点起动，乐队奏起了欢送曲，群众高呼口号（有 的呼“铁路工人万岁！”）并纷纷挥手致意，月 台附近还响起了爆竹声。我们伸出手去，同跟着 列车跑的人们握手、握手。 车离开了火车站，我偷偷地问马老：“今天 这么大的欢送场面，大概是共产党领导和组织的 吧？”马老回答说：“你说对了。”我心里想： 有共产党的领导，有广大人民的支持，我们的争 民主要和平运动，一定会蓬勃发展，势不可当。 据后来别人告诉我，我们的列车开出北火车 站后，数万群众开始了上海市规模空前的示威大 游行。十一时许，游行队伍出发，由圣约翰大学 的学生打头，等到队尾统益纱厂工人离开北火车 站时，已经十二点了。游行持续了约五个小时， 行程数十里。王绍鏊、陶行知、林汉达、周建人、 许广平、沙千里、严景耀、吴晗等都走在队伍的 前列。沿途不断有市民加入，队伍愈走愈壮大， 形成了反内战的巨流，周建老当时已是六十岁的 84 2020 年整理版 人，他游行后说：“生平没有走过如此长的路， 可是一点不感到疲倦。”这次规模空前的示威游 行，表明了上海人民新的巨大觉醒。 途中的斗争 从上海到南京，不过近三百公里的路程，按 当时我们所乘快车的正常速度，五个来小时即可 到达，也就是说，上午十一点开车，下午四点应 该到达。但是，我们直到下午七时许才抵达南京 下关车站。这是因为，我们在途中遇到国民党当 局派遣特务制造的重重障碍。 开车不久，就有几个冒充列车员的特务要我 们代表团人员写详细履历。我们问为什么要写履 历？特务回答说为了“特别保护”我们。我们说： 不必费心。特务们仍然纠缠不休。我们气愤得很， 就严词质问他们：凭哪条法律规章，旅客坐火车 要写详细履历？问得特务们瞠目结舌，无法回答。 周围的旅客有的也帮我们讲话，有几个外国旅客 过来看热闹。特务们见势不妙，只好灰溜溜地走 了。 车到苏州，当局派了一伙人来，把车厢外的 所有标语口号统统撕掉和擦洗掉。车到常州，又 85 2020 年整理版 有一伙人走上车来，把车厢内的所有标语口号统 统撕掉和擦洗掉，并贴上他们预先写好的反动标 语。这伙人折腾了一阵，看到我们不予理睬，才 悻悻而去。 车到镇江，又来了一伙捣乱的人。这些人大 都身穿纺绸衫，面色红润，显得营养良好，却口 口声声自称是“苏北难民”．他们围在我们的车 窗前，乱哄哄地说什么共产党使他们“有家难回” ， 要求我们向共产党请愿，而不向“政府”请愿。 有几个穿灰蓝色纺绸衫的人，由一个穿中山装的 人领头，闯到我们的车厢里来。他们中有一个人 手举一面三角纸旗，上写“苏北难民代表”。他 们走近我们，好像认得似地向马老鞠躬，说来“欢 迎”他，请他下车向“难民”演讲，企图乘机绑 架行凶。吴耀宗、阎宝航立即严正声明：“我们 是去南京请愿的，不能中途下车。”他们一计不 成，就威胁说：“如不下车，我们有人就要卧轨 挡车，火车别想开。”在特务们的突然袭击之下， 我们代表团的几个人立即分工：一部分人保护马 老，坚决不下车；一部分人到各车厢向旅客们宣 传我们代表团去南京呼吁和平的光荣使命，争取 旅客的同情和支持；另一部分人则向月台上的人 86 2020 年整理版 群进行反内战的宣传。我坐在靠着月台的位置上， 车窗外就是“难民”和看热闹的人群。我对着窗 外大声说：“我们去南京请愿，正是因为国家打 内战，老百姓太痛苦了。我们要去见蒋主席，见 共产党的周恩来先生，请国共双方不打内战，好 叫老百姓不再受苦。我是广东人，广东的老百姓 饿死很多，有些人都没有裤子穿，比你们苦多了。 我们这些代表多半是上了年纪的人，为什么要在 这么热的天上南京，不就是为了解除老百姓的痛 苦吗！你们有痛苦，我们一定代为转达。”一些 听众连连点头。经过代表团成员们做工作，旅客 们纷纷谴责“难民”们的捣乱行为，要求赶快开 车；几个外国旅客找到列车长交涉，说：“一定 要开车，不能耽误我们的事情。”。车长跑前跑 后、跑上跑下，急得满头大汗。在强大舆论的压 力下，站方和列车长对“难民”的无理取闹进行 了干预，特务们才溜下车去。列车停了约两个小 时，终于开动了。我们回首车站月台，看到号称 有数百“难民”的队伍，零零落落的，实际上只 有二十来人，正垂头丧气地看着我们的列车逐渐 加快速度飞驰而去。 87 2020 年整理版 下关的暴行 六月二十三日下午七时，我们的列车终于缓 缓驶进南京下关车站。从上午十一点开车，到下 午七时进站，不到三百公里的路程，我们这趟京 沪快车足足行驶了八个小时。 停车后，民主同盟代表叶笃义及先期到京的 代表团秘书罗叔章等上车来欢迎我们，几位新闻 记者也上车进行采访。他们下午四点就来等候， 等了三个钟头。我们与欢迎者略事寒晤后，即鱼 贯下车。这时，有三个自称是“苏北流亡青年” 的人，从人丛中挤到我们身边来，他们缠着要求 我们说明此行的目的，发表对时局的意见。他们 虽然很勉强地做得有“礼貌”，但那种有意寻衅 的表情一望而知。我们代表团的秘书胡子婴非常 和婉地答复他们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无非是要向 政府当局和中共呼吁停战，达到全面永久和平。 这三个人仍不满足，反复问我们：“战争的责任 究竟谁负？”“你们对共产党的印象怎样？”直 到把手上拿的纸条上写好的问题间完了方才住 口。经过这一番纠缠，我们发现，同车来的旅客 都已出站，而我们却找不到“红帽子”（按：解 放前火车站上搬运行李的工人都戴一顶红帽子）， 88 2020 年整理版 行李没人搬，就自己动手慢慢地搬。这时，又有 两个自称“苏北难民”的人，一个穿中装短服， 一个学生制服，走上前来要见马老，同我们“谈 话”。他们先谈“难民”不能回乡的“苦衷”， 接着就以挑衅的口气提出一连串准备好了的问 题：“你们来的动机是什么？”“你们知道不知 道苏北的情形？”“内战的责任归谁负？”胡子 婴代表大家严正答复说：“只要中国内战停止， 离家流落的难民就可以回家了”这两个家伙看看 没有什么机会可乘，也溜了。一会儿，叶笃义找 来“红帽子”，把行李搬出了月台，我们跟着出 了收票处。这时，，忽然有人鸣笛，一群自称“难 民”的暴徒蜂拥而来，骂声四起，一片温乱，把 我们包围起来。我看到两旁排列着一些军警，但 他们视若无睹，听之任之。在混乱中，我们代表 团被有计划地分割成两部分：马老、我，还有学 生代表陈震中、陈立复，被推推拉拉，进了候车 室；盛丕华、蒉延芳、吴耀宗、阎宝航等则被挤 进了西餐厅。叶笃义和几个记者也被迫进了候车 室。在推推拉拉的过程中，我紧跟着马老，我的 手提包、手表和眼镜被暴徒抢走了，手提包内有 给马歇尔的备忘录副本，有上海各界人民签名给 89 2020 年整理版 中共代表团的致敬书。我们被推挤进候车室后， 几个宪兵和警察来到候车室门口把门，好像是来 “保护”我们。我跟把门的宪兵商量，要求往城 里打电话给我的亲友，宪兵回答说电话线已被切 断，不能打。显然有周密布置。聚集在门外的“难 民”大叫大嚷：“叫姓马的出来！”“打倒共党！ ” 把门的军警允许“难民”派“代表”进来，于是 几个“难民代表”进来和我们谈判。开始，他们 要求马老带他们去见周恩来；后来这话不说了， 又劝我们回上海；后来又要求马老出去和“难民” 见见面，讲讲话。马老闭目端坐，一概不予理睬。 在这个过程中，几个“难民代表”出出进进，十 分忙碌，似乎是不断向上级专汇报”和“请示”。 双方正在僵持不下，阎宝航突然闯进候车室。 原来，盛丕华、蒉延芳等被困在西餐序，恰有几 个外国人－正在那里用餐，“难民”总算容气， 没有吵闹撒野。盛、蒉等听到我们这边大乱，放 心不下，阎宝航于是挺身而出，跑过来看我们。 他看到这边的情形，气愤不过，就搬了一把椅子 坐下来和“难民代表”谈判。这些“代表”提了 十几个条件除了送他们“还乡”之外，还有什么 “共党放下武器”、“民盟不搞政治活动”等。 90 2020 年整理版 谈不出所以然，“难民代表”就请阎宝航出去向 “难民”讲话，阎慨然允诺，出去向这些所谓的 难民进行宣传和解释。刚讲了几句，“难民”就 狂叫：“不听！不听！叫姓马的出来！”还有几 个“难民”对着阎宝航大喊：“脆下来！跪下来！” 如阎宝航气得浑身发抖，愤慨地说：“我在东北 打了几年游击，从来也没有向日本人屈膝。跪， 办不到！你们枪毙我好了！”这些“难民”见吓 不倒阎宝航，又大叫大嚷：“要姓马的出来！” 马老年事巳高，已弄得筋疲力尽，我们当然不同 意让马老出去。马老则始终闭目端坐，一百个不 理。事后马老告诉我：“来的时候，早经决定为 着国家民族，拼了这条性命。四十多年民主政治 的愿望没有达到，反使人民痛苦到这步田地，内 心的痛苦比死还要难过。如果他们把我一顿打死， 是成全了我。所以我能心如止水，一点没有什么 惊慌。” 这时，前来进行采访活动的《大公报》记者 高集、《新民报》记者浦熙修和其他几家报社的 记者，为了急于回报社发稿，向“难民”们说明 自己的身分，要求出去。他们刚出去不久，就被 暴徒包围，二人群后面有人喊：“打那个女的！” 91 2020 年整理版 浦熙修随声挨了打。又有人喊：“那个男的也不 是好东西！”于是高集也挨了打。这是特务们“小 打出手”，“大打出手”还在后头。记者们不得 已，只好退回候车室。 这样纠缠了几个小时后，一辆满载武装宪警 的卡车开进了火车站，他们包围了现场，并不进 行“弹压”，却站在远远的地方袖手旁观。我们 要求他们维持秩序，他们置之不理。“难民”们 停止了哄闹，纷纷交头接耳，似乎在等待上峰指 示机宜。趁此机会，一个记者冒充是警备司令部 的，才混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难民”们又哄 闹起来，尖叫声、谩骂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 便衣“难民”不断增加，而宪警却不断减少。到 晚上十一点多，也就是我们下车被围困五个多小 时之后，候车室门口只剩下一个宪兵和一个警察， 而围在外面伺机行凶的“难民”却有一二百人。 突然，“难民”堆里一个人敲破窗户钻进候车室、 于是大批“难民”一拥而入。顿时，桌椅、汽水 瓶一齐飞向我们。阎宝航和我为了保护马老，拼 命以身体挡住暴徒，但挡了这面，露了那面，挡 不胜挡，结果马老还是挨了打。后来马老被一个 宪兵推到男厕所后面的办公室里躲起来，才免于 92 2020 年整理版 继续挨打。被打得最重的是学生代表陈震中。他 年轻力壮，曾猛烈抵抗，因寡不敌众，被打成重 伤。记者浦熙修、高集也未能幸免。我被暴徒揪 住头发，胸部被一只痰孟击中，痛疼异常。一个 暴徒趁乱要抢我的戒指，我拼力抵抗，结果我的 手被抓掉了一小块肉，流血不止。混乱中，我被 推躺在沙发上，浦熙修又被推倒在我的身上，暴 徒脱下我们的皮鞋猛抽我的两人，浦的鼻血流在 我的脸上和身上，人也晕过去了。我在昏昏沉沉 中听到有人嚷嚷：“不要把她们打死，差不多 了……”之后，这一场凶殴才停止下来。 被围困在西餐厅的盛丕华、蒉延芳、张絅伯 等人虽然失去了行动自由，但没有挨打。 国民党当局在全国人民强烈要求和平的压力 下，发布了将东北停战延长八天的命令，但是不 出两天，命令的墨迹未干，又马上制造了一个下 关流血惨案。这一事件再一次从反面教育了善良 的人们。 被打伤之后 暴徒们大打出手之后，才有一批宪兵开到现 场进行“弹压”。“难民”们看到事态闹大了， 93 2020 年整理版 纷纷溜走。宪兵们听任那些打手溜走，却像押送 犯人似的把我们装上－辆大卡车。我爬不上车， 几个外国记者把我托上去。我着到代表们和几个 中国记者东倒西歪地坐在或躺在卡车地板上：陈 震中躺在车板上呻吟，伤势沉重。卡车在凹凸不 平的公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到达南京警备司 令部。当发现这里是司令部而不是医院时，我们 纷纷表示抗议，拒绝下车。正在相持不下时，几 个坐吉普车跟踪而来的外国记者仗义执言提出抗 议，要求当局实行人道主义，先送我们去医院。 当局无奈，才勉强同意把我们先送医院。 于是，我们继续乘坐那辆卡车去医院。路上， 大家看到陈震中躺在车板上像个死人，呻吟之声 渐渐没有了，都非常着急。有人还大叫：“快开 车，快开车’！”可是这辆老牛破车仍然晃晃悠 悠、慢慢腾腾地走。又颠簸了约半个小时，才到 达太平路中央医院分院，时间已是二十四日凌晨 两点。士兵们把受重伤的人员抬进医院前厅，放 在水泥地面上，然后在四周布岗，如临大敌。我 们又痛又累，非常难受。正当我们痛苦呻吟之际， 忽然一阵脚步声，周恩来、董必武、滕代远、邓 颖超、齐燕铭等中共代表团的同志们以及郭沫若 94 2020 年整理版 同志走了进来。他们神情严肃地同我们一一握手， 亲切慰问。周恩来同志还连连同我们说：“你们 的血是不会白流的！”他带来许多水果慰劳我们。 当听说我们还未曾吃晚饭，周恩来同志又派人出 去买牛奶和饼干来给我们充饥。随后，冯玉祥、 沈钧儒、邵力子、罗隆基、梁漱溟、张申府、黄 炎培等也来了。他们直到东方发白才离开。 那天凌晨，国民党宪兵司令张镇也曾来到医 院表示“慰问”，说了一声“抱歉”，并表示要 赔偿我们被抢去的财物（后来并未实现）。国民 党政府首都警察厅一名姓乐的副厅长和南京市政 府社会局局长陈剑如也来到医院“探视”。 后来据郭沫若同志回忆说，他来医院慰问时， 一进门，就在底层的敞厅里看见了我们。乱纷纷 的，一屋子都是人。他首先看见一个人仰睡在长 凳上，那是吴耀宗，未受伤。转过去，看到阎宝 航躺在担架上，衣裳扯烂了，脸上身上好些血迹。 马老则蜷卧在侧近的一条长凳上，眼睛闭着。我 也躺在担架上，脸上身上都有血迹，但神志清醒。 伤最重的是陈震中。蒉延芳、盛丕华，包达三、 张絅伯没有受伤，坐在靠壁的长凳上。胡子婴、 罗叔章两位则忙于照拂一切。几个宪兵守卫着。 95 2020 年整理版 叶笃义躺在诊室的长桌上。高集和浦熙修则躺在 手术室里检查伤势，浦不断地哭泣。周恩来同志 看到我们的狼狈处境，同院方力争，院方才允给 三等病房的五张病床，由马叙伦、陈震中、阎宝 航、叶笃义和我住。三等病房里的木床上布满了 臭虫，哪里能睡得着？后来，高集、浦熙修包扎 完毕后由宪兵派卡车分送回家。未受伤的代表由 罗隆基陪同，下榻于南京鼓楼兴华旅馆。 在这一事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足见国民党 特务的横蛮和愚蠢。南京中国银行有一位姓陆的 女职员，因公去下关车站办事，适逢其事，到候 车室看热闹，被暴徒误认为代表团人员而打了一 顿。她的衣服被扯得稀烂，几乎赤露着上身，糊 里糊涂也跟着上了卡车。到医院后她伏案痛哭不 已。包扎完伤口以后，她才噙着泪水离去。 据说，下关事件发生当夜，南京所有的报纸 都接到不得刊登此事的命令，但是，第二天，还 是有几家报纸或因为自己的记者在被打之列，或 因撒于义愤，报道了这一事件。美联社、合众社、 法新社还向世界各地发了电讯。国民党当局眼看 事情愈闹愈大，怕弄得不可收拾，对我们的态度 才变得“好”些。二十四日上午九时，当局把我 96 2020 年整理版 们五个住院的人由太平路中央医院分院转到刚刚 建成的条件很好的黄埔路中央医院总院，由三等 病房转入头等病房，每人一个单间。 住进医院后一连几天，来探视、访问、慰问 我们的人络绎不绝。记得二十四日上午来看望我 们的知名人士有李维汉、廖承志、范长江、邵力 子和冯玉祥的代表等，还有南京各大中学校的学 生，他们在同我谈话时表现出来的对时局的关心、 对祖国前途命运的担心、对我们代表团人员的真 切同情，使我在困难中看到了希望，增添了勇气， 坚定了信心。 来访问的记者们曾经提出一个问题：代表团 是否将向法院起诉？马老代表我们大家回答说： 起诉无对象，即使有对象，亦必无结果，故起诉 又有何用？后来代表团研究后决定：我们既为和 平而来，自不愿因此而有碍于和平谈判，因此不 扩大追究。但要揭露真相，要向当局提出要求。 代表团秘书胡子婴、罗叔章二位，每日加意看 护我们，有时代我们答复函电，接待来访，备极 辛苦。她们是守职尽责的典范。 事件发生后，国民党宪兵一团装模作样地抓了 八个“嫌疑犯”。国民党政府内政部部长张厉生 97 2020 年整理版 在二十五日上午的行政院例会上做“检讨”说： 此次事件发生，治安当局未能尽到保护之责，内 政部当局亦难辞其咎。该管区警察所长余湛防范 不力，予以撤职；下关警察局局长余翼群记大过 一次；首都警察厅长韩文焕予以申诫。蒋介石集 团以为这样“表演”一番，就能够隐藏制造惨案 的主使人，瞒天过海，草草了事。后来事实也证 明了这一点。宪兵一团抓的八名“嫌疑犯”，由 宪兵司令部军法处“侦讯”后，以“毫无参加殴 打事情”为由，取保开释了两人。其余六人于二 十七日移送南京地方法院审讯。六人都异口同声 地否认曾参加殴打，说是去“赶热闹”“看共产 党”的。此案后来就这样不了了之。 全国轰动了 下关事件发生后，全国哗然。这一暗无天日 的事件竟然发生在宪警林立的“首都”，而且“演 出”长达六七个小时。它擦亮了人们的眼睛，撕 下了蒋介石政府的画皮，对全国人民、包括我们 代表团人员都是一次深刻的教育。全国各界人民 都站在我们一边，坚决地支持我们。 事件发生后第二天，中国共产党参加南京和 98 2020 年整理版 平谈判代表团团长周恩来同志在国、共、美三方 会议上就“下关事件”郑重提出报告，并发出备 忘录，交给美方代表马歇尔和国民党方面代表徐 永昌、俞大维。原文如下： 马歇尔将军阁下： 徐永昌将军、俞大维部长阁下： 昨夜南京下关车站所发生之暴行惨案，曾由 我方章秘书于当时面告考艾上校，并经考艾上校 转告俞部长，俞部长允为转达陈诚将军，采取适 当办法处理此事。但实际情形，上海人民团体为 和平请愿的代表自昨日十八时半起，即被南京有 组织的二百余特务暴徒包围毒打，不分男女老幼， 皆被殴辱，并掠夺身上财物，警宪旁立，视若无 睹，令人愤慨。直至午夜后零点三十分，请愿代 表及其他人等受伤倒地，暴徒畅所欲为后，始由 警备司令部派兵以车送各代表至医院医治。代表 受伤四人，连同在场记者及欢迎人员受伤者共十 二人，名单见另纸所录。 查人民团体推派代表向政府请愿，不论其性 质属于何种，都应得到政府保护，何况此次上海 人民团体所推派之代表，原为请愿和平及停止内 战而来，且又拟向三人会议中马歇尔将军、政府 99 2020 年整理版 及中共代表陈述意见，俾有助于三人会议之进行， 更宜受到应有之保护。 我深知三人会议从来都重视人民团体及其代 表乃至社会人士为停战和平奔走所提出之意见。 而此次代表不仅能代表选举他们之上海人民团 体，且能代表昨目亲往上海北站欢送他们的五六 万上海市民。政府方面理应重视此事，不仅不应 纵使此二百余特务暴徒肆行无忌，且应接见他们， 诚意的听取他们提出的主张。 为此，我特向政府放纵此次首都暴行的事情， 提出严重抗议，并提议政府应采取如下步骤，以 平公愤： 一、政府应下明令惩办六月二十三日南京下 关车站凶殴上海和平请愿代表的祸首； 二、政府应下明令追究此次事变中地方警宪 之责任，并予惩处； 三、政府应明令取消军统、中统等等特务机 构，并保证此种同类事件不再发生； 四、政府应明令保护人民团体及个人有向政 府请愿及申诉之权利； 五、政府应负担受伤者医药费及各人所受损 失之全部赔偿； 100 2020 年整理版 六、政府应负责保护各代表在京及其以后之 居住行动的安全。 上述提议，务请政府代表于下次三人会议开 会时，赐予回答为幸。专此，顺颂 公祺 中共代表周恩来 谨启 不久，我们又收到毛泽东、朱德同志的慰问电， 全文如下： 南京周恩来同志转上海人民团体请愿代表马叙 伦、蒉延芳、包达三、盛丕华、吴耀宗、张絅伯、 阎宝航、雷洁琼、陈震中、陈立复诸先生公鉴： 先生等代表上海人民奔走和平，竟遭法西斯 暴徒包围殴打，可见好战分子不惜自绝于人民。 中共一贯坚持和平方针，誓与全国人民一致为阻 止内战、争取和平奋斗。谨电慰问，并希珍摄！ 毛泽东 朱德 驻南京的中共代表团写了一封慰问信给我们 上海人民团体的八个请愿代表（另有一封信给两 位学生代表），全文如下： 101 2020 年整理版 夷初、絅伯、耀宗、洁琼 延芳、达三、圣华、宝航诸先生公鉴： 敬启者：此次先生等代表上海人民团体，奔走 和平，莅京请愿，不顾特务暴徒之威吓殴辱，支 持呼吁和平，反对内战，至诚至勇，曷胜感佩。 中共对当前国是主张，要在无条件停止内战，奠 定长期和平，实施政协决议、整军方案，实现政 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而致中国于统一富强之 基。目前为争取长期停战，已作极大之让步，虽 尚未获得协议，仍当与全国人民一致继续为和平 而奋斗，不达目的，誓不休止。请以此意转达上 海各界团体人士，并望再接再励，为实现和平民 主而努力。至祈 时锡教言，以匡不逮，毋任盼祷。专此。祗颂 日祺！ 周 恩 来 董 必 102 2020 年整理版 武 滕 代 远 邓颖超 李维汉 敬 启 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以叶剑英同志为首的中 共代表团全体工作人员也发来慰问电。 我至今还保存着一封陆定一同志给我个人的 慰问信，全文如下： 洁琼先生： 惊闻先生因奔走和平，在南京车站横遭暴 徒凶殴，愤慨莫名。敬赠延安著名歌剧《白毛 女》一册，聊表慰问之意。哂纳是幸，并颂 痊安 陆定一 卅五年 六月廿五日于延安 103 2020 年整理版 委派我们赴南京请愿的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 为此发表宣言如下： 本年六月二十三日，我上海人民代表马叙伦、 蒉延芳、雷洁琼、阁宝航、盛丕华、包达三、张 絅伯、吴耀宗、胡厥文、陈震中、陈立复等先生 晋京呼吁和平，受五万余人民车站相送，谆谆嘱 托，庄严隆重，中外感动，向所未见。不意经过 苏州、镇江之际，一再遭受自称苏北难民者所阻 挠。迨达首都，甫出车门，即遭暴徒包围，历五 六小时之殴辱，致令代表受重伤者四人，大公、 新民诸报记者，亦遭毒手。据目睹者所见，自称 难民者胥为彪形大汉，衣履整饰，公然发号施令， 指挥行动，组织俨然，断不类普通难民。本会各 团体认为此次事件，显系好战分子指使暴被伪装 难民，有计划压制民意，破坏人民请愿权利，残 害人民身体自由之暴行。因和平停战之要求，举 国人民咸同此心，而归心迫切之苏北难民，尤应 首赞此举，何以反向我上海呼吁和平之代表阻挠、 殴打；若谓彼辈为难民，谁其信之！且皇皇首都， 车站冲要，军警密布，竟任令数千（原文如此） 凶徒如此横行不法，责任所在，当局难辞其咎！ 104 2020 年整理版 为此，本会各团体除向政府提出严重抗议外，并 盼全国各人民团体一致起来争取和平，并对下关 事件要求政府速惩凶犯，并严究发纵指使之祸首， 确实保障各代表安全，及保障人民基本自由、请 愿权利，保证今后不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再者我 上海人民，自消息传来，连日悲愤填膺，椎心泣 血，群情激荡，众怒难平，深望政府当局顾念舆 情，对我呼吁和平代表，披肝沥胆，以诚相见， 毅然宣布结束武力解决，庶能挽垂危之大局方面 已失之民心（原文如此）。否则每一国民，都有 为国家民族争取独立自由的权利，都有继续请愿、 为各代表后盾的决心，言出必行，义无反顾。恐 进京请愿和平者，将不止十人百人、千人万人而 已。际兹月末，停战期满，上海人士严正期待政 府之决策。谨此宣言！ 我所执教的东吴大学也发来慰问电： 洁琼先生、立复同学及各位反内战人民代表英鉴： 先生等此次为反对内战促进和平，代表人民 晋京呼吁，不意竟为暴徒殴辱，且伤害颇剧，实 深愤慨！本校师生于哀痛之余，誓为先生等有力 后盾．愿先生安心求治，早复健康，俾便再接再 励，以完成争取民主和平大业。特此慰问。 105 2020 年整理版 东吴大学师生 谨启 沈钧儒、陶行知等九位知名人士也发来慰问 电： 南京中央医院 马夷初、阎玉衡、雷洁琼、陈震中诸先生公鉴： 此次先生等代表上海五百万民众，不辞劳瘁， 晋京为民请命，呼吁和平，不意方抵都门，即遭 暴徒凶殴，钧儒等闻悉之下，不胜悲愤！八年抗 战，疮痍满目，经济己临崩溃，饿莩遍及全国， 若再继续内战，势必亡国无疑。先生等为和平奔 走，而竟遭毒手，全国人民同声愤慨。钧儒等一 息尚存，誓必为先生等后盾，不达永久和平不止！ 特电慰问，并致最高敬意！ 沈钧儒 陶行知 沙千里 沈志远 闵刚侯 徐伯昕 孙晓村 吴觉农 史 良 陶行知先生还单发了一封慰问电，里面有这 样的话：“弟未能奉陪晋京，分受光荣之伤，深 106 2020 年整理版 以为终身之大憾！” 此外，茅盾、马寅初、周信芳、史东山、冯 亦代、骆宾基、徐迟等也纷纷在报上发表文章， 支持我们的正义行动，抗议国民党当局的暴行。 茅盾在题为《下关暴行与人民最后的期望》文中 写道：“下关暴行激起了人民的愤怒，但是也叫 人们想起了‘三·一八’。那时候，段政府以为 用流血的手段可以‘终止’了人民的‘请愿’， 结果呢，‘请愿’之类固然不再有了，可是人民 却用另一种方式表示了意志。到了与人为善的行 动都被用血来淹没的时候，人民的认识将会更进 一步的。” 我们住在医院里，每天忙得不亦乐乎。访问 者络绎不绝，慰问函电如雪片飞来，慰劳品多得 不得了。解放区的舆论和国统区的公正舆论都支 持我们，站在我们一边。在国统区的报纸中，重 庆《新华日报》和上海《文汇报》态度最为鲜明。 在国民党特务统治的高压下，一些有正义感的新 闻工作者通过曲折的方式，表示了对我们的同情。 《南京人报》有个《蜂刺》专栏，由令狐畏执笔。 下关事件的次日（二十四日），该专栏只登了“今 日无话可说”六个大字。 107 2020 年整理版 当然，也有人企图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事件发 生后的第三天（二十五日），国民党中宣部通过 中央社公布了所谓“六·二三”事件经过，竭力 歪曲事实，诬蔑我们；《中央日报》等国民党御 用报纸一个调儿地咬定我们是“冒充人民代表”， 是“自称人民代表”。记得当时上海、南京许多 报纸都刊登了驳斥的文章。叶圣陶先生当时写了 一篇很有力、很及时的短文批驳他们： 马叙伦先生等并非“自称人民代表”，我就是 推选他们的一个。推选他们的都可以站出来说， “我就是推选他们的一个。” 我们要争取发表的自由，我们有意见，就得发 表。我们要争取委托的自由，我们相信马先生等 不负我们的委托，就委托他们。发表跟委托这些 事情，难道也要登记、核准、圈定吗？岂有此理！ 会见蒋、马、宋 我们几个人被打伤后，代表团的活动并未停 止。二十四日下午，蒉延芳、盛丕华、张絅伯、 包达三由民盟代表罗隆基陪同，到南京国民大会 堂出席参政会，向政府当局及各党派（中共除外） 报告经过。首先由费延芳报告组织请愿经过，并 108 2020 年整理版 出示上海五十三个正式团体盖章的册子，以证明 代表团的身份。盛丕华受权发表声明：得受伤代 表同意，抱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宗旨，放弃 法律起诉，以便促进和平。张絅伯在会上恳求国 共双方弃嫌修好，以慰人民之望，并使中国做美 苏亲善的桥梁。二十五日，举行了记者招待会。 因为代表团团长马老受伤住院，未受伤的代 表团成员临时公推蒉延芳为负责人，决定走访各 方面人士。二十六日上午，拜访了冯玉祥、李济 深、邵力子等人。冯、李、邵在处理事件善后等 方面出力颇多，代表团向他们表示深深感谢。下 午，去见蒋政府文官长吴鼎昌，要求安排代表团 见蒋介石。同一天，打电话给马歇尔特使，请他 约个见面时间。 六月二十七日下午五时，美国特使马歇尔会 见我们代表团。我们住在医院的四个代表也扶病 坐救护车前往。胡厥文已从上海来南京，参加了 会见。我们代表团全体九个人，加上秘书胡子婴 和两位学生代表，共十二个人，分乘三辆汽车， 前往宁海路五号马歇尔公馆同他会面。马原定上 午同我们会见，后因临时去见蒋介石，要举行整 军方案会谈，故改为下午三时。后又改为下午五 109 2020 年整理版 时。我们准时到达。走进客厅，才知道马正与宋 子文谈话。等了几分钟，宋走，马才走进客厅同 我们打招呼，又邀我们到里面一间客厅谈话。我 们一坐下来，马首先表示抱歉，他说：“这两天 谈判紧张，所以把会见你们的时间改了两次。” 他又说：“今天从早八点到现在，都在开会，根 本没有一点休息时间，连中午半小时午餐时间都 在和参谋们讨论事情。”我们先说明了我们的身 份和来的目的，随后把上海民众送给他的旗子和 写给他的用一尺来高的信封装着的请愿信以及代 表团的备忘录交给他。我们劝他力促实现中国国 内和平，并告诉他，他在实现和平任务中有一张 玉牌，这王牌就是全中国人民都要求和平，反对 内战。马歇尔讲了不少冠冕堂皇的话，为美国政 府的政策进行辩解。他还表示什么他也是左右为 难，两方不讨好，食不甘味，从早到晚一刻无暇， 但他一定要找出一条路，来实现中国的永久和平。 他看见我负了伤，问我被打的经过。马听了我的 叙述后仿佛很动容，微微摇着头说：“我太抱歉 了！”马歇尔又问我：“你认识宋美龄女士吗？” 我说：“一九三八年在庐山妇女座谈会上见过。” 马说：“你愿意见见她吗？”我说：“可以。” 110 2020 年整理版 阎宝航、吴耀宗和我有时都用英语讲话，马歇尔 不会说汉语，但双方都比较客气。马歇尔还谈了 不少中美友谊的历史，许多话我都忘了，但有一 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对国共双方都不大感 兴趣，最使我感兴趣的是中国人民。我很想昕到 第三方的意见。”他一再表示谈话内容不得向外 世露。会谈原定一小时，后因所谈问题多，延长 了半个多小时。六点半稍过，中共代表团周恩来 团长为了整军方案的谈判，来见马氏，在外客厅 等着，我们就告辞了。 二十八日上午，吴鼎昌通知代表团，蒋介石 决定下午四点在官邸“接见”代表团成员蒉延芳， 其他成员一概不见。蒋和蒉延芳先生算是老朋友， 因此派吴鼎昌到蒉下榻的浙江兴业银行接他。这 次“接见”当时全国各地报纸都登了消息，报道 为“蒋主席接见上海人民代表”。哪怕只见一个 团员，总算承认了我们这些人是上海人民代表， 而不是“所谓代表”和“自称代表”。据蒉延芳 先生后来讲，他见蒋后，首先陈述了工业危机、 农村破产、饿殍遍地、人民厌战的情况，以及上 海各界人民迫切需要和平的希望。蒉说：“再打 内战、国家前途不堪设想。”蒋介石虚伪地表示 111 2020 年整理版 必须避免内战、实现和平，但又颠倒黑白说：“我 不要打，是共产党要打。”据说，蒋曾拍着自己 的胸脯说：“放心，和平很有希望。即使他们（指 共产党〉打过来，我也不打过去。”后来事实证 明：就在当天，蒋介石密令刘峙进攻中原解放区 李先念部，并加紧布置向苏北解放区进攻。 二十八日下午一时许，除马老因伤重疲劳、 蒉延芳先生去见蒋介石外，我们代表团其余成员 全体去梅园新村十七号访问中共代表团。周恩来 同志亲切接见大家，并表示：中共一向主张和平， 不愿打仗。倘若政治民主有保障，军事问题可以 让步。大家谈得十分融洽。周恩来同志还指着各 种地图，向我们分析了形势。大约谈到下午两点 时，有人来通知我：马歇尔特使派李参谋来接我 坐他的轿车去见宋美龄，已在门口等候。大家都 催我去，我于是中途离席。 轿车一直送我到蒋介石官邸的门口。宋美龄 身穿旗袍，在布置得非常讲究的二楼客厅迎接我。 她让我坐在双人沙发上，自己坐在我旁边。她招 呼仆人送来一杯热茶，让我吃香蕉、糖果，并回 顾了一九三八年在庐山妇女座谈会时同我见面的 情景，寒喧了一番，显得很亲热的样子。我首先 112 2020 年整理版 向她讲述了“下关事件”的经过，宋表示很“愤 慨”。我说：内战使工商业凋敝，学生学业受阻， 使人民生活穷困，社会不安，使国家有亡国灭种 的危险。我要求宋运用自己特殊的影响力，防止 内战，促进和平。宋像外国人似地耸了耸肩膀说： “我不是政府呀，我只能把你的意见转达给政 府。”我针对国民党特务的横行霸道说：“今天 中国人民要求的，顶多也不过像美国那样的民主 和自由。假如人民连用语言文字来表达他们意志 的自由都没有，他们是会用行动来表示的。”宋 美龄是在美国长大的，呼吸过美国式的自由空气， 她对此表示“理解”。我又说：“听说上海有几 家替人民说话的报刊，如《文汇报》等，不久就 要被政府用‘登记手续不完备’为理由‘立刻查 封’，希望夫人注意。”宋表示惊讶：“真的吗？ 不会吧！”我说：“我是这么听说的，你最好问 问吴国桢市长。”（后来，《文汇报》等报刊在 一九四六年得以免予“立刻查封”，可见宋对“政 府”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最后，我讲了上海学 校中一些特务学生横行霸道的情况。我说：“有 的三青团学生掏出手枪来放在桌上，对老师和同 学进行威胁。”宋又耸耸肩膀，把两手一摊说： 113 2020 年整理版 “真有这种事情吗？”我们谈了约一个小时，基 本上用汉语谈，偶尔也掺杂用英语。我看她谈话 没有什么诚意，就告辞出来。她送我到门口，我 乘原轿车回医院。到晚上我才知道，代表团其他 成员在梅园新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周恩来 同志还招待大家吃了晚饭，真是后悔不迭。 第二天，宋美龄派她的秘书张霭真送来一大 筐水果，有苹果、香蕉等。 该见的见了，该说的说了，我们赴京请愿的 目的已经达到。我们此行的根本目的是反对和制 止国民党的内战。然而我们心里都明白：这个任 务要靠强大的人民军队、靠全国人民的奋起才能 完成，绝不是我们代表团区区几个人完成得了的。 但是，下关的血是不会白流的，它暴露了蒋介石 集团的反动面目，教育了人民。从这个意义上讲， 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没有在南京继续逗留的必 要，该是回上海的时候了。 由南京返沪 六月二十九日下午大约三时许，我们上海人 民团体晋京请愿的代表马叙伦、蒉延芳、盛丕华、 包达三、张絅伯、阎宝航和我共八人（胡厥文有 114 2020 年整理版 事暂留南京），偕代表团秘书胡子婴，及学生代 表陈震中、陈立复，乘中国民航班机离开南京返 上海。我们几个受伤的人是直接由医院坐小卧车 去机场的。到机场欢送我们的，有中共方面的周 恩来、邓颖超、廖承志、齐燕铭、李维汉等，有 民盟方面的沈钧儒、罗隆基、章伯钧、黄炎培、 梁漱溟。我们在登机前曾向欢送的人群及记者发 表《告别南京友好》（代电）。 同日下午五时，我们所乘的班机在上海龙华 机场着陆。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的代表、新闻记 者及各代表的亲属数十人到机场迎接。我爱人严 景耀借了新华银行的一辆小卧车来接我。我们下 机后，由代表团秘书胡子婴代表大家发表了谈话。 我们几个受伤的人，在南京扶伤请愿，又带 伤返回上海，亟需休息。马老回沪后，在寓所玻 璃门上贴了如下告示： 伦等入京呼吁停战，业于前昨分别谒见蒋主 席、周恩来先生、马歇尔特使，当蒋主席答复： “和平很有希望，即使他打过来，我也不打过去。 ” 周恩来先生答复：“绝对赞成和平。”马歇尔特 使答复：“我定要使中国和平实现。”知关锦注， 略具奉告。伦伤创渐痊，惟尚神经衰弱，不能多 115 2020 年整理版 语，拟休息数日，再图答晤。劳劳感甚，特此志 谢！ 叙 伦 六月二十九日 我回沪后，伤未痊愈，又加异常劳累，于是 由严景耀代为接见不断来访的朋友和慰问者。当 时，我备了一个小笔记本，凡是来访问我的人， 都请在小本上签名留念。 当我们在南京被殴凶讯传到上海时，上海人 民在地下党领导下，曾发起“和平献金”运动， 以慰劳和馈赠赴京请愿的受伤代表，并扩大宣传 影响。这个活动从六月下旬一直持续到七月上旬， 共献金一千零四万七千九百八十元。这在一九四 六年中期是很不小的数目。《文汇报》当时几乎 每天报道“和平献金”的情况。我们曾写了一封 公开信感谢各界人民，登在一九四六年七月十七 日《文汇报》上。全文如下： 敬启者：六月二十三日，叙伦等代表上海五 十三个人民团体入京访谒政府当局及中共代表、 美国特使，不幸甫抵都门，即遭所谓“苏北难民” 围击，致受创痛。乃承各地团体及中外友好，或 116 2020 年整理版 驰函致问，或劳步相存，馈贻不绝，慰励有加。 叙伦等虽勉成使命，实未获效果，心深惭悚，无 以塞责！顾仍荷社会各方面矜其遇暴，勖其就医， 先后赐致药饵之资，业由文汇报馆汇集交到。叙 伦等接受之余，莫名感荷。惟是叙伦等伤病渐愈， 敬此恳辞再赐隆惠：至叙伦等医药所需，业已经 各团体屏当讫事。兹将尊款移助上海人民团体联 合会，用诸社会事业，以广仁风。特此声明，并 致谢忱。顺颂 公安！ 雷洁琼 马叙伦 阎宝航 三十五年七月十三日 我们代表团的几个人，后来有的应约在报刊 上发表文章，有的应邀到学校、工厂做报告，把 “下关事件”的真相告诉上海广大人民。记得刘 王立明曾在国际饭店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报告 代表团去南京请愿的经过和被殴的真相。如果说 在抗战胜利后的初期，蒋介石还能欺骗、蒙蔽一 部分人的话，那么，经过“下关事件”的教育， 117 2020 年整理版 蒋介石已是民心丧尽，假和平、真备战的狠毒心 肠已经昭然若揭。 （本文选自《雷洁琼文集》P391—426。雷老此文撰于1982 年，首发于《文史资料选编》第十六辑，后又曾收入《文 史集粹》第一辑。） 铁 的 队 伍 叶 至 善 写在前面：四十年前，我在上海参加了欢送 人民代表进京请愿的群众集会，随后又参加了“反 对内战，要求和平”的大游行。第二天就得知人 民代表马叙伦先生、雷洁琼先生等在下关车站被 特务打伤，国民党的报纸还诬蔑他们，说他们不 能代表人民。我气愤不过，写了篇特写发表在我 编的刊物《开明少年》上。现在再翻出来看，我 又想起了那次群众运动的情景。 风劲，太阳猛，一队一队的人向北站广场集 中。 是学生的队伍吗？是学生的队伍，可是不尽 是学生——学生以外的队伍比学生的更多。平日， 他们站在机器旁边，站在柜台后面，伏在办公桌 上……今天他们都列队向北站广场走来，他们要 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意向。 118 2020 年整理版 看，学生们在旗帜上标明了“××学校学生” ， 告诉大家他们是学生自己的队伍，不是学校派来 的，不是受了命令来参加的。 不论哪一队走进广场，广场上就响来一阵热 烈掌声，人民欢迎人民自己的力量。 小纸旗在每个人手里挥着。大旗帜高高下下 地挤满了广场。这儿是幅漫画，画着人民身背着 大炮，爬在地上啃草皮。那儿是句口号： “只准讲， 不准打！”那一边是“反对内战，要求和平”的歌 声。更大的旗帜上写着：“欢送人民代表进京请 愿。 ” 八位进京请愿的代表到来了，他们多半是六 十上下的人。——他们受了人民的嘱托，忘记了 年纪，不害怕困难，不计及灾害。大家都含着眼 泪向他们欢呼。 代表们说： “我们这次去只代表人民说话，不 管什么党派，只要求和平，要求民主。” “要求和平！要求民主！ ” 会场十万人都应声高喊，旗子全举了起来， 挥得哗哗直响。 代表们又说： “他们不只代表各位，我们也代表全国所有 119 2020 年整理版 渴望和平的人民！ ” “八天的和平不够！我们要永久和平！” “我们成功，是人民的成功；我们如果失败， 也就是人民的失败！”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十万人又喊起来，旗子响得象一阵暴风雨。 欢送代表们的人说： “人民是永远不会失败的。 ” “第一批失败，第二批去。第二批失败，大 家一起去。” “请愿的手段，显示人民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主人要和平，就命令他们和 平！ ” “最后决定权应属于人民！ ” “请当局来看看，真正的民意到底是什么！” 一句句都是大家的心里话，一句话一次欢呼。 在欢呼声中，火车开出了北站。 聚集在广场上的十万人整队开始游行。街道 的两旁站满了人，两旁高楼的窗口挤满了一个个 伸出来的脑袋。大家都认识了人民自己的力量。 两旁的人家店家提着一桶桶开水，慰劳游行 的队伍，感谢他们说出了自己要说的话，做出了 120 2020 年整理版 自己要做的行动。 尽情的歌唱，尽情的呼喊： “反对内战！要求和平！要求民主！” 风劲，太阳猛，人民的队伍是铁的。 王绍鏊在上海爱国民主运动中 范尧峰 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当时陪都重庆， 民主运动兴起，各阶层人士，要求和平民主，与 闻国事，要求国民党结束一党专政，承认各党各 派合法、公开活动。民主建国会于是时酝酿筹备 组织。约在深秋，职教社杨卫玉先生去上海，为 该社准备复员回沪，同时为民建会在沪发展有代 表性的人士为会员。作者当时协助民建会的筹备 工作，看到杨卫老从上海来信，提到已征得王恪 成、盛丕华、王纪华等几位同意，参加民建会。 是年12月16日，民建会在重庆西南实业大厦举行 成立大会，会上王恪成、盛丕华被选为理事（后 又选为常务理事）。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上海有一 位王却老。 1946年3月，我回到阔别八年的上海，在民建 121 2020 年整理版 总会工作。一天，民建常务理事会上，经杨卫老 介绍，我第一次看到了王却老。一位体魄魁梧， 气宇轩昂，宽袍大袖，和键可亲的长者出现在我 的窗前，大家称呼他为却老。给我第一个印象确 如他的名字除却尘俗、胸襟阔大的感觉。王却老 那时已近六十岁，比我年长27岁，却看不出他有 一点苍老之态。 以后在各种会议上，却老有会必到，而且从 不迟到早退，会上却老发言不多，言必有中，他 对时局形势分析精辟。那时参加旧政协的第三方 面人士奔走国共和谈，仆仆沪宁道上，报纸每天 都有报道，在民建的座谈会上，却老总是叫大家 要去掉幻想，准备斗争。令人折服。 却老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的主要领导人之一， 我是很晚才知道的。他是以个人身分参加民进的。 民进成立于1945年12月30日。据却老的《自述》： 开始的时候有三个小组，一是张纪元、梅达君、 赵朴初、林汉达一辈人，差不多每天有聚谈，二 是曹鸿翥、谢仁冰、陈巳生、冯少山一辈人，每 二、三天座谈一次，三是朱绍文、蔡禹门等许多 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星期座谈一次。适马叙伦 氏方面有傅雷、郑振铎、唐弢等也在酝酿组织永 122 2020 年整理版 久性民主团体。后经谢仁冰介绍，马叙伦氏与王 却老见面，商定了共同的政治主张，把两部分人 联合在一起，经过多次座谈讨论，又扩大约集了 许广平、周建人、徐伯昕、严景耀、雷洁琼、柯 灵、李平心等人，宣告成立了中国民主促进会。 据我所知，民进成立时的宣言，是却老亲拟 的底稿。当时蒋介石高唱统一军令政令，却老在 民进的宣言中提出“先民主而后统一”予以驳斥。 民进成员陈巳生、林汉达、徐伯昕、冯少山 等由于王却老的介绍，先后又都参加了民建会， 民主党派成员的交叉，在当时的形势和工作需要 之下，是完全有利的。这些同志参加民建，而且 都被选为领导骨干，这对两个民主党派和上海的 爱国民主运动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王却老不仅是民建会总会的常务理事，又是 民建会上海分会的常务理事；他还是民盟上海市 支部主委，由于工作需要，却老通过民建组织的 同意，介绍我参加民盟，王却老与民革什么关系， 我不清楚，但也是由于他的介绍，我参加了王葆 真先生领导的一个民革支部，后来王葆真被捕， 我便无形与民革不再联系，但解放后在北京，我 与王葆真先生的忘年交谊，他住在广宁伯街，我 123 2020 年整理版 住在机织卫，相距不远，还经常往来。 王却老的住所，在上海建国西路合群坊20号。 是一所三层小楼。我记不得第一次去却老住处看 他的日期了。以后我因工作去访问却老时，每次 登门，只要他在家，总是宾客盈门。我见他张罗 接待客人，楼上楼下，忙个不迭。我因去的次数 多了，才看到三楼是个小书房，除了书架、一个 小桌外，只能容一、二人的坐处了，二楼是卧室， 底层才是一个小起坐间。看来，却老每天把这三 层小楼都用上了会客，还应付不过来呢。 1946年是上海民主运动高潮的一年。约在4月 间，在中共上海地下党领导推动下，筹备组织“上 海人民团体联合会”。各民主党提都参加了，上 海各方面的人民团体、进步组织，社会性的、学 术性的、事业性的，如中国经济事业协进会、中 国劳动协会、上海学联、大教联、中教联、小教 联，都参加了。一共发展到68个团体。这张团体 名单（上面有团体名称、联系人姓名、地点）我 一直保存到“文革”开始后被抄家后时劫去，如 果还能找到这68个团体的名单，倒是很有价值的 史料。 王却老是“上团联”的理事，是做实际组织 124 2020 年整理版 工作的领导人。他既是好几个民主党派的领导人 之一，又要联系这么多人民团体，他每天的工作 量已可想见。我看他有条不紊，安排从容。他出 来开会，路短总是安步当车，路远的坐电车往返。 有几次我偶而一天也出席了二、三次会，都发现 王却老也在座，足见他的工作之繁重，精力之充 满了。 是年6月，“上团联”为了揭露蒋介石的内战 阴谋，争取和平民主，发动组织上海人民代表团， 准备赴南京请愿。王却老是实际的积极组织者之 一。记得6月23日发动十万群众在北火车站欢送代 表团出发之前，“上团联’每晚在八仙桥青年会 一个会议室开碰头会，分析形势，部署工作，各 民主党派如民促、民联、民盟、民建、农工、九 三、民进和各人民团体都派有代表参加，中共代 表华岗、陈家康也必到会。当时晚间开会，年长 者一般请他们不来为好，但那时如王葆真、王却 老、阎宝航、吴耀宗等几位长者还是常来参加会 议研究工作。我认识华岗同志，也就在此时。 上海人民代表团正式代表，最后决定由马叙 伦、蒉延芳、盛丕华、包达三、张絅伯、阎宝航、 雷洁琼、吴耀宗及陈震中和另一位学生代表共十 125 2020 年整理版 人组成，推马叙伦为团长（原来有胡厥文，因临 时有事改推蒉延芳）。这个代表团中，民建成员 占了五人即蒉延芳、盛丕华、包达三、张絅伯、 阎宝航。四十余年后的今天看来，我认为是中共 领导上经过充分研究、精心安排，是很高明的。 因为上海是全国工商业中心，工商界人士为代表 最合适，而且其中蒉、盛、包、张四位均宁波人， 并与蒋介石早的有些私交。 6月23日这一天，民建会发动全体会员和联系 的群众到北站参加欢送大会，还租了一辆大卡车， 制了一面横幅会旗，迎风招展，卡车坐满会员， 大部分会员列队步行，浩浩荡荡，到北站广场集 合，那天的北站，人山人海，密密层层，旗帜飘 扬，蔚为壮观。上午八时，欢送大会开始，大会 执行主席王却老作了热烈而坚定的简短讲话，就 请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讲话。陶行知先生这天 的讲话，也就是那首代表群众公意的著名史诗： 八天的和平太短了，我们需要永久的和平！ 假装的民主太丑了，我们需要真正的民主！ 我们要用人民的力量，制止战争，争取永久 的和平！ 我们要用人民的力量，反对独裁，争取真正 126 2020 年整理版 的民主！ （见陶行知年谱、陶行知诗歌集） 十万群众怒吼了，中国人民怒吼了！大会开 得热烈、紧张、团结、有力。大会秩序井然，队 伍整齐，国民党特务不敢捣乱。 代表团进站上车。即开始游行示威。我们一 路由河南路、南京路而西藏路、淮海路到复兴公 园解散。王却老始终和我们一同步行，在队伍最 前列，毫无倦容。 代表团于是晚七时到南京，遭到了蒋介石所 派特务的殴打，马叙伦、阎宝航等身受重伤。这 就是震惊一时的“下关惨案”。王却老又忙着“上 团联”关于“下关惨案”的后援、抗议等宣传组 织工作。 是年7月，蒋介石悍然进攻中原解放区，发动 全面内战。李公朴、闻一多被暗杀，陶行知先生 被迫害猝死。10月，国民党宣布单方面召开伪国 大。上海的白色恐怖日益严重，而上海人民的反 内战、反饥饿、反迫害的民主运动再接再励地与 反动派斗争着。民主党派、人民团体的活动逐渐 采取隐蔽方式进行，如聚餐会、茶话会等形式。 就我所知却老参加的聚餐会很多。民建会在大陆 127 2020 年整理版 商场、红棉酒家等处举行的聚餐会，却老差不多 都参加了，特别是在原赵主教路大通别墅包达三 寓所举街的星期二聚餐会，是却老与包达老所创 议，每星期二中午举行，参加者有陈叔通、马寅 初、马叙伦、盛丕华、周建人、许广平等，每周 在一起交流情况、分析形势、研究工作，对推动 上海爱国民主运动起了很大作用。这个聚餐会在 马叙伦氏、王却老离沪去香港后，还继续举行； 前后达两年以上。全国政协文史资料选辑第100辑 发表的陈叔通致马叙伦手札中，就提到这个星期 二聚餐会。 是年年底，国民党悍然单方面召开了伪国大， 制定了伪宪法。各民主党展开了抵制伪国大，反 对伪宪法的运动。是时民社党、青年党已被蒋介 石收买从民盟分裂出去，到南京粉墨登场去了。 国民党宣布在1947年元旦公布伪宪法，民盟、民 进、民联等决定联合公开发表声明不予承认，表 示反对伪宪，民建会为此召开常务理事会，大多 数都同意与各民主党派一致行动，赞成公开声明； 会上仅个别同志认为这样公开反对还应慎重研 究，不一定与各民主党派同时联名声明，或单独 发表声明，因此大家争论热烈，王却老、章乃器、 128 2020 年整理版 施复亮等主张与民主党派一致行动，王却老并以 北洋军阀玩弄法统、强奸民意的亲身经历痛陈利 害，分析新军阀蒋介石所作所为，这次反对伪宪， 意志一定要坚决，态度一定要鲜明，应该同各民 主党派一致行动，联合公开发表声明，才能显出 人民的力量和声势。却老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不禁热泪盈眶，痛哭失声，使在场同志无不感动。 最后，会议通过了与各民主党派联合声明反对伪 宪的决定，第二天上海《联合晚报》、《文汇报》 等公开报道了。事后民建内外，都知道了王却老 痛哭力争反对伪宪法的故事。 这期间，上海一度出现“中间路线”讨论热， 在各种场合，王却老公开说：中间路线是走不通 的。1947年2月9日上海百货业职工在南京路劝工 大楼举行反对美帝扶日、爱用国货、抵制美货大 会，反动派竟捣乱会场，打死了永安公司职员梁 仁达，造成劝工大楼惨案。引起了全国人民的愤 怒抗议。上海的学生运动、职业界民主运动愈加 深入，斗争愈尖锐，环境愈恶化。各民主党派的 上层知名人士的活动和安全受到威胁，迫害愈益 严重。王却老所联系的方面最多，此时工作已转 入地下活动，国民党反动派的特务早已在监视他。 129 2020 年整理版 10月，国民党宣布民盟为非法，王却老在党的关 怀下转移到香港。他到港后，就经常用好几个化 名给上海的同志来信，指导我们的工作。要我扪 坚持隐蔽斗争、讲究方式方法、提高警惕、准备 迎接解放。直到却老离港北上，他给我的信有二 十多封，都用蝇头小楷写在打字纸上，这些信对 我的教育帮助极大，可惜在十年动乱中被毁了。 1948年3月，我曾由上海到香港一行，就借住 却老寓处（千家驹同志寓所中一间房）。却老的 生活俭朴，吃饭搭伙在千家，他黎明即起，打的 一手好太极拳，已有几十年功夫，因而体魄强健， 精神饱满，一直到解放以后五十年代后期，我见 他坐沙发不靠背，并喜坐板凳。我在港停留半月， 看到却老还在孜孜不倦研读马列著作，而且仍在 自学俄文，每日外出访友开会，一般都是步行， 来往港九之间。此时正是中共中央发布“五·一” 号召、提出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召开新政 协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之际，王却老奔走联 系，忙碌可知。5月5日，民革、民盟、农工、民 进、致公党、救国会、民促、民联以李济深、何 香凝等十二人具名的响应，“五·一”号召的公 开声明发表了，民进即是马叙伦氏与王却老具名。 130 2020 年整理版 5月6日香港《华商报》报道了这个各民主党派致 电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的电文，这便是各民主党 派拥护和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历史里程碑。当 时因与解放区交通阻隔、电讯迟到，中共中央毛 主席于当年8月1日复电香港（载8月5日东北日 报）。 全国解放。王绍鏊同志是开国后中央财政部 首任副部长。我在他领导下工作了近六年，亲聆 教诲，受益颇多。这里谨提出几点感受最深永远 值得我们学习和怀念的事情如下： 却老是三十年代初期的中共秘密党员。我是 到财政部数年后才知道的，而且始终未同他谈起。 民主党派、财政部及社会各界都把他当作民主人 士看待。却老一向奉行多做实事、不讲空话，艰 险危难的事情，他抢在前头，在安排名位时，他 总是让在后头。却老自述这是他一贯的方针。真 正做到了责任人先、利居众后，先天下之忧，后 天下之乐而乐。这同当时有些人斤斤计较名位相 比，却老的风格是难能贵的。 财政部筹组工作班子时，却老推荐了若同志 担任科长以上干部，他总是按照组织原则，先提 请中央统战部和政务院人事部审处。就我所知， 131 2020 年整理版 这些同志同却老都是工作中相识，有的是民主党 派负责人向他推荐的，没有一个是他私人的朋友 或亲戚，真正做到了任人唯贤，大公无私。而且 实践证明，这些同志在开国时期的财政部，从设 计办公机构、财务制度，到财政法规乃至工作效 率，都作出了一定贡献，这和却老的言传身教分 不开的。 却老为人耿直，爱憎分明，作风民主，能团 结人。早在1927年，却老因老友张群关系去南昌 见蒋介石，连谈两次，出告张群：此人得志，中 国将至不可收拾，便拂袖而去。江苏的朋友责备 他不应和蒋闹僵。却老说：我与蒋谈话，进以公 的话，不听；一谈到私利，就立刻有较好的反应， 这岂是拨乱反正的人，万万不可共事，日后大家 自会明白。果然不久，蒋介石便发动了“四·一 二”血腥屠杀，大革命就此失败。所以蒋介石统 治二十二年中，却老从来没有与蒋合作过，此后 任何倒蒋反蒋的运动，总有王却老在内。他早年 曾是国会议员，曾周旋于北洋军阀各派议员政党 之间，后来发现此路不通，走过了曲折的道路， 终于接受马列主义，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却老 身上，既看不旧社会那种封建地主、资产阶级政 132 2020 年整理版 客丝毫的气味，又看不到一点某些共产党人俨然 进步的姿态，只看到一位平易近人朴实无华的长 者，在他同辈的友朋中间，是很难得的楷模。他 作风民主，从来不指手划脚、倚老卖老，总是以 一个普通群众自处处人。他团结老中青年同志， 只要目标相同，志同道合，总是和谐融合，相处 似家人。青年人很乐意结识却老，成为忘所之交。 我从来没有看到他对人有疾言厉色之态，即使为 了政治上的原则问题而争论，别人对他有失礼貌 之时，他也是和颜悦色地讲道理。 王绍鏊同志在旧中国国统区的爱国民主运 动、在建国后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作出过 重大贡献。在反动统治下，他曾三遭通缉，一度 被捕入狱。我从却老的老战友倪之璜同志处，方 知却老上海寓所内底层，1942年后即由中共上海 地下党张唯一同志住着。1947年却老离沪去港之 前，他的寓所还是地下党的总交通站。直到解放 后在财政部共事，前后十余年间，我从未问过他 与党的关系，他也从未和我谈过党的关系。我们 是以民主党派的同志关系、工作中上下级关系形 成的忘年之交。在感情上却老又是我的恩师。三 十多年来，我接触的党内同志不可谓少了。但象 133 2020 年整理版 王却老那样从来不以老党员自居，以干部自居， 以功臣自居的，真是难能可贵的啊。直到他在林 彪、“四人帮”的残酷迫害下于1970年3月31日含 恨逝世，他的党籍还没有公开。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天翻地覆慨而慷， 全国人民正一心一德、建设四化，为祖国统一、 振兴中华而共同奋斗。在当前欣欣向荣的大好形 势下，公开而隆重地纪念却老的百岁诞辰，大家 缅怀他的高风亮节、革命的一生，却老当含笑于 九泉了。 抗战后民主党派两次中间路线大论战 留尘 1946年底，蒋介石国民党彻底撕毁政协决议， 内战全面升级，战火与硝烟开始重伴中国。 形势所迫，作为游离于针锋相对的国共之外， 并曾以第三方面形象出现的各民主党派不得不面 对国共和谈大门彻底关闭的现实。下一步该怎么 办呢？！在国共之间的炮火中，是有所倾向呢？ 还是寻一条其他的出路？手无寸铁的各民主党 派，自然没有枪炮可拿，在国共间的战场上厮杀 134 2020 年整理版 出另一条路，他们所能用的也无非依旧是他们的 口与笔。于是，在口诛笔伐之际，各民主党派经 历了两次关于“中间路线”的大讨论。“中间路 线”大讨论的缘起，也就是第一次大讨论的缘起， 是由于1946年12月22日上海《文汇报》发表的一 篇社论。这篇社论提出，在目前局势下，“第三 方面的立场‘没有中立，只有是非’”。以此为 开端，作为评判第三方面的各民主党派的立场为 中心话题，许多民主党派的领导人纷纷发表言论， 各陈己见。 12月24日，《文汇报》发表民建会常务理事施 复亮的文章《中立、调和与中间派》，首先对先 前《文汇报》发表的社论进行回复。文章认为国 共两党都离开了政协路线，内战才会爆发。在谁 也无法消灭对方的前提下，只有“以拥护政协决 议为当前的最高任务”，即坚持以政协决议为准 绳的“中间路线”，才能挽救时局。为了进一步 说明自己的观点，1947年3月14日，施复亮又在新 创刊的《时与文》上发表《中间派的政治路线》。 他提出，政协的路线在本质上是一种“中间性的 或中间派的政治路线”。这条路线就是要用“和 平合作的方式来实现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和 135 2020 年整理版 经济工业化”，实现的方式则是“和平的、渐进 的、在本质上而且是改良的”。但可惜的是，这 条中间路线被国共双方“一致抛开”，其责任应 该全在国民党，因为是国民党“逼迫共产党采取 革命的政治路线。”如果国民党还一意孤行，其 结果也会使“中间阶层的群众逐渐走向革命的政 治路线”。这样一来，“中共革命的成功”是必 然的了。为了解决当今中国的问题，避免内战的 继续进行，我们应该回到“中间性的政治路线” 上来，因为只有它才是唯一“正确而且可能的道 路”。为此，他希望中间阶层及中间党派团结起 来结成一支强大的政治力量，以造成国共之间“举 足轻重的地位”。 施复亮两篇文章的发表在各民主党派及无党 派爱国人士中产生较大的反响，因为它首先提出 了一个各民主党派的定位和价值取向问题，即各 民主党派是国共外的第三方面力量，各民主党派 走的路应该是有别于现在国共之外的路。许多党 派领导人及无党派人士纷纷就此或发表谈话，或 撰写文章，赞成者有之，反对者有之。首先对施 复亮作出反应的是民进常务理事马叙伦。他在发 表的《论第三方面与民主阵营》一文中与施复亮 136 2020 年整理版 进行了商榷。他指出，所谓的 “第三方面”是根 本不存在的，因为，在政协会议上民盟是与共产 党“站在－条线上”和国民党交战的。而所谓第 三方面的由来是由青年党、民社党等以“媒人团 的姿态”在舆论上“渲染”出来的，只可惜就连 这个自称的“第三方面”也被国民党“拆散”了。 残酷的现实斗争中，“只有反民主的政府和民主 的民众两方面，不能有第三方面”，“再有第三 方面，就是帮反民主的忙”，“我们不愿意再有 这种事实出现，而且不愿意在民主斗争里再听到 这个名词”。最后，马叙伦强调说，民主与反民 主的斗争，已经“没有调停两可的余地，只有勇 往直前，以斗争解决我们的生存问题”；我们要 “不借用流血的代价”把民主“争取过来”；我 们争取民主的斗争“已经到了挺进的阶段，我们 只怕不能结合起来和反民主的作‘殊死战’，却 不怕没有武力。武力不是专指枪炮的，我们赤手 空拳的奋斗到了相当的程度，枪炮自会送到我们 手里来的”。 接着马叙伦表态的是民进中央理事会理事李 平心。他接连两天在上海的《文汇报》发表长文 《论“第三方面”与民主运动一一兼与施复亮先 137 2020 年整理版 生商榷“中间派的政治路线”问题》。文章指出， 施复亮先生以“菩萨心肠来看政局”，提出了“第 三方面”和“中间路线”的称谓，这是和“现实 形势不尽相符”的。很容易被利用了“蒙混大众” 。 在今天中国的时局下，中间路线是“行不通的”， 因为：其一，中国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独占” 与“独裁”，中间阶级的出路只有和工农阶级联 合起来。其二，国际帝国主义与世界爱好和平的 力量的斗争“影响着国内政治分野”。其三，国 民党以武力压制没有武力的各民主党派，这使他 们除了坚决斗争，别无选择。其四，有近20年惨 痛教训的广大群众不会去追求所谓的中间政治思 想，知识分子更应该鄙弃反人民的思想，接受前 进的思想学说。其五，从历史发展的规律上讲， 中间力量只有在不断进步当中才能自强不息。否 则，它非但不能赶上时代的步伐，而且也会连生 存的根据也将失去。其六，国共间的矛盾是不可 调和的，反映了广大社会力量的对垒，让他们放 弃各自的路线，接受或迁就中间路线，是不可能 的。总之，“中间的政治路线，在理论上极易模 糊群众的政治路线，教大家更迷惘，更困惑，并 易于限制彷徨分子的进步的可能性；适足以涣散 138 2020 年整理版 民主力量、使第三方面由歧途而走向孤立”。在 民主与反民主对垒的今天，“第三方面民主党派 只能在两者之间选择其一。他们只是民主运动中 的一个特种兵团，但他决不是两战线之际中间路 线的开辟者”。 在马叙伦、李平心反驳了施复亮的“中间路线” 后，持“中间路线”认识的人也开始了新的一轮 言论冲锋。 张东荪首先对施复亮进行了声援。他在3、4 月份先后发表了《和平何以会死了》、《一个中 间性的政治路线》及《追述我们努力建立‘联合 政府’的用意》等3篇文章。他说，和平的失败是 由于“国民党为右，共产党为左”，今天中间派 的责任就在于用“联合政府”的方针把“他们中 间偏右者稍稍拉到左转，偏左者稍稍拉到右转， 这样右派向左，左派向右的情形，使中国得到一 个和谐与统一并由团结得到统一”。 4月11日和13日，施复亮分别发表《中间派在 政治上的地位和作用》、《再论中间派的政治路 线一一兼答平心先生》。他强调，“我们所说的 中间路线，简单地说，对内主张‘调和国共’， 对外‘兼亲美苏’，路线就是这样的一条‘中间 139 2020 年整理版 路线’，在今天中国，也只有这样的路线才是真 正的民主的路线”。我们今天一再强调加强中间 阶级的力量，是为了“跟左翼的进步的政治力量， 共同阻遏右翼的反动的政治力量”，为了不影响 在民主运动中的亲密合作，“中间派处在左右之 间，亦即是处在前后之间，自然应该面向前头， 背向后头，即应当向着前进的道路走的。”中间 派的向前的路是与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路“相反 的”，而与工人农民的革命路线是“相近的”， 甚至“完全相同”，只是方法不同，一个是革命， 一个是改良。就算是在最后，“中间路线真正走 不通，中间阶层和中间派可以支持并执行左翼的 政治路线，但决不可支持或执行右翼的政治路线。 因为反动是一条死路，只有改良和革命才是出路； 改良不成，便只有革命。”中国共产党的武装革 命正是国民党逼迫的，在国民党的绝对政权下， 即使共产党交出军队，也只能加强“绝对政权” 的地位，决不是什么真正的“军队国家化”。可 以看出，与最初的言论相比较，施复亮已经部分 地接受了来自批评者的意见。明确表示了对中国 共产党的同情和支持。 然而，施复亮修正后的意见并没有得到反对 140 2020 年整理版 “中间路线”者的完全认同。5月2日，民建的伍 丹戈发表文章再次反驳了施复亮的两个观点：其 一，中间路线“是在民主阵营以内的提法”；其 二，在任何情形下，都非反对内战不可的观点。 伍丹戈讲，民主阵营中只有一个方面，一条路线， 中国政治的现实不允许中间路线的存在，果真有 的话，它也是走不通的路。对于内战问题，更应 该认清“当前的内战是反动派的统治集团为了完 成它的扑灭民主运动的计划而发动的，并不是左 翼党派为了要实现民主而产生的。假定左翼党派 在这时候，仍然希望要走和平的路，那只有－个 结果，放弃争取民主的任务，束手就擒，使反动 派兵不血刃地和平完成他们的反民主工作。” 接着，苏平也发表文章反驳施复亮一再提出的 “政协路线是中间路线”的观点。他讲，政协路 线不是改良路线，而是一个不流血的和平革命的 政治路线。因为，“一切革命的基本问题是政权 问题，如果这五大政协决议能做到认真贯彻，丝 毫不打折扣，即可达到用和平渐进的方式转移政 权，这就是：代表大地主资产阶级的一党独裁的 买办官僚政权最后被清算，而代之以各党派各阶 层联合参政的民主政权（从中央以至地方，从上 141 2020 年整理版 层以至下层），到那时，政权的本质完全变了（由 反动到进步，由反人民到代表人民），通过这个 政权，就有可能以渐进的方式，不流血（实际上 这是过去流了千千万万人的血的结果）而完成中 国现阶段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 这一和平方式，不仅是中间阶层争取，就是全中 国人民包括无产阶级和共产党在内也要争取”。 但是，是国民党破坏了它，撕毁了它。今天，中 共争取和平民主的政治路线并没有改变，只是改 变了实现的方法，即由以和平方式转变为武装斗 争方式，因此，对于中共的武装斗争，中间报应 该予以同情和支持，而非所有内战双方都－概反 对。 时至1947年5月，国民党当局加紧了对各民主 党派的压迫和打击。10月份．国民党当局宣布民 盟为非法组织。至此，这项持续半年之久的大讨 论无法也不能进行下去－－残酷的事实与讨论的 结局都已经证明了所谓“中间路线”的失败。 各民主党派内部对中间路线问题的第－阶段 的讨论，具有深远的影响和意义。首先，通过讨 论，使各民主党派人士充分认识到所谓“第三方 面”及“中间路线”，其实质都是要在中国建立 142 2020 年整理版 一个西方式的资产阶级共和国，以便自由地发展 资本主义。但是，在中国的现实条件下，在国民 党的独裁统治下，这些都只能归于空想，是不可 能实现的，是根本行不通的。中间势力只能在国 民党和共产党之间作出选择。其次，通过这次讨 论，使各民主党派充分认识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 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合理性及在未来胜利的必然 性。这就为以后各民主党派及中间阶层在斗争的 关键时刻，进一步认清是非，明确方向，实现与 中国共产党的真诚合作并努力于新民主主义革命 和建设做出了必要的思想准备。 1948年，当民主党派内部关于“中间路线”的 讨论停息许久后，所谓“新的第三势力”又在美 蒋扶植的背景下，挑起了一场新的关于“中间路 线”的大讨论。这也就是民主党派关于“中间路 线”问题的第二次大讨论。与第一次不同的是， 这一次并不发生在民主党派内部，而是发生在各 民主党派与国民党御用文人和学者之间，是各民 主党派以统一的姿态本着“痛击”的精神对所谓 “新的第三势力”的政治阴谋的一次揭露。 其时，中国的政治局面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国民党反动派力量在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 143 2020 年整理版 装力量的对比中，开始走向衰败。面对这种局面， 美蒋－方面继续坚持内战政策，另一方面也不得 不寻求新的解决方式。 是年1月，政学系一手把持的《大公报》连续 发表《自由主义者的信念》、《国际第三方面势 力的抬头》等文章，鼓吹所谓“自由主义”和“中 间路线”。2月，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亲自发表 《告中国人民书》，发出所谓要让“曾受教育的 爱国人士”组织新的政党，“支持政府，谋取和 平的努力”，以便使美援“得到最大的效果”。 有呼必有应。3月1日， “中国社会经济研究会” 在北平成立。该会在成立时通过的政治主张中称， 反对暴力，主张内政协调，外交协调，“我们要 寻求一条新路”，即新的“中间路线”，这条路 线“绝对不是两边倒，而是左右的长处兼收并蓄， 左右的弊病都想除掉”。很显然，当革命处于即 将成功的时候，有人再出来高呼所谓的“中间路 线”，明显是要欺骗全国人民，为国民党反动派 的失败拖延时间。在后来披露的材料中证实，所 谓的“中国社会经济研究会”完全是在美国洛克 菲勒财团和中国的宋氏家族的财政支持下成立 的。“新的第三种势力”的出现不仅引起了中国 144 2020 年整理版 共产党的关注，也引起了各民主党派的关注。 在此之前的2月2日，民盟领导人在香港举行记 者招待会，指出民盟在自己的政治路线上所应该 进行的工作，必须在真民主和平之中认清敌友。 在是非之间，民主与反民主之间没有超然的或者 中间路线的存在可能。23日，民盟及各民主党派、 民主人士代表约百余人在香港再次集会，对“中 间路线均进行了严正的批判”。沈钧儒讲，过去 －些所标榜中间路线，现已走不通。除参加革命 或反革命，无路可走；他还讲，所谓“第三方面 势力”，如张君劢之流，以做美国尾巴自豪，实 在是极可耻的事。马叙伦讲，如果用老实话批判 三中全会前的民盟，“民盟那时所做的似乎未能 满足一般人的希望。因为那时候民盟的路线尚不 是落地生根”，但民盟三中全会后的今天，“新 政治路线确定了，民盟也进步了，而民盟就是要 求进步，才能促进民主、和平、自由、独立的新 中国实现”。 3月3日，各民主党派负责人及无党派爱国人士 以“‘和谈’阴谋与‘自由主义’运动”为题， 在香港《华商报》社举行座谈会。会议集中批判 了所谓“自由主义”运动和“中间路线”，揭露 145 2020 年整理版 和抨击了美蒋反动派的“和平”阴谋。作家邵荃 麟首先用大量的事实揭露了“中国社会经济研究 会”及其发动的“自由主义运动”是美国“欺骗 政策的继续发展”，是侵华“阴谋中的一部分”， 是由美国国务院设计，司徒雷登等导演，宋子文 帮助导演的，以胡适到大公报的一般大大小小的 “自由主义者”为演员的一幕政治丑剧。谭平山 接着讲，美国向民主阵营进攻的目的就是要“救 蒋”。在此背景下，我们的斗争策略应该是，对 那些假借“自由主义”的招牌来作政治阴谋的伪 自由分子，要断然予以无情的打击；而对那些没 有成见的中间分子，却要使他们认清伪自由分子 的影响。他还指出，其实整个政学系和他们的喉 舌都不配谈自由，他们甘心上法西斯的圈套，无 论他们怎样装模作样，怎么画花嘴脸，他们到底 是蒋朝的忠仆。邓初民谈了自己对自由主义本质 的认识，讲现在所谓“自由主义运动”，其实也 就是“中间路线”的问题、或“第三方面”的问 题，翻来翻去依旧是一个东西。本来中间路线” 是“中小资产阶级右倾的幻想”，但是，在目前 国内双方力量的非常分明的时候，所谓“自由主 义者”搞的“中间路线”实在是希望封建势力不 146 2020 年整理版 要“连根拨起”。李章达讲，策动这场所谓“自 由分子”出来标榜“自由主义”，对人民是一种 欺骗，对那些“自由分子”同样是一种欺骗！即 使有一些“自由分子”自己企图以“自由主义” 的活动来停止战争，也不过是一个幻想。 此次座谈会后，《华商报》陆续公开发表了与 会者的发言，这在广大民主党派人士中引起了强 烈地反响。香港的《国讯》曾评论此次座谈会“可 以代表香港的左翼党派和左翼文化界对国内这一 运动的看法”，是“‘新第三方面’或‘中间路 线’或‘自由主义运动’在香港所遭到的重大的 打击”，“中间路线”的呼声，“在声势浩大的 左翼力量打击之下是显得非常微弱无力的。”为 了进一步扩大座谈会的影响，《华商报》还开设 了“中国社会经济研究会的批判”专栏，各民主 党派及无党派爱国人士纷纷撰写文章指斥“社会 经济研究会”、“新第三方面”和“中间路线”， 从而使座谈会的精神得到更大的宣传。 这场以痛击美蒋所谓新“中间路线”的斗争， 为在革命的关键时刻，进一步团结广大中间力量， 孤立行将灭亡的蒋家王朝起到了舆论先导作用。 147 2020 年整理版 【前辈业绩】 马 叙 伦 马叙伦（1885～1970）字彝初、夷初。浙江 余杭（今杭州市）人。早年参加柳亚子发起组织 的南社。1911年（清宣统三年）夏，在日本由章 太炎介绍加入同盟会。武昌起义后，在家乡参与 筹组民团响应起义．后任浙江省都督府秘书。不 久到上海，与章太炎合办《大共和日报》，任总 编辑。1913年赴北京医学专门学校和北京大学任 教授。1915年为抗议袁世凯“称帝”逆行，毅然 辞职返浙。袁氏失败后，复应蔡元培之邀，再任 北京大学教授。五四运动时，马叙伦j积极支持学 生的爱国运动，并担任北大教职员会和北京中等 以上学校的教职员联合会书记和主席。北京大中 小学教职员工向军政府发起“索薪”运动，马叙 伦被推为领袖。1921年6月，马叙伦出任浙江第一 师范校长、省教育厅长。北京政府改组后，马重 返北京，两次担任教育部次长，并一度代理部务， 其间曾掩护过李大钊。1923年，马出任国民党北 京特别党部宣传部长。1925年五卅惨案的消息传 到北京，马当即联合各界人士组成“五卅惨案后 148 2020 年整理版 援会”。1926年北京发生爱国民众抗议帝国主义 侵略而遭段祺瑞政府镇压的三一八惨案，马修书 大骂段祺瑞而遭段通缉。马化装逃回杭州，又鼓 动浙江省长夏超响应北伐，反对南方军阔孙传芳， 复遭孙的通缉。北伐军攻克浙江后，马出任省政 务委员兼民政厅长。1928年冬，马再上北京任民 国政府教育部次长，后又回北大任教。1931年九 一八事变后，马从事抗日救亡运动，发起组织“北 平文化界救国会”和“华北民众救国联合会”， 被推为主席。1935年华北事变后，马拥护共产党 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倡议组织北 平文化界抗日救国会，被推为主席。1936年秋， 受王昆仑请，赴四川劝说刘湘逼蒋抗日。西安事 变发生．马再次入川面劝刘湘避免内战。七七事 变后，华北沦陷，马回到上海，更名邹华孙，闭 门谢客，专事著述。其时，马贫病交加，处境困 窘。陈公博曾以学生名义派人送来钱粮，并希望 马出山“帮助”，马断然拒绝，将钱粮退回，表 现了可贵的民族气节。 抗战胜利后，马叙伦渴望国家能从此一改旧 观，走上正道。但是，国民党的所做所为使他大 为失望。从共产党和平、民主、团结的建国方针， 149 2020 年整理版 马看到了中国的希望。在花甲之年，他又投身于 爱国民主运动。在《周报》、《民主》、《文萃》、 《文汇报》等进步刊物上发表大量文章，揭露蒋 介石反民主、反和平的罪行，拥护和宣传中共和 平、民主、团结的建国方针，并通过各种集会发 表演说，同各界人士加强联系。1945年12月30日， 马叙伦与王绍整、许广平、周建人、赵朴初等文 教和工商界的进步人士，在上海发起成立了中国 民主促进会，并当选为常务理事。1946年5月5日， 在中共地下组织的支持下，民进同上海53个人民 团体组成“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马任常务理 事。同年6月23日，马叙伦作为上海人民和平请愿 团团长，赴南京呼吁和平。代表团到下关时，遭 国民党特务、暴徒殴打，马受重伤。这就是震惊 中外的“下关事件”。当时在南京的中共代表团 周恩来、董必武、邓颖超等深夜赶到医院探望。 毛泽东、朱德也从延安发来电报慰问。马十分感 动地说：“中国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你们身上”。 同年6月底，国民党政府军向解放区发动全面进 攻，并疯狂镇压各地爱国民主运动，封闭民主报 刊，残杀爱国民主人士。马叙伦愤慨万分，申言 “民主是封禁不了的”、“革命者是杀不完的”、 150 2020 年整理版 “我自然预备着接一颗子弹，但是我也预备还他 一个原子弹”。国民党欲加罪马叙伦，马在报端 发表公开信，对当局的欲加之罪予以严正驳斥， 并郑重声明：“至伦立身，本末不移，贫富威武， 无动于衷，达观早成，生死一致。自今以拥疾之 躬，待命陋巷之内，捕杀不辞，驱胁无畏，穷以 私剑，投诸浊流，皆系于政府，于伦无与焉。” 表明他临危不惧，为革命义无反顾的献身精神。1 947年底，马叙伦在中共帮助下，从上海转移到香 港。在港期间，他同王绍鏊等筹划成立了民进港 九分会。1948年，中共发表五一口号，马和在香 港的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立即通电响 应。不久，马从香港转入解放区。1949年1月，中 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发表对时局声明，马代表民进 立即表示坚决彻底的拥护和支持，并和王绍鏊、 许广平等以民进常务理事名义，函告上海、北平、 香港民进诸同仁，要求坚决站在革命一边，并严 肃指出此时走中间路线者是真正和平的罪人。 1949年6月，马叙伦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 议筹备会议并参与人民政协的筹备工作。9月，他 以中国民主促进会首席代表身份出席中国人民政 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 151 2020 年整理版 新中国成立后，马担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 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副主任、教育部部长，后 又任高教部部长。他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 一、二、三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第四届全国 委员会副主席；第一、二届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 委员；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 在1950年，民进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 为民进中央首任主席，第二、三次全国代表大会 他继续当选民进中央主席；在民盟一届七中全会 上，马叙伦增选为民盟中央副主席，并连任第二、 三届民盟中央副主席．马叙伦在文字学、训诂学、 音韵学、文学、语言、诗词等方面都有很深的造 诣，著作甚丰，有《说文解字六书疏证》、《议 文解字研究法》、《庄子义证》、《老子校诂》 等，是一位博学多才的著名学者。 王 绍 鏊 王绍鏊（1888～1970）字却尘，江苏吴江人。 青少年时受康、梁变法和新学的影响，思想激进。 1908年（清光绪三十四年），考入日本早稻田大 学政治经济科， 1911年（清宣统三年）毕业回国。 152 2020 年整理版 其时正值辛亥革命前夕，王绍鏊投身推翻清王朝 的革命活动。他先在上海追随章太炎创办中华民 国联合会（后改名统一党），并陪章太炎赴南京 晋谒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后应章邀到北京。不久 统一党为袁世凯收买利用。王绍鏊愤然南归，在 家乡参加国会议员的竞选，当选为众议院议员、 宪法起草委员会委员。后袁世凯强行操纵国会， 并恢复帝制，他激烈反对袁的倒行逆施，参加讨 袁护法斗争。五四运动时，他在江苏第一甲种商 业学校任教，他热情支持学生的革命行动，并奔 走呼号，发起组织“外交大会”，揭露和抗议北 洋政府的卖国罪行。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 反革命政变，国共合作的大好局面被彻底葬送。 在严重困难面前，王绍鏊开始探索革命真理。他 收集了大批马列著作和宣传共产主义的书籍在天 津家中潜心研读，从中感知中国不能走改良主义 道路，必须进行彻底革命并最终走向社会主义， 在当前则必须推倒专制魔王蒋介石。于是他又投 身反蒋斗争，参加了1930年4月冯玉祥、阎锡山发 动的联合倒蒋运动。九一八事变后，王绍鏊在上 海参加发起组织中华民国国难救济会，旋又去北 平与蓝公武等人发起组织救国协会，从事抗日救 153 2020 年整理版 亡运动。他到处奔波，募集经费支援东北抗日联 军。 王绍鏊曾先后去香港、广州策动陈济棠倒蒋 抗日。1936年5月，在赴山西策动阎锡山参加抗日 联合阵营途中，在南京浦口被国民党特务秘密逮 捕。七七事变后被营救出狱。八一三事变后，王 绍鏊在八路军驻沪办事处工作，利用各种关系搜 集敌伪情报，并参与“华东人民武装抗日救国会” 的领导工作，联系各界力量组织抗日游击队，参 与太湖游击队的组织领导工作等。为宣传抗日， 他还与徐铸成等发起创办了《文汇报》。1940年 后，王绍鏊先后在香港、上海等地秘密从事抗日 救国工作。 抗日战争胜利后，王绍鏊投入反蒋爱国民主 运动。他与上海工商、文教、金融等各界进步人 士经常在一起聚会座谈、议论时事，宣传共产党 和平、民主、团结的建国总方针，商讨反蒋斗争 的策略，从而形成了一股有一定影响和规模的爱 国民主力量。不久，他们和以马叙伦为首的另一 支民主力量汇合一起，于1945年12月30日，在上 海共同发起成立了中国民主促进会，王绍鏊当选 为民进常务理事。在此期间，他还担任民主建国 154 2020 年整理版 会总会常务理事，并与章乃器等人筹建民主建国 会上海分会，并一度担任民盟上海支部主任委员。 为促成上海各民主团体实行革命大联合，王绍鏊 不辞辛劳，奔走于各民主团体之间，做了大量具 体细致的工作。1946年5月5日，上海人民团体联 合会成立，王绍鏊当选为该会理事。6月23日，上 海各界5万群众在北火车站举行声势浩大的反内 战暨欢送以马叙伦为团长的赴南京和平请愿团大 会，王绍鏊与陶行知、林汉达同为大会执行主席。 南京“下关事件”发生后，他立即在上海联合各 界知名人士和有关组织发表声明，谴责国民党当 局的法西斯暴行。 1947年11月，王绍鏊由上海转抵香港，和马 叙伦等继续坚持反蒋爱国民主运动，并在当地发 展民进会员，筹建了民进港九分会。民国1948年4 月底，中国共产党发布的五一口号提出召开政治 协商会议、成立联合政府。5月5日，王绍鏊与马 叙伦、李济深、何香凝等联名致电毛泽东并转解 放区全体同胞，表示坚决拥护和响应。7月，王绍 鏊参与起草了《中国民主促进会拟提出关于政治 协商会议之行动公约及政治纲领》的文件，全面 系统地提出了民进对于新政治协商会议的各项政 155 2020 年整理版 治主张。10月，王绍鏊由香港经朝鲜抵东北解放 区。之后，他代表民进与其他民主党派一起参加 了中共有关筹备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诸问题的协 商，并提供了重要意见，受到中共的重视和采纳。 1949年1月14日，毛泽东代表中国共产党发表 了《关于时局的宣言》，提出实现国内和平的八 项条件。22日，王绍鏊与马叙伦等55人联名发表 《对时局的意见》，坚决响应和支持毛泽东提出 的八项条件。2月3日，王绍鏊与马叙伦等6人以上 海人民团体联合会理事的名义，通过新华社发表 《告上海同胞书》，呼吁上海市民为实现毛泽东 提出的八项和平条件而努力奋斗。同月底，民进 理事会在北平召开会议，恢复了民进组织的正常 活动，王绍鏊即以全付精力为民进工作。6月，他 代表民进出席中国人民政治胁商会议筹备会议。9 月，作为民进代表出席政协第一届全体会议，并 担任大会《政协组织法》草案整理委员会委员。 新中国成立后，王绍鏊先后担任第二至第四 届全国政协常委、第一至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 并担任全国人大预算委员会副主任、财政部副部 长等职务，多次参加最高国务会议，参与国家大 政方针的讨论与制订，并任第三届至第五届民进 156 2020 年整理版 中央副主席。 周 建 人 周建人（1888～1984）初名寿松，字乔峰， 浙江绍兴人。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毕业于 会稽县学堂，翌年任绍兴僧立小学教师、校长， 期间刻苦自学，钻研植物生物学科，撰成《会稽 山采物记》等。1909年（清宣统元年）以后参加 其兄鲁迅组织的各种进步活动，并加入文学团体 越社。其间先后任教于绍兴小学、绍兴明道女校、 成章女校。 1919年，周建人迁居北京，1920年入北京大 学旁听攻读哲学，次年至上海任上海商务印书馆 编译所编辑，前后23年潜心研究生物学，并从事 著译工作，在《东方杂志》、《妇女杂志》、《自 然科学杂志》上发表文章，提倡妇女解放，普及 科学知识。1923年应瞿秋白邀请，在上海大学讲 授进化论，并先后在神州大学、上海暨南大学、 安徽大学任教授。周建人十分关注中国妇女问题， 早在辛亥革命前，就崇敬近代民主革命烈士秋瑾。 五四运动以后，继续倡导男女平等，力主妇女应 有与男子同样的平等权利，是我国现代妇女解放 157 2020 年整理版 运动的先驱者之一。1920年与胡愈之、周作人等 发起组织妇女问题研究会，并在北京《晨报》副 刊上发表《妇女问题研究宣言》，阐述妇女争取 政治、经济自由与争取独立解放之间的关系，成 为五四以来我国妇女运动的著名文献。1920年至1 930年间，周建人发表的大量有关妇女问题文章产 生了很大社会影响。与此同时，他与宋庆龄、蔡 元培、鲁迅等支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事 业，组织进步团体，营救被捕的共产党人和进步 人士。大革命失败后，常为鲁迅主与中国共产党 的交往担任通讯联络和掩护工作，并在鲁迅等引 导下参加“济难会”、自由运动大同盟。民国21 年参加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筹备工作，任该盟中央 调查员。 抗日战争时期，周建人拥护中国共产党的抗 日民族统一战线主张，投入抗日救亡运动，同进 步文化界人士一起，多次签名发表反对国民党投 降政策的救亡宣言。他在上海和文化教育界爱国 知识分子组织马列主义读书会，团结进步人士坚 持民族解放斗争。 抗战胜利后，周建人任生活书店、新知识书 店编辑。投身爱国民主运动，撰文抨击当局卖国、 158 2020 年整理版 独裁、内战的政策，力主“科学中国化，中国科 学化，社会民主化”。此外，他还撰写了大量有 关鲁迅的文章，为研究鲁迅、弘扬鲁迅的战斗精 神起了积极作用。 1945年12月，周建人同马叙伦、王绍鏊、许 广平、林汉达等在上海发起成立中国民主促进会， 当选为第一届理事会理事。 1946年5月，上海53个人民团体为了扩大和平 民主力量，进一步开展反独裁、反内战的斗争， 组成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周建人当选为理事。 同年6月23日，上海5万群众在上海北火车站集会， 欢送以马叙伦为团长的赴南京和平请愿代表团， 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周建人不畏强暴，不 避艰险，始终走在游行队伍的前列。在白色恐怖 十分严重的情况下，周建人于民国1948年4月加入 中国共产党。同年秋，全家秘密到达解放区，受 到中共中央领导人的热烈欢迎。 1949年9月，周建人以中国民主促进会代表身 份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以 及政府组织法草案整理委员会。 新中国成立后，周建人历任中央人民政府出 版总署副署长、高等教育部副部长、浙江省人民 159 2020 年整理版 政府副主席、浙江省省长等职。 周还曾先后当选为中国共产党第九、十、十 一届中央委员，第一、二届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 委员和第三、四、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第二、三、四届全国政协常委和第五、六届全国 政协副主席等职。 周建人长期担任中国民主促进会的领导工 作，历任民进第一、二届理事会理事，第三届中 央常务理事。1954年12月被增选为第三届民进中 央副主席，并历任第四、五届民进中央副主席，1 966年7月任代理主席，并连任第六、七届民进中 央主席，对民进的思想建设和组织建一设作出了 重要贡献。主要著作有《要讲关于鲁迅的事情》 等。 雷 洁 琼 雷洁琼，1905 年出生于广州。是我国著名社 会活动家、法学家、社会学家、教育家，中国民 主促进会主要创始人之一。1925 年，她抱着“教 育救国”的愿望，远涉重洋，到美国留学。1931 年获南加利福尼亚大学硕士学位。在美期间受中 160 2020 年整理版 国留学生中共产党员的影响，积极参加“反帝大 同盟”的进步活动。回国后，受聘于燕京大学社 会学系，以后历任中正大学、东吴大学、沪江大 学、圣约翰大学、震旦女子文理学院、燕京大学 教授。 “九一八”事变后，她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 动。在北平与郑振铎、顾颉刚等一起共同组织抗 日救国会，并为前方将士募捐款物。 “一二九”运 动中，她与燕大学生一起冒着凛冽寒风，参加示 威游行，支持青年学生的爱国正义行动。抗日战 争爆发后，她离开教学岗位，于 1938 年初到江西 南昌参加战地服务工作，组织和训练妇女参加抗 战。其间，她与中国共产党人有了广泛的接触与 交往，先后结识了邓颖超、陈毅等，并受到周恩 来的亲切接见。皖南事变后，国民党掀起了第二 次反共高潮，雷洁琼不顾个人安危，竭力保护和 搭救受迫害的共产党人，并因此受到特务监视。 1941 年她被迫离开江西到上海，回东吴大学、沪 江大学任教。抗日战争胜利后，雷洁琼积极投身 爱国民主运动。她和爱人严景耀一起与马叙伦、 王绍鏊、郑振铎、林汉达、周建人邓有密切的联 系，并一起参与发起成立了中国民主促进会。1946 年 6 月，为制止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杀害各界 161 2020 年整理版 群众推派以马叙伦为团长的 11 人组成的和平请愿 团，到南京呼吁和平，反对内战。雷洁琼为代表 之一。在南京下关车站，代表们遭到国民党特务 的围攻殴打，雷洁琼身受重伤，血流遍身。但她 毫不退缩，坚持完成上海人民交给她的使命。 “下 关事件”使雷洁琼经受了一次革命的洗礼。不久， 雷洁琼夫妇受燕大邀聘，重返北平。她依然积极 从事爱国民主运动，她是燕大教职员“读书会” 的骨干，与吴晗、张奚若有密切联系并一起创办 进步刊物《新建》 。 “沈崇事件”后，她参加燕京、 清华两校学生的抗议美军暴行的示威游行。1947 年 5 月，北平学生开展反内战、反饥饿、反迫害 斗争，雷洁琼积极支持学生的正义斗争。她在诸 多的《宣言》上签名，并慷慨解囊甚至变卖衣物 接济学生，在白色恐怖非常严重的情况下，雷洁 琼夫妇多次勇敢掩护和搭救爱国学生和共产党 人。1949 年 1 月中旬，雷洁琼夫妇接受马叙伦的 委请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先遣部队的邀 请，到河北西柏坡出席中共中央的有关会议并参 观华北解放区。在西柏坡，雷洁琼夫妇受到毛泽 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邓颖超、任弼时邓 中共领导人的亲切接见。毛泽东并和雷洁琼夫妇 162 2020 年整理版 进行了使她永生难忘的长谈。2 月下旬，民进理事 会在北平恢复活动，雷洁琼开始参加理事会工作。 6 月，雷洁琼作为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代表，参加 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筹备工作，参与起草 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9 月，作为中国民主促进会 正式代表，出席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 议，并为大会宣言起草委员会委员。在这次会上， 她当选为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委员。 新中国成立后，她先在燕大任教，后任北京 政法学院教授、副教务长，北大教授，国务院专 家局副局长。1979 年出任北京市副市长。她是第 一、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第六届全国人大常委 兼法制委员会副主任、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 员；第五届全国政协常委，第六届全国政协副主 席；第七届、第八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全国妇联副主席，中国国际交流协会副会长，中 国社会学副会长。她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第三届中 央理事会理事，第四、第五届中央委员会常委， 民进北京市主委，第六、第七届中央委员会副主 席（民进七届五中全会选举为主席），第八届、第 九届中央委员会主席，现任第十届中央委员会名 誉主席。 163 2020 年整理版 林汉达 林汉达（1900--1972），出生在浙江慈溪龙头 场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靠自己的劳动所得勤奋 学习，1917 年在宁波崇信中学读书，毕业后执教 于崇仁小学、崇信中学高小班。1921 年入杭州之 江大学读书，1924 年毕业，在宁波四明中学教书， 因掩护和营救进步学生而被解聘。1928 年秋，任 上海世界书局英文编辑，后为英文编辑部主任。 1937 年秋他考入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研究院， 攻读民众教育，两年后获博士学位回国，1939 年 秋在上海之江大学任教授。1941 年，学校内迁， 留上海从事拉丁文字研究，编写中国历史通俗故 事。1945 年底，他与马叙伦、王绍鏊、许广平等 人发起组织中国民主促进会。1946 年，他参加了 上海民众在玉佛寺举行的于再烈士公祭大会；在 报上发表文章，抗议反动当局破坏助学活动；资 助、支持由之江大学中共地下党领导、教育系学 生出面创办的民本中学；参与组织“人团联” （上 海人民团体联合会，1946 年 5 月 5 日成立），并被 164 2020 年整理版 选为大会主席团成员和理事；参加了“六·二三” 反内战、争民主群众大会，被选为大会执行主席。 国民党反动政府对他恨之入骨，下密令对他通缉。 8 月间，中共地下党安排他由上海转移到东北解放 区。在旅大地区化名林涛，任关东文协理事长、 大连市新文字协会主任，兼任光华书店总编辑， 后任辽北省教育厅长，兼辽北学院副院长。1949 年，以民进代表身份参加人民政协筹备会议，在 第四小组参与起草《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 府组织法》的工作。9 月 21 日，出席在怀仁堂举 行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 1950 年任北京燕京大学教授、教务长，兼任中央 教育部社会教育司司长。1952 年冬，任全国扫盲 委员会副主任、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委员，1954 年任教育部副部长，1955 年任中国文字改革委员 会汉语拼音方案委员会委员，1956 年任中央推广 普通话工作委员会委员，并代表民进中央参加了 西藏自治区筹委会工作；任赴藏中央代表团副团 长。在反右斗争中被错划为右派，文革期间受到 不公正待遇，下放宁夏平罗“五·七”干校劳动。 1972 年 6 月因病重被送回北京，7 月，完成了周 总理委托的审校《国际主义还是俄罗斯化》一书 165 2020 年整理版 翻译稿的任务后，因心脏病复发，与世长辞。1979 年 7 月 23 日，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为他举 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并郑重宣布平凡昭雪。 林汉达曾任民进第一、三届理事会常务理事，第 四届中央委员会副主席，第五届中央委员会常务 委员。1954 年起，当选为第一、二、三届全国人 大代表。 郑 振 铎 郑振铎（1898—1958）是我国著名的作家、 编辑、教授、学者、社会活动家，是中国民主促 进会的创始人之一。他原籍福建长乐，生于浙江 温州。早年丧父，家道中落，在清贫中读完小学 和中学。1918 年，他考入北京铁路管理学校，并 开始进行文学创作。他在思想上受到瞿秋白、耿 济之等人的影响，接触了社会主义思潮。1919 年， 他作为铁路管理学校学生代表和福建学生联合会 领导人之一，参加了五四运动。同年 11 月，他与 瞿秋白等人创办了《新社会》旬刊，并发表了十 多篇反映他“朦胧的社会主义思想”的论文。该 刊物只出了 19 期，就因触犯了北洋军阀当局而被 166 2020 年整理版 查封。 1921 年初，郑振铎与沈雁冰、叶圣陶等人发 起成立了“文学研究会” ，这是继承《新青年》文 学革命传统的第一个革命文学社团。他是文学研 究会最积极热情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并负责创办 文学研究会的会刊——《文学旬刊》。不久，他经 沈雁冰介绍到商务印书馆当编辑。接着他创办了 我国第一个儿童文艺刊物——《儿童世界》。1923 年他接替沈雁冰主编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个大 型文学刊物《小说月报》 。他主编《小说月报》长 达十年，直到淞沪战事爆发该刊停刊为止。他与 沈雁冰、叶圣陶共同改造了这一“鸳鸯蝴蝶派” 的旧刊物，使其成为新文化运动中的一座堡垒。 1925 年“五卅”惨案发生后，他与沈雁冰、叶圣 陶、胡愈之等人创办《公理日报》，揭露和抨击帝 国主义的暴行。1927 年，在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 起义时，他以极大的政治热情积极参加临时革命 政权——上海市民代表会议的活动，还担任了闸 北区市民代表会执行委员会的秘书。1927 年 5 月 “四·一二”事变发生后，他被迫走避欧洲，辗 转英、法、意，历时近两年。1928 年 9 月，他由 欧洲回国，先后任教于北平燕京大学和上海暨南 167 2020 年整理版 大学，这期间他写了他的传世之作《插图本中国 文学史》，创作了神话小说《取火者的逮捕》和著 名历史小说《桂公塘》等。 1937 年上海沦为“孤岛”后，郑振铎和胡愈 之等人在中共地下党支持下，组织了“复社” ，出 版《鲁迅全集》等进步书籍。珍珠港事件后，他 结束了暨南大学的教学工作，隐姓埋名，开始了 长达四年的“蛰居”生活。他在十分困苦的环境 中坚持编辑《中国版画史图录》，节衣缩食，收购 了大批将要流失或将被化作纸浆的珍贵古籍，进 行整理并写了大量题跋，做了许多抢救和保护中 华优秀文化遗产的工作。 1945 年，抗日战争胜利后，郑振铎因坚决反 对国民党发动内战的反动政策而遭到当局迫害， 反动政府饬令各大学不得聘他任教。 1945 年 10 月， 在中共地下党支持下，他创办了《民主》周刊， 该刊发表了他和马叙伦等人的政论文章。同年年 底，他与马叙伦等人共同发起成立了中国民主促 进会，曾任第一届理事会理事，第二届理事会候 补理事。《民主》只办了一年便被反动当局查禁。 在办《民主》周刊的同时，他还和李健吾合作创 办了进步文艺刊物《文艺复兴》，提出了“为新的 168 2020 年整理版 中国而工作，为中国的文艺复兴而工作，为民主 的实现而工作”的响亮口号。由于政治形势日益 恶化，他决定在中共地下党的帮助下投奔解放区。 1949 年初，郑振铎响应中共中央“五一”号 召，在中共地下党周密安排下秘密去香港，然后 转乘一艘葡萄牙货船赴解放区，来到解放了的北 平。不久，他到布拉格出席了第一届世界和平大 会，回国后，又出席了第一届全国文代会和第一 届全国政协，当选为全国文联常务委员和全国政 协委员。 新中国成立后，郑振铎先后被任命为中央人 民政府文化部文物局局长，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 所所长和文学研究所所长，1954 年担任了文化部 副部长等职，同年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第二届 全国政协委员。在此期间，他致力于发展新中国 的文物考古事业，培养了骨干队伍，组建了文物 出版社，参与主持了一些重大的发掘工作，为祖 国的文物考古事业作出了贡献。他笔耕不辍，有 《中国历史参考图谱》、《中国古代艺术》、《基本 建设与文物保护工作》、《中国木刻史略》、《汤祷 篇》、《古本戏剧丛刊》、《中国俗文学史》、《中国 文学论集》等著作问世。 169 2020 年整理版 在郑振铎从政十年中，还做了大量的外事工 作，曾多次率代表团出国访问。1951 年他参加中 国文化艺术代表团赴印度、缅甸访问，1954 年又 率中国文化代表团访问印度和缅甸。1955 年他率 领中国文化代表团访问印度尼西亚。他还陪同柬 埔寨西哈努克亲王、印度尼赫鲁总理、缅甸联邦 文化部长吴温在国内参观、访问。 1958 年 10 月 17 日，郑振铎率领我国文化代 表团出访阿联、阿富汗等国，因飞机失事而不幸 遇难。10 月 31 日，在北京首都剧场为他举行了隆 重的追悼大会。 （校注：出访“阿联”是何所指？） 严 景 耀 严景耀先生是我国老一辈著名社会学家、犯 罪学家，中国犯学的开拓者，也是一位杰出的民 主革命战士。 严先生于1905年7月24日生于浙江省余姚县，家境 贫寒，父亲在煤铺作学徒，后任煤铺职员，严先 生少年时期，勤奋好学，才思敏捷，7岁入私塾读 书，11岁读完四书五经，这时他博览群书，掌握 170 2020 年整理版 了广博知识。1924年在上海民主中学毕业，由其 姑母资助，以优异的成绩考取北京燕京大学社会 学系。1927年暑假他深入京师第一监狱，作一名 志愿犯人。1928年，在燕大社会学系毕业后，考 取研究生，同时担任社会学系助教。1929年在研 究院毕业，获硕士学位，在社会学系讲授犯罪学。 1930年初，应聘在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任 研究助理。他率领学生到20个城市调查犯人及监 狱管理情况。同年夏，他接受燕京大学颁发的赴 美国进修的奖学金，并经中央研究院总干事杨杏 佛的推荐，代表中国参加在捷克斯洛伐克举行的 第10次国际监狱会议，会后去苏联、法国和英国 参观访问。同年8月，到美国纽约社会服务学院学 习。这时他每晚还到工人夜校学习马列主义课程 及俄文，在这里结识了中国共产党在美国的组织 负责人冀朝鼎和徐永瑛，受到进步思想影响。1930 年10月，在中央美国支部的领导下，他积极参加 反帝大同盟（共产党外围组织〉的革命活动。 1931年进美国芝加哥大学主修犯罪学。1934 年1月获博士学位。以后到英国伦敦经济社会科学 院学习半年。同年秋，经原燕大美籍教授Makwel l·S·sterart介绍，应聘到苏联莫斯科外国语学校 171 2020 年整理版 任英语教师。1935年1月，经美国纽约工人夜校中 国教师介绍到莫斯科中国问题研究所，1935年6月 4日，重返燕京大学社会学系任教。 严先生对创建中国犯罪学这一科学，坚持独 立思考，他突破旧理论框架，观念模式和研究方 法，采用社会人类学实地调查方法，将社会问题， 文化环境与犯罪现实联系起来考察；他坚持理论 联系实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甘愿饱尝 铁窗风味，探索真理知识，既富于理论高度，又 富于实际应用，将基础理论研究和应用科学研究 相互统一。这对当今犯罪学的研究是很大启发， 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严先生在燕京大学讲授犯罪学课程时，尖锐 的指出：“英美社会学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 改良主义，是不可能医治中国社会的病根的，要 消除中国社会的弊端，要彻底解决中国犯罪、贫 穷、落后、失业等一系列社会问题，必须改变社 会制度，反对法西斯主义，反对独裁政治，实行 民主，学习苏联，走社会主义道路。”他讲授“犯 罪学”、“社会调查”课程时，引导学生从书本 中解放出来，走出图书馆，走出课堂，到活生生 的大社会中去，接触实际，探索真理，他带领学 172 2020 年整理版 生参观监狱，访问犯人。他带领学生参观妓院， 老煤窑，调查妓女和矿工的苦难。使学生扩大知 识面，从活生生现实中认识理论，在实践中找到 理论与现实的结合点。解放前夕，燕大地下党组 织发动学生去听他讲授的“社会学概论”及“政 治经济学”，在燕大最大的可容200余人的梯形课 堂，座无虚席，是进步同学最欢迎的课程。为此， 当时燕京大学有“小解放区”的光荣称号。 这时正当“九·一八”事变以后，中共中央发 表“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的“八·－宣言” 。 北平严冬伟大的“一二－九”学生运动爆发了。 他鼓励、支持学生抗日救亡爱国活动。他和平津 各高等院校进步教授马叙伦、杨秀峰、许德珩、 徐冰、黄松龄、邢西萍、徐长望等联合组织“华 北文化界抗日救国会”，广泛发动教育界人士参 加抗日救亡运动。 1936年夏，白色恐怖笼罩古城，国民党反动 派迫使一些进步教授离开北平。严先生被迫离燕 大去上海，经上海特区地方法院院长郭云观（原 燕大教授）介绍，在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西牢任 助理典狱长，主要任务是调查研究少年儿童犯罪 问题，少年犯释放后送到上海佛教会赵朴初举办 173 2020 年整理版 的慈善事业儿童教养院。这时他还兼任上海东吴 大学社会学系教授。 1937年“七·七”事变，抗日战争爆发，11 月国民党军队撤离上海。这时上海周围已沦陷， 只有公共租界仍在英法势力范围之内，尤如上海 “孤岛”。1938年春，由胡愈之负责（后由王任 叔、巴人负责）开办上海社会科学讲习所。这是 上海“孤岛”文化界进步人士在党的领导下进行 社会科学及抗日救亡活动的一个重要中心，讲习 所聘请的教师都是留在“孤岛”的进步的文化界 人士以及学者、教授，如郑振铎、周子同、严景 耀、张宗麟、杨凡。严先生在讲习所讲授“社会 运动史”（包括“中外革命运动史”及“国际共 产主义运动史”），学员通过一系列马列主义和 抗日革命理论的学习，结合当时与敌伪作斗争的 实践，锻练成为英勇的革命干部，壮大了地下党 力量。1938年除夕，讲习所学员方行等7人被敌伪 逮捕。当时严先生在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西牢任 副典狱长，他即时与地下党取得联系，利用在租 界的社会关系，奔走各方，全力以赴设法营救了 这7个学员。这时敌伪也向公共租界要求引渡这7 个学员，一旦引渡，必将遭到杀害。当时他还营 174 2020 年整理版 救了一位被关押在工部局监狱的地下党员许亚， 这期间他对革命作出了一些人所不知而又不平凡 的贡献。但他从未宣扬，甘愿默默无闻。 1938年，上海孤岛进步人士胡愈之、王任叔、 沈体兰、吴耀宗、张宗麟等在中央地下党领导下， 发起组织“星二聚餐会”（“星二会”），这是 一个爱国进步人士未公开的统战组织，是一个推 动抗日救亡活动的组织，成员中有些人是中共地 下党员，陈巳生、冯宾符、郑振铎、许广平、赵 朴初、严景耀、雷洁琼是“星二会”的核心人物。 几年来，严景耀、雷洁琼夫妇通过“皇二会”在 中共的领导下，积极投入抗日救亡运动，进一步 向共产党靠拢。 1941年，严先生参加了“复社”的编辑出版 工作，“复社”是由胡愈之倡议，上海文化界人 士郑振铎、王任叔、陈明、周建人、许广平、严 景耀、冯宾符、范蠢、张宗麟、陈瑞璜等20人组 成的。严先生当时征得留居上海前燕京大学美藉 教授斯诺的同意，由“复社”翻译出版了斯诺名 著《西行漫记》，“复社”还出版了《鲁讯全集》 、 《资本论》、《列宁选集》等，“复社”从未公 布20人社员名单，从未有人向外披露社内情况， 175 2020 年整理版 他们团结得像铁一样坚固，使敌人手足无措。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政权发动 全面内战，实行反共、反人民的独裁政策，使国 家民族重新陷于危难之中。当时留居上海具有进 步思想的爱国民主人士马叙伦、王绍鏊、林汉达、 周建人、徐伯昕、赵朴初、陈巳生、梅达君、严 景耀、雷洁琼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倡议成立了 中国民主促进会，进行反内战，要和平，反独裁、 要民主的爱国民主运动。 抗战胜利后，要求实现民主政治是举国上下 一致的呼声，蒋政权却大搞假民主、真独裁，假 和平、真内战。严先生自1945年11月至1946年4月 针对当前形势连续撰写了9篇关于民主政治的文 章，篇篇具有强烈的爱国感和高度的战斗性，对 蒋介石政权以猛烈地抨击，这些文章发表在上海 郑振铎主编的《民主》和王任叔主编的《公论丛 书》上，在人民群众中产生了积极影响。 1947年，严先生重返燕京大学，为推动燕大 教职员积极参加“反内战、争和平”的斗争，以 严景耀、雷洁琼、翁独健为骨干，组织了读书会 （有些地下党员参加了读书会），通过读书会的 民主活动将知识分子团结在党的周围。 176 2020 年整理版 1948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粉碎了蒋政权的全 面进攻，美帝国主义为了挽救蒋政权的垂危统治， 企图通过亲美、崇美的知识分子形成一个走第三 条道路的亲美势力。对此，严景耀、雷洁琼、吴 晗、张奚若、费青等进步教授创办《新建》，在 月刊上发表文章，揭露国民党政权的弊端，与第 三条道路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 1949年1月，在欢庆解放的时刻，严景耀、雷 洁琼欣喜地接到了访问华北解放区的邀请，他们 代表中国民主促进会与中国民主同盟费孝通、张 未芤应邀同去，在西柏坡受到毛泽东、刘少奇、 周恩来、朱德、任弼时、邓颖超等中央领导同志 的接见，聆听了毛泽东同志的重要讲话，使严景 耀、雷洁琼受到极大的启发和鼓舞。坚定了他们 对中国革命必胜以及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进行民 主革命的信心。 新中国建立后，严先生任燕京大学政治系主 任、代理法学院院长，同时兼任北京大学法律系 教授。1952年高等院校调整，他参加筹办北京政 法学院，任该院国家法教研室主任，兼校务委员 会委员。讲授“苏联国家法”、“资产阶级国家 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和“世界概论” 177 2020 年整理版 等课程。1954年，我国宪法颁布后，他在《政法 研究》发表了“资产阶级宪法的虚构性与危机”、 “我国宪法中的国家机构”等文章。还担任各国 宪法的翻译工作，1973年调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 研究国际问题。 严先生曾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 会议，是第一、二、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他是中国民主促进会创始人之一，历任民进中央 第一、二、三届理事会常务理事，第四、五届常 委会常务委员。 1976年1月12日严先生因突发脑溢血逝世，终 年70岁。 严先生和雷洁琼先生是数十年志同道合的亲 密战友，他们夫妇风雨同舟、并肩战斗，在共同 事业和生活中互爱、互敬、互勉、互助、互信， 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徐 伯 昕 徐伯昕是江苏省武进县人。1926年，他协助 邹韬奋同志承办《生活》周刊，宣传进步思想， 树立尽心竭力为读者服务的精神。1932年，他们 178 2020 年整理版 一起创办生活书店。此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和影响下，生活书店成为出版宣传马克思主义和 进步思想的革命书店之一，深受广大读者爱护和 支持。生活书店对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罪行 和国民党反动派独裁专制卖国投降政策，唤起民 众，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邹韬奋是生活书店 的灵魂，徐伯昕对建立生活书店的基业和发展方 面有着重要的建树。邹韬奋与徐伯昕是长期合作 的亲密战友。 徐伯昕长期在文化出版界知识分子中从事党 的统一战线工作。抗日战争爆发的前后，他较多 地参加社会政治活动，积极投入抗日救国运动。 他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种种迫害，处境十分险恶， 始终坚贞不屈，坚持同文化出版界的进步人士以 及书店同人一起，进行英勇机智、艰苦卓绝的斗 争；表现了高贵的品质和革命气节。抗日战争取 得胜利，为彻底“反对殖民帝国主义的民族压迫， 反对国内封建主义与法西斯主义残余势力的压 迫”，救国会决定改名“中国人民救国会”，为 争取和平、民主继续进行斗争。这时，他成为中 国人民救国会的正式成员，任第一届中央执行委 员。同时他参加了民主建国会任监事。他在上海 179 2020 年整理版 与郑振铎等创办了《民主》周刊，团结广大文教 界的进步如l识分子，宣传和平民主，反对国民党 的内战独裁卖国政策，反对美帝国主义支持国民 党当局挑起内战，干涉中国内政。1945年底，他 积极参与中国民主促进会的创立，并被选为第一、 二届理事会理事。在此时期，他为广泛开展民主 运动，曾参加民主同盟，一度被推选为民盟中央 委员。1946年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成立，他被推 选为理事。同年6月23日，上海各界人民团体为反 对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的阴谋，在中国共产党的 领导下，组织十万群众举行集会、游行，欢送马 叙伦等和平代表去南京呼吁和平，当时徐伯昕积 极参与筹划，并和革命群众一起与国民党反动派 进行尖锐斗争。 1948年，读书、新知、生活三家书店合井， 在香港成立总管理处，徐伯昕被推担任总经理， 并与在港的民进其他领导人和爱国民主人事一 起，继续积极从事爱国民主活动，为建立新中国 进行坚决斗争。 1949年4月，徐伯昕任中共中央宣传部出版委 员会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曾任出版总 署办公厅副主任、发行局局长兼新华书店总经理 180 2020 年整理版 和文化部电影局副局长等职，为新中国的文化事 业付出了辛勤的劳动。 徐伯昕参加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 全体会议，其后连任历届全国政协委员，第四、 五届常务委员，并在全国政协二届二次会议后兼 任副秘书长20余年。他还当选为一、二、三、五 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徐伯昕是中国民主促 进会卓越领导人之一，先后当选为民进巾央理事 会理事、常务理事兼组织部副部长，民进中央常 务委员、副秘书长长、秘书长、民进中央常务副 主席等职。长期以来，他的主妥精力都从事民进 的工作，为开创民主党派工作的新局面，巩固和 发展爱国统一战线，为实现新时期的总任务，倾 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 徐伯昕于1944年入中国共产党后，在各种艰 难险阻和尖锐复杂的斗争中，对党忠心耿耿。他 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衷心拥护党的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对祖 国前途和共产主义事业充满信心。徐伯昕同志对 工作极端负责，对同志极端热忧，对广大知识分 子十分关切，积极贯彻落实党的有关政策，受到 了同志们的赞扬。他襟怀坦荡，克己奉公，操守 181 2020 年整理版 严谨，作风朴实，平易近人，善于团结同志共同 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出力。他思想解放，勇于创 新，出色地完成党所赋予他的各项任务。数十年 来，徐伯昕同志在党的领导下，为巩固、扩大统 一战线，为我国文化出版事业，为人民政协和民 进工作，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赵 朴 初 赵朴初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杰出的爱国宗教 领袖、民进杰出的领导人、中国共产党的亲密战 友。赵朴初 1907 年 11 月 5 日生于安徽省太湖县。 早年就学于苏州东吴大学。1928 年后，任上海江 浙佛教联合会秘书，上海佛教协会秘书， “佛教净 业社”社长，四明银行行长。1938 年后，任上海 文化界救亡协会理事，中国佛教学会秘书，主任 秘书，上海慈联救济战区难民委员会常委兼收容 股主任，上海净业流浪儿童教养院副院长，上海 少年村村长。1945 年参与发起组建中国民主促进 会。1946 年后，任上海安通运输公司、上海华通 运输公司常务董事、总经理。1949 年任上海临时 182 2020 年整理版 联合救济委员会总干事，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 委员会常委、副主席，亚非团结委员会常委。1950 年后，任中国人民救济 总会上海市分会副主席兼 秘书长，华东民政部、人事部副部长，上海市人 民政府政法委员会副主任。1953 年后，任中国佛 教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中 日友好协会副会长、中缅友好协会副会长，中国 红十字会副会长、名誉副会长，中国人民争取和 平与裁军协会 副会长。1980 年后，任中国佛教协 会会长，中国佛学院院长，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 院顾问，中国宗教和平委员会主席，中国书法家 协会副主席。 赵朴初曾任上海市政协委员、常委，上海市人 大代表。他是第一、二、三、四、五届全国人大 代表。作为爱国宗教界的代表，他参加了中国人 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历任第一、二、 三届全国政协委员，第四、五届全国政协常委， 第六、七、八届全国政协副主席。 赵朴初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伟大的爱国主义 者，是中国共产党的亲密战友。他一生追求进步， 探索真理，孜孜以求，矢志不移。在近 70 年的漫 长岁月中，他与中国共产党风雨同舟，亲密合作， 183 2020 年整理版 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为造 福社会、振兴中华，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早 在大革命时期，年轻的赵朴初亲眼目睹在帝国主 义的野蛮侵略下中华民族备受欺凌，在封建地主 的残酷剥削下，广大农民蒙受苦难，从而立下了 救国救民的远大抱负。1937 年，上海“八·一三” 抗战后，他积极进行抗日救亡宣传活动，组织妇 女支前，动员和掩护 300 多名青壮年奔赴前线， 千方百计地救济、安置难民。上海沦陷后，他冒 着生命危险，克服重重困难，积极与新四军联系， 把经过培训的千余名中青年难民，分批送往皖南 新四军总部，其后陆续送往苏南、苏北等地参加 抗战。1938 年他参加了职业界救亡组织上海益友 社并担任理事长，参加了上海各界人士抗日统一 战线组织星二聚餐会及其核心组织星六聚餐会， 积极宣传抗日主张，团结爱国人士，开展秘密斗 争。抗战胜利后，赵朴初痛恨国民党反动独裁的 黑暗统治，积极参加争取民主、反对内战、解救 民众的爱国民主运动，迎来了上海的解放。50 年 代初期，新中国百废待兴。赵朴初在担任华东民 政部、人事部副部长期间，为华东地区和上海的 经济恢复和安定群众生活做了大量工作。作为佛 184 2020 年整理版 教协会副会长，赵朴初号召佛教徒与全国人民一 道，紧密团结在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周围，为 实现第一个五年计划而奋斗。在民族危亡时刻， 在新中国建立的过程中，赵朴初义无返顾地与中 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站到一起，同国家、民族的 命运紧密相连，战线了他热爱祖国、热爱人民、 热爱中国共产党的高尚情操。 赵朴初是中国民促进会的创始人之一。1945 年 12 月 30 日，赵朴初与马叙伦、王绍鏊、林汉 达、周建人、雷洁琼等在上海成立以“发扬民主 精神，推进中国民主政治之实践”为宗旨的政党 ——中国民主促进会。此后，赵朴初历任民进上 海分会主任理事，民进上海市委主委，民进中央 委员、常委、副主席，民进中央参议委员会主席， 是中国民主促进会德高望重的卓越领导人。赵朴 初始终热爱中国共产党，一以贯之地拥护中国共 产党的领导。他同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江 泽民等中共中央三代领导人有着亲密的友谊。他 长期担任民进中哑巴能够和全国政协的领导职 务，积极建言献策，发挥参政议政和民主监督的 作用，为发扬同中国共产党团结合作的优良传统， 为巩固与发展爱国统一战线，为坚持中国共产党 185 2020 年整理版 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为建设有中国 特色的社会主义事业，付出了心血和汗水，做出 了重要贡献。 赵朴初是杰出的爱国宗教领袖，在国内外宗教 界有着广泛的影响，深受广大佛教徒和信教全中 的尊敬和爱戴。他佛学造诣极深， 《佛教常识问答》 等著述深受佛教界推崇，多次再版，流传广泛。 他从青年时期开始，就认真研究社会主义学说， 经过漫长的求索，他逐步认识到，只有中国共产 党最能代表中国劳苦大众的意志和利益，中国只 有走社会主义道路才能建成繁荣富强的新社会。 作为新中国一代宗教领袖，赵朴初把佛教的教义 圆融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 主义伟大事业之中；圆融于维护年兆微和国家的 尊严，捍卫国家领土和主权完整，促进祖国和平 统一的伟大事业之中；圆融于促进中国佛教界于 世界各国佛教界友好交往的伟大事业之中。他充 分地论述了宗教于社会主义社会相协调的问题， 指出：党和国家从政策上、法律上充分尊重和保 护公民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利，宗教徒则要爱国爱 教，遵纪守法，拥护党的领导，报国家恩，报众 生恩，积极为社会主义 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 186 2020 年整理版 做贡献。他告戒佛教弟子，佛教的利益必须于人 民的利益结合起来。我们的生命好比一滴水，只 要我们肯把它放到人民的大海中去，这一滴水是 永远不会干涸的。赵朴初坚决拥护党中央制定的 关于宗教工作的以系列方针政策和重要指示，积 极协助党和政府全面正确地贯彻执行宗教信仰自 由政策，加强对宗教事务的管理，积极引导宗教 与会主义社会相适应。赵朴初以高度负责的精神， 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宗教理论和工作，坦诚提 出许多宝贵意见和建议。他积极促进全国各宗教 界的团结和稳定。他热情支持十世班禅为发展藏 传佛教文化，建立藏传佛教正常秩序，为维护祖 国统一，民族团结，反对境外势力分裂祖国的活 动索开展的各项工作。他积极拥护按照宗教仪轨 和历史定制，经金瓶掣签、报中央政府批准认定 的十一世班禅，并热情关心十一世班禅的培养教 育工作。他恪尽职守，殚精竭虑，为宗教与社会 主义相适应的理论与实践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赵朴初一生致力于中外友好交流活动。1951 年，赵朴初代表中国佛教界主动送观音像给日本 佛教界，打开了中日民间友好交流的大门。随即， 日佛教界发起了护送中国二战时期在日殉难烈士 187 2020 年整理版 骨灰归回祖国的活动，受到周恩来总理的高度赞 扬。赵朴初多次以团长的身份出次禁止原子弹氢 弹保卫和平的大会。1961 年 3 月，他赴印度新德 里出席世界和平理事会，会前应邀参加泰戈尔诞 辰百周年纪念大会，当场义正词严地驳斥了某些 反华势力突然发动的恶意攻击，赵朴初维护国家 尊严的举动，赢得了场内一片掌声和各代表团的 热烈祝贺，陈毅副总理也给予了高度评价。1962 年，赵朴初倡议中日佛教界共同纪念鉴真和尚逝 世 1200 周年，日本佛教界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纪念 活动，广泛宣传中日友好传统。1980 年，他推动 和组织了鉴真和尚塑像回中国探亲活动，掀起了 中日民间友好交流往来的高潮，为中日邦交正常 化奠定了群众基础。1993 年，赵朴初提出佛教是 中日韩三国友好交流“黄金纽带”的构想，得到 韩国和日本佛教界一致认同，轮流在中国韩国和 日本召开了三国佛教友好交流会议。这些活动， 充分发挥了宗教在国际交往中具有联系广泛的积 极作用，向世界人民广泛宣传了中国政府的宗教 政策，加深了中国人民与世界人民的友谊，为维 护亚洲和世界和平做出了贡献。 赵朴初始终关心祖国的和平统一大业，积极开 188 2020 年整理版 展同台湾、香港、澳门和海外华侨佛教界的友好 交流与联系，同破坏祖国和平统一事业的言论和 行动进行坚决斗争 1999 年 7 月，当李登辉逆世界 和平之潮流，悖中华民族统一之意志，公然鼓吹 “两国论”时，已届耄耋高龄、久卧病榻的赵朴 初，郑重发表谈话，严厉谴责李登辉的谬论。在 他生命垂危时，还念及台湾的老友故旧，心系祖 国统一 。 赵朴初是享誉海内外的著名作家、诗人和书法 大师。他对中国古典文学有着十分精湛深入的研 究，在诗词曲和书法方面都达到了很高的造诣。 他的诗词曲作品曾先后结集为《滴水集》、《片石 集》 ，其中不少名篇在国内外广泛传诵。他的书法 作品俊朗神秀，在书法界久负盛名。赵朴初又是 一位以慈善为怀的慈善家，长期从事社会救济救 灾工作，做了许多慈善事业，直到晚年体弱多病 时，还亲自为遭受地震和洪水灾害的地区筹集救 灾资金。他率先垂范，为自然灾害和希望工程捐 出个人大笔资金。他生前立下遗嘱，他的遗体凡 可以移作救治伤病者，请医师尽量取用。他在遗 嘱中表达生死观云： “生固欣然，死亦无憾。花落 还开，水流不断。我兮何有，谁欤安息。明月清 189 2020 年整理版 风，不劳寻觅。 ”充分展现了赵朴初的心灵境界。 赵朴初的一生，是不断探索真理、追求进步的一 生，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对国家和人民事 业忠心耿耿、奋斗不息的一生。赵朴初豁达大度， 识大体，顾大局，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生活简 朴，清正廉洁，在海内外享有崇高威望和广泛赞 誉。 许广平 柯 灵 （编者按：许广平（1898--1968）字景宋， 是现代妇女运动的前驱，是伟大的鲁迅旗帜的捍 卫者，是中国民主促进会发起人之一，历任民进 一、二、三届中央理事会常务理事、第四、五届 中央委员会副主席，中央政务院副秘书长、全国 妇联副主席等职务。本辑所录柯灵一文，体现了 许广平坚贞不屈的革命精神和高风亮节。） 景宋先生谢世，倏忽已经十二年。综合她的 一生，以战斗始，以战斗终。她经历过中国黑暗 和辉煌的年代，去世的时候，却遇到了波谲云诡 的大动乱。按照她预立的遗嘱：死后不要举行追 悼会，骨灰用以肥田。——后来根据家属的意思， 190 2020 年整理版 把部分骨灰埋到了鲁迅先生墓前的树下。她就是 这样在喧嚣鼓噪声中静悄悄地和世界道了别，却 把深切的哀思留在人间。 景宋先生的文字，不是用笔墨，而是用血肉 写的。大别言之，可以归为两类：一类是鲁迅回 忆录，刻骨锥心，披肝沥胆，这是她生命的一部 分，因为她和鲁迅的生命是生死相契的。这是研 究中国新文学史上一代伟人的重要资料。在这方 面，《许广平忆鲁迅》一书搜罗相当完备。另一 类是她自己的战斗纪程，《遭难前后》可为代表。 它记录了上海沦陷期间她在日本宪兵队里的遭 遇，是外国侵略者铁蹄下鲜血淋漓的人间地狱一 相。这本书曾于1947年由上海出版公司印行，郑 振铎在序文里说“这是中华儿女们最好的一个伟 大的模范，值得给千百年后的人诵读的”。中国 女性有自己的民族特点，自己独特的精神美，几 千年的封建因袭沉重地压在她们身上，给她们带 来了温柔，也带来了坚忍。因此在中国历史上叛 逆的女性特别动人。景宋先生就是一个新的典型。 在她的作品中，没有一般女作家笔下的婉约抚媚， 缠绵清丽，读者却可以从中听到强烈的心的搏动， 看到灼热的火花的闪耀。她的文字不属于文苑中 191 2020 年整理版 的一般品种。 我永远也忘不了景宋先生给我的第一个印 象。那是1936年10月19日，巨星殒落那一天，我 和欧阳予倩、姚克两位到大陆新村瞻仰遗容。为 中国革命文化开山的一代宗匠鲁迅先生已经息肩 瞑目，躺在床上，宁静如生。黄源站在床边，哭 得成了泪人。天真烂漫的海婴（那时才七岁吧） 还不理解他身边发生了什么变故，在楼下客厅里 的一张圆桌上，爬上去又跳下来，玩得十分高兴， 看了使人心酸。出人意表的是景宋先生，她双眼 红肿，泪痕莹然，却是庄重镇定，有条不紊地照 应忙碌。如果说鲁迅的溘逝对芸芸众生是星殒， 那么对她个人无疑是天崩；但她的神情却使人相 信，即使天真的塌下来，她也能用双肩顶住。 抗日战争的垂天战云，对她是重大的磨炼。 她在息影十年之后，又像她被称为“害马”的学 生时代一样，走上十字街头。她参加的战斗团体， 公开的，秘密的，上层的，下层的，几乎包罗了 政治、文化、群众、妇女各个领域。就我所知， 就有如下这一些：以何香凝为首的抗日救国后援 会（何香凝被租界驱逐出境，退走香港之后，她 是留守的三个骨干之一），以胡愈之、郑振铎等 192 2020 年整理版 为核心的复社，有孙冶方、何封等参加的读书会， 由教育、宗教界如沈体兰、吴耀宗等上层人士组 成的聚餐会，有张宗麟、李平心等数十人参加的 地下国民会议，茅丽英主持的妇女俱乐部（后来 茅丽英被敌伪暗杀，群众为她举行追悼会，景宋 先生不顾情势的险恶，不顾朋友们的劝告，毅然 地参加了。这使我们很自然地联想到鲁迅参加杨 杏佛悼会的动人事迹），《上海妇女》杂志（后 来受到压迫，改为《上海妇女知识丛刊》，假托 香港出版），中华女子职业学校（王任叔和她先 后担任校长）等等。她带着羸弱的海婴到处奔走， 募款、卖国旗徽章、义卖手工艺品、办难民收容 所，直至组织新四军慰劳团……。活动范围的宽 广与纵深，正是测量她热情高度的标尺。但这也 就给她招来了灾难，给了她一场生死荣辱、大节 攸关的严酷考验。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侵略军 占领上海租界不到一星期，不遑喘息，就迫不及 待地逮捕了她。攻坚战必需首先炸开突破口，日 本宪兵队的战略意图正是如此：征服了她，也就 掌握了上海人民抗日阵线的锁钥。何况她又是鲁 迅夫人，抓住了她，就可以打开撒向文艺界的网 罗。黩武主义和霸权主义必然导致人类公认的道 193 2020 年整理版 德的澌灭，日本人民是尊重女性和彬彬有礼的， 看看日本宪兵如何对待－位手无寸铁而社会知名 的妇女，却真是令人忍不住愤怒，并且代他们感 到羞耻。但非正义的暴力侵凌，－定要碰在人类 尊严和民族尊严的坚壁上，景宋先生就以零丁弱 质而战胜了敌人的凌辱胁诱，酷刑峻法。“身体 可以死去，灵魂却要健康地活着”；“牺牲自己， 保全别人：牺牲个人，保全团体”这就是她神圣 的信条。无怪当时蛰居上海的郑振铎，对她以“自 己的生命来保障无数朋友们和同道者的生命与安 全”这－点，致以如此热烈的尊崇与感激。 景宋先生始终如一，殚心罄力以赴的，是鲁 迅著作的整理、辑集、出版，鲁迅手迹、书信、 藏书、遗物的搜集保存。刀兵的威胁，政治的桎 梏，关山的阻隔，人事的参商，在在满布困厄， 需要煞费经营，才能免于损失。在四面荆榛、鬼 蜮横行的上海“孤岛”，《鲁迅全集》、《三十 年集》的前后问世，恰如在危城中矗立起耸天的 丰碑，特别引人注目。《鲁迅日记》首先在《文 汇报》晚刊头版专栏地位连续发表，也是“孤岛” 文化界的一件大事。景宋先生亲手从原件中细心 移录，工整谨饬，一笔不苟。可惜因为《文汇报》 194 2020 年整理版 被迫停刊，连载因此中断。后来，《鲁迅日记》 原件竟在她被捕时落入日本宪兵之手，取回的时 候，不幸失去了整整一年的日记。否则原件虽遭 遗失，发表稿还可以保存全璧。这真是莫大的憾！ 由此可见景宋先生任务的艰巨，而她对鲁迅遗泽 的保卫，却真正做到了地老天荒，海枯石烂，锲 而不舍，直至力竭而仆。这当然出于她满腔燃烧 的挚爱与赤忱，更重要的，是出于公心而不是囿 于私衷，因为鲁迅是人民的鲁迅，这是很值得人 们和后世感谢的！——1968年春，景宋先生因心 脏病突发而猝然逝世，是由于戚本禹劫取鲁迅书 信手稿而诱发的。她发了病，送到医院，医院不 收，因为在文化大革命中，干部保健制度被林彪、 康生、“四人帮”一伙认为是“城市老爷卫生部” 加以摧毁；景宋先生以人大常委的身份，也不能 幸免于临危被拒于医院门外的恶运，等到办好手 续，已经无法抢救了。她去世时，江青假惺惺地 说：“是我们没有对她保护好”。但后来查明， 鲁迅书信手稿就藏在江青的保密室里，原来谋杀 者正是江青。大家看看这批两脚兽的真实嘴脸吧！ 这种情况，我是事后才知道的。景宋先生逝 世的时候，我正关在监狱里，有一天看报，才在 195 2020 年整理版 报上小小的一角发现了这消息，我放下报纸，长 时间沉浸在默默的悲痛与忧伤中，——这是真正 的默哀，因为无可告语。我心想，应该打个唁电， 但这只是在一闪念间。在监狱里想打电报，正与 骆驼穿针孔同其荒诞。古时候没钟表，人们以分 寸计量时间，有所谓“寸阴”“分阴”的说法， 在监狱里蹲久了，我才亲身体制它的意义。除了 阴雨，阳光每天上下午两次，分东西方面通过铁 窗投射进来，窄窄的一小方块，在墙上和地上， 从相反方向缓缓移过，又移出铁窗外去，人的确 可以清楚地看出时间的脚步一分一寸地移动。在 监狱里看到阳光，这当然是很大的奢侈，但被囚 者因此也就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分一寸 白白地消蚀，对珍惜和了解生命意义的人，这真 是第一等残酷的刑罚！在这种处境下，人们常常 会逃向过去，用咀嚼回忆来填补现实的空虚，有 如动物反刍。缅想亲友的音容笑貌，并悬惴将来 劫后重逢的愉快，也就是聊以遣愁的一法。景宋 先生是我可以无所顾忌地谈谈的少数熟人之一， 从此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已经记不起是哪－年了，我笔记本上偶然留 下的日期，是二月二十一日，我到北京景山东街 196 2020 年整理版 景宋先生的寓所相访，闲谈了许久，谈得最多的 是上海“孤岛”和沦陷时期的旧事，这使我对她 当时的境况有了更多的了解。临走时我向她借了 －本《遭难前后》，准备重读。她说她只有这－ 本了，再三叮咛不要丢失。经过十年浩劫，幸而 原书无恙，而物在人亡，我只好把它送还了海婴。 现在此书再度问世，或者可以告慰逝者于地下吧。 ——也许会有人发生疑问，在中日友好的蜜月时 期，这是否不合时宜？我以为这是多余的周到。 历史就是历史，日本人民是明智和现实的，不像 我们有些人那么神经过敏。日本军国主义的受害 者，不只是中国人民，东南亚各国人民，还有日 本人民。在这一点上，世界人民是休戚与共、痛 痒相关的。广岛的原子弹受害者，日本人民至今 在为他们举行纪念，这并未妨害美日两国的友好 关系。在美国和日本的文艺作品中，也从不避忌 曾经发生的硝烟血污。光是握手和微笑，并不能 建立真正的友谊。共同的利害关系，共同的和平 愿望，人类的道义精神，过去的历史教训，综合 起来，才是友谊的可靠的纽带。我个人曾两次进 日本宪兵队，但这丝毫无损于我对日本人民的友 好感情，无损于我对日本这个伟大有为的民族的 197 2020 年整理版 钦佩。但过去两个邻邦兵戎相见的不幸事实，却 应当永远引为前车之鉴。“度尽劫波兄弟在，相 逢一笑泯恩仇”，鲁迅的诗句，正是中日人民世 代友好，绵延不断的预言。 柯 灵 中国共产党党员、我国著名作家、电影戏剧 剧作家、电影评论家、中国民主促进会创始人之 一，民进中央名誉主席、第二、三、四、五届全 国政协委员，第六、七届全国政协常委、全国文 联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中国电影家协会理 事、国际笔会上海中心会长、作协上海分会副主 席、原上海市广播电影电视局顾问柯灵同志，因 病于 2000 年 6 月 19 日 20 时 20 分逝世，享年 91 岁。 柯灵，原名高隆任，字季琳，1909 年 2 月 15 日生于广州，原籍浙江绍兴市斗门镇。1932 年 6 月参加革命。柯灵幼年家道中落，小学毕业后辍 198 2020 年整理版 学，靠自学成才。十五岁时就在绍兴《越铎日报》 上发表处女作《斗门提灯会记》 。后在家乡小学教 书，当过小学校长。三十年代初，他经任介绍来 上海编《时事周报》，不久又回绍兴编《儿童时报》 。 1931 年到上海进入电影界，先后在天一、明 星、联华三大电影公司任职，并参加了左翼影评 小组，开始用柯灵笔名撰写影评。还主编了《明 星半月刊》，参加《鲁迅全集》的校对工作。柯灵 曾在《晨报》、《大晚报》、《大美晚报》等多家报 纸兼职，任特约记者，编文艺副刊，每天笔耕不 断。他说： “我以杂文的形式驱遣愤怒，而以散文 的形式抒发忧郁。 ” 抗战爆发后，柯灵冒着生命危险在“孤岛” 上海坚持战斗，先后主编《文汇报》副刊《世纪 风》和《万象》杂志，曾两度被日本宪兵逮捕， 他面对敌人酷刑大义凛然，坚贞不屈。 抗战胜利后，1945 年 9 月 8 日，他又与唐弢 创办抗战胜利后上海第一份进步刊物《周报》 ，站 在反内战的前哨，不断揭露国民党压制民主的暴 行。1945 年 12 月 30 日，柯灵与马叙伦、王绍鏊、 周建人、雷洁琼、赵朴初等发起成立中国民主促 进会，为争取民主和自由，直接与国民党反动派 199 2020 年整理版 展开政治斗争。 《周报》上发表了民进《对于时局 的宣言》。柯灵当选为民进第一届理事会理事。 1946 年 8 月 24 日， 《周报》出版还不满一年，就 被国民党当局查禁。1947 年 2 月，柯灵又当选为 民进第二届理事会理事。后因迫于形势，柯灵转 移至香港，参与创办香港《文汇报》，并积极参加 民进港九分会的活动。1949 年春，他从香港经烟 台到北京，参加了首届全国文代会。 1950 年，柯灵返回上海，光荣地参加了中国 共产党，先后担任上海《文汇报》总编辑、华东 文化教育委员会委员，上海电影剧本创作所副所 长、所长和上海电影家协会副主席等职。并作为 中国电影代表团团长出访民主德国、捷克斯洛伐 克。他先后改变、创作了《腐蚀》、《为了和平》、 《不夜城》、《秋瑾传》、《春满人间》等多部电影 剧本。柯灵当选为上海市人民代表、全国政协委 员、以及民进第三届中央理事、第四、五、六、 七届中央常委。 “文革”期间，柯灵同志受到迫害和打击。 他编剧的影片《不夜城》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粉 碎“四人帮”后，他老而弥坚，又重新拿起笔写 了一系列内涵深刻、气势磅礴、忧时愤世、文才 200 2020 年整理版 飞扬的佳作。出版了没《柯灵七十年文选》、《柯 灵散文精编》 、 《柯灵诗心美文》、 《柯灵散文精选》 、 《柯灵散文精藏卷》、《柯灵书信集》、《天意怜幽 草》、《香雪海》、《长相思》、《剧场偶纪》、《煮字 生涯》、 《墨磨人》 、 《文苑漫游录》、 《闹市的海鸥》 、 《柯灵电影剧本选》、 《柯灵电影剧本选续编》、 《柯 灵电影文存》、《柯灵杂文集》、《夜店》等著作。 曾先后容或全国散文荣誉奖、电影特殊贡献奖和 高雅艺术奖。1991 年经国务院批准，享受政府特 殊津贴。1995 年又或亚洲华文作家文艺基金会颁 发的敬慰奖、第三届上海文学艺术杰出贡献奖、 香港文学艺术金龙奖。他海应邀访问了阿根廷、 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韩国和香港、台湾。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又重新当选为全 国政协常委、民进中央常委、全国文联委员、中 国作家协会理事、中国电影家协会理事、国际笔 会上海中心会长、作协上海分会副主席、及民进 中央参议委员会副主席和民进中央名誉副主席。 柯灵同志是中国当代在文学界、电影界、新 闻界都颇具影响的著名作家。他非常重视文字修 养，他的书房里挂着一副清代张廷济的对联： “读 书心细丝抽茧，炼句功深石补天”。他为文善于雕 201 2020 年整理版 琢而不露斧凿之痕。他要求自己的文章“以天地 为心，造化为师，以真为骨，美为神，以宇宙万 物为友，人间哀乐为怀，崇高闳远的未来为理想” 。 他为上海烈士陵园纪念碑撰写的碑文气壮山河； 为邓小平纪念画册写的前言情深意切。柯灵七十 多年来笔耕不辍，著作等身，共著有文学作品 52 集、电影 14 部、戏剧 3 部，以及多种单行本。就 在他病重住院前，海在为编撰他的六卷本文集而 孜孜不倦、一丝不苟地订正自己的作品。 柯灵为人正直，他应邀为绍兴秋瑾纪念馆题 词后，纪念馆给他寄来了稿酬，他坚决不收，两 次退款。烈士陵园碑文稿酬一万元，他如数退回， 他说，先烈们为国捐躯，我能为他们写碑文已是 无上光荣，怎么能收稿酬！他所得的其它奖金， 如敬慰奖、杰出贡献奖都一半捐献社会。家乡绍 兴斗门镇乡亲要为他建纪念亭，他得知后马上阻 止，表现了老作家的高风亮节。他还多次为各地 希望工程捐款。 他努力学习邓小平理论，衷心拥护改革开放。 他坚决拥护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为建 设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作出了自己的贡献，也为 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 202 2020 年整理版 商制度作出了积极贡献。 我们要学习柯老热爱祖国、热爱中国共产党、 热爱人民、热爱社会主义的崇高品德和爱憎分明、 立场坚定、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高尚风范，把 老一代开创的事业，一代一代传下去。柯灵永远 活在我们心中。 二○○○年六月二十日 梅达君 梅达君是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中国民主促 进会主要创始人之一、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参议 委员会副主席。 梅达君，安徽宣城人，1908 年 9 月 14 日出生， 曾用名梅光庾。1930 年毕业于东吴大学，后任苏 州女子职业中学教员，安徽省政府秘书，贵州省 政府秘书，贵州省贵定县县长。1934 年辞职，与 人合译政治经济学方面的进步著作。 梅达君 1938 年 9 月参加革命工作，在上海参 加难民救济工作，任上海慈愿难民收容所副主任， 并从事抗日救亡宣传活动。1939 年 10 月 1 日加入 中国共产党，奉党的指示在国统区做上层统战工 作，团结广大金融界爱国人士，组织“上海工商 203 2020 年整理版 职员贷金处”，为许多中共地下党员解决经济困 难，1941 年任安徽朗溪县县长。1945 年在中共上 海局书记刘晓同志负责的党的地下企业“东方联 合贸易公司”任副总经理。1945 年 12 月 30 日， 梅达君和马叙伦、王绍鏊、周建人、许广平、赵 朴初、雷洁琼、柯灵、冯少山、谢任冰等人共同 创建了中国民主促进会。民进成立以后，在反对 内战、争取民主的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1946 年 2 月，梅达君与王绍鏊、张纪元、林汉达等人 创办了培养民主运动干部的民本中学，任校董会 校董。3 月被增选为民进第一届理事会理事。5 月 5 日，以民进牵头联合上海 52 个人民团体成立了 “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 ，实现了各界爱国民主力 量的大联合。梅达君在成立大会上代表筹备委员 会报告筹备经过，并当选为联合会理事兼秘书长。 6 月 23 日，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组织了十万多人 参加的反内战大会，并欢送以马叙伦为首的和平 请愿代表团，后爆发了镇静中外的“下关事件”， 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的本质。在民主革 命的历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1947 年，为保存 革命力量，梅达君以创办“东方联合贸易公司香 港分公司”为掩护，赴香港为马叙伦、王绍鏊、 204 2020 年整理版 许广平等同志 的转移作准备工作。上海解放前 夕，组织参加上海人民保安队，为保护人民生命 财产，迎接上海解放做了许多工作。1949 年，梅 达君作为民进代表光荣出席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 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并参加了开国大典。 上海解放后，梅达君历任上海市军管会交际 处处长，市人民政府交际处处长，市人民政府办 公厅副主任，市政协副秘书长，中共华东局统战 部第四处处长，曾多次陪同陈毅市长访问包括宋 庆龄在内的许多上层民主人士。1953 年调任中华 人民共和国驻苏联大使馆政务参赞。1955 年因潘 汉年同志冤案株连回国接受审查。1956 年后任上 海市民族事务委员会副主任，1962 年起任上海财 经学院副院长。 “文革”期间遭迫害，下放“五·七” 干校劳动。1972 年调至华东纺织工学院，1978 年 恢复工作，任华东纺织工学院（现中国纺织工业 大学）顾问。1984 年 12 月光荣离休。梅达君还历 次当选为民进第三届中央理事，第四、五、六、 七界中央委员，第二、三届中央参议委员会副主 席，以及上海市第一届、第二届人大代表。 梅达君早在青年时期，就对旧社会的黑暗和 腐败深恶痛绝，早年就追随进步和光明，并光荣 205 2020 年整理版 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事了大量的抗日救亡和 统一战线工作，为颓放三座大山的黑暗统治，促 进中国民主运动的发展作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新中国成立后，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 中，他为党、为国、为人民在统战、外交、教育 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拨乱 反正以后，梅达君坚决拥护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 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努力学习邓小平统治 关于建设有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在政治思 想上和党中央始终保持一致。在担任中国纺织大 学顾问期间，不顾年事已高，积极参加有关会议， 认真学习，思想解放，为学校改革和建设发表了 许多有价值的简洁和建议，发挥了一个老干部、 老党员的楷模作用。在 1989 年政治风波中，梅达 君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坚决拥护党中央的各项 措施，对共产主义事业始终抱有坚定的信念。尤 其值得钦佩的是他在晚年，以周恩来为榜样，勉 励自己“活到老，学到老”。在家中他坚持学习， 写下许多读书笔记和心得体会。虽然行动不便， 但他仍积极参加民进的会议及校中心组和老干部 的学习。梅达君每次到北京开会，他总是事先向 党支部请假，充分体现了一个老共产党员高度的 206 2020 年整理版 组织性和纪律性。担任民进中央参议副主席后， 他以饱满的政治热情和高度的责任感，为进一步 健全民进的参政党机制，发挥参政党作用献计献 策，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陈 巳 生 陈巳生（1893～1953）浙江海宁人。幼年进 本地公立学校读书，因家庭生活困难辍学。清光 绪三十四年（1908年）到上海，先在亲戚开设的 批发洋货号里当学徒，业余时间上基督教青年会 夜校读英文。后到商务印书馆印刷工厂当学徒， 在工厂两年中，他参加并组织了各种工人业务活 动。受青年会的影响，他受洗成为基督徒。在上 海基督教青年会工作8 年，还到郑州创办青年会， 去欧美各国游历。 1929年，陈巳生返国后开始从事工商业，先 后任上海平安轮船公司副总经理，宁绍人寿保险 公司副经理，大安木材公司、大安保险公司、安 通运输公司、关勒铭金笔厂董事长或总经理职务。 在此期间，他参加了当时职业界的救亡组织和进 步团体，如保险业联谊会、益友社、上海华联同 207 2020 年整理版 乐会等。阅读进步的政治理论书刊，接触进步人 士。1940年，他参加宪政促进运动，从中认清了 国民党政府的反动本质，也认识到中国共产党的 正确和伟大，与中共有了联系，关勒铭金笔广成 了中共地下组织经常活动的场所。1945年，中国 民主促进会成立时，他是发起人之一，1946年初， 他又参加了中国民主建国会，被增补为民建总会 常务监事。还参与组织上海各界人民团体联合会， 进行反独裁、反内战的斗争。 1949年9月，他作为民建会的代表，出席中国 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抗美援朝运 动开始后，他担任华东抗美援朝总分会第二副主 席，还任中国人民第一届赴朝慰问团华东暨上海 慰问分团团长。他在朝鲜亲闻目睹中朝战士在战 场上英勇杀敌的情景，异常激动。在前沿阵地， 即席以上海工商界代表资格和民建会员的身份， 向上海和全国各界人士发出捐献飞机大炮的倡 议。由他首先提出的这个倡议，得到全国人民的 响应和支持，后来成为中国人民抗美援朝总会发 布的六一号召的一项重要内容。 陈巳生历任华东军政委员会委员兼人民监察 委员会副主任、民建上海市分会副主任委员，是 208 2020 年整理版 第一届全国政协委员，上海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 协商委员会第一届常委和第二、三届委员。 唐 弢 唐弢原名端毅，笔名晦庵、风子等。1913年3 月3日出生在浙江省镇梅县的一个农民家庭，1929 年投考上海邮局，录取为邮政工人。1935年在中 共地下组织领导下参加革命工作，在工人中组织 “读书会”宣传进步思想，1945年参与发起中国 民主促进会。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唐弢于30年代初开始业余创作，投身进步文学 活动。1933年起在《申报》副刊《自由谈》发表 散文和杂文，因其风格近似鲁迅而被统治当局当 作鲁迅杂散文加以围剿，他也因此而结识鲁迅， 并成为鲁迅的私淑弟子和追随者。抗日战争爆发 后，唐弢留在“孤岛”上海，冒着生命危险坚持 抗日救亡斗争。1945年，他与友人合作创办的《周 报》，是当时反内战、反饥饿运动中最早的民主 刊物，屡遭反动当局迫害。后又主编《文汇报》 副刊《笔会》，直至1947年5月《文汇报》被迫停 刊为止。唐弢在这一时期的文学活动中为推动民 209 2020 年整理版 主进步的文化事业和迎接人民革命的全国性胜 利，发挥了积极作用。新中国成立后，他历任复 旦大学、上海戏剧专科学校教授、华东军政委员 会文化部文物处副处长、上海市文化局副局长、 《文艺月报》副主编等职。1959年任中国科学院 文学研究所研究员。1978年兼任中国社会科学院 研究生院教授，硕士生和博士生导师。 唐弢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重要的杂文和散文 作家。他的杂文继承和发扬了鲁迅杂文的战斗传 统，又富于艺术的独创性，有浓郁的诗意，对中 国现代杂文文体的丰富和发展作出了创造性的贡 献。他的散文诗和散文以凝炼、自然而富于变化 的形式表达了他对生活的理解和感受，是中国现 代散文史上有着特殊魅力的一章。其中有些篇什 长期以来作为中学课本的规定课文，对我国青少 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唐弢是鲁迅研究学科的奠基人之一和海内外 公认的权威学者。他参加1938年版《鲁迅全集》 的编辑工作。随后又独自一人以十余年时间辑录、 考订鲁迅佚文，先后编就《鲁迅全集补遗》（194 6年）和《鲁迅全集补遗续编》（1952年），为保 存和传播这份宝贵的文化财富作出了不可磨灭的 210 2020 年整理版 贡献。几十年来，他的《鲁迅杂文的艺术特征》 （1956年）、《鲁迅的美学思想》（1964年）、 《论鲁迅小说的现实主义》（1981年）等一系列 论著在鲁迅研究史上享有很高的声誉，对鲁迅和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深入和发展产生了重要作 用。 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开拓者之一，唐弢有 多方面的突出建树。他一生节衣缩食，搜集购置 各种典籍，尤其注意收藏“五四”以来的新文学 书籍和报刊，是著名的藏书家。他自称“平生不 羡黄金屋，灯下窗前常自足。购得清河一卷书， 古人与我话衷曲。”（《述怀》）从40年代中期 起，他陆续写下“书话”二百来篇，熔史料的缜 密考证和史家的真知灼见于一体。这项工作和鲁 迅佚文的收集整理一道，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史料 工作奠定了基石。他还是一位现代文学史家，除 个人论著外，自60年代起主编三卷本《中国现代 文学史》，迄今仍是高等学校通用教材，并获得 国家教委优秀教材奖。以此为基础的另行编写的 一卷本《中国现代文学史简编》已译成日、法等 外文出版。唐弢在新时期发表的许多现代文学研 究论文，以丰富的史料、精辟的分析和史家的分 211 2020 年整理版 寸感，论述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中的许多重要理论 和文学现象，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的进一步修正、 丰富和完整提供了基础。作为“论从史出”论的 坚持者和具有丰厚艺术素养的学者，他一贯主张 把历史主义的原则和独特的艺术评价结合起来， 在具体写作上，他总是详尽占有资料，具体地分 析问题，讲究表达的艺术性，不拘旧说，多有创 新，并以开放的心态面对历史提出的新课题。 唐弢以极大的热情，培养、扶植青年文学工作 者。他的《文章修养》（1939），《创作漫谈》 （1962年）和近十余年来多次参加文学创作评奖 所作的讲话，对如何提高作家的思想艺术修养， 提出许多精辟的见解和中肯的建议，在文学青年 中享有很高的声誉。在现代文学专业硕士和博士 研究生的导师工作中，他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呕 心沥血，鼓励他们的学习和探索，直到病重时还 念念不忘博士生的指导工作，关心他们的进步和 成长。他是青年文学工作者的良师益友。 唐弢只上完初中二年级就辍学就业，是现代中 国自学成材又造诣很深的少数典范之一。他学识 渊博，治学严谨，他的研究涉及古今中外许多方 面，一生著述宏富。从1936年开始，总计出版有 212 2020 年整理版 杂文集《推背集》、《海天集》、《短长书》、 《学习与战斗》、《繁弦集》等14卷，短评、史 料集《可爱的时代》、《上海新语》、《书话》 等6卷，《落帆集》、《生命册上》、《晦庵书话》、 《晦庵序跋》等散文6本，论文集《海山论集》、 《创作漫谈》、《鲁迅的美学思想》、《鲁迅论 集》、《西方影响与民族风格》等10卷，辑录《鲁 迅全集补遗》等2卷，儿童文学读物《鲁迅先生的 故事》等2卷，可谓著作等身。 唐弢的一生经历了近代中国社会发展的不同 历史时期。面对历史变迁和曲折，他总是满怀信 心地面向未来，矢志不移地追求真理，探索中国 社会前进的道路。他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中国人 民的进步文化事业。也正是这种不断探索的精神， 使他经受了社会生活的磨炼而步步成熟起来；也 正是这种不断探索的精神，使他坚定地接受马克 思主义和其他进步的、有益的人类文化遗产。他 热爱中国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热爱人民，关 心国家与民族的命运。他热烈拥护党的十一届三 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和政策。他勇于探索， 坚持原则，实事求是，顾全大局；他胸怀宽广， 谦虚谨慎，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他治学严谨， 213 2020 年整理版 厚积薄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社会主义中 国的文学工作和学术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 傅 雷 傅雷，字怒安，号怒庵，是我国著名翻译家， 也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的发起人之一。 1908 年 4 月 7 日傅雷生于上海市南汇县周浦 镇渔潭乡（现南汇县下沙乡） 。父亲傅鹏系中学教 师，为土豪劣绅诬陷而入狱，出狱后抑郁病故， 时傅雷仅 4 岁。母亲为教子复仇，竭尽全力请人 教傅雷读书，他 11 岁便在周浦镇小学读高小，旋 即到上海市南洋中学附小读四年级，一年后被校 方指为“顽劣”而开除，后以同等学历考入上海 徐汇公学（天主教教会学校）读初中，因反迷信 反宗教，言辞激烈，又被校方开除，后仍以同等 学历考入上海大同大学附中。1925 年，在大同大 学附中参加“五卅”运动，上街游行讲演，控诉 帝国主义暴行。是年开始文艺创作，发表了习作 214 2020 年整理版 短篇小说《梦中》。1926 年 18 岁时，傅雷与同学 姚之训等带头参加反学阀运动，被大同校董吴稚 晖通缉，其母为安全计，强行送他回乡暂避。同 年秋以同等学历考入上海持志大学，1927 年未赴 法国自费留学，入巴黎大学。1928 年试译都德和 梅里美的作品。留学期间与刘海粟、刘抗甚笃， 1929 年译作《圣扬乔而夫的传说》发表，后又译 《贝多芬传》等。 1931 年 秋 傅 雷 与 刘 海 粟 结 伴 回 国 ， 恰 逢 “九·一八”事变。1932 年初与朱梅馥结婚，在 上海美专任课。曾与庞薰 、倪贻德为改变现状 结成“决澜社”，公开发表《决澜社宣言》。1933 年傅雷的母亲病故，他辞去了美专的职务，这个 时期，他的译作《夏洛外传》、《弥盖朗琪罗》出 版。1935 年应滕固之请去南京，在“中央古物保 管委员会”工作，并译《各国文物保管法规汇编》 一部。1939 年以后，在沦陷的上海闭门不出，专 事翻译工作，陆续翻译了《米勒》、《服尔德传》、 215 2020 年整理版 《约翰·克利斯朵夫》、 《幸福之路》、 《文明》、 《亚 尔培·萨伐龙》、《高老头》等。1945 年，曾与周 煦良合编《新语》半月刊，并积极为柯灵主编的 《周报》提供昆明“一二·一”血案的材料。12 月，与马叙伦、许广平等发起成立旨在推进民主 运动的中国民主促进会，当选为候补理事。1946 年他与在沪民主人士马叙伦、陈叙通、陈陶遗、 张菊生等共同发表反蒋宣言。1949 年 6 月由昆明 赴香港，应邀参加第一次全国文代大会，因故未 出席，12 月由香港辗转经津、京抵沪。 新中国成立后，傅雷根据民进会章中有“民 主实现之日，即行解散”一条，宣布退会。此后 他闭门译书，笔耕不辍，翻译或重译了巴尔扎克、 梅里美、服尔德、罗曼·罗兰的作品。在党组织 的关怀下，他以无党派人士的身份担任上海市政 协委员，参加了一些社会活动。在反右运动中被 定为右派，1961 年摘去右派帽子。在“文革”中， 遭受抄家、批斗，1966 年 9 月 3 日，傅雷与夫人 216 2020 年整理版 朱梅馥因不堪人格和尊严备受凌辱愤而弃世。 1979 年 4 月，上海市文联和作协上海分会隆重举 行傅雷、朱梅馥追悼会，柯灵致悼词，郑重宣布： 1958 年划为右派分子是错误的，应予改正；十年 浩劫中所受诬陷迫害，一律平反昭雪，彻底恢复 政治名誉。 黄 丹 雘 黄丹雘（1895～1979）又名延梓，江苏崇明 （今属上海市）人。1919年7月，毕业于国立南京 高等师范。是年8月，他任上海中华职业学校理化 教员兼珐琅科主任。1922年2月后，任河南省立第 一师范、江苏省立第四中学、崇明县中等学校教 员。民国17年2月起任安徽省立第六中学、江苏省 立扬州中学教导主任。抗日战争爆发时，黄在松 江化工高级职校任教导主任。松江沦陷，该校迁 上海开办。日军进入租界后，学校被迫解散。民 国27年春，黄回到家乡崇明创办私立崇明中学。 217 2020 年整理版 不久崇明沦陷，黄就与上海热心教育的同仁创办 文化补习社（后改名会文中学），学校不挂牌， 不向汪伪政府“登记”，也不公开招生。抗战胜 利前夕，日伪不断施加压力，黄愤然回到崇明， 隐姓埋名，不与日伪接触，表现了中国知识分子 高尚的民族气节。 抗战胜利后，1945年10月，黄受聘主持上海 市北中学的复校工作，并担任教导主任、代理校 长。1946年2月，黄与友人赵鼎新一起筹办复兴中 学，取“复兮旦兮，兴我中华”之寓意，并亲自 担任教导主任。其间曾兼任上海临时大学选修班 物理讲师。 上海解放后，黄丹雘留任复兴中学教导主任 之职。1950年，黄任复兴中学校长，进行一系列 教学改革措施，使学校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他认 为：“办好学校的关键是依靠教师，校长最重要 的职能是培养教师，用好教师。” 1957年7月，黄丹雘任上海市教育局副局长， 分管中小学教学和教材编写工作。1963年，黄主 持编写《中学物理实验课本》、《高中物理复习 资料》、《高中化学复习资料》，尤其是《数理 化自学丛书》，全国发行，几次再版，成为青少 218 2020 年整理版 年自学的一套很好教材。 1952年12月，黄丹雘参加民进，1956年12月 起他任民进上海市第四届委员会常委、第五至七 届委员会副主委。 黄丹雘曾任上海市第三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 代表、北四川路区第一届人民代表会议代表、上 海市第一至第五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虹口区政 协副主席、全国教育工会上海市第二届委员会委 员。1979年，黄受聘任上海市教育局顾问。 （雘，wo,“丹之美善者也”——编者注） 谢 仁 冰 谢仁冰（1883～1952）又名冰，江苏武进人。 早年在震旦公学读书时，即向往民族革命。清宣 统二年（1910年〉，谢在马相伯领导下反对帝国 主义利用天主教压迫学生，率众脱离震旦公学转 学北京京师译学馆。毕业后， 1913年起在北京教 育部任科员、佥事、司长等职。在这期间，谢曾 与鲁迅共事，深受鲁迅熏陶及影响。之后历任江 苏司法厅秘书、关务署主任秘书，清华大学、北 京大学、法政专门学校、北京师范学校、中华大 学、沪江大学等校讲师及教授． 219 2020 年整理版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谢仁冰参加抗日宣 传工作。抗日战争期间，王绍鏊、陈巳生、刘树 梅、张纪元等经常在谢家中秘密集会，商谈抗日 救国之道。1944年，谢仁冰与王绍鏊、曹鸿翥、 冯少山等组织“二酉社”，团结进步人士，进行 抗日反蒋工作。抗战胜利后，谢介绍马叙伦与王 绍鏊相识，申明共同的政治主张，决定成立一个 以促进民主政治的实现为宗旨的政治组织。1945 年12月30日，中国民主促进会在上海成立，谢仁 冰是发起人之一。解放战争期间，谢积极参加上 海人民团体联合会进行的各种群众运动。如：反 对“警管区”运动，保障人权运动，反美扶日运 动，反饥饿、反迫害、反内战运动等。1946年“下 关事件”后，马叙伦、王绍鏊等被迫离沪，上海 会务由谢仁冰主持。1948年1月，谢由陈叔通介绍 进商务印书馆工作，直至1952年，先后担任商务 印书馆协理、编辑、襄理、经理兼代编审部部长、 总管理处经理等。 1949年5月，上海解放后，谢仁冰先后担任华 东军政委员会委员，苏南行署委员，上海市第一、 二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常委，上海市 人民政府监察委员会委员，民进第三届中央理事 220 2020 年整理版 会理事，民进上海市分会主任理事，民盟第一届 中央候补委员等。 李 平 心 李平心（1907～1966）原名李圣悦，曾用名循 钺，江西南昌人。早年就读于南昌市心远中学。1 925至1927年，在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学习，受瞿秋 白、恽代英等影响，开始学习马克思主义。1927 年1月，与曹亮编辑出版《世界月刊》，宣传马克 思主义理论和讨论中国革命、政治、经济、社会 等问题。同时兼任上海泉漳中学教员。 大革命失败以后，1928年2月李平心加入蒋光 慈、钱杏村等主持的《太阳社》。其间，在《布 尔什维克》杂志上发表《中国土地问题与土地革 命》一文，宣传中国共产党关于开展农民运动、 土地革命和建立农村苏维埃政权的主张。编写出 版了《现代社会学理论大纲》、《社会主义辞典》。 1929年1月，在福建晋江农村师范学校任教。次年 初，在上海经恽代英推荐，任中共中央领导的全 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准备委员会秘书，参加该委员 会部分文件的起草工作。30年代初，李潜心于中 国近代史的研究，编写出版了《中国近代史》。1 221 2020 年整理版 935年，负责编辑《读书与出版》杂志，并先后出 版《现代汉语辞典》和《全国总书目》等书。特 别是《全国总书目》，按照学术与知识系统建立 了新的图书分类法，是中国现代目录学史上较早 而有影响的一部书目。19356年，参加孙冶方、薛 暮桥、钱俊瑞等主办的中国农衬经济研究会。又 着手主编《自修大学》，宣传马克思主义和爱国 民主思想，传授科学基础知识。 抗日战争爆发后，李平心先后编写出版了《抗 敌战略论》、《民族统一战线论》等著作。其间， 1938年1月，任广东省立详勷勤大学教授。1940年 初，李根据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的理论，编写出 版了《中国现代史初稿》和《论新中国》。此外， 李还编写出版了《论鲁迅思想》一书，从哲学和 社会科学的角度，系统地研究了鲁迅思想的发展。 1945年12月30日，在上海与马叙伦、王绍鏊、 周建人等发起组织中国民主促进会。李在《民主》 、 《周报》、《文汇报》等报刊上发表文章，坚决 主张和平、民主与统一。当蒋介石破坏和谈，悍 然向解放区大举进攻时，李又撰文批评一些企图 走中间路线的幻想，呼吁激励广大人民为争取一 个光明、自由、民主的新中国而奋斗。 222 2020 年整理版 1949年，上海解放后，民进总部决定筹建民 进上海市分会，李是负责筹建人之一。1952年8凡 李平心任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从事教学和 科研工作，并着重整理积年考史资料，进行中国 古代史、甲骨金文的研究，先后发表了数十篇论 文。 1958年前后，李平心连续发表10余篇研究生 产力的理论文章，科学地阐述了生产力发展的客 观规律性，社会主义时期生产力仍然是最革命、 最活跃、最积极的因素等观点，为社会主义建设 提供了理论依据。1966年初，李针对姚文元“清 官比贪官更坏”的谬论，从历史实际出发，写了 《漫谈清官》等文章，与姚文元等景象针锋相对 的斗争，结果遭到迫害，于1966年6月含恨去世。 李平心曾任上海市第二届人民代表会议代 表，第二至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民进第二、三 届理事，第四、五届中央委员；民进上海市第一、 二届理事，第四届常务委员。 曹 鸿 翥 曹鸿翥（1901～1972）原名曹佩荃，曾用名 223 2020 年整理版 曹仙荪，福建长乐人。少年时在家乡琴江小学、 福州汉英中学等校读书。1919年进福建协和大学 肆业。1921年起历任鼓浪屿会审公堂书记官、厦 门镇守使署秘书、汀杭镇守使署秘书。1926年起 先后任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军参议，五省联军第二 方面军总司令部秘书长，兼五省联军副司令部及 前敌总司令部秘书长，国民革命军第五军团总指 挥部秘书长等职。1928年回闽创立民生实业公司 任总经理。1930年任河北省国民拒毒会主席。193 3年参加王绍鏊所组织的反蒋团体“中华协社”。 1935年冬，曹自行组织了反蒋的“力社”，自任 社长，并在天津发展成员。第二年春，友人告知 国民党也有一个“力社”，曹就取消了“力社”。 1937年起，曹转入工商界，从事经济活动，历任 上海永安人寿保险公司经理、义泰轮船公司经理、 大有航业公司总经理、申沙线轮船业联合办事处 常务理事、介如古藏社经理、中国药物公司常务 理事等。民国33年曹与王绍鏊、谢仁冰、冯少山 等组织反蒋团体“二酉社”。开展抗日运动。抗 日战争期间，曹先后被日本宪兵队逮捕四次。194 5年12月30日中国民主促进会成立，曹当选为民进 第一届理事会理事。1946年，在有关人士的推动 224 2020 年整理版 下创办民本中学，它实际上成为民进的会所，民 进理事会经常在这里召开，周建人、王绍鏊先后 任校长，曹鸿翥任董事长。同年，曹与其他民进 负责人王绍鏊、周建人等参加六二三反内战大会。 当年，曹组建联丰花纱布公司，任董事长，为解 放区提供物资。后还参与组建“安源号”、“协 源号”船只，为解放区运去布疋、食盐。1946年2 月，曹由王绍鏊、黄炎培介绍加入中国民主同盟， 曾任民盟上海市支部委员和第一区分部主任。194 9年曹任九如贸易公司总经理、联昌贸易行总经 理。解放前，曹与中共地下组织有联系，曾掩护 中共地下工作人员，并有贸易关系。 1950年，曹鸿翥任民进上海市分会专职常务 理事。以后历任民进第三届中央理事，民进第四、 五届中央委员，民进上海市委第四至第六届副主 任委员兼秘书长，第七届副主任委员。他是上海 市第一至第五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第一至第四 届上海市政协常委。 周 煦 良 周煦良（1905～1984）字舟斋，安徽东至人。 1926年毕业于上海光华大学化学系。1932年在英 225 2020 年整理版 国爱丁堡大学毕业，获文科硕士学位。回国后于1 933年底参加蔡廷锴等人发起的反对蒋介石的福 建人民政府运动。1935年后，历任上海暨南大学、 四川大学、上海光华大学、武汉大学教授。在高 校任教期间，支持进步学生的反蒋爱国活动。194 5年底，参加马叙伦、王绍鏊等人发起组织的中国 民主促进会。民进在成立前的筹备期间，曾一度 以周家为活动据点。1947年，参加上海大学教授 联谊会，参与发表《反内战宣言》。 1949年6月，民进上海市地方组织成立后，历 任第五至第八届民进上海市委会副主任委员，民 进第六届中央委员会常务委员。 1955年5月后，被选为第一至第四届上海市政 协副秘书长，第五、第六届市政协常委，第五届 全国政协委员，第一至第四届市人大代表。 周煦良十分重视中共与各民主党派的合作共 事关系，认真执行参政议政、民主监督职责，经 常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1956年，在市政协 一届二次会议上，他作了题为《关于代课教师的 问题和意见》的发言，发言在当时的《解放日报》 发表，在中小学代课教师中反响很大。发言经民 进上海市委会整理报民进中央转国家教育部，教 226 2020 年整理版 育部要求有关司局“迅速设法解决”。经各方努 力，上海有一千多名中小学代课教师转为正式教 师。1961年，周照良经过深入调查研究，在听取 各方意见后，起草了关于改进翻译稿酬标准的方 案，在1962年召开的全国政协会议期间送交中央 有关行政部门，得到采纳和实施。 周煦良精通英语，擅长文学、哲学。从30年 代起，就潜心研究英国诗人霍恩曼的作品。对中 国新诗的格律从理论到实践，作了较为全面系统 的阐述，为探索和建立中国新诗格律作出有益的 尝试。抗日战争胜利后，他与傅雷共同主编《新 语》半月刊，又与施蛰存合编《话时代》半月刊。 建国后，曾历任华东师范大学外文系教授、 系主任，作家协会上海分会书记处书记，上海社 会科学联合会外文学会副会长，上海社会科学院 情报研究所顾问，国际笔会上海中心会员，上海 市文物保管委员会委员。著译甚多，译有[英]《福 尔赛世家》三部曲、[英］《美学三讲》、[意］《关 于托勒密和哥白尼两大世界体系的对话》、[英］ 《刀锋》等。主编全国高等学校教材《外国文学 作品选》（四卷）。 227 2020 年整理版 陈 慧 陈慧（女），中国艺术研究院教授、我国有 影响的学者、教育家、社会活动家。解放前，她 积极参加抗日救国活动和爱国民主运动，是中国 民主促进会的发起人之一。解放后，她是民进中 央第四、五届中央委员，第六、七届中央常委， 民进中央参议委员会第二、三届常委，并任第五、 六届全国政协委员。1983年，以83岁高龄加入了 中国共产党。她一生追求进步，直到生命的终止。 陈慧生于1900年11月29日，浙江省杭州市人。 其父陈叔通阳是我国著名爱国人士和国家领导 人，她一生经历了戊戌变法、抗日战争、国民党 反动派统治等历史时期，在中国共产党的引导下， 由一个旧民主主义革命者，转变为积极参与和支 持社会主义各项事业的进步人士，为祖国、人民 的事业尽心竭力，做出了卓越的贡献。陈慧少年 时代曾用名陈翊善。她7岁开始进家塾学习，13岁 入北京女子师范预科，1915年考入上海启明女子 228 2020 年整理版 中学。1921年陈慧中学毕业后考入金陵女子大学 外国文学系，1925年毕业，获文学学士学位。 1926年，陈慧远渡重洋，在美国蜜昔根大学 研究英美文学和戏剧，1928年取得文学硕士学位。 同年归国后，她先后在苏州景海中学、上海国立 音乐学院、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上海大夏大 学、圣约翰大学、培成女子中学任英文教员、英 语系主任、教授。她在我国中、高等院校从事教 学工作20余年，为我国培养英语及英美文学研究 人才，做出了重要贡献。 30年代中期，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目 益加紧，国民党政府不抵抗政策日益明显，这一 切激起全国人民的抗日救国热情。当时正在北平 大学女子文理学院任教的陈慧受到北平知识界日 益高涨的救国热情的鼓舞，在爱国进步人士马叙 伦的影响下，积极参加了抗日救国运动，并在马 叙伦等发起组织的“文化界抗日救国联合会”中 从事联络和秘书工作，为抗日救国活动尽了自已 一份力量。 八年抗战期间，陈慧在上海教书，她关心国 事，对中国共产党开始有了认识，认清了真正抗 日的是中国共产党，而国民党政府的一系列表现 229 2020 年整理版 越来越清楚地暴露了其真实面目。因此，当抗战 胜利后民国党蒋介石发动内战、压迫进步力量的 时候，陈慧立即投身到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革命 运动中去。她在地下党的影响下和马叙伦、雷洁 琼等进步人士一起以各种形式揭露马歇尔在上海 所搞的种种阴谋，她还参加了郑振铎、唐弢等主 编的《民主》、《新语》等进步刊物的工作。1945 年末，以马叙伦为首成立了中国民主促进会，陈 慧是发起人之一，以后她更为积极地参加了反内 战、反独裁，争取人民民主运动胜利的各项斗争， 直至上海解放。 1950年，陈慧迁居北京，到政务院文化教育 委员会担任秘书，1954年调到全国文联，出任联 络部副部长，直到文化大革命开始。在这段时间 里，她始终默默无闻地在岗位上做着奉献。她工 作勤恳，认真负责，在各方面严于律已，乐于助 人，为人正直，并积极靠拢组织，要求进步。在 十年动乱期间，她和广大群众一道反对和抵制林 彪、“四人帮”的倒行逆施，经受住了政治斗争 的考验。 1977年，陈慧调到中国艺术研究院外国文艺 研究所，从事英美文学研究工作。她在近80岁高 230 2020 年整理版 龄时，仍然孜孜不倦地投身到研究工作中去，写 出了有关美国戏剧家奥尼尔的学术论文。同时， 她积极参加政治学习，直至80高龄以后仍然如此， 从不无故缺席。她对自已的严格要求，为年轻同 志作出了榜样。1983年，她终于加入了中国共产 党，实现了多年的愿望。她说：“我对共产主义 的信念是一贯的，坚定不移的，因为认识到共产 主义社会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我认识到 领导这场革命必须有一个代表人民利益的、以共 产主义为最高目标的政党。这个责任就落在共产 党身上。” 1988年陈慧离休。但她在离休后仍然积极学 习，努力提高自已。1990年，她在自己90岁生日 时所写的《思想动态总结纲要》中写道：“…… 我回忆过去，总结我一生，自己感到惭愧，对党 和国家的贡献太少，但我感到满意的是：我走的 生命历程的道路是正确的，世界观的改造是显著 的。从一个政治盲，资产阶级自由派、观世派到 一个马列主义的信仰者、愿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 的共产党员，如果没有共产党的教育和引导是不 可能的。”她还说：活在盛世中，对生活极感兴 趣，有奔头，以有限的生命探索，追求无限的真 231 2020 年整理版 理，没有终了。‘活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 这是周总理的教训，我是牢记住的，是我的座右 铭”。 1992年10月，由于贡献突出，陈慧同志开始 享受国务院颁发的特殊贡献津贴。 建国以来，陈慧同志一直积极参加政治活动 和社会活动。她担任两届全国政协委员，积极参 政议政，长期担任民进中央常委、民进北京市常 务理事等职，在我国统一战线的发展上，作出了 自己的贡献。 陈慧的一生，是追求进步的一生，是默默奉 献的一生。她在政治上，严格要求自已，积极进 取；在工作上，刻苦钻研，勤勤恳恳；在生活中， 克已奉公，艰苦朴素。 她待人以诚，处事以公，受到周围群众的普 遍尊重，被誉为革命大家庭中的大姐。在她身上， 不仅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传统美德，体现共产 党员的高风亮节，而且体现了当代中国妇女自立 自强的奋进精神。 【重要文献】 从李闻案谈到政治暗杀 232 2020 年整理版 马叙伦 李公朴闻一多两先生在昆明被暗杀了，这消息 传到各处，除了仇恶民主的人们，没有一个人不 替民主前途可惜被摧残了两个斗士；也没有一个 不意想到李闻两先生的被暗杀，是有政治的背景。 用暗杀来做他达到政治斗争的手段，自然够 恶劣了，这也表现了他没有正当的办法，只得出 于这样穷极无赖的手段。 外国人看中国戏里的黄天霸，说他够不上英 雄的资格，因为他只是暗打一镖。政治斗争里来 暗杀对方的人，和黄天霸暗打一镖有什么两样？ 我常想到韩非子里说，则“在剑而穷之”就 是主张暗杀，他是特务的老祖师，他原来是主张 君主极权的。 凡是拿得出道理，可以摊到场面上来讲的， 决不需要暗杀。暗杀就表现他的理屈。 但是如汪兆铭的暗杀载沣，胡樾的暗杀五大 臣，温生财的暗杀孚琦，却不在此例，国为“势 相悬殊”，来这么一手，可以减少牺牲，但也终 究不是堂堂正正的办法。 至于清朝的暗杀吴禄祯，袁世凯的暗杀宋教 仁，就下流到极点了。这是暴露他的立场不正， 233 2020 年整理版 没法对付人家。所以他后来也只有抓破面孔，下 个讨伐革命党的令，并且就此索性做他判国的勾 当，但是他终究怎样？ 李闻两先生没有可以被人家暗杀的私仇，凡 是他们的朋友都晓得的。李先生是为着抗战救国 而坐牢的“七君子”里面的一个，闻先生是昆明 学生运动的主要领导人里的一个，也是民主阵线 上先锋队里的两员猛将。这就是他们在今日有被 暗杀的可能。 在要暗杀李闻两先生的人们，如果是反民主 而想要功于他的主子的，李闻两先生在他眼里是 敌人阵营的两员大将，杀了他们是减少两个强敌， 但是将军不过带领了有限的士兵，做到元帅，带 的士兵还是有限的，杀了敌阵的两员大将，不过 叫他们部下像“蛇无头而不行”。就会散了。其 实也不尽然。何况民主阵营里的大将，实在兼着 教师的职务，可以在最短时期里教成许多许多的 徒子徒孙，他的徒子徒孙“衣钵相传”必然贯彻 和实现他的教旨：所以杀了他一个，是没有用的。 我们只要看历史上有许多所谓邪教，政府总是想 剿灭他，或者杀了他的教头，以为就可以没事了， 但到了某个阶段，他们依旧现出他们的力量，而 234 2020 年整理版 且平常也好像春天的草，“生生不绝”，而且“更 行更远还生”。 在前清杀戮革命党是什么意思？结果怎样？ 岂不是很好的一个例子。 我们看了前清不能顺从人民的意见，拿政治 来消灭革命，终究被革命消灭他。那么，李闻两 先生的被暗杀，不是因为他有私仇，就是由于政 治的背景，如果由于政治的背景，解铃系铃还是 应该由政治上去使李闻两先生从此不会继续地生 出来，否则是无办法的。 杀了昆明四个民主斗士，民主是不是就夭折 了？下关打了呼吁停止内战的人民代表，是不是 就会没人敢再谈停止内战？这种浅显而最近的事 例，在政治舞台上的人不应该不明了；如果竟不 明了，这是朦瞳极了，他坐稳是失败的，因为他 正是自掘坟墓。 但是死硬派被一种私意迷胡了他的脑筋，他 是不会得再转一念头来自己救救自己的，我们可 以保证他们还要接二连三地演他们的拿手戏，直 到他们气尽力绝地躺在地上。 在他们以为总拼了你们几个，而且自己未必 损伤，这是笔赚钱的买卖；其实他们不想到他们 235 2020 年整理版 蚀了大本，因为被他们杀的本来是他们的本钱。 杀的愈多，就是蚀本愈多。 封你们说话的嘴封不完，掣你们写字的肘掣不 尽，打你们行动的身体打不罢，使你们损失了生 命，你们总得怕。 但是老子有两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 之”这是政治哲学上一个很深刻的理论，凡是革 命的发生都是用死来威胁人们的反应。到了这个 反应广泛了，就是自己的死刑由自己宣告了。 李闻两先生不但不死，更立时产生了许多李先 生闻先生，这是施愚笨政策的人们没有打在算盘 上？不是，只是表现他没有办法。 我以为做人或做事，如果失掉了自己的立场， 不如守绌，还可以保全末路；死硬地拼，总归拼 不过有立场的。我想再向他进一句忠告。 但是我想他还会报我一个警告：是的，我的历 史上一部分正和李闻两先生相同，我自然预备着 接受一颗子弹。但是我也预备送还他一颗原子炸 弹。 1946．7．16． 236 2020 年整理版 人民需要和平反对内战 周建人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十七日） 中国已经经过了八年长期的“浴血抗战”，武 装者与非武装人民的死于敌人的弹片、刀锋之下 的不知有多少；死于因这战争而来的饥饿、病疫、 逃难时遭遇不幸的也不知有多少。虽然没有确实 的数字发表过，但数字料想起来一定非常之大。 现在日本总算已投降了，人民的喘息刚才己稍微 安定下来，正预备安享和平的幸福，与努力建设 的工作，使中国一切事情得走上轨道，向前进步， 以造成真正民主自由的中国。岂料日兵辙械不久， 所见到的，在上海是物价的飞涨，在内地的报章 杂志上面则竟是一片叫喊赶紧停止内战的呼声。 再看到上海报纸发表出来的消息，知道北方已经 掀起“空前”的大战了。这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从许多报章杂志发表出来的意见看来，分 明人民意思并不在于辨别谁先放枪，谁后放枪这 一点上；并不在辨明了这一点来声一谁打得对。 人民的意思根本是不要内战！如既已发动，则赶 紧停止下来！当然，人民不是无条件的反对战争 237 2020 年整理版 的一切战争全都反对的；刚才过去的抗战，人民 就绝对赞成，尽力支持。那时候日本的论者抹杀 这个道理，歪曲事实的说，中国人民因为无权无 力，所以不出来说话，让战争一径拖下去。这话 完全不对，因为人民赞成抗战，所以不说话的。 可是反过来，国内的有些人不要也犯了相反而相 似的错误，以为中国人民并不会反对战争的，所 以对是入来的法西斯战争完了以后可以再拿内战 来接下去，再来一个比抗日战争更烈，破坏更大 的战争。实际上并不如此，人民是坚决的反对这 种内战的，至于停止的方法，从已发表的文草里 表示出来的，是叫对仗的双方相让！这话是对的。 对抗法西斯侵略者不应该让，这一种让是恶德， 但对于国内自己内部的人讲让无疑的是美德。在 国内的事情，只要以人民的利益为立场，就是谋 人民的幸福为前提，无论甚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总能够解决的，一切是否能使中国走向民主与自 由的路之关键也在这一点上。如果这内战的争点 在于为了谋人民的幸福，A以为照我做来人民能够 得到幸福，B也以为只有照我做去人民才有幸福， 那么就绝对没有打的必要，绝对讲得明白的。否 则，还有甚么目的。 238 2020 年整理版 还有，美国近来对于中国的行动也很引人 的注意。美国的舆论界曾经有人主张美军快点撤 退中国，以免卷进战争漩涡；最近更有许多美国 工人向当局作撤退美军的请求；而美国政界方面 则在声明并不干涉中国的内政；从这等情形看起 来，显然多少总有些疙瘩存在了。美国与中国本 是同盟国家，对法西斯战争是一向共同作战下来 的，这里不能不说两国之间本有友谊存在着。不 过还有一点我们应当指出，便是正值中国国内有 纠纷之时，美国凡有关于中国的一切措施，必须 格外慎重考虑，不能疏忽与随意，因为虽然主观 上并没有参加中国内战之意，更没有鼓动中国内 战之意，也没有干涉中国内政之意，不过在客观 上却发生这种可能，发生这种作用，而变为牵涉 到内战、影响到内政的。美国人的叫美军早点撤 退，以免卷入战争漩涡，不是由他们同国人看起 来，觉得有这可能性吗？所以照中国人民看起来， 美国对于中国的一切措置必须特别慎重，只宜助 中国减少内部的摩擦，应避免增加摩擦或推波助 澜，以免扩大内战。例如美国移交在华军火与军 器的事应该从缓实行，因为中国内战正在进行， 这大批武器军火无论被何方所得，总是叫老百姓 239 2020 年整理版 多死些，叫地方多受靡烂。 在此长期抗战以后，接着再来一个内战，人民 断乎吃不消。这事情关系人民的生活与生存太深， 威胁太大了，如何可以缄默不说？ （选自《民主》周刊第六期， 1945年11月17日出版） 中国民主促进会对于时局的宣言 （一九四六年一月四日第一届理事会第一次 会议通过） 自从法西斯主义的最后堡垒——日本宣布投 降以来，整个世界已经走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五 个月来我们对于过去这场恶战的回忆，已为时间 冲淡了不少，但是由于弥天烽火留下的硝烟气味， 还到处飘扬着，在断瓦残垣的废墟里，我们要谨 防战争的遗烬死灰复燃。 为了奠定今后世界永久的和平基石，中国问 题该是全世界最重要的问题。未来中国的命运， 全世界人民都在关心他的发展。目前中国的地位， 240 2020 年整理版 国家的时势，谁都不能否认是千载一时的机运， 只要我们自己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走上我们应走 的政治道路，完成统一自主强盛的现代化国家建 设，走上民主的大道，中国便可以成为一个真正 有力的和平堡垒；相反的，如果中国依然放弃时 机，内部分裂，造成不断的战乱，外来的压迫一 样会使你透不过气来，停顿在殖民地或次殖民地 的姿态，整个的中国软弱无力，势必成为世界战 乱的导火线。过去的经历，值得反省。可是，客 观地看来，全国的老百姓，在八年对日苦战之后， 已经普遍觉醒，人民已经认识了自己的需要，把 握着自己的力量，他们已知道如何争取自己的前 途，决不愿再受过去的桎梏。这种人民一致的心 里倾向，是不可抵御的巨浪，谁挡住它的路，谁 便被它的浪花所卷没。对于这个中国民心的向背， 全世界的政治家都应该研究而尊重。他们必须正 确理解中国民心，否则他们的政策将不仅白费气 力，甚至可能的造成世界再一次大祸。 中国人民已经觉悟，保障中国前途的唯一途 径，是消灭国外国内一切束缚他们自由自主的势 力，亦唯有顺着中国人民自己的愿望，中国方可 由衰败转为兴盛，软弱变为强有力。二十世纪的 241 2020 年整理版 政治真理，只有自由自主的人民，才能创造自由 自主的国家；只有人民有力量，国家才有力量。 时至今日，已不能再想象一个充满了奴隶而同时 很强盛的国家，更不能想象一个内部分崩离析的 国家，而能担当维持世界和平的使命。 因此，我们要求世界任何国家，切实尊重中 国的民心。不要漠视新生中国人民的力量，而助 长中国的内战。诚然，在这一次战争中，无论美 国或苏联，都已在行动上充分表现过，对于中国 的进步，给予善意的援助；而且因此收到了击破 共同敌人——日本法西斯主义的效果。我们深切 希望着大家应该宝贵这一次的经验，而将永远为 此后对华政策的指导原理。 同时在国内方面，我们都盼望尽速实现政治 的民主与国家的统一。但是在同一目标下，仿佛 有两种对立的意见：某些人把这问题的重心放在 统一方面，另一部分人把重心放在民主方面。前 者主张必须先统一，然后实施民主；后者主张非 先实行民主，则无从实现统一。其实我国的老百 姓，并没有不统一的征象，只要中国能实现民主， 则政治与军事自然也就统一了。现阶段的中国， 民主实在是统一的基础，同时又是统一的内容， 242 2020 年整理版 统一的目的。我们必须从民主的实践中，获得统 一的理论根据。从民元以来的经验，早已这样告 诉我们了。统一而不以民主为前提，决无法实现。 真正的统一是全国民心一致向往的结果，决非勉 强可求。过去的不统一，正是不民主的结果。 我们很痛心，中国已经推翻专制固体三十四 年后的今日，又经过对外战争八年，还要来谈民 主与统一这个老问题。然而内战的威胁，已是事 实的存在。我们坚决地反对用内战方式来解决政 治问题：因为以战争方式解决国内政治纠纷的时 期，早已过去。刚从对外战争脱离的中国人民筋 疲力尽，奄奄一息，也断不能再忍受内战的祸害。 我们肯定内战的因素，总可以用和平的方法来消 灭的。 至于和平解决政治的中心课题，第一要言论 开放，出版、集会、结社自由。言论、出版、集 会、结社自由是实行民主的起码条件；没有这些 自由，就没有民主。“欲知百姓事，但听百姓口 中言”。正因为老百姓所体验的痛苦，只有老百 姓自己知道。世界上最有力最巩固的政治，一定 建筑在真正民意之上，一定以人民的利害为利害， 人民的视昕为视听，人民的要求为要求。凡是老 243 2020 年整理版 百姓需要什么，由老百姓自己来说，自己来做， 自己来决定，一切内战的因素都可能由老百姓自 己来消灭。 我们中国民主促进会同人，平日都有本位工 作。假使国家上了轨道，我们谁也不暇多问政治。 但我们是国民一分子，也是国家的主人翁。国家 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国外环境的困难尚多，国 内也面临政治总崩溃的危机。一切恶劣的现象， 都排列在大家面前。我们决不能再袖手旁观，放 弃国民的责任。 我们认为暂时停战等等的协议，都是治标， 只有把政治放在真正的坚固的民主磐石上，才是 唯一安全永逸的计划。我们只有加紧我们的步伐， 集中我们的力量，争取民主，实现民主。 根据上面所陈我们的意见，郑重申明我们的 主张： （1）我们自主自动的改革政权实现民主； （2）国民党立即无条件地还政于民； （3）立即无条件停止内战，全国军队各驻现 地，听候调整； （4）要求友邦从速撤退驻华各军，完成日本 投降事件，由中国政府自行担任； 244 2020 年整理版 （5）重新制定宪法草案，交付正式最高权力 机构，决定公布； （6）宣布前国民大会代表之选举无效，制定 普选方法，限期完成正式最高权力机构的选举； （7）战时机构即行核实裁并； （8）制定适应时代的建国大纲，交付政府制 定政策方案。 我们为争取民主，须先自动的实现言论、出 版、集会、结社、人身的自由，反对一般摧残人 民自由的举动。 （选自《民主》第十四期 1946年1月12日出版） 【冰心诞辰 100 周年】 冰心，我的骄傲 雷洁琼 我敬爱的朋友冰心，走过二十世纪九十九个 245 2020 年整理版 春秋，离开了我，我很悲痛。我多么想再手捧一 束红艳艳的玫瑰花，和她叙一叙我俩将近70年的 友情。 我与冰心相识在1931年，我从美国留学回来， 应聘在燕京大学社会学系任教，当时的系主任是 冰心的丈夫吴文藻先生。冰心在燕京大学中文系 任教，我俩相识相知，是至爱的朋友。我是广东 人，在北平没有家，冰心常邀我去她家，关系十 分亲密。 记得抗战前的1934年，我应冰心之邀参加了 平绥沿线（即今京包线）的社会考察活动。考察 归来，冰心、吴文藻和我先后发表了《百灵庙之 行》、《蒙古包》、《平绥沿线天主教概况》等 文章。当年在包头百灵庙的蒙古包前，我和冰心 的合影至今还珍藏着。往事历历，已经过去六十 多年了…… 抗日战争爆发北平沦陷，燕京大学被迫关门， 我和冰心相继离开北平。我去江西从事抗日救亡 活动。冰心一家历尽艰难，辗转至大后方昆明、 重庆，参加中华文艺抗敌协会，从事文化救亡活 动。抗战胜利后，冰心同吴文藻一起赴日本作社 会考察，其间，冰心应邀在东京大学任教。 246 2020 年整理版 在抗战的烽火中，我和冰心天各一方，不想 北平一别就是14年！ 1951年冰心回国了。后来听她说，当时在日 本听到新中国成立的消息，感到毕生未曾有过的 欢乐。她归心似箭，几经周折终于回到朝气蓬勃 的北京。她兴奋地向我讲述周恩来总理在中南海 接见她和吴文藻的情景。 那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时光。新兴的国家，新 生的人民，新型的生活，激发了冰心的创作灵感。 冰心歌唱新中国，描绘新生活，赞颂真善美，写 出了大量的作品。另外，冰心以旺盛的精力，投 人国际交往活动，作为中国人民的文化使者，她 频繁出访广交朋友，为世界和平、人类进步事业 奔走……1956年，经我介绍，冰心、吴文藻夫妇 加人中国民主促进会。在我们的交往中，又增添 了新的内容。 冰心是个作家，她与二十世纪同龄。她八十 年的写作生涯，显示了中国现代文学从“五四” 文学革命发展到今日新时期文学的伟大轨迹。冰 心的博大的爱心，和着时代的脉搏，融入七百多 万字的作品，影响和教育了一代又一代人。冰心 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有始终如一的责任感， 247 2020 年整理版 她是爱国知识分子的楷模。她曾说，我最喜爱的 职业就是教师，热爱教育就是爱国。 当我们从“文革”的恶梦中醒来，冰心说“生 命从八十岁开始”，她的创作出现了第二次高潮， 问世的作品数以百计，我很为她高兴。冰心晚年 的作品多为切中时弊、关注国家前途命运的重大 社会题材。其中《我请求》、《我感谢》，更是 振聋发聩，社会反响极大。这是冰心赤诚、正直、 果敢的人格的写照。1993年冰心在一篇文章中说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治国，尤其不能忘记以 教育为本。……所以我在一篇文章中呼吁‘不要 坐视堂堂一个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肥沃 土地，在二十一世纪变成一片广阔无边的文化沙 漠’。”她忧国忧民的拳拳之心，至今警示我们， 对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不可稍有懈怠。 为此，冰心更是身体力行。这些年，冰心为 中央民族大学社会学奖学金、宋庆龄基金会、安 徽灾区、福建家乡办学、农村妇女教育和发展基 金会、全国希望工程等等，捐助她用心血辛勤笔 耕所得的稿酬近20万元。为了给孩子们更丰富而 有品味的精神食粮，对旨在繁荣发展儿童文学事 业、在1989年成立的儿童图书“冰心奖”备加呵 248 2020 年整理版 护。每届评选，冰心都要亲自审读作品、奖掖作 者。她勉励大家，把美好的东西留给孩子，爱抚 身边的孩子，展望祖国的未来…… 1994年秋天以来，冰心一直住在北京医院， 她总是很乐观的。在香港即将回归之际，她在病 榻上一笔一划书写了“香港回归我心痛快”八个 字，字里行间溢满了对祖国的挚爱。 近几年，每到10月冰心的生日，我总要送上 玫瑰花和我的祝愿，还常带去我为她收集的剪报。 那是我出差或出访从报纸上剪下的有关她的文章 或照片。去年她的生日我去看她，她向我道谢， 那柔语，那笑容，我至今难忘……当时，我俯下 身吻她的面颊说我爱你，她说我也爱你。照相机 的快门闪光一亮，拍下了这永恒的瞬间，是我的 珍藏。 1994年，我的文集出版时，冰心欣然为文集 作序。她在序中称我是她最敬爱的朋友。我想， 这更适合我对她说：冰心，我最敬爱的朋友。至 爱的朋友无话不谈。冰心的故事是美的故事，爱 的故事。她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很多…… 冰心，是我的骄傲，是中国人民的骄傲。 249 2020 年整理版 1999年3月8日 （ 选 自 楚庄主编《永远的冰心》，开明出版社，1999.6） 纪念冰心先生 许嘉璐 伴随二十世纪的尾声，世纪老人冰心先生离 我们而去了。冰心先生是二十世纪中国杰出的文 学大师，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中国共产党的亲密 朋友，著名的社会活动家，中国民主促进会的卓 越领导人。冰心先生的逝世，使几代中国人失去 了敬爱的良师益友。 冰心先生是二十世纪中国杰出的文学大师。 她的道德文章，影响和教育了几代中国人，并将 继续沾溉一代又一代后人。冰心先生的作品，是 爱国知识分子心路历程的真实写照，文采绚烂， 思想深刻，归于平泼，恰是先生冰清玉洁完美人 格魅力之所在。冰心先生一生自奉俭薄，而先后 多次倾其所有，为发展教育捐款，直至将身后稿 酬全部奉献。遗爱化春泥，洁来还洁去，高山仰 止，景行行止。 250 2020 年整理版 冰心先生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者。她一生追求 真善美，坚信“有了爱，便有了一切”，并践履 笃行，一以贯之，不曾少懈；她最关心儿童、妇 女和教师，与她们息息相通；她认为“热爱教育 就是爱国”，呼吁重视教育，呼吁重视知识和知 识分子；她始终关注社会变革、从不脱离人民群 众；她为中华民族文化发展、人民生活幸福、祖 国和平统一繁荣富强，倾注了毕生心血。晚年的 冰心先生，对祖国前途命运的挚爱，更表现为强 烈的忧患。她洞察世事沧桑，乐观平和，坚信美 好的未来；她的言论、作品，振聋发聩，令人警 醒。她深沉的爱，悠长绵延…… 冰心先生是中国共产党的亲密朋友。她写道： “回想起我自己过去的九十二年，在龙旗，在五 色旗下，在青天白日旗下，终于在光辉灿烂的五 星红旗下度过了四十四年！我深深地知道这美好 的日子真是来之不易……”冰心先生的一生，与 中国民主促进会其他老一辈领导人一样，走的是 先进知识分子的共同道路。他们经受“五四”民 主与科学的洗礼，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投身苦 难与艰辛、光明与黑暗的较量。在民主革命时期， 选择了中国共产党，共同为民族解放、祖国独立 251 2020 年整理版 而奋斗；在社会主义时期，同中国共产党风雨同 舟，一道前进，一道经受考验；在新时期，与中 国共产党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一道参加社会变 革，一道为振兴中华竭尽心智。这是冰心先生那 一代人给我们留下的最可宝贵的政治财富。他们 的高尚风范和光荣传统，我们要一代一代传下去， 像冰心先生那样面向二十一世纪，自觉地担负起 更大的政治责任和社会责任。 冰心先生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中国民主促 进会的卓越领导人。五十年代她加入中国民主促 进会，先后担任中央副主席、名誉主席。冰心先 生以其丰富深刻的人生阅历，深知自己梦寐以求 的报国宏愿，只有在中国共产党与众多志士仁人 的团结奋斗中才能实现；深知为争取新中国建立 而成立、为新中国的巩固和发展而长期存在的中 国民主促进会是自己的同志；深知振兴中华、自 强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使命，有赖于在中国共产党 领导下，全国各族人民同心同德，高举爱国主义 和社会主义两面旗帜。冰心先生在晚年，对政治 问题有深刻的分析和思考：“政协和各民主党派 是发扬民主、反映民意的一条重要渠道。‘长期 共存’是我们的权利，‘互相监督’是我们的义 252 2020 年整理版 务”；“中国有句老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 知之’。我看对这句不合社会发展潮流的话要重 新标点、断句，改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 知之’。所谓‘民可’，就是人民群众同意做、 要求做的事，政府就要认真去做”；“别忘了我 们民主党派既享有‘长期共存’的权利，就应该 尽到应尽的‘互相监督’的责任！”铮铮言，殷 殷情，爱之切，爱之深，爱之远…… 1992年12月“大雪”之晨，冰心先生在“给 民进同志们拜个早年”的短札里，表示愿与大家 共勉：“改革开放，任重道远，千里之行，始于 足下。”如今，冰心先生已经远行，而在遗嘱里， 又嘱咐将她的部分藏书捐赠给中国民主促进会。 冰心先生，是丰富的精神宝库。 冰心先生，是优秀的人生读本。 1999年3月19日 （本文选 自《永远的冰心》，开明出版社，1999.6） 新春寄语 253 2020 年整理版 ——愿《民主》同人有话就说 冰心 《民主》编辑部寄来1990年12期的《民主》 月刊。我从头看了一遍，深深地感到我们真有好 几篇“吐出心声”的好文章！ 首先是易梅同志的《对教育的一点思考》， 就觉得他替我倾泻了一腔心事！前几年我写了一 篇《我请求》，也是为中小学教师请命的文章。 文章倒是登出了，但是却删去了一些片段，例如 我引用了一段日本文部省的一条公告是：“中小 学教师的工资，要在一般公务员之上。”为什么 要删？为什么我们不能和日本比？日本的科技、 经济为什么这么发达？正因为他们重视中小学教 育，重视教师和人才。日本一个小国，土地和我 们的四川省差不多大，人口也只有我们的五分之 一，资源也比我们少得多。为什么今天他们敢和 西半球的、强大的美国比高低？只因他们重视教 育，人才辈出。名师出高徒，教师们教出来的学 生，个个都能当个人才来使，都能创作。只举一 例子，我伤腿后，十年不出门，便有许多朋友来 看我，来了一定照个相，我问他们用的是哪一国 254 2020 年整理版 的照相机？一百个之中，只有两架是中国的！只 从这一点来看，我们的人民币有多少流到日本去！ 我还听说因为师范大学是不交学膳费的，投 考的学生较多，但是毕业后，愿去当教师的却很 少，因为教师工资太低养活不了一家老小，就都 想去搞旅游或去就其他职业。去教书的只是找不 到其他职业的人。我记得我看到我的小外孙的作 文本，教师给他写的批语中就有错别字！ 听说近来的情况是好多了，中小学教师的工 资也增加了，住房也盖起来了，我很高兴！人民 是最实际的，“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每一次 施政方针里都提到，只有真正重视了，人民才真 正把话当话。 往下又看到李贻训同志写的《“肥”与“瘦”》 ， 提起周总理是如何地“自奉俭薄，艰苦朴素”， 而现在有的人，是只有个人之“肥”而无天下之 “肥”等等，我就不往下抄了。我记得我十岁左 右，看到那时民办的报纸上有一付对联，是： 宰相合肥天下瘦 司农常熟百姓饥 大概当时的宰相是安徽合肥人，司农是江苏 常熟人，这付对联充分发泄了人民对官“肥”民 255 2020 年整理版 “瘦”的痛恨！ （本文选自《永远的冰心》，开明出版社，1999.6， 原载《民主》1991年第2期） 当教师的快乐 冰心 我只当过十年的教师。那是一九二六年我从 美国留学回来，在母校燕京大学国文系当了一名 讲师。那时系里的主任和教师大半是我的老师。 校内其他科、系里也有我的老师，总之，全校的 教师都是我的师辈！因此在开教授会的时候，我 总是挑个极边极角的座位，惶恐地缩在一旁。大 家都笑着称我为Faculty Baby（教授会的婴儿）。 那一学期我还不满二十六岁。 在学生群中就大不一样了，他们是我的好朋 友。我教一年级必修科的国文，用的是古文课本。 大学一年级的男女学生很多，年纪又都不大，大 概在十七到二十岁之间。国文课分成五个班，每 班有三四十名，因为他们来自全国各地，闽粤的 学生，听不大懂马鉴主任、周作人、沈尹默、顾 256 2020 年整理版 随、郭绍虞等几位老先生的江南口音，于是教务 处就把这一部分学生分到我的班上。从讲台上望 去，一个个红扑扑的稚气未退的脸，嬉笑地、好 奇地望着我这个“小先生”——那时一般称教师 为“先生”。这些笑容对我并不陌生，和我的弟 弟们和表妹们的笑容一模一样。打开点名簿请他 们自己报名，我又逐一纠正了他们的口音，笑语 纷纭之中，我们一下子就很熟悉很亲热了！我给 他们出的第一道作文题目，就是自传，一来因为 在这题目下人人都有话可写，二来通过这篇自传， 我可以了解到每个学生的家庭背景、习惯、性情 等等。我看完文卷，从来只打下分数，不写批语， 而注重在和每个人做半小时以内的课外谈话上。 这样，他们可以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写的，我也 可告诉他们我对这篇文字的意见，思想沟通了， 我们彼此也比较满意。 我还开了一班“习作”的课，是为一年级以 上的学生选修的。我要学生们练习写各种文学形 式的文字，如小说、诗、书信，有时也有翻译— —我发现汉文基础好的学生，译文也会更通顺— —期末考试是让他们每人交一本“刊物”，什么 种类的都行，如美术、体育等等。但必须有封面 257 2020 年整理版 图案、本刊宗旨、文章、相片等等，同班同学之 间可以互相组稿，也可以向班外的同学索稿或相 片。学生们都觉得这很新鲜有趣，他们期末交来 的“刊物”，内容和刊名都很一致，又很活泼可 喜。 回忆起那几年的教学生涯，最使我眷恋的是： 学生们和我成了知心朋友。那时教师和男女学生 都住在校内，课外的接触十分频繁。我们常常在 未名湖上划船、在水中央的岛边石舫上开种种的 讨论会，或者作个别谈话。这种个别谈话就更深 人了，有个人的择业与择婚问题等等，这时我眼 前忽然涌现出好几对美满的夫妻，如郑林庄和吴 瑞梧，林耀华和饶毓苏，等等。有的是我以“大 媒”的身份去参加他们的完婚仪式，有的是由我 出面宴请双方的家长，为他们撮合。说起来是半 个世纪以前的事了。他们中有过半数的人已先我 而进入另一个世界，写到这里，我心里有说不出 的一种滋味！ 我应该停笔了，我说的既不是“尊师”，也 不是“爱生”，我只觉得“师”和“生”应当是 互相尊重互相亲爱的朋友。 1986 258 2020 年整理版 年7月7日大雨之晨 （本文选自《永远的冰心》，开明 出版社，1999.6；原载《民进》1986年第9期） 【林汉达诞辰 100 周年】 在纪念林汉达先生诞辰 100 周年 纪念座谈会上的讲话 许嘉璐 刚才许多同志作了很好的发言，每一个发言都 是怀着深情表达了对林汉达先生的怀念。听了大 家的发言，我受到很大教育。大家从不同的角度 回顾汉达先生，勾勒出了他不凡的一生，让像我 这样只读过其书，未得拜见其人的较年轻一辈得 以想见先生的风范，了解我们民进的和学术界的 前辈们当年是怎样奋斗的，怎样做学问的，怎样 对待国家、民族、社会和生活的。汉达先生是一 位杰出的民主斗士和著名学者。我作为汉达先生 在语文事业和民进事业两个方面的后来人，由大 家对汉达先生的回顾中想到了这样几个问题： 一、汉达先生从开始踏入社会的那一刻起， 就把自己的一生和为人民群众服务紧紧地结合在 一起。无论是解放前参加民主运动还是从事教育 259 2020 年整理版 问题、语言文字问题的研究，或是翻译工作、历 史普及工作，其出发点都是为了国家和民族，为 了广大工农群众。我觉得这是今天我们解读汉达 先生勤奋、坎坷、光辉一生的惟一钥匙。不了解 汉达先生这种光明磊落的人生观，就无法理解为 什么他在国民党黑暗统治下那样冒着掉头的危险 奋不顾身地进行斗争，解放后对交给他的任何行 政工作都那样全力以赴，为什么在他被错误地划 为右派以后依然对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事业那 样忠心耿耿，为什么对学生、对朋友总是那样热 情爱护、关心备至，为什么他会在身患严重心脏 病的情况下能够那样夜以继日地完成周总理交给 的翻译任务。今天我们纪念他，就要学习他的这 样一个纯净、单一的心和对自己信念的赤诚。 二、他一生不断追求真理，追求新知，追求 进步，永不满足，永不停步。解放前汉达先生站 在时代的前列，为我国的民主革命付出了大量时 间和精力，作出了重要贡献；解放后，他在政府 任职，从事语言文字研究和实际工作，同样是站 在时代的前列。他在三四十年代，就在教育学、 心理学、英语教学等方面借鉴西方国家的先进经 验，从中国的实际情况出发，针对当时教育界的 260 2020 年整理版 弊病提出“向传统教育挑战”等独立的先进的见 解。他从 40 年代就是国语拉丁化运动的大将，他 的《国语拼音词汇》影响很大，是拉丁化运动的 重要论著。现在人们已经逐渐取得共识：实行汉 语拼音化不是当前语言文字工作的任务，拼音化 会不会成为汉语的方向还需要进行长期的思考和 研究，但是，这并不影响汉达先生当年心血的光 辉。我们应该历史地、辨证地看待这一现象，充 分认识前人的功绩，并从中学习他们的精神。拉 丁化运动，首先，其出发点是为人民大众，诱发 的原因是旧中国的贫穷落后、工农大众由于没有 文化更加重了苦难。知识界的一批先驱们得出结 论：要改变国家命运，就必须唤起民众，民众就 需要有文化有知识，汉字难认难写，民众掌握文 化，就必须扫掉这个拦路虎。显然，这一运动在 当时是革命的，是先进的，是当时为建设中国新 文化必然要做的实实在在的工作。在旧社会，不 要说汉语拼音化，就是对汉字进行些许简化也是 不可能的，因此，这一运动在当时只局限于一些 知识分子圈子里也是必然的。但是这一运动对旧 社会的冲击作用已经起到了，是民主革命的一个 方面军。其次，包括鲁迅、瞿秋白以及汉达先生 261 2020 年整理版 在内的拉丁化运动一批骨干的论著，这些论著中 的许多思想，至今还是我国语文工作的重要内容。 例如汉达先生所提出的语文大众化，以及语文的 通俗化、口语化、规范化等等，就正在成为现实； 他花费了大量精力进行研究的，词儿连写、同音 词问题，至今仍是实现中文信息处理自动化路途 上要攻克的难题。因此，包括汉达先生在内的拉 丁化运动的先驱当年的努力，仍是我们的宝贵财 富。 三、他一生永远勤奋、乐观，热爱家庭和生 活。总观其一生，可以说他从 20 多岁起，就始终 笔耕不辍， “舌耕”不辍；做行政工作，同样勤勤 恳恳夜以继日；无论是在好的环境中还是在逆境 中，他总是那样豁达开朗，对未来、对事业充满 信心；他对妻子、儿女、兄弟情深似海；他的广 泛业余爱好中也透露出他对生活的热爱。总之， 汉达先生是一位有血有肉、对人民、对国家、对 家人感情丰富的人。汉达先生虽然离开我们已经 28 年了，在座的许多同志，包括我在内，未曾当 面受到过他的教益，但是现在在我们的脑海里， 他是那样亲切，那样贴近，那样可以学习。 四、汉达先生是一位极其务实的斗士、学者。 262 2020 年整理版 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务虚名，都扎扎实实， 从小事做起，一丝不苟，事就然后心安。这类的 事例太多了，在大家的发言中，在已发表的纪念 文章里，比比皆是。从汉过先生身上，我们不难 理解为什么几十年来中国民主促进会一直被人们 称为朴实、实在、老实的党。在这“三实”的内 核里则包含着开拓进取，创造革新。这一传统不 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我们众多的前辈一言一行 汇集而成的。我们要向他们学习，也应该从一件 一件小事做起，一天一天地积累，把这一传统传 下去。 总之，在汉达先生的身上集中了我们中国民 主促进会的传统精神。我们今天纪念他，就要继 承他的这些高贵品质和修养，使我们个人和整个 中国民主促进会都沿着前人所开辟的道路坚定地 走未来的路，人成为新世纪所需要的更加纯净的 人，党成为新世纪所需要的水平更高的党。我想， 这也是像汉达先生这样的前辈们的愿望。 谢谢大家。 （本文原载《民主》2000 年 9 月号） 263 2020 年整理版 一代师表 百折不挠 郑芳龙 今年是原教育部副部长、中国民主促进会副 主席、之江大学教授、燕京大学教务长林汉达先 生 100 周年诞辰。他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为新 中国的文化教育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他以民 进领导成员的身份参加全国政协的筹备工作，参 与政府组织法的起草，并出席第一届全国政协会 议，共商国是。他当选为第一、二、三届全国人 大代表，他为新中国的建立和发展，做出了积极 贡献。林老是民进的发起人之一，历任民进中央 常委、副主席，民进北京分会第一届理事会主任 理事，民进中央组织部第一任部长，为民进的创 建、发展和民进在党的领导下发挥组织作用，做 出了特殊的贡献。 林老著作等身，桃李众多，道德文章堪称一 代师表。他坚持正义，追求真理，求实务真，勇 于开拓，学术上取得了杰出的成就，特别是他一 贯身体力行地真心实意地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 思想品质，是留给我们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我们 264 2020 年整理版 缅怀林老，就是要学习和继承林老的这一精神。 （一） 林汉达先生是中国共产党的忠实战友，在民 主革命斗争中是英勇的民主斗士。 林老 1924 年毕业于杭州之江大学后，任宁波 四明中学教师，曾积极支持学生的正义活动，营 救过被捕学生。当时主持校政的牧师认为他失去 了对宗教的热忱，背叛了教义，将他解聘。被四 明中学解聘后，由于他曾在世界书局发起的各地 大学生英语竞赛中获得第一名，世界书局聘任他 为英语编辑。在世界书局工作期间，他同情革命， 冒着生命危险掩护过共产党员，并在经济上支援 过地下党。原中共北京市委副书记刘仁年轻时化 名小段，长期住在他家进行革命工作。1937 年到 1939 年，林汉达先生在美国留学期间，给各大学 学生演讲不下 50 次，大声疾呼反对日本帝国主义 侵略中国。他还经常参加美国共产党的支部学习 会。 1945 年 8 月，日寇投降，之江大学复课，林 老以教务长身份引导师生密切关注现时政治斗 争，他要求全校师生，积极投身到如火如荼的民 主运动的浪潮中去。他多次在群众集会上慷慨直 265 2020 年整理版 言，只有民主的政治，教育事业才能得到真正的 发展；只有停止内战，让人民安居乐业，教育才 有光明的前途。大学生不能只埋头学习，要参加 争取民主、反对内战的斗争。 1945 年 12 月，美国政府派马歇尔以总统特 使名义来“调停中国内战”。飞机刚在上海着陆， 上海四千多名大中学生用欢迎和请愿的形式举行 一次和平示威，表明中国人民坚决反对内战的意 志。林老积极参加了这次活动，并帮助审阅修改 了学生代表用英文写的递交马歇尔的请愿信。 1945 年 12 月下旬，林老和马叙伦、王绍鏊、 周建人、郑振铎等文教界爱国民主人士 61 人，联 名发表了《给美国人民的公开信》，向美国人民呼 吁： “让我们停止内战，实现民主政治” 。 在中国面临两种命运、两种前途的重要历史 关头，为推进爱国民主运动的发展，在中国共产 党的影响和帮助下，林老和马叙伦、王绍鏊、周 建人、许广平、赵朴初、雷洁琼等同志，于 1945 年 12 月 30 日发起成立了中国民主促进会。林老 当选为理事，不久又被选为常务理事。 1946 年 1 月 13 日，上海各界四千多群众在 玉佛寺公祭被国民党特务杀害的于再烈士。大会 266 2020 年整理版 由马叙伦先生主持，许广平、林汉达先生相继发 表演说，林老大声疾呼： “于再先生虽然死了，为 反对内战争取民主而死了，但他还活在我们心里。 同学们应该相信自己的力量，民主的新中国必定 成功。”这次公祭大会，是民进成立后第一次公开 活动，大会激励了许多青年奋起爱国之心。 学联、妇联、小教联、中等教育研究会和许 多职业团体相继成立后，林老和马叙伦、王绍鏊 等民进领导人就与他们取得联系，并积极参加他 们的活动。 上海六业联市联谊会是中共地下党领导的进 步组织，有 2500 多名会员。1946 年 3 月，地下党 从联市联谊会的干部中，向王绍鏊先生介绍 8 位 同志加入民进（其中 6 人是中共地下党员）。1946 年 4 月上旬，联市联谊会邀请民进领导同志在中 华路 67 号的一个群众集会上做报告。那天晚上， 数百人的礼堂座无虚席，继王绍鏊、周建人同志 讲话之后，群众以热烈的掌声请林老讲话。林老 站起来说，我是哲学博士，想送大家三句话：一 是“溪水不逆流”，二是“一束筷子折不断”；三 是“棉纱线拉倒石牌楼” 。他简要明确地解释说： 现在有人要打内战，搞独裁，这是逆流而行，大 267 2020 年整理版 家应当起来反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好比一双 筷子容易折断，如果把几百人几千人变成一束筷 子，就不容易被折断了；一条棉纱线一拉就断， 无数条棉纱线拧成一条又粗又结实的绳子，就可 以拉倒石牌楼。总的意思是大家团结起来力量大， 坚决反对内战，反对独裁。 为了在更大规模上唤起和动员群众，实现各 爱国民主力量的联合，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在 党的领导和支持下， 1946 年 5 月 5 日成立了上海 人民团体联合会（开始时 52 个社会团体参加，后 来发展到 91 个社会团体）。林老当选为理事，随 后又被选为常务理事，实际负责发动群众工作。 解放前，民进不仅得到中共上海地下党领导 同志的支持和指导，而且还得到当时中共代表团 的亲切关怀和及时指导。 《中共上海党史大事记》 中记载：“6 月 18 日，董必武同马叙伦、郭沫若、 林汉达等会晤，决定以各种方式制止内战。”1946 年 6 月 23 日，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在地下党的直 接领导下，决定在这一天发动三百多个团体、单 位，十万群众热烈欢送马叙伦为团长的人民团体 的代表们赴京请愿，规模空前，声势浩大。欢送 大会的执行主席由王绍鏊、林汉达、陶行知三人 268 2020 年整理版 组成。林老发表了简短有力的演说： “中国的主权 属于全国人民，政府官吏只是主人的仆人。但是 今天不是主人当政，而是仆人当政。我们要恢复 主人的权力。我们的代表就是要吩咐仆人立刻放 下武器。我们要争取和平，争取民主，我们不能 让仆人把主权送给外国人”。“现在我们的代表去 京请愿，假如不成功，我们第二次再去，全上海 的人都去，我们步行去，非达目的不可”。随后， 在南京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下关惨案”。“六·二 三”反内战大示威，使上海的爱国民主运动达到 了高潮。 “六·二三”事件后，上海白色恐怖日益严 重，国民党反动当局对林老的迫害变本加厉。他 被密令通缉，在中共地下党的关怀和安排下，林 老偕大女儿于 1946 年 8 月 31 日夜间，秘密乘帆 船到山东莱阳，随后又转赴刚解放不久的大连。 在大连，他继续向各界群众宣传革命道理，揭露 国民党反动派的法西斯统治。潜伏在大连的国民 党特务对他行刺，但未能得逞。中共中央东北局 考虑到他的安全，派人护送他到哈尔滨。1947 年 秋，又任命他为辽北省教育厅副厅长兼辽北学院 副院长。在短短的一年中他深入到洮安、洮南、 269 2020 年整理版 双辽、通辽、清库、新立屯、阜新、海州、海龙、 法库等十几个县的村子，亲自作调查、研究，开 展扫盲教育，还亲自编辑出版了一本《两用词典》 。 当时的辽北省委书记陶铸对他评价很高： “汉达同 志具有勤奋学习、诲人不倦、刻苦钻研、精益求 精、热情负责、忘我工作的革命精神。同时，汉 达同志还具有敢想敢干，不怕困难；雷厉风行， 一丝不苟；言行一致，实事求是的优良作风” 。这 段话，概括了林老当时的精神风貌。 新中国成立以后，林老任燕京大学教授、教 务长，1950 年以后任教育部社会教育司司长，1952 年任中央扫盲委员会副主任，1954 年任教育部副 部长，主管扫盲工作和工农业余教育工作。 （二） 林汉达先生是一位敢于向传统教育挑战、矢 志不渝地为普及教育而献身的革命教育家。1900 年，他出生在浙江镇海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靠 自己的劳动所得和勤奋学习，读了小学、中学。 1924 年毕业于浙江之江大学后，任宁波四明中学 教师。1928 年秋至 1937 年夏，任上海世界书局英 语编辑、编辑主任和出版部部长。他先后编辑了 270 2020 年整理版 《标准初中英语课本》和《标准高中英语课本》 （各 三册），为许多学校所采用，以致引起林语堂的嫉 妒，两人打了半年官司，引起学术界公愤，证明 林老的著作有独创性，结果林胜诉。世界书局还 把胜诉判决书刊登在再版书的扉页。在出版界轰 动一时。 1937 年，林汉达先生已经 37 岁了，考入美 国科罗拉多大学研究院，专攻民众教育，1939 年 毕业，获博士学位。毕业论文的题目是“中国民 众教育的发展和中国文字改革的关系”。1939 年 夏，他谢绝美国高薪聘他留美工作，毅然回国担 任之江大学教授、教育系主任、教务长。太平洋 战争以后，之江大学内迁，林老和其他一些留沪 教授创办了华东大学，他任教育学院院长。该校 主要招收在职小学教师，下午、晚上上课。当时， 林老非常热心社会民众教育，常在讲课时谈改革 中国文字、扫盲和普及民众教育的重要性，宣传 他正在研究的新文字，时而也谈及抗日前途、唤 起民众等问题，很受大家欢迎。1941 年他出版了 《向传统教育挑战》一书，可以说是反映他教育 思想、教育理论的代表作，也是他剌向旧教育制 度的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在书中指出： “中国教育 271 2020 年整理版 要振兴，除了社会和科学的条件，一定要改革在 封建社会中形成的一套教育陈规；一种是照本宣 科，教师只是把自己当学生时获得的知识照样传 授给学生；一种是模式僵化，教育与受教育者都 丧失了自己的活力。”“独裁制度的国家不但教育 有一定的方针，学程的组织、书籍的内容、教法 的实施、课程的内容，都按照政府规定的去办理， 受教育者完全是被动的。 ”林老不仅批判了当时旧 中国的教育方法，而且批判了产生这陈腐教育方 法的社会根源。与林老同时代的韦悫教授在这本 书的序言中说： “这是极有价值的著作，作者以幽 默的态度、生动的笔调、深刻的见解、透彻的讨 论，揭露了传统教育的特点，的确是一本破天荒 的著作。”这本著作在四十年代 中国教育界知识 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显示了林老作为革命教育 家的高度政治勇气和责任感。尤其可贵的是他在 “六十岁学吹打——成人的学习”一讲里，就高 瞻远瞩地指出： “今日生产方式日新月异，社会生 活日趋复杂，几年早期教育的冷藏教育，到成人 时，这冷藏教育早已出了气，还有什么用呢？莫 说学非所用，即使学而有用，若不继续学习与时 代并进，则去年有用的知识，到了今年也许毫无 272 2020 年整理版 用处。因此教育不能集中于早年，却需做到老、 学到老了。”这是林老五十年前的预见，对于今天 的成人教育，终身教育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三） 林汉达同志是新语文的开拓者和建设者。 “五四”以来不少人提倡“言文一致” ，但能 彻底实现这个口号号的却很少，系统深入研究这 个问题的人就更少了。林老从小就立志要为劳动 大众争取受教育的权利，把“五四”的科学与民 主的革命精神贯彻到教育领域。早在世界书局当 编辑时，他对拉丁化新文字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把它看成中国普及教育、扫除文盲的有力工具， 从此开始了他对中国语文的研究工作。他去美国 留学读的民众教育，他对中国和英、美等国语文 进行了比较和研究，目的就是以中国语文的实际 现象为对象，探求一条中国语文发展的新道路， 也就是一条与我们社会发展相适应的中国语文现 代化的道路。他在 1942 年发表的《中国拼音文字 的出路》和 1944 年发表的《中国拼音文字的整理》 ， 可以说是林老探索中国语文发展新道路的两部心 血之作。这条新道路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我们 273 2020 年整理版 需要发展一种“写出来看得懂，读出来听得懂” 的大众语文，更具体地说就是“三化”：“语音的 标准化、词汇的规范化、语法的精密化”。这是中 国语文发展的必经之路，也是发展中国拼音文字 的先决条件。 几十年中，林老孜孜不倦、辛勤踏实地在这 条道路上探索着，开拓前进。新中国成立后，他 先后以教育部社会教育司司长和中央扫盲运动委 员会副主任的身份，亲自参加扫盲运动的实践， 在门头沟办扫盲师资班，亲自讲课和编写扫盲课 本，总结扫盲经验，推动扫盲工作。同时，他努 力地研究中国的语文改革和为普及中国历史知 识，致力于撰写通俗历史读物。 他花了七年时间六易其稿编辑出版的《国语 拼音词汇》，在中国语文改革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被认为是“中国语文运动的新贡献”、“使拼音文 字的前途透露出无限的光明”。学界称他的研究成 果为“林氏新方案” ，认为他的研究成果“将照耀 中国的语文改革运动，成为一颗不灭的明星”。 林老编写的通俗历史故事读物，如： 《东周列 国故事新编》、《春秋故事》、《战国故事》、《春秋 五霸》、《西汉故事》、《东汉故事》等，赢得广大 274 2020 年整理版 读者好评，一再重版。林老这百万多字的著作是 为语言改革服务，为推广普通话服务的奠基工作。 他写这些书，眼睛望着广袤的祖国，望着语文改 革的伟大事业。陈毅、胡乔木同志也十分赞赏， 鼓励他多写。据他自述， 《东周列国故事新编》的 原稿，还是用拉丁化新文字写的，后来才译为汉 字，可见他下功夫之深。 《前后故事新编》 、 《三国 故事新编》是林老生前编就的，由林老的夫人谢 立林整理出版的。还有一部《上下五千年》因作 者生前未及完稿，1978 年由少儿出版社请上海教 育出版社总编辑曹余章同志续完，除在内地出版 外，香港出版界改名为《龙的故事》出版，足见 其影响的深广。林老本来计划把这种读物一直写 到清代，可惜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林老在通 俗历史读物方面所作的努力，是他一生事业中的 重要组成部分。林老的过早去世，是这一事业的 损失。 解放前，林老是我十分崇敬的先辈和师长， 解放初期我调到民进中央从事组织工作，林老是 我主管领导，我随时向他请示汇报工作。他区别 任务和问题的轻重缓急，对方针性或决策性的问 275 2020 年整理版 题，嘱我提交中常会或每周一次的组织委员会集 体讨论研究后作出决定；对一些原则性的问题， 经常向我耳提面命或共同探讨。他十分重视民进 与党的关系，反复强调组织部门的主要职能就是 要推动所属各级组织，积极贯彻党的方针政策， 起组织保证作用。他认为到一个新的地方去建立 组织，一定要先征求当地党委的意见取得支持， 条件不成熟，宁可暂缓筹建。林老十分重视政治 思想工作，他提出政治思想工作应是基层组织的 主要工作，但政治思想一定要结合形势、结合本 单位的中心工作、结合会员的思想实际，务求收 到实效，不能坐而论道，“空对空”。林老经常强 调发展会员要注重质量，宁缺勿滥，要在联系群 众的基础上稳步发展，把发展与巩固组织密切地 结合起来。林老还十分重视培养骨干的工作，他 说骨干就是各级组织的后备干部力量。民进任重 而道远，对培养骨干的工作，要常抓不懈，而且 领导干部要下功夫亲自去抓，力求通过深入细致 的工作，抓得早抓得好。林老这些意见是解放初 期讲的，实际上是我们组织工作中长期管用的指 导思想。 岁月易逝，事业永恒。林老离开我们已经十 276 2020 年整理版 八年了，他永远活在我们心里，我们永远怀念他。 怀念林汉达先生 林汉达先生（1900—1972）是我的同道、同 事和难友。他是一位教育家、出版家和语文现代 化的研究者。他一生做了许多工作，例如向传统 教育挑战、推进扫盲工作、研究拼音文字、编写 历史故事、提倡成语通俗化等等。 向传统教育挑战。 1941年，林先生出版他的教育理论代表作《向 传统教育挑战》，一方面有批判地引进西方的教 育学说，一方面向中国的传统教育提出强烈的挑 战。他认为，要振兴中国的教育，必须改革在封 建社会中形成的教育成规。一种成规是“照本宣 科”：教师只是把自己做学生时候学到的知识传 授给学生，一本《三字经》可以用一千年，这是 “轮回教育”，这样的教育阻碍知识的更新。另 一种成规是“模式僵化”：教育方针、学程组织、 课本内容、教法实施等，在在都有刻板的规定， 277 2020 年整理版 不许越雷池一步，教师和学生同样处于被动地位， 无法发挥自己的独立思考和智慧创造力。 他淋漓尽致地批判“镶金嵌玉的锄头”、“小 和尚念经”、“熟读唐诗三百首”、“填鸭子教 育”、“铁杵磨成绣花针”等等传统教学法。他 认为，“兴趣和努力”是不应当分割的，“兴趣 生努力，努力生兴趣”。 他认为，要普及教育必须扫除文盲，而这又 必须在根本改革社会制度之后才有可能。他把“扫 盲”、普及教育”、“语文改革”、“出版事业” 、 “社会发展”，看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他在 半个世纪以前发表的教育理论，好象是针对着今 天的教育实际问题，仍旧值得我们学习和深思。 推进扫盲工作。 1952年，教育部成立“扫除文盲工作委员会” ， 林先生担任副主任。他满腔热忱、全力以赴，投 身于大规模的扫盲工作。这一年，教育部公布“常 用字表2000字”。1953年，扫盲委员会规定“扫 盲标准”：干部和工人识2000常用字，能阅读通 278 2020 年整理版 俗书报，能写200—300字的应用短文；农民识100 0常用字（后来增加为1500），大体上能阅读通俗 的书报，能写农村中常用的便条、收据等。不识 字或识字数在500字以下者为文盲，识500字以上 而未达到扫盲标准者为半文盲。扫盲年龄为14—4 0岁，后来改为12—45岁。这些标准到今天基本上 还没有多大改变。 林先生进行扫盲，重视师资，亲自培训扫盲 教师，亲自编写教材，从小学里抽调优秀教师担 任扫盲教师。可是，正在他埋头工作的时候，形 势大变。军队里冒出一种“祁建华速成识字法”， 用冲刺式的突击方法，在极短时间内，识字几千， 一时传为“奇迹”。于是，停止了扫盲教师的培 训工作，把正在培训的教师下放农村，不许回归 原校。这件事，林先生不以为然，但是力争无效。 林先生对我说，这是他后来在1958年被划为“右 派”的原因之一。军队里试验成功的速成识字法， 向农村推广时，失败了。不久，“祁建华速成识 字法”被人遗忘了。林先生也离开了扫盲工作， 但是他始终认为扫盲是个重要问题，继续加以研 279 2020 年整理版 究。 研究拼音文字。 1928年公布的“国语罗马字”，1933年从苏 联引进的“拉丁化新文字”，引起了林先生的强 大共鸣。他认为二者各有不足之处，于是取长补 短，设计自己的新方案，创立一个拼音化运动的 “中间派”。他的方案称为“简体罗马字（后来 改称“国语拼音”），主要特点是：采用“国语 罗马字”的基本式，去除烦琐的标调变化；规定 “定型字”和“定型词”，分化同音词。他说： “我所主张的拼音文字是简化的国语罗马字，也 就是改正的中文拉丁化”。1942年他出版《中国 拼音文字的出路》，对拼音文字的“正词法”和 其中的“同音词”问题，提出了他的新见解，使 语文界耳目一新。 他认为，拼音文字不能寄生在汉字上，应当 撇开汉字，走自己的发展道路；解决拼音文字中 的“同音词”问题，除用声音不同的同义词，以 及用复音词代替单音同音词以外，需要采取“定 型化”方法，对常用的同音词规定“特别写法”。 280 2020 年整理版 他用“简体罗马字”译写出版《路得的故事》和 《穷儿苦狗记》（1942），在实践中验证理论。 编写历史故事。 林先生认为语文现代化是教育现代化的必要 条件。语文现代化的首要工作是“文体口语化”。 文章不但要写出来用眼睛看得懂，还要念出来用 耳朵听得懂，否则不是现代的好文章。 他认为历史知识是爱国教育的必要基础。50 年代后期开始，他把主要精力放在编写通俗的历 史故事上。这一工作，一方面传播了历史知识， 一方面以身作则，提倡文章的口语化。 林先生曾对我说：“我一口宁波话，按照我 的宁波官话来写，是不行的。”因此，他深入北 京的居民中间，学习他们的口语，写成文稿，再 请北京的知识分子看了修改。一位历史学者批评 说，林先生费了很大的劲，这对历史学有什么贡 献呢？但是，这不是对历史学的贡献，这是对教 育和语文的贡献。“二十四史”有几个人阅读？ 中国通史一类的书也不是广大群众容易看懂的。 中国青年对中国历史了解越来越贫乏。历史“演 281 2020 年整理版 义”和历史“戏剧”臆造过多。通俗易懂而又趣 味盎然的历史故事书正是今天群众十分需要的珍 贵读物。 他接连编写出版了：《东周列国故事新编》、 《春秋故事》、《战国故事》、《春秋五霸》、 《西汉故事》、《东汉故事》、《前后汉故事新 编》、《三国故事新编》、《上下五千年》（由 曹余章同志续完，香港版改名为《龙的故事》）。 用力之勤，使人惊叹！这些用“规范化普通话” 编写的通俗历史故事，不但青年读来容易懂，老 年读来也津津有味，是理想的历史入门书。这样 的书，在我们这个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里，实在 太少了。 提倡成语通俗化。 在编写历史故事时候，他遇到许多“文言成 语”。“文言成语”大都是简洁精辟的四字结构， 其中浓缩着历史典故和历史教训。有的不难了解， 例如“大题小做”、“后来居上”、“画蛇添足”。 可是，对一般读者来说，很多成语极难了解，因 为其中的字眼生僻，读音难准，不容易知道它的 282 2020 年整理版 来源和典故，必须一个一个都经过一番费事的解 释，否则一般人是摸不着头脑的。例如“惩前毖 后”、“杯弓蛇影”、“守株待兔”。文言成语 的生涩难懂妨碍大众阅读和理解。是不是可以把 难懂的文言成语改得通俗一点呢？林先生认为是 可以的，而且是必须的。 他从1965年到1966年，在“文字改革”杂志 上连续发表《文言成语和普通话对照》，研究如 何用普通话里“生动活泼、明白清楚”的说法， 代替生僻难懂的文言成语。他说：“有些成语， 文言里有，普通话里也有类似的话，例如‘赴汤 蹈火’，普通话中就有‘水里、水里去，火里、 火里去’，说得更形象化些，有‘上刀山下火海 也干’，意思跟‘赴汤蹈火’完全一样”。又如， “罄竹难书”，群众的语言中就有“三天三夜也 说不完”，意思完全相同。他认为，“普通话比 文言好懂，表现充分，生命力强，在群众嘴里有 根”。 为了语文教育大众化，他尝试翻译中学课本 中的文言文为白话文。例如“文字改革”杂志196 283 2020 年整理版 3年第8期刊登的他的译文《爱莲说》。他提倡大 量翻译古代名著，这是“五四”白话文运动以来 做得很不够的一个方面。把文言翻译成为白话， 便于读者从白话自学文言，更深刻地了解文言， 有利于使文言名著传之久远，同时也推广了口语 化的白话文。 跟林先生一同下放宁夏平罗。 1971年，平罗西大滩劳改农场改名的“五七 干校”，种了一大片高梁，快到收割的时候了。 林汉达先生（当时71岁）和我（当时65岁）两人 一同被派去看守高粱。在高高的土岗上，一眼望 到十几里路以外，没有人家，没有人的影儿。 林先生仰望长空，思考语文大众化的问题。 他喃喃自语：“揠苗助长”要改“拔苗助长”， “揠”字大众不认得。“惩前毖后”不好办，如 果改说“以前错了，以后小心”，就不是四言成 语了。停了一会儿，他问我：“未亡人”、“遗 孀”、“寡妇”，哪一种说法好？我说：“大人 物的寡妇叫遗孀，小人物的遗孀叫寡妇”。他忽 然大笑起来！他想起了一个故事。有一次他问一 284 2020 年整理版 位扫盲学员：什么叫“遗孀”？学员说：是一种 雪花膏，白玉霜、蝶霜、遗孀。林先生问：这个 “孀”字为什么有“女”字旁？学员说：女人用 的东西嘛！ 林先生说，语文大众化要“三化”：通俗化、 口语化、规范化。通俗化是叫人容易看懂。从前 有一部外国电影，译名“风流寡妇”。如果改译 “风流遗孀”，观众可能要减少一半。口语化就 是要能“上口”，朗读出来是活的语言。规范化 是要合乎语法、修辞和用词习惯。林先生说：“三 化”是外表，还要在内容上有三性：知识性、进 步性、启发性。 太阳落到树梢了。我们一同走回去，有十来 里路远。林先生边走边说：教育，不只把现成的 知识传授给青年一代，更重要的是启发青年，独 立思考，立志把社会推向更进步的时代！ 周 有 光 2880－07－31 时年95岁 285 2020 年整理版 【杨东莼诞辰 100 周年】 学习杨东莼，为振兴中华而奋斗 雷 洁 琼 各位同志，各位朋友： 今天，杨东莼学术思想研讨会在桂林召开， 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代表民进中央对组织这 次研讨会的广西师范大学等几个单位，表示诚挚 的感谢，对杨东莼同志表示来深切的怀念。 杨东莼向志是湖南省醴陵县人。早在青年时 代，杨东莼同志就追求真理，投身革命。1919年， 他求学于北京大学，是李大钊先生的学生，与革 命先烈邓中夏友谊深厚，受他的思想影响很大； 并曾与刘仁静等共同发起创立马克思学说研究 会。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成立后，他深入工人群 众，在长辛店开展铁路工人的组织和教育工作。 286 2020 年整理版 大革命时期，他到长沙长郡中学任教，与郭亮一 起从事工人运动，担任总工会宣传部长兼工人日 报社社长，出席了全国第四次劳动代表大会。192 7年，大革命失败后，他东渡日本留学，研究唯物 论，翻译进步书籍，译有恩格斯的《费尔巴哈论》 和摩尔根的《古代社会》等著作。1930年回国后， 仍从事教育和翻译工作，曾任中山大学教授、广 西师范专科学校校长、广西地方建设干部学校教 育长等职。1934年，杨东莼同志在上海与沈钧儒、 陶行知、邹韬奋等同志发起组织救国会，积极投 身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救亡活动。他与国民党 桂系的关系比较密切，1936年桂系与蒋介石发生 矛盾，当时国难当头，为共赴国难，他提出“和 蒋抗日”的主张，得到桂系的采纳，避免了与蒋 介石发生武装冲突，对团结抗日起了积极的作用。 杨东莼同志出任广西师专校长后，聘请了一批 进步学者来校授课，公开讲授马克思主义，提倡 劳动建校和军事训练。1939年，广西省政府主席 黄旭初创办广西地方地设干部学校，邀请杨东莼 担任教育长。杨东莼吸取延安“抗大”的办学经 验，又从延安请来中共党员担任学校教员和干部， 使学校充满革命精神和民主气氛，声名大震，被 287 2020 年整理版 称为“广西的抗大”。这两个学校培养出来的学 生，不少人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走向革命阵 营，成了骨干力量。 1941年1月，“皖南事变”发生，广西的形势 剧变，进步人士受到迫害，杨东莼同志不得不秘 密离开广西去香港，担任达德学院代理院长、香 港《大公报》顾问等职，并继续从事救国会的工 作。以后又到重庆、武汉、厦门等地，一面在大 学教书，一面参加革命活动。杨东莼同志交友广 泛，密切联系各阶层人士，在争取团结桂系上层 和知识界人士开展爱国民主运动中，作出了积极 的贡献。 全国解放后，杨东莼同志曾任第一至五届全国 人大代表，第四、五届全国人大常委；第三届全 国政协委员，第四、五届全政协常委；中南军政 委员会委员、中南行政委员会委员、广西大学校 长、华中师范学院院长、国务院副秘书长、中央 文史馆馆长等职。1952年，杨东莼同志加入中国 民主促进会。1957年，他到民进中央担任秘书长， 后来被选为民进中央副主席，主持日常工作。杨 东莼同志到民进中央以后，正确地执行了党的知 识分子政策，善于团结同志，了解知识分子的心 288 2020 年整理版 理，及时抓住知识界的思想动向，做报告，写文 章，解决知识分子的思想问题。1957年，他在人 大会议上，作了知识分子何去何从的发言，受到 周恩来总理的好评。1962年夏，他在北京市民进 作报告，从理论到实践，详细地阐述了毛主席的 统一战钱思想、“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 以及红与专的辩证关系等，对大家提高思想认识， 起了很大的作用。 十年浩劫期间，“四人帮”歪曲马列主义和毛 择东思想，在报刊上大批“唯生产力论”，杨东 莼同志曾几次写信批评《人民日报》的歪曲宣传， 又在政协学习会上作专题发言，驳斥了“四人帮” 。 可是在当时极左路线之下，他受到了错误的批判。 粉碎“四人帮”后，杨莼同志欢欣鼓舞，他虽然 身患重病，但仍抱病坚持参加重大政治活动，直 到1979年因心脏衰竭而离开人世。 杨东莼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追求真理 的一生。他的政治水平很高，教育经验丰富，学 识渊博，治学严谨，一生好学不倦，勤奋著书立 说。他热爱中国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热爱民 进组织，为革命事业献出了毕生的精力。 杨东莼同志离开我们已经13年了。今天，我们 289 2020 年整理版 祖国正处于加快改革开放、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 主义的新时期，政通人和，经济繁荣，社会稳定， 形势喜人。我们纪念东莼同志，就要学习他为革 命奋斗终生的精神，学习他勤奋好学的优良作风， 为发展爱国统一战线，为统一祖国、振兴中华而 共同奋斗。 （选自《纪念杨东莼先生文集》广西师范大学 出版社，1994年2月第一版） 杨东莼生平评述（节选） 杨慎之 杨东莼（1900．3．8－1979．9．25），名岂 匏，又号人杞，在白区地下工作时曾用罗东莼等 化名。父母早丧，幼时与胞弟杨人楩（已故北京 大学历史系教授）依干妈童氏生活。19l4年毕业于 醴陵朱子祠小学，1918年在长沙长郡中学毕业。1 919年入北京大学文预科一年级读书，参加了伟大 的五四运动，开始接触和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 积极追求革命真理。1920年，与邓中夏、罗章龙 等人组织“北京大学平民教育演讲团”，其后在 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具体领导下，随邓中夏、 290 2020 年整理版 罗章龙、吴汝明等深入长辛店铁路工人群众，举 办劳动补习学校，广交工人朋友，宣传革命道理。 1920年3月，与邓中夏、罗章龙等参加了由李大钊 直接领导的“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成 为该会19个发起人之一。1922年南归故里结婚， 任醴陵西山县立渌江中学校长。李大钊曾经写信 给他，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促其继续参 加革命。1923年7月在长沙参加中国共产党，与何 叔衡等经常联系，是中国共产党的早期党员和社 会活动家之一。在长沙期间，他先后执教于长郡 中学和协均中学，并领导协均中学文史科的全面 教务。1925年春，湖南省总工会成立，应郭亮之 邀，他担任湖南省总工会宣传部部长，并兼《长 沙工人日报》社长。通过郭亮的介绍，他被恢复 了一度脱离了的党的组织关系。1927年夏初，许 克祥反革命屠杀的端倪已见，杨东莼也大体获得 了险恶的讯息，但他仍然镇定地编发最后一期报 纸，随后乘间潜赴汉口，出席第四次全国劳动代 表大会，任宣传处主任。后被派往十五军任政治 部秘书，因被告密，离开部队，又一次失掉组织 关系。1927年l2月，他东渡日本，开始了长期的著 述、翻译、编辑生涯。 291 2020 年整理版 抵日后，杨东莼即潜心钻研辩证唯物主义和 历史唯物主义，阅读外文版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原 著，并从事翻译工作。他的外语基础并不很好， 在长郡中学（旧制长郡中学四年毕业，一个年级 分三班，两班习英语，一班习德语）四年和北京 大学两年，学的都是德文，至于英文，只在小学 读了三年英国殖民主义者编给印度人学的《正则 英文》，而在中学和大学则是把它当做第二外语 来学的。他凭借着这样积累起来的、根底并不深 厚的德语、英语和在日本刚刚学到的日语知识， 就大胆尝试着翻译工作。首先翻译了恩格斯的《费 尔巴哈（Ludwig Andreas Feuerbach 1804—1872） 论》。这部著作明确宣布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 是哲学上的两大基本派别。此书译本一出，立刻 在当时中国学术文化界获得广泛好评。 19世纪美国民族学、考古学家路易斯·亨 利·摩尔根（Lewis Henry Morgan 1818－1881） 的《古代社会》（Ancient Society）是一部影响极 大的巨著，马克思和恩格斯十分重视和高度评价 这部杰出的著作。1927年冬，杨东莼到东京以后， 找到了美国芝加哥柯尔公司出版的通行本，首先 通读一遍，就被这部著作深深吸引住了。他认为， 292 2020 年整理版 《古代社会》对于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一部很 有参考价值的书，对于原始社会的研究，更是一 部重要的著作，在当时出版界面临着严密文网的 情况下，以世界名著的面貌把这部书翻译出来介 绍给中国读者，既是一条较易通过的“捷径”， 又是一项最为扎实的理论奠基工程。但 是，他发现，《古代社会》包括的内容很丰富， 涉及面很广，摩尔根的文笔十分艰涩，许多句子 的确切含义不易掌握，而且也很冗长。因此，要 仔细地读懂这部书，并将它译成流畅易懂的中文， 实在是一件艰巨的工作。以杨东莼当时所具备的 外语水平和业务知识水平来衡量，要独立把这部 书全译出来是相当困难的。他依靠字典一段一段 地直译，译完一章，对照原文仔细阅读两遍，咀 嚼每章、每段和每句话的内容，将译文反复进行 修改和润色，使其易于为读者理解和接受。这部 书在30年代初由李达任总编辑的昆仑书店出过初 版，经过半年多修改之后，在1935年12月，经周 予同推荐，由何炳松负责，纳入商务印书馆的《两 有文库》出版，1950年4月，又原封未动地由商务 印书馆再版。1957年9月，经过民族学家冯汉骥授 修改校订，并写出长篇《校后记》，由三联书店 293 2020 年整理版 第四次出版。1972年商务印书馆将上述版本重印 发行。1971年，杨东莼读到美国哈佛大学出版部 于1964年出版的、由摩尔根著作研究专家怀特（L eslie A．W-hite）编校的《古代社会》。这个版本 有下面儿个优点：第一，怀特对全书文字作了详 细的校订，在校订过程中，他还参考了罗彻斯特 大学图书馆所藏的摩氏原著手稿，手稿上有摩氏 最后的修改；第二，怀特对注释中所引用的各种 著作进行了核对，其中有许多章节页次号码错误 之处（或由于摩氏笔误，或由于排印误植），都 尽可能予以更正；第三，注释中有一些引用书目 是简称，往往过于简略，以致一般读者不知原来 的书名，无从查阅，怀特补出了大多数原书名， 便利读者；第四，注释引用古典著作中的希腊、 拉丁原文，怀特都改用了最新的英译本；第五， 怀特在摩氏原著之外，增添了一些注释，有助于 了解摩尔根的研究活动、材料来源以及他所引用 的作者。于是，杨东莼采取了“老中青”三结合 的办法，与马雍、马巨兄弟合作，穷数年之功， 终于在1976年初将《古代社会》全部重译，完成 了近50万字的译文任务。后来，杨东莼谈起这次 合作时说：“从我个人而言，感受实深，因为我 294 2020 年整理版 对此书反反复复、前后一起搞过四次，都是关着 门干的，其结果，很不容易发现自己的错误。而 用‘三结合’的方法来做，其结果就两样了，不 仅易于发现错误，而且能及时改正错误。班班辈 出，后来居上，这正表现祖国一番新气象，可喜 之至。”很可惜，杨东莼不及见到新译本面世（新 译本是1987年1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就溘然 长逝了。 从1923年翻译（德）海涅（Heinrich Heine 1797 －1856）的诗歌开始，到1979年临终前仍在伏案 试译《对话录》为止，前后凡56年，杨东莼都在 断断续续地从事翻译工作。他译的书不多，但影 响很大。他是以一种“盗火者”的献身精神来进 行翻译的，他是在克服许多困难（包括自身的弱 点）的情况下来进行翻译的，他是抱着对原著者 和读者极端负责、对译文劘砺不辍、刻意求工的 严肃态度来进行翻译的。 杨东莼的著述主要是三本书：《本国文化史 大纲》、《中国学术史讲话》和《高中本国史》。 《本国文化史大纲》成书于日本，1931年8月 由上海北新书局初版。作者谦称为“编”，实际 上是一部独立经营的专史著作。 295 2020 年整理版 《中国学术史讲话》几乎和《本国文化史大 纲》同时成书，上海北新书局初版发行标明的时 间为1932年11月。1986年7月，湖南岳麓书社作为 《凤凰丛书》之一重印发行。这本书只有22万字， 以“讲话”的体裁分为：学术思想的萌芽，学术 思想的解放与分野，学术思想的混合与儒家的独 尊、道教的兴起及其变革、自然主义的特盛、佛 教的输入及其在中国的发展与影响、理学未兴前 学术思想的倾向、儒学的大转变——理学、西学 东渐、朴学、今文学与维新运动、新文化运动等 共计12讲，下置94个小题，分别对中国学术史上 的每一重大时期、重要思潮、重要学派、主要人 物、重要著作以及它们所产生的重要影响，进行 了简洁晓畅的叙述和深中肯綮的论衡。 《高中本国史》是杨东莼在30年代中期编著的 一部篇幅很大、内容比较系统翔实的教科书，这 部书曾经几次修改，由北新书局多次印刷发行。 30至40年代的许多高中历史教员，多采此书作为 基本教材，赢得了广大师生的赞誉和欢迎。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之后，杨东莼以大部分 精力献身民人教育事业和党的统一战线工作，除 前述修订旧译外，实际上并没有专事著译。在此 296 2020 年整理版 值得提到的是：他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负 责主编的6集共200余万字的《辛亥革命回忆录》， 为辛亥革命史研究者提供了大量亲历、亲见、亲 闻的宝贵史料；他为中国近代社会历史调查委员 会的筹建工作付出了大量心血，并亲自制定了庞 大的调查规划草案；他对通行的马克思、恩格斯、 列宁的经典著作译本，提出了大量改讹匡误的意 见；在主持广西大学、华中师范学院校务期间， 他作了大量的论述人民教育工作的报告。此外， 这一时期他在报刊上公开发表了许多文章，其中 固不乏令人心折的佳制，但绝大多数都留下了 “左”的印记。其最突出的是1957年由湖北人民 出版社出版的《何物自由主义》一书，收集了《知 识分子在斗争风暴中何去何从》、《何物自由主 义》、《坐什么渡船》、《人民的新闻事业不容 许右派分子插手》、《关于“叛逆性格”》共五 篇文章，这些文章基本上都是反右派斗争扩大化 的纪录。作者在反右派斗争以后就敏锐地意识到 了这一问题，“在自己的工作范围以内，信任和 使用了一批在1957年横遭贬谪而又确有真才实学 的知识分子，并且推诚相见和平等待人温暖了这 些同志的心”。在十年动乱期间，他进一步认识 297 2020 年整理版 到了“左”的危害，经常和亲密友朋表示自己的 歉疚之情。 杨东莼是一个出色的教育工作者，他一生中， 大约有25年的时间从事教育工作。在国民党统治 地区，他巧妙地利用地方势力和中央集权势力之 间的错综复杂的矛盾，努力发展进步教育事业。 全国解放以后，他为人民教育事业呕心沥血，是 一位从来不知疲倦为何物的辛勤园丁。他晚年所 从事的民主党派（中国民主促进会）工作，就是 以团结广大教育战线的同志（特别是中学教员）， 提高他们的教学和科研活动的积极性，作为主要 任务的。 1930年12月，杨东莼由日本归国。此时，桂 系军阀李宗仁、白崇禧在蒋桂战争失败后退守广 西，与蒋介石中央政权继续对立抗衡。他们装模 作样，以“建设广西、复兴中国”为号召，提出 “三自三寓”政策，训练人材，推行所谓“新政”。 广西师范专科学校的创办，正是桂系培养新政人 材的一项重要措施。1932年夏天，广西教育厅厅 长、白崇禧的老师李任仁，推荐在广州中山大学 才执教半年的杨东莼担任广西师范专科学校校 长。杨东药接任以后，表面上适应桂系提出的口 298 2020 年整理版 号，实际上则把师专办成了宣传马克思主义的重 要阵地和培养广西革命青年的摇篮。在办学思想 方面，他明确地提出了两条方针，就是学习上提 倡自由研究的学风，生活上主张养成集体主义的 作风。也聘请了许多思想进步、学有专长的学者 到校任教，如经济学家薛暮桥、语文学家陈望道、 历史学家邓初民、哲学家马哲民，以及左翼作家 夏征农、沈起予、杨潮等，都在广西师专教过书。 广西师专的第一、二届办得虎虎有生气，培养了 广西革命运动一批忠勇战士和广西中等教育的一 批骨干力量，他们中很多人后来成为共产党员， 有几个优秀的学生如麦世德、刘敬安等在抗日战 争中为党担负重要工作，在桂系军阀的屠刀下英 勇牺牲了。1934年5月，由于杨东莼的办学思想和 桂系的意图相左，加之他聘请了大革命时期第三 军的党代表、著名共产党员朱克靖（化名朱笃一） 为师专教务长，被白崇禧发现，终于为桂系所不 容，被迫辞去广西师专校长职务。 杨东莼离桂至上海，一二·九运动后，参加 了沈钧儒、邹韬奋等人发起组织的上海文化界救 国会，从事爱国民主运动。1936年“两广事变” 爆发，南京当局先用分化手段解决了广东的问题， 299 2020 年整理版 把广西孤立起来。但李宗仁、白崇禧顽抗固拒， 以联合各党派团结抗日为号召。为了增加政治资 本，李宗仁一面争取李济探、蔡廷锴合作，一面 电邀救国会的领导人沈钧儒入桂共商国是。沈老 派杨东莼到广西走一趟。杨在南宁向李宗仁等介 绍了全国抗日救亡的形势，传达了救国会坚持抗 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立场，反对在“南宁开府”的 过激作法，要桂系促蒋共同抗日。这对以后桂系 调遣军队去前线作战，无疑起了一定作用。1937 年抗战全面展开，国共两党在抗日旗帜下实现了 第二次合作。杨东莼过去和张治中相识，他以公 开的共产党员身份，充任了以张治中为主席的湖 南省政府的高级参议。他在长沙主持当地救国会 的工作，经常和犁头街八路军驻湘通讯处主任徐 特立联系，推进湖南抗敌后援会的抗日宣传活动， 对《观察日报》的编辑出版进行帮助。1938年11 月12日，蒋介石以“焦土抗战”为由，悍然于仓 卒间火烧长沙，酿成了震惊中外的“文夕大火”。 这年冬天，杨东莼由长沙转桂林，经当时广西省 参议会议长李任仁推荐，广西当局邀请他在桂林 筹建广西地方建设干部学校。这是杨东莼第三次 入桂，和第一次入桂担任师专校长、第二次入桂 300 2020 年整理版 调停“六一运动”一样，都受到了李任仁的有力 推荐，而和桂系关系特深的高级幕宾、杨东莼儿 时的同学和朋友刘斐，则是起了很大促进作用的。 关于杨东莼和刘斐的关系，程思远有一段精彩的 话：“东莼先生与为章（刘斐宇）先生幼同里， 长同校。东药在30年代先后入桂，任广西师专校 长和广西地方建设干部学校校长，皆为章先生一 手推荐之功，而在1946年国共战争爆发后，为章 先生以参谋次长参加‘官邸作战会报’（不是汇 报），他在‘对日作战是内行，对内作战是外行’ 的遁辞下，存心作了许多错误的部署和献议，使 国民党军受到非常不利的后果。所以有此，也都 是东莼先生穿针引线所起的作用。在事业中这样 紧密配合，相需相成，历史上实不多见。”刘斐 是一个热烈的爱国主义者，他思维敏捷，雄辩滔 滔，自恃极高，临事一经决断，就很少或很难采 纳别人的意见。但他对杨东莼则虚心求教，即使 是与己见相违的主张也能虚衷接纳。杨东莼通过 自己的挚友，把党的统一战线的无远弗届的威力， 施展到国民党中央政权和地方势力的心脏部位去 了。 广西地方建设干部学校校长由当时的广西与 301 2020 年整理版 政府主席黄旭初兼任，杨东莼任教育长，实际校 务是由教育长全权负责的。杨当时是共产党员， 他的工作直接由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主任李克农 领导（有时通过周钢鸣联系）。所以，干校的教 育训练工作，实际上是党在领导的。干校筹备工 作开始时，恰好徐特立老人因公路经挂林，中国 农村经济研究会和生活教育社召集留桂会员，假 杨东莼寓处请徐老作了报告。徐老谈了解放区军 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进行抗日的情况，也谈了 解放区的各种教育活动。杨东莼向徐老请教了有 关举办短期干部训练班的种种问题，这对干校的 筹备工作是一次切实的指导。杨东莼参照解放区 干部教育的经验，从办校方针、教学内容、实习 活动、读书方法、生活管理、军事训练等方面进 行全面革新，把干校办成了一个广西抗日民主运 动的阵地，等于是在国统区办了一个延安式的“抗 大”。当时，全国各地流亡到桂林的共产党人和 进步人士，有不少人在干校担任教务领导、辅导 员或指导员，如秦柳方、张海鳌、潘逸耕、姜君 辰、周钢鸣、司马文森、汤有雁、宋之光、张健 甫、潘超、路伟良、欧希哲、屠天侠、萧敏颂等。 另外，胡愈之、夏衍、张志让、张铁生、千家驹、 302 2020 年整理版 万仲文等，都先后被邀请到干校做专题报告。1939 年5月，叶剑英在湖南衡山南岳游击训练班讲课完 毕后路过桂林，也应杨东莼的邀请，到干校作了 题为《积小胜为大胜》的重要报告。他深刻分析 了抗战形势，介绍了各解放区军民、抗目游击战 争的战绩，并针对当时的“速胜论”和“悲观论”， 生动地讲述了解放区抗日斗争的实际事例，雄辩 地阐述了党的抗日持久战的方针、政策。干校自 1939年2月开办，到1940年年底结束，为期两年， 总共举办训练班4期，结业学生1402人，还开办了 特别训练班4班。从干校毕业出来的学生，后来有 大批人成为共产党员，有的人在抗日战争和人民 解放战争中献出了青春和生命，有的人在各条革 命战线上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全国解放后担 任领导工作，有的人成了国内享有盛名的专家学 者。 1940年6月间，国内政治形势开始逆转，已处 于国民党第二次反共高潮的前夕。广西地方建设 干部学校因为政治倾向太明显，受到各方注意， 杨东莼被迫向广西当局辞职。广西当局改任他为 省政府参议，他花了几个月时间，视察了几个县 的县政，回桂林处理好了干校结束和《救亡日报》 303 2020 年整理版 终刊事宜，于1941年年初“皖南事变”之后离开 了广西，转赴香港。在香港，他与邹韬奋，范长 江、金仲华等组织了全国救国会海外工作委员会， 并与邹韬奋全力承担会务。1941年12月日本袭击 美国在太平洋的海军基地珍珠港，杨东莼和许多 著名文化人士一道，在党的保护下，于1942年辗 转入川，先后在内迁乐山和成都的武汉大学、四 川大学、华西大学、鸣圣学院担任教授。1948年8 月又转任厦门大学教授。 1948年冬，杨东莼离开厦门大学秘密出走香 港。其时，在党领导下的达德学院院长陈其瑗北 上东北解放区参与筹备全国政协，香港的党组织 和民主党派协商，一致认为，由达德学院校董会 聘请杨东莼代理院长最为适宜。他以“明知山有 虎，偏向虎山行”的革命精神，积极负责地办好 这所新型的革命大学。香港弹丸之地，政治形势 十分险恶复杂，他镇定自若，排除干扰，坚持正 常教学秩序，亲自讲授历史课，并作政治形势报 告，号召师生做好精神准备，为迎接全国解放， 建设新中国而努力。1949年2月23日，港英政府无 理下令撤销达德学院注册，强迫停办。在党的领 导下，他审慎周详，安置了全院师生，处理了一 304 2020 年整理版 切善后事宜，旋转入香港《大公报》任顾问。 1949年10月，第一届全国政协第一次全体会 议之后，杨东莼被任命为广西大学校长。从1950 年初到1953年底，他在广西大学先后进行了解放 接管、恢复教学、调整院系、纳入正轨等十分繁 重的工作。1954年春，又奉调任华中师范学院第 一任院长。他到任后第一次讲话的题旨就是：建 设社会主义要靠真才实学。这个原则鞭策着华中 师范学院师生，孜孜不倦地为建设社会主义而掌 握真正的知识和本领。在华中师范学院，根据分 工，杨东莼负责指导历史系的工作。在很短时间 内，他就和系内的教师进行了个别谈话，而且谈 话前都作过认真准备，对教师的家庭、学历、经 历、专长、特点、身体健康状况和眼下遇到的困 难，都做到了心中有数。这样的谈话使人感到亲 切，没有拘束，而他也就通过这个途径掌握了大 量系内的情况。他亲自为学生作治学方法和政治 形势报告，使学生们举一反三，大开眼界。校内 教授作科学研究报告时，只要得到讯息，他一定 赶来参加，认真倾听。难怪以后这所学校的老教 师们都有着美好的回忆：杨东莼任职三年多，即 1954一1957年，特别是1956年，无论从全国或从 305 2020 年整理版 华中师院来看，都是建国以来形势最好的年代。 杨东莼是知识分子的知心朋友，他在统一战 线工作中做出了很大成绩，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可以说是一个典范。 在知识分子问题上，杨东莼有自己的见解。 他认为，由于特殊国情的决定，在旧中国知识分 子群体中，除极少数人依附于反动派以外，绝大 多数都处于被压迫的地位，所以他们是爱国的， 是能够接受社会主义前途并为之献智出力的，新 中国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群体，更应该是热爱党、 热爱国家、热爱社会主义的。至于知识分子世界 观的改造，则是一件艰巨的、和风细雨的工作， 需要一个长期的锻炼过程。在这里，一切对知识 分子的无端贬抑、侮辱甚至摧残，都会给党和人 民的事业带来莫大损害。虽然他在《何物自由主 义》这本小书和《打渔杀家新解》、《从剪辫子 想到的——看老舍〈茶馆〉有感》（载1957年秋 《人民日报》第6版〉这些杂文中，流露出了一些 “左”的情绪，但是，从总体来看，他在行动中 确实认真贯彻了自己的基本观点。他拥护毛泽东 同志在《大量吸收知识分子》中所规定的方针， 认为这是一个必须长期执行的方针。他赞成周总 306 2020 年整理版 理1956年所作的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赞成 陈毅同志1963年在广州会议上的讲话，却不愿苟 同那种轻视和伤害知识分子的“左腔左调”和粗 暴做法。 对于学有专精、业有专长、但又存在某些缺 点的知识分子，杨东莼总是尽力之所能，去做一 些据他说是近于“保护”的工作。在政治运动波 涛汹涌接踵而至的那段历史时期，他的方法之一 就是在运动之前以老朋友的身份去和知识分子谈 心吹风，让他们在思想上有所准备，不至于在急 风暴雨的批判前惶惑不知所措。对于个别体弱多 病的知识分子，杨东莼还用尽心思让他们取得适 当机会回避一下。石声汉教授是庚款留英的第一 届高材生，专攻生物，为人诚实不欺，敏悟非凡， 有学贯中西之誉。可是他不修边幅，懒于世故应 酬，耿介直爽几乎到了落落寡合的地步。为了使 他在运动中不受伤害，杨东莼千方百计地下功夫 “保护”他，使他后来在整理我国农学古籍，包 括《齐民要术》等名著，做出了特别可贵的贡献。 1963年以后开展的某些所谓“学术讨论”，实际 上是不讲道理的围攻批判。对此，杨东莼十分反 感。报刊上点名批判周谷城、夏衍、孙冶方，他 307 2020 年整理版 偏偏要在各种场合大谈自己和这些同志过去的共 事、交往和评价，隐约地流露出由衷的惋惜与同 情，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十分巧妙的抗议形式。 20年代长沙中学著名英语教员杨笔钧，桃李满天 下，政治清白，为人正直，有口皆碑，“马日事 变”后曾帮助杨东莼脱险离湘，并曾掩护柳直荀 在长沙进行革命活动。杨笔钧81岁时孤身一人在 长沙生活，十分困难。杨东莼多方写信陈情，将 杨笔钧在湘潭工作的女儿调来长沙伴养老父。程 潜的二公于程元曾为此事出了大力，杨在感谢信 中提到顾念旧情问题时说：“足下言念旧为不可 思议。不思不议，当然不可思议；多思多议，便 可思议矣。《老子》想已读过，重读更有好处。” 他还经常说：“不念旧恶，在必要的条件下应该 如此做；不念旧情，那就会变成独夫和天下绝物。 ” 向达教授是国内有名的中西交通史专家，1957年 反右派斗争时受到了严重冲击，为了“保护”向 达，他向有关方面反复介绍向达的专业成就和他 在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鲜明的政治倾向。 原《大公报》负责人王芸生，是杨东药受命与其 联系的对象，他对王芸生关怀备至，也做了许多 “保护”工作。经学家马宗霍，从湖南带着可以 308 2020 年整理版 理解的十分不满的情绪，调至北京中央文史馆当 馆员，月支100元，待遇骤降，生活困难，杨东莼 设法调他到中华书局做编辑工作，使他生活安定， 发挥了晚年的光和热。语言文字学家黎锦熙居室 逼狭，藏书乱积，无法开展研究，杨东莼四出奔 走，替他解决了住房问题。逻辑学家金岳霖重病 时得不到应有的照顾，雇板车送医院求治，杨东 莼为此大声疾呼。知名爱国人士章士钊，90高龄 仍在为《柳文旨要》朝乾夕惕，艰难笔耕，杨东 莼尽管不同意《柳文旨要》的基本观点和一些牵 强附会的古今类比，但是他认为，这么大年纪了， 仍在孜孜矻矻为学术事业献身，难能可贵，因此， 他为此书的付梓四出联系，使作者在辞别这个世 界之前，终于见到了《柳文旨要》的精致的大字 体印刷版本，宽慰了老人一颗赤子之心！杨东莼 担任中央文史馆秘书长的时候，曾专程从北京到 广州看望商衍鎏和陈寅恪两位副馆长，不管是对 商老还是对陈老，他都缓慢有力地说：“您老人 家好！我是代表章士钊馆长来看望您的。”他和 商老谈词林掌故，和陈老谈隋唐历史，滔滔不绝， 应付自如，气氛极为融洽。陈寅恪教授抗战中在 成都执教时就目疾严重，终至失明，建国后某年 309 2020 年整理版 在浴室不慎，又肤断髋骨，他在杨东莼坐定后就 发牢骚：“我过去左丘失明，现在孙子膑足。” 杨东莼立刻飞驰他的词锋作了答复：“膑足是‘莫 须有’吧。谁敢对您加以膑足之刑？如果真有这 样的人，那他就太胆大妄为了，中央一定会追究 的。我觉得您著述中有的考证确是明察秋毫，并 且，您足不出户，知道许多中外大事，您比不少 健康的人更健康，这太值得恭喜，值得学习啦！” 躺在床上的陈老听后，不禁笑出声来，回敬了一 句：“杨先生，我早就耳闻你的辩才，真是名不 虚传。”事后，杨东莼语人：“拜访成功，两位 老人都很高兴。高兴可以长寿，这样的老人，爱 国、正派、有学问，是人瑞兼是国宝，全国已经 为数不多啦！” 杨东莼反对欺老凌幼，力主扶老携幼。他对 青年知识分子更是热情奖掖扶持，言传身教，从 各方面关心他们的成熟和成长。张劲夫在《怀念 孙冶方同志》一文中说：“记得在有一次的约会 上（这里指的是抗战前夕），某一刊物主编人提 到要请冶方就某一专题撰稿，杨东莼当即对冶方 发表了评价，说冶方治学严谨，不轻易为文，他 答应要写的文章，必定认真负责写好，只是时间 310 2020 年整理版 不能急，因为冶方不仅在构思上要费脑筋，而且 在行文上对每一字句都要推敲的，写文章虽慢， 但写出的东西，很有份量。我当时年轻学浅，昕 了这样的评价，留给我的印象和受到的教育都很 深……对当时像我这样的青年来说，帮助是很大 的，（杨东莼）帮我们做了许多当时难以做到的 事。”1940年6月底，内迁桂林的江苏省立教育学 院强迫近10名进步学生转学，杨东莼设法给这批 青年以帮助，亲自写信给当时在粤北的广东省立 文理学院院长林砺儒，林将这批学生全部接收了。 对于年轻学者来信请益的书稿，他总是认真阅读， 密点细圈，丹黄殆遍，以商量的态度，提出中肯 的意见。对于年轻人提出来的困难，只要他能办 得到的，他都尽力帮助解决。他个人生活清苦， 但慷慨解囊，资助进步青年。所以有许多人说： “杨东老真是慈航普渡的活菩萨，有求必应。” 对于他认为禀赋独厚、勤奋可嘉的青年知识分子， 他总是倾注更多的心血浇灌，使之茁壮成长。胡 仲达、李侃、章开沅、陈庆华、张高峰、曾敏之、 马雍这些同志后来的成就，都有着一份杨东莼的 劳绩。在使天地为之倾斜的特级风暴中，杨东莼 自己遭受着严重的迫害，与此同时，许多善良的 311 2020 年整理版 知识分子遭受摧残，青年知识分子彷徨失措，教 育战线呈现一片荒凉破败景象。他忧心忡忡，约 同胡愈之和周世钊“上书毛主席要求见面，毛主 席派人接见了三位同志（作者按，据杨东莼、周 世钊告我，接见人为华国锋和吴德）。整整两个 半天，他们都很诚挚地、也是很沉痛地对当时全 国带有关键性的重大问题作了痛切的晋言。愈之 同志说的是发扬民主，广开言路。杨东莼同志说 的是青年问题。周世钊同志说的是教育问题。据 说这些问题都被详细记录下来，并上报了，但却 无结果，并且得到相反的反应。”1979年五四运 动60周年召开纪念座谈会，此时，这位60年前五 四时代的老战士病得很重，距离生命之旅的终点 只有几个月时间了，但他仍然扶病与会，赋诗明 志，对青年一代殷殷寄予厚望。由此可见，杨东 莼对青年知识分子的关心是一贯的，即使身处逆 境，也要挺身而出，冒险犯难，为青年一代仗义 执言。 杨东莼是一位模范执行党的统一战线政策的 活动家。他经常说：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 才能最后彻底解放自己。无产阶级政党的统一战 线政策，就是在这个理论基石上产生出来的，其 312 2020 年整理版 目的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 人，把最顽固、最反动的一小撮敌人驱赶到最狭 窄的地带里去，充分孤立他们，以取得和扩大斗 争的胜利。他在这个领域中的劳绩并不是在理论 上有什么创见，而是在实践中颇具特色。约而言 之，可以归纳为下述四条。 第一条，他提倡广交朋友。这本来是做统一 战线工作的题中应有之义，但他能凭借历史所形 成的各种社会关系，结纳友朋，并且把这个朋友 圈子不断扩大。这样，他在各条战线中（包括学 术文化界、政界、军界），在各个不同时期中， 利用这些老朋友关系，顺利地进行工作，做了很 多一般人难于做到的事。 第二条，他总是谦谦蔼蔼，有仁者风，以平 等待人的原则对待统战对象。他最反对某些人那 种居高临下，以改造者、教育者自居的奇怪现象。 在和党外朋友谈话的时候，总是聚精会神，回答 问题也经过缜密思考。他经常教育做统战工作的 年轻干部：“和年纪大的党外朋谈话，要认真听， 不要走神，不要打断人家的思路，随便插话，不 要未经同意就掏出笔记本做记录，不是确实憋不 住时不要离座解手。这是必要的礼貌，你要人家 313 2020 年整理版 尊重你，首先你就得尊重人家。”章士钊的骨灰 盒从香港运回北京，在机场迎接时，有一位并不 很年轻、地位也不算低的干部面露极不严肃之情， 杨东莼后来批评这位干部说：“并不要求你啼啼 哭哭，但也不能嘻嘻哈哈，这叫做失态，党外朋 友看了会产生反感和恶感，甚至会感到寒心的。” 第三条，待人以诚。他总是说，人之相知， 贵相交心。你要人家掏出心窝里的话来，你就得 讲心里话，不然感情就不可能交流。党外朋友有 所请求，有把握的事他就慨然应承，无把握或不 应办的事就委婉说明原因，从不轻诺寡信。1947 年蒋军攻下延安时，杨东莼向蒋氏阵营中某些人 物策反，得到的反应比较冷淡，但他不把门关死， 以克制和等待来显示诚意。他对几十个对象发出 了空白倍，信封上写明自己的通讯处，信封内不 着一字，意思是：想过来了，以后仍可保持联系。 到淮海大战结束，不到10天，他就收到了许多封 态度截然转变的回信。针对某些朋友还心存幻想， 他就用毛笔写上一句话：“君之视臣如草芥，则 臣之视君如寇仇。”他用这样的诚恳态度敦促这 些朋友弃暗投明，脱离反动阵营，收到了很好的 效果。 314 2020 年整理版 第四条，十分强调统战工作人员的学养和素 质。他主张：做统一战线工作的干部，不仅要懂 得业务、政策，而且要争取多懂得一些各类专门 知识，其中最重要的则是哲学、历史、文学艺术 和社会生活知识。在这一方面，他本人确实是符 合这个要求的。 由于客观原因和个人性格，在56年的漫长时 期中，他同党的关系时断对续，但即使在脱离党 组织的时候，他的心总是向着党的，而且为革命 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 1949年10月，周恩来同志在北京单独接见了 杨东莼，周总理对他作了八个字的评价：见多识 广，胆小如鼠。并且说：“现在你应该把红旗子 插起来啦！从来只有个人找党，没有组织来找个 人。”杨东莼受了十分深刻的教育，不无内疚地 归告亲友：“周总理说的‘见多识广’对我是一 种鞭策，‘胆小如鼠’则是痛下针砭，是忠言良 药。我是一个孤儿出身，我再不能失去政治上的 母亲，一定要认真总结教训，积极争取插上红旗。 ” 后来的历史表明：在共和国建立之后的30年中， 无论在广西大学、中南师范学院、在国务院副秘 315 2020 年整理版 书长任内、在中央文史馆、在中国民主促进会和 全国政协分管的工作中，他都高举红旗，兢兢业 业，勤勤恳恳，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做出了很大贡 献。而他自己也终于在1961年9月由中共中央统战 部焦琦、萧贤法同志介绍，重新参加了中国共产 党。 在“四人帮”施展淫威的那些邪恶的日子里， 杨东莼受到了无情迫害，但这并没有动摇他对党 的忠诚和对共产主义事业的信念。 1966年10月16日，陈伯达在中央工作会议上 批判了“全国串连妨碍生产”的正确说法。在这 前后，中央文革小组批判了“以生产压革命”。 随后，康生在军委扩大会议上批判了“生产力论” ， 全国则刮起了批判“唯生产力论”的龙卷风。杨 东莼对此极为反感，他说：“有些人自封‘无产 阶级司令部’的大‘左’派，但他们忘记了人要 吃饭、生产要发展的起码常识。有人自封为‘金 棒子’，我看是一根搅屎棍。”他日以继夜，重 新温读了马、恩、列和毛泽东的全部著作，以气 贯长虹的理论魄力，冒着巨大风险，在全国政协 的联组学习会上作了一次专题发言。他指出：所 谓“唯生产力论’，是一个心造的幻影，在所有 316 2020 年整理版 经典著作中找不到任何依据。经典著作中只是肯 定，革命可以在资本——帝国主义的薄弱环节首 先爆发，从来没有批判什么“唯生产力论”。列 宁只讲，政治教育的成果，只有用经济状况的改 善来衡量，毛泽东同志说得更明确：中国一切政 党的政策及其实践在中国人民中所表现的作用的 好坏、大小，归根到底，看它对于中国人民的生 产力是否有帮助及其帮助之大小，看它是束缚生 产力的，还是解放生产力的。无端批判一个捏造 的“唯生产力论”，可能在一时打倒“政治上的 敌人”，但永远不能打倒“敌人的政治”。这些 话说得多么深刻，多么策略！在70年代中国政治 舞台上正义、邪恶两派力量尖锐交锋之际，发出 这种破石惊天之论，又需要多么大的革命勇气， 多么大的逻辑力量！ 1975年四届人大召开，在选举的头一天晚上， 主席团成员得到了候选人名单，王芸生发现周恩 来依然继任总理，激动得无法入睡。深夜，他跑 到杨东莼屋里，两人抱头痛哭。以后他二人的心 相通了，经常在一起议论国家大事。后来得知毛 主席严厉批评了江青，他们知道国家得救了，兴 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317 2020 年整理版 1975年暮冬至1976年岁首，在“四人帮”行 将覆灭前夕，这伙政治野心家假借和歪曲毛泽东 的意向，掀起了一股拔地而起的“批邓反击右倾 翻案风”。当时的领导交代，要身为中国民主促 进会中央副主席的杨东莼在民主党派的会议上发 言。杨写了发言稿去找薛暮桥商量，薛说：“你 最好不发言，要发言就应付几句算了，何必写这 样长的稿子？”杨说：“不行，领导上一定要我 表态，不得不说儿句违心之言。”薛看到杨东莼 的发言稿字斟句酌，也就表示同意。不料因此引 起一场风波，在他发言后受到一批“风派”人物 的围攻，说他“假批判，真包庇”，杨东莼被攻 击得精神有些失常了。 1976年，周恩来同志逝世，杨东莼在写给程 元的信中说：“周总理逝世，举国悲恸，史无前 例。弟等叨在属下，心情实在难安。”这封信表 达了他对周恩来同志的深刻沉挚的爱。就在同一 年的六七月间，杨东莼和笔者在北京中央文史馆 简陋的办公室里进行过三次谈话。这时，他的神 智比较清醒，但“四五风暴”刚刚过去，很明显， 他的压抑悲愤情绪是很浓烈的。每次长谈，他都 长哭，额头、双颊布满了冰刀霜剑的皱纹和岁月 318 2020 年整理版 年轮的疤痣，略显呆滞的眼角噙着晶晶闪光的泪 珠。 粉碎“四人帮”后，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 全会以后，杨东莼欢欣鼓舞。他看到了党的希望， 人民的希望。很不幸，厌疾（肾脏综合症）苦苦 纠缠着他，剧烈的思想斗争折磨着他，使他全身 浮肿，易于激功，被迫长期住院。从“四人帮” 倒台到杨东莼辞世，整整三年，他一直住在医院 里接受治疗，但仍然振作精神，参加了一些力所 能及的社会活动。在他预感到即将离开尘世的时 刻，他写下了遗嘱：我死之后，一、不要搞遗体 告别，二、不要开追悼会，三、不要留骨灰，杨 东莼是开国以后提出“三不要”的第一人。这“三 不要”的遗嘱，体现了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真正 信仰，反映了一个战士的真知灼且和优美情操。 1979年9月25日，在北京，杨东莼的生命河床 干涸，他在生命的络点写上了一个句号。 （本文作者系杨东莼先生之子（已故），生前任湖 南社会科学院院长。） 杨东莼质疑“唯生产力论” 319 2020 年整理版 在1976年掀起的“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高 潮中，“四人帮”御用文人炮制了一系列批判的 “靶子”，其中最奇特的一个叫“唯生产力论”。 众所周知，根据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论述，生 产力的发展是一切社会阶段上层建筑发生变革的 基础，离开生产力的发展则一切社会革命的发生 便无从谈起。因此，“四人帮”也知道直接批判 “生产力论”是极易露出马脚的，于是便炮制了 “唯生产力论”这一假命题，煞有介事地发表长 文，气势汹汹地批判“唯生产力论”。迫于“四 人帮”的淫威，许多不明真相的善良人只得跟着 嚷嚷。但是，在当时的上层爱国人士中，已有人 公开提出质疑，这个人就是著名的教授、学者、 民进中央副主席、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时年76 岁的杨东莼先生。 杨东莼是我国最早接触并研究马克思主义学 说的学者之一。他1921年即参加北京马克思学说 研究会，长期从事教育、宣传和工会工作，后任 中山大学教授、广西师范专科学校校长，以及武 汉大学、四川大学、华西大学、厦门大学教授、 香港达德学院代理院长、香港大公报社顾问；解 放后任广西大学校长、武汉华中师范学院院长、 320 2020 年整理版 国务院副秘书长、全国人大常委和全国政协常委 等职。他作为一个秉性耿直而又学识高深的学者， 对当时的所谓“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很不理解。 在5月间的一次政协学习领导小组会议上，他首次 提出：“当前的这场学习运动，是中央提出的， 我们应该执行，要想点办法把学习搞好，使参加 者真的有所收益。而要做到这一点，就有必要在 学习中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并经过认真的学习、 讨论，解决这些问题。用我们政协的老话说，就 是自己提出问题，自己解决问题。最近以来，我 认真阅读了各种文件和报刊上的大文章，发现了 一个问题，即‘批判唯生产力论’中的‘唯’字 究竟从何而来？我自知才疏学浅，但学习、研究 马克思主义却是自年轻时代至今一直没有间断。 据我的记忆，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没有这个 ‘唯’字。如果有，这是一个大发现，应该给发 现者记一大功。如果没有，那就有可能是那一位 写文章的秀才杜撰的。而我认为，如果是杜撰， 那是很不严肃的，是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不 尊重，会造成理论上和思想上的混乱。对这个问 题，我今天只是提出来表示质疑，我还没有认真 去查阅浩如烟海的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但我既 321 2020 年整理版 然提出这个问题，就打算认认真真去研究，我还 十分愿意求教于在座的诸位和各学习组的学友 们。”话音刚落，主持学习领导小组的组长便接 过话头说：“杨东老对这个问题既有打破砂锅问 到底的兴趣和决心，我看不妨作一番准备，到联 组讨论会上作个专题发言。”谁也闹不清，这位 无论是文化水平还是理论水平都不能与杨东莼相 比拟的组长同志，究竟是出于真心支持杨东老研 究问题，还是出于“引蛇出洞”之类的故技重演？ 但杨东莼似乎没有考虑这些，他随即应声：“好， 我接受这项任务。” 但是，在6、7月间穿插举行的联组讨论会上， 杨东莼却迟迟没有登场。学习领导小组办公室催 问，他总答复查阅经典著作费时，再容他多花点 时间和精力。直至临近7月中旬，他才报名发言。 由于当时的联组发言，绝大多数人是抄书抄报， 不联系现实，讲者和听者都是当作履行一种任务， 表面上颇为热闹，参加者实际上提不起精神。而 杨东莼质疑“唯生产力论”的消息早已传出，开 讲那天，到会的人空前踊跃，杨自己也是夹着讲 课的大皮包，带了许多书本资料登台的。虽然其 时气候炎热，政协礼堂第二会议室连个电扇也没 322 2020 年整理版 有，讲者摇着大纸扇，仍不停地擦汗，听者也同 样以扇子驱热，然而杨东老一连讲了两个多小时， 居然全场鸦雀无声，无一人进出，这情景也是空 前未有的。 杨东莼先讲5月间他在学习领导小组会上问 题的提出，然后转入长篇大论的引经据典，几乎 把马、恩、列、斯、毛的有关经典之作都引述了。 集中到一个内容就是：所有坚持马克思主义学说 的无产阶级革命领袖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 上，都无例外地高度重视“生产力论”，把发展 生产力看成一切社会变革的主要依据和原动力。 最后，杨东莼郑重而严肃地说：“我为了查阅这 些经典著作，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夜以 继日，废寝忘餐。我的水平、能力和努力，也就 到此为止，但仍无法证实那个‘唯生产力论’的 ‘唯’字是出自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我也进一 步推论，是否是现在犯了严重错误或者已成了‘敌 人’的前党中央领导人有过这种‘唯生产力论’ 的提法？回答是否定的。这是因为：第一，我本 人为此也查阅了许多有关文件和讲话，还询问过 若干老同志，第二，翻遍所有报刊批判“唯生产 力论”的大文章，均不见指明这‘唯生产力论’ 323 2020 年整理版 的出处，这也反证不是诸如刘少奇、邓小平等人 的创造发明。如果是他们，恐怕早已用大号字标 出，而用不着打这个哑谜，让我这个书呆子去花 这番苦功夫了。由此可见，至少到今天为止，我 仍认为这‘唯生产力论’是某一位写文章的秀才 自己的‘创造发明’。而这种‘创造发明’其目 的何在，我不想多加推论。但我认为，即便是写 文章，搞研究，这也是乱设命题，制造混乱，以 假乱真，是任何一个正直的做学间的人所不齿的。 果真如此，我深表遗憾！乃借此机会求教于在座 的诸公。天气太热，你们辛苦了，谢谢！”杨东 莼的这番宏论，至少在当时的200位听讲者中，是 颇得人心的。其证据就是杨东老的宏论传到上边 之后，即指示要“帮助帮助”，进行批判，清除 其影响。但这个指示即便在杨东莼所在的小组， 也未能认真贯彻。在政协直属组，即有人说：“这 个理论问题太深了，我们不是学者，要分析批判， 难以胜任。”时间拖了不久，7月28日发生唐山大 地震，波及北京，学习会暂停，计划对杨进行的 “帮助”，也就不了了之。 324 2020 年整理版 【民进人物】 治学报国的学界泰斗——史念海 30 年代初，在“九·一八”事变的隆隆炮声 中，日寇的铁蹄肆无忌惮地踏入了东三省辽阔的 土地。国土沦陷，中华民族处在危急的时刻，这 一痛苦的事实激发了无数热血青年的爱国热忱。 正在北京辅仁大学专攻历史的史念海更是心潮起 伏，难以平抑。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道路， 决心奋发图强，用所学之长报效祖国。怀着“华 夏之不可侮与国土之不可裂”的满腔激情，年轻 的史念海参加了一代史学大师顾颉刚先生创立的 禹贡学会，深得顾先生的识拔。并在顾颉刚先生 的指导下，与他合作撰写了我国近代第一部系统 的历史地理专著——《中国疆域沿革史》，旨在向 国人昭示祖国的大好河山，以激励人民救亡图存， “光复旧土，还我河山”。从此，史念海先生走上 了治学报国之路，将自己与祖国的历史、大好河 山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勤奋求索的学术权威 325 2020 年整理版 追随顾颉刚先生走上历史地理学之路的史念 海先生，一直将恩师赠与的诤言牢记于心：宁可 劳而不获，不可不劳而获，以此存心，然后才有 事业可言。在漫长的学术生涯中，史念海先生正 是以此为座右铭，在历史地理学的领域内勤奋求 索、以博学勤勉的学者形象屹立于中国历史地理 学的研究前沿。 30 年代至 40 年代初，他担任了禹负学会编 辑、西北文化学社编辑、国立编译馆副编审等职， 并协助顾颉刚行生编辑《文史杂志》，发表了《秦 汉时代国内的交通线》 、 《娄敬和汉朝的建都》、 《晋 永嘉乱后中原流人及江左居民》等文，开始了突 破传统沿革地理学的初步尝试。1944 年出版的《中 国的运河》一书，是这一阶段史念海先生在传统 沿革地理学基础上，探索建立中国现代历史地理 学的途径的代表作。 50 年代，史念海先生结合教学编著了《中国 历史地理纲要》 ，最早全面系统地论述了中国历史 地理的变迁，被国家教委列为重要教材。50 年代 和 60 年代前期，史念海先生主要研究历史经济地 理问题，主要论文结集为《河山集》（第一卷）， 这是我国第一部历史经济地理文集。70 年代，他 326 2020 年整理版 参加了《陕西军事历史地理》一书的编撰，同时 开辟了历史自然地理的研究工作，运用并发展了 野外考察与文献资料相结合的方法，探明历史时 期黄土高原自然环境演变的真相。其成果结集为 《河山集》（第二集），成为我国第一部历史自然 地理集。以后又出版了《黄土高原森林与草原的 变迁》一书，为制定黄土高原经济开发战略决策 提供了重要参据。80 年代，史念海先生率先研究 历史文化地理问题，撰写了《两<唐书>列传人物 籍贯的地理分布》、《唐代前期关东地区尚武风气 溯源》、《由地理因素试探远古时期黄河流域文代 最为发达的原因》等文。随后又撰写了《中国历 史地理学的渊源和发展》 、 《李吉甫与<元和郡县图 志>》 、 《王静安对历史地理学的贡献》等文章，首 次全面论述了中国历史地理学史问题。而《游城 南记》校注工作，则采用以实际地理状况校证历 史古籍的办法整理古籍，为整理历史地理文献开 辟了一条新途径。在《中国古都学刍议》、《我国 古代都城建立的地理因素》等文中，史念海先生 倡导建立了中国古都学。为指导各地地方志编篡 工作，他撰写了一系列文章，结集为《方志刍议》 一书。他撰写的《论地名的研究和有关规律的探 327 2020 年整理版 索》 、 《论地名和地名的整理工作》，对我国地名学 的建立有重要意义。 纵观史念先生极为丰硕的研究成果，我们不 仅看到了一位涉猎广博、著述甚丰的学者勤勉的 身影，更看到了中国现代历史地理学发展的轨迹。 集其毕生心血成就的 200 条万字的浩瀚巨著—— 《河山集》1～5 卷，做为我国现代历史地是学的 扛鼎之作，获得了全国高校首届人文社会科学研 究优秀成果历史卷类一等奖，堪称中国历史地理 学史上的一座丰碑。史念海先生在历史地理学领 域内所进行的开创性研究，进一步促进了该学科 的发展，奠定了他在该领域内一言九鼎的权威地 位。史念海先生取得的卓越成就，使他与候仁之、 谭其骧两位教授齐名，成为中国现代历史地理学 的主要创立者和代表人物。 为世所用的治学之道 在常人看来，历史与现代社会总是存在着相 当大的距离。史念海先生对此有独特的看法： “研 究历史，不是发思古之幽情。而是为了现代，不 是为了古代。研究古代是为了现代的借鉴。一个 328 2020 年整理版 学科要为世所用，如果不用于世，那它就无法存 在。我研究历史地理学就是要为世所用，古为今 用。 ”他曾在由他主编的《中国历史地理论丛》办 刊前言中说：“历史地理是研究历史时期的地理 学，研究者难免重视往古而忽略当前。了解过去 诚然有一定意义，未可厚非，而无助于国家现代 化的建设，就不易发挥这门学科应该起到的作用。 历史地理学能够成为一门现代的科学，其中一个 因素是适应社会主义建设的需要。当前国家建设 有不少地方正需要这门学科的研究者效力，这是 不容漠然置之的。事实上一门学科如果不为世所 用，也是难以长期存在下去的。”他还在《发挥中 国历史地理有用于世的作用》一文中更有力地阐 述了“经世致用”的观点： “从事中国历史地理学 研究的学者，躬逢其盛，对当前的建议添砖加瓦， 是不容再事稍缓的了。 ”历史地理学做为一门古老 而又年轻的学科，长期以来，它都做为历史学的 辅助学科被列入历史学范畴。但史念海先生却主 张将其列入地理学范畴。这种创新说法就将历史 地理学列入现代科学之中，对人类社会与地理环 境、人为活动与环境变迁的辩证关系有了新的理 解。确认历史地理学不仅应是历史时期地理现象 329 2020 年整理版 如实的“复原” ，而且要进一步探索地理环境的演 变与人为活动的关系，为人类利用自然、改造环 境提供科学依据和历史借鉴。这一主张，与史念 海先生极力倡导的历史地理学要为世所用，为国 家建设服务的宗旨契合。 多年来，史念海先生一直遵循着“为世所用” 的治学之道，不断使自己的学术研究适应于国家 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发展的需要。他将自己 的满腔心血倾注于祖国的大好河山之中，倾注于 致力于探索国家富强之道的宏业中去。 黄河流域是中华民族灿烂文明的重要发祥 地。史念海先生生长于斯，也扎根于斯。对黄河 流域尤其是黄土高原的研究，他用力甚深。他广 泛深入地研究了该地的政治、经济、民族、文化 等历史人文地理；同时研究了森林、植被、河流、 湖泊、侵蚀等自然地理；研究了人文现象与自然 环境之间的关系及其影响；撰写了大量著述，详 细论述了黄河中游的侵蚀、侧蚀、下切，黄河下 游的堆积，以及由于黄河变迁所引起的自然环境 和城乡变化、兴废。对于黄河治理这一重大问题， 史念海先生潜心研究了这一地区近 2000 年降水情 况及沟壑形成的时间等，认为黄土高原的现状， 330 2020 年整理版 是历史上森林、草原遭到破坏的结果。对待水患 加高堤堰只是应急措施，从根本上讲治理黄河不 能就河论河，要治本还是要植树造林，种草放牧。 要恢复昔日的地理景观，必须植树种草，达到治 沟、治水的目的。这些研究成果为改造、治理黄 土高原指出了明确的方向，受到中科院、国务院 有关部委的高度重视。 近年来，针对西安市用水紧张的问题，史念 海先生特地撰写了《论西安周围诸河流量的变化》 的论文。指出，历史上“八水绕长安” ，证明西安 并不缺水。缺水的根本原因就是生态环境的被破 坏。他从这些河流历史变迁的角度指出促成西安 缺水的原因与气候和地质无关，而是秦岭山中森 林的破坏。森林有涵养水分的作用，茂密的森林 可以使河流保持一定的流量。秦岭山中森林的破 坏虽不自今日起，但是破坏直至今天仍在继续。 他在文章中进一步指出：培育森林、涵养水源， 是解决西安用水的根本。他的论文受到党和政府 的高度重视。陕西省林业厅为此专门成立了水源 涵养林工程建设领导小组及办公室。当时的林业 部从该年起每年给西安增拨 200 万元专款在秦岭 培育森林，规定 45 度的山坡都要栽种树木。这一 331 2020 年整理版 措施目前已初见成效。 恪守严谨的治学态度 中国历史地理学，向来以考据为治学目的。 史念海先生突破前规，把考据当做治学手段，首 创“文献记载与野外实地考察相结合”的治学之 道。 史念海先生突破“书斋里面做学问，字里行 间论短长”的旧规，放眼大自然，足迹踏遍了祖 国的山山水水。特别是他在步入花甲之年以后， 仍然坚持每年外出两三个月的实地考察。他跋山 涉水，奔走于群山峻岭之上，穿行于大漠废墟之 中，其严谨的治学作风令后辈景仰不已。 史籍记载的“永乐城之战”，无一例外地言明 发生地点是在现在的陕西省米脂县东南，当地人 也一直是这样认为，力劝史念海先生不必亲临， 以防奔波劳顿之苦。但做为一个治学态，度极为 严谨的大学者，史念海先生坚持前往考证。一路 上连换了两个向导，他硬是找到了传说中的古战 场，结果证实那里地域狭小，人稀水缺，不可能 发生规模稍巨的战争。避免了以讹传讹，纠正了 历史的偏颇。对他而言， “奔波于路途，攀登于山 332 2020 年整理版 原，也颇辛苦，然欲减小讹误，舍此莫由。”史念 海先生的诸多论著，向来以史实清晰，论证严谨， 绝无游谈无根之嫌而广为学术界推崇。这是他治 学态度严谨，不畏艰辛，穷究实证的精神所致。 历史地理学界的权威人士认为：“《河山集》自第 二卷起，就一变而为一部全是用历史资料和实用 调查考察结合的研究成果。这就为中国历史地理 学开辟了一个新的阶段，其意义之重大，不言而 喻。 ” 壮心不已的耄耋老人 史念海先生现任陕西师范大学中国历史地理 所所长、唐史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兼任国 家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顾问、中国古都学会会 长等职。由于他对我国历史地理学的卓越贡献， 他获得了全国劳模、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专家、 “柏宁顿教育基金金球奖”等多项荣誉。一生淡 泊名利的史念海先生虽已至耄耋之年，仍然壮心 不已。他笔耕不辍，著述不断，每天坚持写下 2000 余字的文稿，并亲自为研究生授课，他决心在有 生之年，将其毕生研究的成果奉献给祖国和人民。 近年来，史念海先生抱着病躯，主持编绘了 333 2020 年整理版 《西安历史地图集》，这是一部大型的城市历史地 图集。《图集》体例完备，内容丰富，编绘精良， 通过所编绘的 89 幅地图和 89 帧彩照以及文字说 明，形象具体、系统完整地反映出古都西安及其 附近地区自石器时代迄于当代自然环境演变与城 市发展状况，既具有理论学术意义，又具有实践 价值。为西安市发展经济，繁荣文化，开发旅游 资源，进行城市规划，保护古都风貌等方面提供 了珍贵的咨询和借鉴。 《图集》出版后受到社会各 界普遍好评。1996 年 8 月第五届历史都市会议在 西安召开，西安市政府将其做为珍贵礼物馈赠给 与会各国代表。1997 年荣获新闻出版署“第三届 国家图书奖”提名奖。不久前又荣获教育部人文 科学研究成果一等奖。 1998 年，由史念海先生主持编撰的 14 卷本 《陕西通史》出版发行。该书是全国记叙陕西省 的环境变迁、种植沿革、文化兴衰、政权更迭、 民族融合、思想发展等诸方面全貌的多卷本区域 通史著作。它是全国地方史中内容最丰富、时间 跨度最大、部头最大的一部史书。该书的编篡历 经了九个春秋，它的出版对于新时期史学的发展 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334 2020 年整理版 史念海先生不仅将历史地理学与社会生活紧 密相联，同时也积极地投身于社会工作之中。他 不仅是国内外享有盛誉的科学家、教育家，还是 一位德高望重的民主党派领导人。做为陕西省民 进组织创始人之一，他为陕西省民进组织的建立、 发展、壮大做出了不可磨来的贡献。史念海先生 1954 年加入中国民主促进会。历任民进陕西省第 一、二、三届委员会常委，第四届委员会副主任 委员，第五、六届委员会主任委员，第七届委员 会名誉主委，全国政协委员，民进中央第四、五 届委员会候补委员，第六、七届委员会委员，第 八届委员会常委及参议委员会委员、常委，陕西 省政协常委，西安市政协副主席等职。 “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 。在漫长的学术 生涯中，史念海先生一直遵循着他所秉承的人生 宗旨——治学报国，由此成就了他非凡的一生。 （ 本文 由民 进陕 西省 委会 提 供， 作者 郑 焰） 一生扑在事业上的土木工程专家陈鸿楷 永生 335 2020 年整理版 陈鸿楷同志是广东新会县人，1900年生，是 位土木工程专家，一九七八年十月在广州病逝。 解放后，他历任广州市建筑工程总局总工程师兼 副局长，并从一九五七年至一九六五年担任民进 广州市委会第二届至第六届副主委，曾被选为中 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候补委员，担任全国政协委员， 广东省政协委员，广州市人民代表及广东省土术 工程学会理事长，省科协常委等职。 解放前，陈鸿楷同志就读于唐山交通大学土 木工程系。解放后，他把学到的知识贡献给社会 主义建设，参加了广州市解放初期许多大工程的 建设工作，为广州市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他 生前热爱祖国，拥护共产党，是位同党诚心合作 共事的知名人士和科技工作者。 一九五一年，广州市人民政府为改善人民的 医疗卫生状况，决定在原方便医院基础上建设市 人民医院（现在的市一人民医院），当时，技术 力量十分薄弱，陈鸿楷同志打听到过去唐山交通 大学的林炳贤敏授去了香稽，于是想方设法动员 林教授回来支援祖国建，在他动员下，林教授不 但自己来广州，还带了两个学生来，在林教授等 的大力支持下，陈鸿楷主持扩建的市一人民医院 336 2020 年整理版 很快就建好交付使用，规模比原来的方便医院更 大更完善。后来，他还陆续完成了中苏友好大厦 （现外贸中心）、体育馆和旧东方宾馆、重型机 器厂基础等的土木工程。 同志们都说陈鸿楷同志平日没有架子，对下边 的同志和气、热情和关心，平易近人。有时外出 开会办事，司机开车去他家里接他，他总是关照 他们吃早餐没有，对司机很热情。在建工局，他 是主管技术的，又担任了副局长，但从不对下边 的同志发号施令，而是亲力亲为，深入到施工工 地现场指挥，解决技术难题。在建设有机肥料厂 时，他主管的土建工程是成功的；建设黄埔冷冻 厂，由于打桩质量不过关，他到现场检查后，采 取补救措施，把原来建四层楼的计划，改为三层， 保证了工程质量；在建空军某部两层地下室时， 顶层约二米厚的水泥，混凝土注量大，由于机械 施工跟不上，无法整体世注，他采用分段施工的 方法，加强每块混凝土块接口牢固度，解决了整 体质量的问题。总之，陈鸿槽同志对工作总是亲 临现场，解决问题，从来不搞官僚主义瞎指挥。 同时，他对待工作中出现的问题敢于承担责任。 一九五○年，建黄花岗空军办公楼时，由于倒混 337 2020 年整理版 凝土出了质量事故，请来了陈鸿楷，他采取补救 措施，但甲方不放心，要签订三十年的质量保证 书。为承担责任，让用户放心，他敢于签定质量 保证书，这座办公楼使用至今还未发现质量问题。 陈鸿槽同志不但生活上平易近人，工作上尽职 尽责，而且是工作过细，帐目清楚，从来不以权 谋私，同志的称他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他的 妻子是家庭主妇，有六个子女，全靠他一人收入 维持生活，经费上是较拮据的，但他从没有做以 极谋私、以公济私的事。有次，苏联歌舞团来广 州演出，观看的人很多，中山纪念堂不够坐，要 在越秀山搭舞台，因木材不够用，当时的朱先市 长写了字条给陈鸿楷同志，要建工局设法解决本 材问题，他并没有借此机会捞一把，而是把上调 的木材规格都列好清单，用完后如数收回。在建 市一人民医院及市体育馆时，基建用的木材、水 泥、砖石都是由他主管账目前，都无一盖错。由 于他公私分明，在三反五反运动中都受得住考验。 可见，陈鸿楷同志是精明能干，廉措奉公的干部。 解放初期，广州市委举办工程技术人员学习 班，陈鸿楷同志组织大家学习社会发展史，并介 绍了不少工程技术人员参加工作，对掏通党同工 338 2020 年整理版 程技术人员的关系起到一定的作用。 解放前，陈鸿楷同志在唐山交通大学读书出 来后，在哈尔滨任公路工程的工作，一九二九年 回到广东，在建筑工程班修建广东到江西的公路， 是当时余汉谋的第四集团军建筑工程班的少将主 任；抗日战争时期，去昆明修建滇缅公路；抗战 胜利后，回广东，任三区公路工程处长，后来为 三区公路副局长。由于这些历史原因，在文化大 革命中，受到一定的委屈。对于已经向组织交待 的问题，陈鸿楷同志相信中国共产党，相信政府， 相信人民，更不会因为－些人施暴就承认一些没 有的事情。文化大革命中，虽然受到冲击，但他 对此毫无怨言；文化大革命后，他任市建工局副 局长，仍是兢兢业业地工作。在广东省内，他是 有名望的土木专家，对公路、桥梁建设是作过贡 献的。同志们对他的评价是一个正派、俭朴、谨 慎、精明的领导干部。 陈鸿楷同志于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因病不治去 世，与世长逝至今已十个春秋了。今天，我们缅 怀陈鸿楷同志，就应该学习他一心为工作，不以 权谋私，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廉洁精神，努力 为改革、开放，加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贡献自 339 2020 年整理版 己的力量。 （本文写于1988年） 革命者、教育家、热血诗人钟树梁 1997 年 6 月 9 日，成都金牛宾馆。在中共四 川省委祝贺民进四川省第四次代表大会胜利闭幕 的茶话会上，中共四川省委常委、秘书长陶武先 和民进中央副主席张怀西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之 后，一个满头银发、面容清瘦、目光炯炯、神情 庄重的老同志在麦克风前以《我的感想和希望》 为题，抒发着滚烫的心声。他的结束语是： “我虽 然退出民进领导班子，仍是一个会员，仍为一个 革命者，一息尚存，不敢稍懈，仍当就我力所能 及和心所乐为者，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贡献涓 滴，还望得到同志们的督促、指导。让我们共同 在伟大时代的革命与建设的洪涛热浪中分镳而并 进，殊途而同归！ ”言谆谆、意切切、感人至深。 在座的原中共四川省委副书记、原省政协主席冯 元尉情不自禁对陶武先同志说，讲得真好。陶武 先颔首赞许。数百名会员热泪盈盈，报之以经久 不息的热烈掌声。这个老同志就是成都大学教授、 340 2020 年整理版 著名的学者、诗人、第七、八届全国人大代表、 四川省人大常委、刚刚卸任的民进四川省委主委 钟树梁先生。 百炼丹心永不灰 钟树梁，1916 年 8 月出生于一个世代读书人 家，家无恒产。父亲是师范学校教师及被延请的 家庭教师。因贫病交加逝世，才 42 岁。其生前写 有七大本日记，揭露旧社会丑恶，发出人民呼声。 钟树梁亲承教诲，故对旧社会极为不满。父死时 才 12 岁。其后在兴诚银行作见习生、助理员，识 见较广，益有爱国热情。后来半工半读，读川大 中文系，曾加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进步文艺团 体文学研究会。当即参加了反对国民党所派程天 放来长川大的斗争，参加了抗日后援会。结识了 地下党同志郭治澄，经介绍读马列主义书籍和解 放日报、新华日报，又受邹韬奋先生多种著作的 教育、影响。坚信共产主义，热爱中国共产党， 坚信社会主义的必然实现，坚决反对国民党反动 派。1946 年加入了民主建国会，曾在重庆在《金 融周刊》上发表了反对“中美通商条约”的文章。 解放战争中在川大参加了一些革命斗争，掩护革 341 2020 年整理版 命同志，在中学兼课结合教学并在课外向学生作 革命宣传，使学生明辨是非，并组织学生迎接解 放。成都解放，在刚办的《川西日报》上发表了 《迎解放军》长诗。其后因正在申请入党，以为 不能同时参加两个组织，民建重新登记时未登记。 1956 年经教育局介绍加入刚在成都建立组织的中 国民主促进会。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又继 10 多年 前写的申请后第五次写了入党申请，终于在 1985 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自 1957 年整风反右斗争始，直到文化大革命 的二十年间，民主党派除学习外没有开展什么活 动，但座谈会却参加得多，他在会上勇于解剖自 己的思想。直到 1976 年粉碎四人帮，1978 年十一 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1979 年春天，百废待兴之 际，钟树梁受成都民进临时小组的委托赴北京民 进中央参加恢复组织活动，准备召开民进第四次 代表大会的预备工作会议。“十年墨面犹余痛”， 钟树梁见到民进中央领导同志倍感亲切，听了徐 伯昕的总结报告，顿有推掉了背上包袱，轻装而 来，加重了肩头的责任，满载而归之感。1979 年 10 月，钟树梁与成都徐天逸（1915－1996 年，民 进四川省委副主委兼秘书长）等同志光荣地赴京 342 2020 年整理版 出席了在民进历史上具有新的里程碑意义的四代 大会，周建老、叶圣老的讲话使大家方向更明、 信心倍增。1979 年 10 月 19 日，邓小平、李先念、 邓颖超等十几位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了民主党 派、工商联的与会代表并合影。小平同志在会上 讲话：统一战线仍是一个重要法宝，不是可以削 弱，而是应该加强；不是可以缩小，而是应该扩 大。大家受到很大教育与鼓舞。钟树梁曾有诗云 “黄河九曲总东流” “依旧朝阳照九州”表达了同 志们共同的喜悦之情和坚定的信念。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的统一战线工作，民 主党派工作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马力可同 志担任民进成都市委主委。钟树梁任副主委，为 恢复组织、发展组织、筹建民进四川省委而不遗 余力地工作。 从 1979 年至今这 20 年之中，钟树梁历任民 进成都市委副主委、主委，民进四川省委副主委、 主委，民进中央委员。不管是作为普通会员，或 者是民进领导人，他最刻骨铭心的信念，一是必 须坚定不移跟党走，二是立会为公。在党派工作 中他经常现身说法，以身作则地讲坚决接受党的 领导、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一定要与党中央完全 343 2020 年整理版 保持一致的道理。1989 年 5 月 15 日，中国民主促 进会内江市委正式成立。当时正是春夏之交那场 波及全国的政治风波风急浪涌之时。在成立大会 上，钟树梁以民进中央第一任主席马叙伦同志 1958 年 6 月 5 日的病中绝笔“我们只有跟着共产 党走，才是在正道上行，才有良好的结果，否则 根本上就错了！ ”谆谆告诫全会同志，铮铮话语、 掷地有声。 1992 年夏，钟树梁在 75 岁高龄之际，担任 了民进四川省委主委。他以民进中央雷洁琼主席 等老领导、四川民进老主委刘西林等老同志为榜 样，以《如梦令》词中“不知老之将至，不怕老 之已莅。起舞趁东风，犹是少年心意”自勉，毅 然挑起领导重任，奋勉尽职尽责。他说： “职务意 味着责任。民主党派工作参政议政，人民代表工 作更是代表人民行使权力。两者都需要以人民的 利益和意志为活动准则，反映民意。”他正是把自 己对人民代表和民主党派领导崇高职务本质的理 解一丝不苟，贯彻于实际行动之中。1992 年冬， 与成都市统战系统一行 5 人赴独联体及立陶宛考 察，在大雪纷飞的列宁广场，面对列宁纪念碑， 他慨然喟叹“谁能历史一刀切！”“前进铁轮安可 344 2020 年整理版 阻！ ”1992 年 3 月，全国人大七届五次会议审议三 峡工程议案，他和与会两千多人民代表一样，对 这涉及“造福中华，惠及后代子孙”的千秋工程， 深感自己一票分量的重要，颇费踌躇。他格外用 心地听取了国务院副总理邹家华和全国政协副主 席钱正英的专题发言；同时，仔细研究地矿部部 长等专家的《从地质条件看长江三峡工程是可行 的》 、 《三峡库区移民有条件安置好》等考察报告， 深思熟虑之后投了赞成票。后到重庆、涪陵、万 县实地考察了三峡库区和坝区移民工作，向省委、 省政府提出了对移民问题及库区建设的意见和建 议。在视察铁路春运工作和考察攀西地区后，他 提出颇有见地的计谋良策。在四川省各民主党派、 工商联援建藏区营官希望小学时，他不但带头捐 款，还为营官希望小学题辞“培德育才 希望无 穷无尽 青山绿水小学奠好根基” ，寄予无限的希 望。 他身为主委，时时刻刻尤为关心的是民进组 织的参政议政，自身建设和社会服务工作，考虑 的是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民主党派应 该时刻不忘讲政治。1996 年夏在所写《学习“中 国特色”理论，推动民主党派工作》一文中，他 345 2020 年整理版 指出： “民主党派要切实作好围绕以经济建设为中 心的多项工作，全体成员都要认真搞好岗位工作， 文化、教育、出版……各个方面都是如此，才能 体现出，并且不偏离中国特色，不迷失社会主义 方向。必须勤敏以赴，否则心口虽然如一，真心 诚意；但是心手不能相应，就不免说得多而做得 少，作得无力或有偏。 ” 钟树梁担任会内重要职务多年，殚精竭虑， 立会为公，心无半点杂念，不谋一点私利，就连 他为《四川民进》写稿，应得的稿酬也不取一分 一文，全部交公以作会费。1998 年春节前夕，他 要到金牛宾馆参加重要会议，民进省委机关要派 车接送他，他婉言推辞： “我已经退下来了，就不 要派车了。我可以赶公共汽车去，线路我都看好 了……”当然，不可能让八旬高龄老人起大早、 冒严寒、辗转乘车十几里去开会，但他这种朴实 无求、克己奉公的思想令人起敬。 钟树梁为四川民进的建立、成长、发展、进 步，作出了重要贡献。1997 年夏，为了完成民进 四川省委领导班子的新老交替和政治交接，他从 全会利益出发，站在培养跨世纪新一代领导集体 的高度，主动提出不再担任民进四川省委的领导 346 2020 年整理版 职务。他的高风亮节，宽广胸怀，令全会成员无 比敬佩，一致拥戴他为民进四川省委名誉主委。 于是，出现了文章开头时那感人的一幕。 钟树梁今年 82 岁，会龄 42 年，党龄 13 年。 他用自己的言行实践了一生一世跟党走， “百炼丹 心永不灰”的誓言。 人生若得再一回，还作园丁事 钟树梁的父亲曾作塾师，既穷且病。当他自 知不久人世时，曾向几个孩子说： “我不能长教你 们，我很悲痛，我在师范学校和私塾教书，都是 尽心尽力，自问没有误人子弟。我相信我的儿子 将来也不会为人所误。 ”钟树梁在中学、大学读书， 都得到良师的亲切教导，深感无涯。他自 1945 年 大学毕业后执教至今，长达半个多世纪。遵从父 母之教，也不敢怠于师职且深以作育英才为人生 的至乐，是自觉自愿的天职，把一腔心血和热情 献给“百年树人”。他历任四川大学讲师、成都著 名的重点中学九中、石室中学语文教师，成都师 专、教师进修学校语文教研组长，成都大学中文 系教授、副校长。且一边教书育人，一边潜心科 研。他著有论文和经验介绍若干篇，对成都市语 347 2020 年整理版 文教师作有关教育教学的报告 30 多次。曾获四川 省社会科学论著奖。 在科研方面，早期著作有评瑞典汉学家的论 著《评高本汉〈中国韵学研究〉》数万言。经专家 评定，以为“呈起高本汉于九泉，亦当欣然接受” 。 此著解决了古声韵学方面一些根本问题。 又为《杜诗论稿》十余万言，对杜诗的诗教、 诗艺有深入的探讨，坚持古为今用原则，使杜诗 的思想价值与今天的精神文明建设密切结合，产 生更加辉煌的作用。在论文上、报告中坚持此义， 大声宣传，已为学术界同人所肯定。 他还著有《草堂之春》散文集、 《中国历代女 才》等专著，并为《成都晚报》等报刊写稿近半 个世纪，发表大量诗词、散文。还担任中华诗词 学会理事，四川杜甫学会副会长等学术职务。 和中国几乎所有的教师、文化人一样，文化 大革命一开始他也毫无例外首当其冲受到冲击。 1966 年 6 月 6 日（星期一）成都四中校园里已经 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贴满了揭发他“反党反社 会主义”的大字报。但他自知绝无反党反社会主 义之心，所以也不怎么怕，只是担心怎么才能说 得清。接着失掉自由，历时七个月，参加一些劳 348 2020 年整理版 动。也许因为实在抓不出什么“钢鞭” ，他居然一 次也没有被大会小会批斗过。只是常有低年级学 生来逼他承认反党反社会主义，他坚不承认，顶 多说是“工作和文章客观上可能有这种不好的影 响，但我绝无反党和反社会主义之心” 。有一次许 多学生把他推到一张簸动的方桌上，摇动桌子， 大喊口号，要他按着他们的要求承认。他心头也 很着急，桌上又站不稳，但他想到是民进会员， 绝不能图自己的一时顺利而把“莫须有”的罪名 放在自己身上并影响民进的声誉，也等于向组织 身上抹黑。而且无其事而虚招，不能挺住“横逆” 之来，这就够不上是一个民进会员、党的忠实战 友。因而他就一再耐心地向学生（初中生，不是 他班的）解释、分析，较多学生悻悻而去，但也 有一些学生说了一句“好嘛，真是这样就好” ，掉 头而去。他认为自己能不违反事实说话，是受到 党和组织教育和鼓励的结果。 “文化大革命”继续深入，也愈来愈乱，钟 树梁和很多民进同志严于自律，尽可能慎重地对 待自己弄不清楚的事，不随声附和；也更不敢荡 检踚闲，惹事生非。随时想到自己是党派成员， 是教师。他和很多同志都是顺风时勇于进取，积 349 2020 年整理版 极有为；逆风时慎于操守，谨严不弛。 经历了十年文革，钟树梁在民进中央召开的 经验交流会上曾写诗“十年墨面犹余痛，百炼丹 心永不灰，各有千秋成业绩，不拘一格造人才”。 他以加倍的热情，努力工作，“不悔衣围尺寸减， 要培桃李万千条”，曾数次被评为成都市优秀教 师、先进教育工作者、全国优秀教师。九十年代 初享受国务院批准的专家特殊津贴。 他还以全国人大代表的身分为树德育才的正 道而大声疾呼。1989 年 3 月，他在全国人代会四 川小组会上呼吁：加强青少年政治思想教育从少 年抓起。他的发言被《人民日报》摘登。1990 年 在七届人大三次会议上，提出要尽快编写适合中 学生读的中国历史，尤其是近现代史，使他们了 解历史、培养其爱国主义思想。1996 年，他又建 议在精神文明建设中，在学习当今英雄人物的同 时，对于历史人物如鲁迅先生所歌颂的“中华民 族脊梁”的人物，也应向社会、青少年和各级领 导干部广为介绍，实事求是地弘扬其革命和先进 精神，彰我先民之善美，以益后昆的德行。 在他任民进四川省委主委的 5 年中，省民进 在七届省政协上提出《坚决要求按时发放教师工 350 2020 年整理版 资》 、 《贯彻〈爱国主义教育实施纲要〉 、加强爱国 主义教育的建议》、《切实加强领导，采取有效措 施，大力发展和办好各种形式的成人教育》、《关 于宣传、实施〈教师法〉的调查报告》等提案和 调查报告，为促进四川省教育事业的发展献计献 策。 钟树梁先生没有儿女，他与老伴梅光耀都是 把一生心血献给了学生。半个世纪以来，他教过 的学生，远者已是枝干拏云，余霞成绮；近者也 是风华正茂，成才者众。数十年中新老各有建树。 更令钟树梁欣慰的是不少学生成为大、中、小、 幼学校教师或学校领导，有的学生也成为中国民 主促进会的一员。回顾教坛生涯，一室诗书，两 袖清风，桃李万千，三生有幸。他写了《永远快 乐、永远年轻》的文章表述心情，并有词云：人 生若得再一回，还作园丁事。 寰宇风云来眼底 炎黄兴废飐心旌 钟树梁幼承庭训，从父读《四书》 、《五经》， 古文根底深厚，尤喜吟诗作赋。 解放前的一个春节前两天，成都十字街头一 个 20 岁不到的姑娘蒋国英被一辆横冲直闯的军用 351 2020 年整理版 大卡车活活碾死，肝脑涂地，鲜血满街，行人大 哗。但这军车竟然扬长而去，无人能阻挡它。腊 月三十晚上，装殓蒋国英残骸的薄棺摆在街头。 一张篾笆席子围着，一盏孤魂灯点在脚下。大雪 纷飞，寒风凛冽，凄凄惨惨，行人目不忍睹。年 轻的钟树梁路过此地，见此惨景，痛感“人间何 世！ ”悲愤填膺，赋《高阳台》词一首痛斥国民党 反动派草菅人命的暴行。词中有“篾幕篝灯，桐 棺贴道，路人见也惊心！”“碧玉韶年，忍教血染 街尘。” “波乱涛颠，岂徒小纵飚轮！”等喷射着烈 焰怒火的诗句。如此者还很多。 一唱雄鸡天下白，新中国换了人间。钟树梁 心旌激荡、诗兴喷涌。几十年间特别是在党的十 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他以传统诗词为武器，努力 反映我们伟大祖国、伟大时代的时代精神。热情 歌颂所当歌颂者，也讽刺、谴责所当谴责者讽刺 者。所赋山川名胜、草木虫鱼之作或个人抒情的 篇章皆以有益于世、有托于言为其准则。白居易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和党的文 艺方针政策是他的创作指导思想。钟树梁自少年 起即十分崇敬杜甫，曾写有关杜甫及其诗歌的评 论与作品分析的文章和诗歌共数十篇。对于杜甫 352 2020 年整理版 “不敢废诗篇”写作上的政治要求和“毫发无遗 憾”写作上的艺术标准，数十年来谨守不敢违。 近年所作，举其著者，如《海天一曲纪念甲午战 争》 、 《二千年史歌》 、 《哀悼锦州书记张鸣岐》、 《读 〈黄埔同学话今昔〉》 、 《孔繁森赞歌》、 《都门柳（四 十二首）》 、 《十哀词（纪念“文化大革命”中被迫 害致死上自国家主席下自掏粪工人时传祥共十首 中调）》 、 《廉政篇六首》 、 《新乐府诗十八首》、 《包 公祠》，抗战中旧作《哀六一》 、 《哀七二七》， 《独 联体及立陶宛之行（七律 21 首）》、《读〈北京宣 言〉 》 、 《教师节祝教师》 、 《王宝森》 、 《读江泽民主 席春节前夕讲话》、《庆中华套曲·纪念辛亥革命 八十周年》等等，皆为有关于时事政治之作。这 是钟树梁在党和组织的领导下关心政治、参与政 治的一个方面。至今他仍时时、刻刻笔耕不懈。 他说，我把别人看电视的时间都用在写文章和诗 歌上了。在他外出的简单行李中，必备一瓶碳素 墨水，以应随时之需。常使人惊叹的是八旬老者 竟有青年般敏捷的思维，瘦削的躯体内竟蕴含着 火山爆发般的激情。 钟树梁自少至老七十余年的诗人生涯中，诗 词一千四五百首，皆为呕心沥血之作，其中尤为 353 2020 年整理版 璀灿者为他的歌唱香港回归三部曲——《紫荆花 歌》 、 《倒计时钟歌》 、 《彩凤归来曲》，抒发了诗人 的心声，也忠实地记录了时代前进的脚步声。 第一部曲， “定回归” 。中国人民的解放奠了 基， “中国人民的儿子”小平同志定了策，政策英 明，时机成熟，“一国两制”，石破天惊。望了一 百几十年的香港回归，定了！1990 年全国人大七 届三次会上，全国人民代表审议《香港基本法（草 案） 》和区旗、区徽图案。会场简直沸腾起来。钟 树梁热血沸腾，夜不能寐，写成一篇《紫荆花歌》 长诗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 法》诞生并纪念鸦片战争一百五十周年。 《紫荆花 歌》中有一段是： “全国人大岁庚午，四月四日春 光溥。会堂通过基本法，荆花耀采花瓣五。齐投 历史之一票，伸吾肱兮直吾股。庄严隆重诏遐迩， 如震雷霆鸣钟鼓。国人咸赞党领导，邓公宏策迈 今古。还须酹酒告林公，百五十年气一吐！……” 全诗共五百余字。此诗程思远同志见之，以为是 “传世之作” 。民族英雄林则徐五世孙凌青见之， 高兴地和诗一篇，中有句云： “……一杯今酹家祖 前，祖志已酬羞亦湔。孙谋幸不辱绳武，当知赖 此红旗悬。” 354 2020 年整理版 第二部曲， “计回归” 。自从七届三次全国人 代大会通过《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并同日公 布之后，全国人民逐步掀起了计算回归日子的热 潮。计月月，计天天，计分分秒秒。钟树梁 1995 年 3 月 15 日走近倒计时钟， 那时距香港回归是 841 天。 （他站在那里一瞬注视间的秒数是 726234141 秒） ，写了一首五言长诗《倒计时钟歌》，有句云： “……历史展长帛，时钟计分寸。日子朝朝减， 佳期息息近。……人人屈指数，更爱巨钟俊。…… 再拜谢巨钟，知君言必信。待到‘秒’数‘零’， 高歌酒同进！ ” 第三部曲， “迎回归” 。1996 年是丁丑年，前 一个丁丑是 1936 年，正是卢沟桥事变日寇全面侵 华之年。这一个丁丑则是香港回归祖国之年。痛 定思痛，喜极更喜！迎接香港回归，钟树梁又写 了一首杂言长篇——《彩凤归来曲》 ，五百多字。 其中有句云： “维邓公之一言，导驿路于清泉。张 真理于大地，树正义于圜天。全民同仰共赴，香 港同胞心相连。”诗篇的最后几句是：“撞钟伐鼓 告先民，继往开来德有邻。他时更庆九州同，前 行历史车辚辚。历史前行须持正，横刀劫掠非英 俊。和平共处吾华倡，放诸四海悬晶镜。吁嗟乎！ 355 2020 年整理版 正气必扬真理胜，天上人间同此庆。彩凤归来一 曲歌，揩迎新纪东风劲。 ” 钟树梁胞弟钟树楠（1996 年元月病故）1950 年赴港、1960 年赴台，曾任台湾“中国报导月刊” 及“太阳报”发行人、 “中华全民爱国会”会长。 数十年来以新闻工作者身份有所作为， “为中华民 族的振兴，中国的和平统一，民主政治的发展， 国家的富强和人民生活品质的提升而不遗余力的 奋斗，特别是极力主张两岸三通常于两岸奔走， 联络人士、宣传和平统一、坚决反对台湾独立， 力赞两岸早日接触晤谈……”（钟树楠讣告语）。 钟树楠先生生前常为祖国的和平统一而自费奔走 与活动于海峡两岸，曾受到李鹏、习仲勋等国家 领导人的多次接见同时受到四川省党政领导的会 见和重视，被聘为“四川省人民政府经济顾问”。 钟树梁不仅通过其弟及海外亲友和本人多次 赴香港的机会广泛开展海外联络工作，而且长期 坚持不懈以历史、文化、山川名胜为题材向台港 澳报刊供稿。在台湾问题上，坚持祖国一定要统 一，坚决反对台独，反对李登辉的分裂卖国行径， 写了不少诗文表达此志寄给台湾上层人士，发挥 诗歌的统战作用。 356 2020 年整理版 1994 年 12 月，钟树梁从报端读到蒋纬国就 台湾前途的讲话，并从黄埔十期裴治镕（先章） 处得知蒋纬国的住址，于是写成七言古诗《亲亲 而仁民》寄往台湾，既肯定其怀念故乡及乡人的 思想感情，复说之以奋力于祖国统一的大道，语 委婉而意严正。 他还有寄国民党上将王多年《木兰花慢》 、寄 郝柏村《沁园春》 、高雄徐卫民《西江月》及台湾 川康渝同乡会 20 多首《成都竹枝词》等共百余首， 题材广泛，对象众多，产生了良好的影响。 鉴于钟树梁为促进祖国统一事业的突出贡 献，在 1995 年 4 月中共四川省委召开的对台宣传 工作会议上，自继 1997 年之后，钟树梁再次被授 予“四川省对台宣传积极分子”和“四川省对台 宣传工作先进个人”荣誉称号。分别受到中共四 川省委台湾工作办公室、省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 和省人事厅嘉奖。 有海南诗人周济夫寄《赠钟树梁先生》诗， 其中两句“寰宇风云来眼底，炎黄兴废飐心旌”， 以此来概括钟树梁的诗歌人生，我以为再合适不 过。最近纪念周恩来同志百年诞辰和新一届两会 召开，他又热情地写了新作，这里就不赘述了。 357 2020 年整理版 钟树梁赞颂他的母亲“含辛茹苦数十年，所 爱者国家，所为者儿女。爱国出于至诚，对人无 比和善，处事总是克己，教子必以义方”。我认为 钟先生继承了母亲所具备的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并发扬光大，升华至崇高境界。他是 20 世纪中国 老一代优秀知识分子之一员。在 82 个春秋中，既 经历过旧社会的愁云惨雾，更多的是沐浴着新中 国的阳光雨露。当然，也经受过大大小小政治运 动的磨砺考验。作为一个教育家，他待人和善宽 厚，处事克己严谨，树人必以大义，所服务者人 民。作为一个诗人，他放眼寰宇风云，呐喊时代 强音，挥洒一腔热血，讴歌炎黄心声。他将革命 者、教育家、热血诗人三种社会角色融汇和谐于 一体，堪称晚生后辈之表率、楷模。 （作者：杨霞丹，民进四川省委宣传处） 【轶事钩沉】 358 2020 年整理版 少年马叙伦爱国思想的启蒙 1899 年夏，少年马叙伦征得母亲同意进入养 正书塾读书。养正书塾受古今文化、思想的各种 影响，成了一所不今不古、不中不西的学校，设 有国文、历史、掌故、地理、数学、外语等课。 马叙伦基础虽差，但他奋发追赶，不到半年就成 为“新四班”的“翘楚”，提前升入老四班，年终 又升入三班。班上有一位翰林出身的陈黻辰（字 介石）老师，他是当时著名的历史学者，知识渊 博，古文也作得好。他讲历史时善发新义，教课 时又注重启发，马叙伦十分敬重他。当时杭州有 三种上海报纸： 《申报》 、 《新闻报》和《中外日报》， 只有教员室里有，陈老师就常常给学生讲时事。 一天，他叫马叙伦到教员室里，沉重地告诉他： “八 国联军进了北京，皇帝走了，国家危险了。”民族 的危难使马叙伦痛哭不已。后来，陈老师因势利 导，给学生们讲了六朝五代和宋明亡国的历史， 并把一些禁书诸如《明夷待访录》、《扬州十日》 359 2020 年整理版 和《嘉定屠城记》等介绍给学生看。马叙伦看到 这些禁书手不释卷，心灵受到极大的冲击，播下 了反对异族侵略和反对君主专制的种子，产生了 “民族民权两种观念的轮廓”。1900 年 9 月，清廷 与帝国主义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一条 条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屈辱条款使马叙伦无比愤 慨。经陈老师介绍，他又读了《天演论》 、 《法意》、 《民约论》等西方资产阶级启蒙学者的著作，受 到天赋人权，平等自由，建立共和，主权属于人 民等思想的影响，使他产生了强烈的爱国革命思 想，决心打倒“满清”政府，建立民主国家。 （舟辑） 马叙伦在“五四”运动中 1917 年春，马叙伦应蔡元培校长之电邀在北 京大学任文科教授。他为人正直，学有专长，被 推举为校评议会委员，并被誉为“中文系台柱之 一” 。 360 2020 年整理版 正当马叙伦专心治学之时，伟大的“五四” 运动爆发了。蔡元培校长因同情学生的爱国义举 和积极营救被捕学生遭到军阀政府的嫉恨。5 月 9 日，反动政府连下三道命令：查办北大校长，将 学生送交法庭，整饬学风。蔡元培反对军阀镇压 学生，又不愿公开与当局对立，遂于 5 月 10 日辞 职出走。马叙伦对军阀政府的倒行逆施极为愤慨， 他走出书斋，全力投入斗争之中。 蔡元培出走的当晚，北大教职员为挽留蔡元 培和支持学生爱国运动，举行了全体会议，一致 推举马叙伦、马寅初、李大钊为挽蔡代表。他们 受托当夜便到教育部请愿。5 月 11 日，北京中学 以上的学校成立了教职员会联合会，推选康宝忠 为主席，马叙伦为书记，后康宝忠病逝，马叙伦 遂任北京教职员会联合会主席。他出席会议，发 表演说，起草所有的宣言、声明、抗议书，并代 表教联会与当局谈判。在运动发展到高潮时，他 昼夜工作，与各方人员联络磋商，广泛发动教职 361 2020 年整理版 员，与爱国学生统一行动，使他所主持的北大教 职员会和北京教职员会联合会成为学生运动的有 力后盾和挽蔡斗争的主要力量。 5 月 12 日，以马叙伦为首的教联会代表与各 校学生代表举行联席会议，再次表明挽蔡决心， 学生准备罢课。5 月 13 日，马叙伦等 9 名教联会 代表到总统府请愿，要求挽蔡。各高等学校校长 相率辞职，以示声援。军阀政府的假挽蔡、真镇 压激起广大学生的更大义愤，5 月 19 日北京中学 以上学校的学生一律罢课并向军阀政府提出拒绝 在巴黎和会签字、惩办卖国贼等四条严正要求。 军阀政府无视民意，加紧镇压，6 月 3 日，大批学 生上街示威、演讲，被当局逮捕一百七、八十人， 翌日，学生举行更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到总统府 请愿，又被捕约八百人，其中多为北大学生。军 阀政府把学生监禁在北河沿北京大学三院，施以 拷打、虐待。教联会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开会 推举马叙伦等 8 名代表前往探望。代表们受到军 362 2020 年整理版 警阻拦不得入内，这时，一位外籍教师大怒，闯 门而入，马叙伦等两名代表遂接踵冲入。师生相 见，十分激动，但军警在旁严密监视，不得畅谈， 马叙伦遂改用文言文演说，介绍时局，慷慨陈辞， 鼓舞学生斗志。军警不解其意，张口结舌，而学 生群情激动，掌声不断。马叙伦为应付军警，才 在最后改用白话说了几句劝学生各自回家的话。 为营救被捕学生和请回蔡元培校长，马叙伦还率 教联会 20 名代表，多次到教育部交涉，并努力争 取社会舆论的支持。军阀政府迫于社会压力，释 放了被捕学生，并表示催促蔡元培返京复职。 马叙伦还营救过“五四”运动中的先进人物 陈独秀。1920 年的一个傍晚他得到了军阀当局当 夜要逮捕陈独秀的消息。他知道陈独秀住在东城 脚下福建司胡同刘叔雅家，尚有十五、六里之遥， 时间紧迫，通知已来不及，遂机智地决定，借电 话请沈士远教授就便转告。因在电话中不能说出 陈独秀的名字，他便说： “告前文科学长速离叔雅 363 2020 年整理版 所。 ”陈独秀遂得以及时躲避，翌日晨，在李大钊 伴同下化装乘骡车离京而脱险。 （舟辑） 林汉达在大连 我和林汉达先生于 1946 年 9 月相见于山东莱 阳解放区，10 月底到达大连。旅大地区当时还由 苏军驻守，根据条约，国民党政府可来接收，但 始终未来，国民党人暗中活动却很频繁。当时地 委书记韩光同志为保障林先生安全把他安置在地 委附近的一所小楼里，还配有两名警卫员。我们 到后不久的一个白天，国民党特务大约在 50 米外 对准林先生的头部开了枪！“无巧不成书”，巧就 巧在一阵风把桌上的一张稿纸吹到地上，林先生 急忙伸手去接，就在脑袋低下的一刹那，枪声响 了，子弹打碎了窗玻璃。机警的林先生乘势伏下 身来。警卫人员赶到，四处已杳无人影。事发后 大家希望林先生少外出活动，但那天下午他仍然 按原定计划外出讲演，这一天他除了在会上讲演 364 2020 年整理版 外还主动为全市中小学教师讲形势、讲教育学呢！ （作者：赵则 诚 ， 吉林教育学院教授） 巧妙的比喻 林汉达的讲演观点鲜明，语言生动，比喻巧 妙，感染力强。一次，他在小教联组织的星期讲 座上，为了鼓舞大家，坚定立场，认准方向，他 说： “一个人如带两件行李上火车，一只是皮箱， 一个是铺盖，如果铺盖放在下面，箱子放在上面， 则火车驰行时，一路上摇摇晃晃个不停，反之则 安若泰山，稳如磐石” ，设喻设得这样深刻形象， 使人难忘。在鼓励大家对反动派展开斗争不能胆 怯时，他又说： “人们为什么喜捉蝴蝶，而一见黄 蜂就吓得躲起来？因为前者懦弱，一无反抗精神， 后者勇猛，经常蛰人。在反动派面前我们不能做 蝴蝶，要做黄蜂，勇于斗争，他就不敢随便对待 我们！ 365 2020 年整理版 （朱成钊） 一次精彩的演讲 陆 象 贤 为了实现全国人民渴望和平民主，要求停止 内战的愿望，1946 年 6 月，上海邮政局地下党组 织根据中共上海市委的指示，引导职工正确认清 当前的政治形势，投入到争取和平民主的群众运 动中去。按照当时社会各界经常举办的“民主晚 会”的模式，由邮工补习学校出面，精心组织一 次同乐会。补习学校通过邮局职员唐弢与民主促 进会的关系，邀请林汉达先生在会上作时事演讲。 会场借在山海关路育才公学。为了保证林汉达先 生的演讲有良好的效果，会场安装了扩音器，拉 了大喇叭。同乐会于 6 月 12 日晚举行。参加这次 同乐会的，除学校的全体师生外，还有邮政局的 许多职工，连部分职工家属和亲友也拿到了入场 366 2020 年整理版 券赶来参加，1000 多人把育才公学礼堂挤得满满 当当。会上，林汉达先生用带着浓重宁波口音的 官话为大家作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演讲。他尖锐地 抨击国民党当局倒行逆施，祸国殃民，接收大员 大搞“五子登科”，大发“国难财”、“劫收财”， 失尽了民心。他痛斥蒋介石背信弃义，撕毁协定， 大打内战，破坏和平，摧残民主，镇压人民。他 用两句话一针见血地揭示了蒋介石独裁卖国的本 质： “蒋介石是中国人民的太上皇，美国特使马歇 尔是蒋介石这个太上皇的太上皇。”他还强调指 出： “每个人都有一张嘴巴，嘴巴的功能有两个， 除了吃饭，还要说话。国民党当局想封住老百姓 的嘴，不让大家说话，那是绝对办不到的！”大家 在以前还很少听到过像他那样指名道姓斥责“蒋 委员长”的演讲，因此感到特别痛快，认为林汉 达先生说出了很多人想说而不敢说的心里话。全 场听众反应强烈，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通过上海邮政局地下党组织的一系列争取和 367 2020 年整理版 平民主的宣传教育活动，上海邮政职工在思想认 识上出现变化。原先寄希望于蒋介石的人，逐渐 从希望转为失望，又从失望转为不满，最后把希 望寄托在共产党的身上。在这些活动中，林汉达 先生的一次精彩的演讲，起了很好的作用。 听二十四岁的傅雷讲课 黄宗英 淘旧书是文人同好。不过，我在转旧书摊时 特别注意教材类书籍；只因少年辍学，像没吃够 母奶的婴儿爱嘬手指头甚而吞小拳头，饿。譬如： 我买过教育部审定的高中《世界地理》 ，因为我老 闹不清哪个国家在哪个洲的哪个角儿；我买过南 开大学中文系语言教研组编的《古代汉语读本》， 以测试我这个没正式念过大学的中国作家，在必 修的古汉语知识上有多大差距……忙活得老像准 备通过自学考试上岗、升级似的，警惕地狩猎基 础知识课本。所以某天我在生活·读书·新知三 联书店旧书陈列一角，许许多多层层叠叠纷至沓 来旋舞逗人的厚书典籍杂志小说时装休闲闹得我 无所适从时，陡然，一本薄薄的插图本《世界美 368 2020 年整理版 术名作二十讲》 （傅雷著，三联书店 1985 年 11 月 第 1 版第 1 次印刷）蹦到我手上，我的手发颤， 仿佛又碰到傅雷先生的手。我 1940 年从艺在上海， 一恍几十年，不可能不认识傅雷，虽然从来没在 讲堂听他上课；但在人生的大课堂，他是我们这 一代人的师长。我永远记得 1941 年，傅雷以他动 情而精妙的译笔，将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 斯朵夫》四卷出齐，从此“燃烧的荆棘”伴着国 恨家愁身世悲凉十六七岁的我有勇气活下来；更 不用说他倾注品格魂魄洋洋五百万字斟句酌的译 著对中国文艺界和年轻一代的影响了。 在老伴冯亦代的书橱里，有整套《傅雷文集》 十五卷、 《傅雷家书》、 《傅译传记五种》、 《傅雷书 信集（手迹）》以及香港金圣华女士编著 1996 年 版《傅雷与他的世界》 ，金书辑入庞薰琹先生为《世 界美术名作二十讲》作前言，时在 1983 年 1 月 3 日。压尾三行淡淡一句，六个“， ”号，一个“。” 号： 傅雷先生与我是在巴黎相识的，差不多同期 回到上海，他写这本书只有二十六岁，时间过得 真快，四十九年过去了，我今为这本书写前言， 已经是七十七岁的老人了。 369 2020 年整理版 没想不等当年 11 月该书在三联书店老总经 理范用鼎力出版发行，庞薰琹 已经飞天向傅雷 报讯去了。 时间无情，时间有情。 1931 年秋，傅从巴黎回国，抵沪之日，适逢 “九一八”事变，故国已无完土。 是冬，傅雷受聘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教美术 史及法文，《二十讲》就是当年傅雷的授课讲义， 1934 年 6 月编撰完毕并未发表。遗留下来的是一 册厚厚的，以“十行笺”订成的本子，全部以清 逸灵秀的毛笔字书成，并未付梓。而我竟能以八 四年原价人民币二元一角购得简直不可思议；虽 说责任编辑吴甲丰在“编校后记”中解释“限于 条件，只好暂时将就“云云，我已经感到万幸万 幸如获至宝，百感交集，有点儿想哭。待我打开 书页，却仿佛自己已化为莘莘学子之一，听博学 多才年方二十三四岁的傅雷讲课，我仿佛看到赵 丹也在课堂里，1933 年正是做为小小剧团团长的 赵丹，被故里南通的国民党通缉，带着冲出险境 的得意乘船悄悄来到上海，把父亲嘱咐他学律师 的学费交到美专，唉，我到哪儿去问阿丹有没有 听过《二十讲》？只知道阿丹对傅雷还是挺服贴 370 2020 年整理版 的……只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课堂的四 面墙已经消失，书册像一袭魔毯把你带往几个世 纪前的翡冷翠、罗马、荷兰……恰如傅雷《序》 中言： “夫一国艺术之产生，必时代、环境、传统 演化，迫之产生，犹一国动植物之生长，必土质、 气候、温度、雨量，使其生长。”他告诉你十三世 纪是中古的黑暗时代告终、人类发现一线曙光的 时代，是诞生但丁、培根、圣多玛的时代，也就 诞生了基督教圣者方济各。圣方济各颂赞自然、 颂赞生物，相传他向鸟兽说教时，称燕子为燕姊， 称树木为树兄，说圣母是一个慈母，耶稣是一个 娇儿——仁慈博爱的教义，在艺术上可纯粹是簇 新的材料，于是童年时就已在荒僻的山野的乔托， 乃承担了方济各几座教堂寺院六十多幅壁画和内 部装饰，乔托的画成了天真动人的诗。让我感到 最亲切的是《圣方济各向小鸟说教》，小鸟儿从树 上飞下来，一行一行蹲在方济各面前，像一群小 孩在静静倾听，真是妙极了。所以说“绘画之有 热情的流露、生命的自白、与神明之皈依者自乔 托始”，是文艺复兴的先锋。于是我们跟踪傅雷热 情的流露、生命的自白、与对艺术之神之皈依之 虔诚走近波提切利，走近达·芬奇、米开朗琪罗、 371 2020 年整理版 拉斐尔、伦勃朗、鲁本斯……让我们通过画面听 到音乐的律动、历史的走向、心灵的震颤，并教 会我们在宏大的历史画卷中，汇聚众多人物的题 材里，能够找到那准确地精心勾勒含蓄在表明一 件事实的一举手一投足的一分钟。呀，我的笔无 力难以描述二十万字的《二十讲》之博大精深， 今夏漫长的酷热中是它给予些许清冷，宁静，沉 思：我想到历史和人物皆因关键的一分钟结晶， 而积累，而沿袭…… 有一天，三联书店现任总经理董秀玉来到冯 亦代的病房，我谈起得到《二十讲》的珍本，只 是字太小，我的视力在退化，有的篇章不得不去 复印放大，有的片段若按我年轻时的记忆力真想 背下来，人还是要相信些什么的。小董说： “我们 出了新版本啊！是大三十二开本，字清爽。老版 本限于当时条件只选了五十四幅插图，而当年傅 雷讲课时，是配有大量名画图片的。傅敏为了实 现父亲的宿愿，在旅欧时带回大量名画图片，连 前共选用 214 幅。可精彩啦。 ” “那一定很贵吧？” 我问溜了嘴，我一下子从艺术天堂掉到早市夜摊 儿，事实上我是不敢在书店的美术柜台前多耽搁。 “不贵，才 60 多元，我送你。”三联书店一直常 372 2020 年整理版 常赠书，果然董总没过两天就寄来一本新版《二 十讲》，傅敏编，1998 年 10 月第 1 版，到 1999 年 2 月已经第 4 次印刷了。 翻动书页，神之惚之我再再失落了自己，我 看到的不是世界美术名作，我看到的不是《基督 从十字架上下来》的那一分钟、不是《维纳斯诞 生》的那一分钟、不是《圣者阿尔贝托娜之死》 窒息前的一分钟……不……我看到 17 岁的傅雷参 加五卅运动上街游行演讲的一分钟，看到 19 岁的 他踏上 Andre Lebon 轮赴法自费留学的一分钟， 看到他走进上海美专乍见黄宾虹峨眉写生十余幅 横幅的一分钟，看到他决定重译《贝多芬传》 、决 定重译《高老头》 、重译《约翰·克利斯朵夫》四 卷的一分钟又一分钟，看到他 1966 年 6 月 3 日写 给傅聪的（最后一封）信末尾以妈妈正为孙孙打 毛衣结句，好个天伦融融之乐的一分钟——实难 计那一分钟又一分钟，他一生事无巨细都要求自 己做得一丝不苟尽善尽美；直至 1966 年 9 月 3 日 为了维护人的尊严，人格永恒的美，他以自己和 爱妻的生命一笔一划纤微精细地描绘了摄魂的一 分钟——傅雷宅舍的地板上，铺着棉被，以免被 蹬倒板凳弄出声响惊醒邻居，夫人已经倒在地上， 373 2020 年整理版 傅雷凛然笔挺的身躯正被从窗架吊着的绳套里放 脱下来，晨光晕润画面一角：没织完的天蓝绒线 团团和琴弦般的线丝丝。 （摘自《万象》第二卷第四期） 【前贤手迹】 瞻仰·学习·继承 ——关于本期的四则“前贤手迹” 楚 庄 一 马叙老的遗嘱手迹是 1985 年发现的。这份马 老亲笔写的遗嘱所署的日期是 1947 年 10 月 30 日。 1947 年，国民党反动政权对爱国民主运动采取一 系列穷凶极恶的镇压措施。5 月 3 日，国民党发表 伪造的“中共地下斗争路线纲领”，同时诬陷民盟 和民主促进会、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民主建国 会、农工民主党等为中共操纵指使的工具， “甘为 中共之新的暴乱工具。 ”公开亮出迫害民主党派、 镇压爱国民主运动的信号。5 月 25 日，勒令《文 汇报》、 《联合晚报》、 《新民报》停刊。6 月 25 日， 374 2020 年整理版 发布“训令”通缉中共领袖毛泽东。7 月 4 日，下 达所谓“戡平共匪叛乱总动员令。”7 月 9 日，宣 布撤消政治协商会议名义；以后又密令各级地方 组织对民主同盟、民主促进会、三民主义同志联 合会等民主党派的上层分子“暂时容忍敷衍” ，对 中下层人士则发现就“一律格杀勿论”。10 月 27 日，宣布民盟为“非法团体”，同时公开诬陷威胁 民进领导人。正是面对这样险恶、严重的白色恐 怖，马叙老于反动政府宣布民盟为“非法组织”、 正式开始对民主党派镇压的第三天的 10 月 30 日， 亲笔写下了这份遗嘱。紧接着，在写了这份给家 人的遗嘱后的第二天，在 11 月 1 日致函国民党政 府行政院长张群，愤怒谴责反动政府勒令民盟解 散、镇压人民民主运动的法西斯暴行，并郑重声 明： “至伦立身，本末不移，贫富威武，无动于衷， 达观早成，生死一致。自今以拥疾之躬，待命陋 巷之内，捕杀不辞，驱胁无畏；穷以私剑，投诸 浊流，皆系于政府，于伦无与焉。”这封信和遗嘱 可以看作是密切联系的整体，都表明了对强暴横 逆的大无畏精神，表明了准备为人民民主革命献 身的决心。 对马叙老的这份遗嘱和这封信，习仲勋同志 375 2020 年整理版 在马叙老诞辰一百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中给予很 高的评价。习仲勋同志说： “一九四七年国民党当 局发布了‘戡乱’总动员令，国民党特务每天都 在监视马老的行动，并进行威胁恫吓，马老虽身 处危境，但大义凛然，毫不退缩。他公开声明： ‘如 果拿什么激烈的手段对付我，’‘我是求仁得仁又 何怨！’他给当时的行政院长张群写信，抗议国民 党当局的特务统治，明确表示‘捕杀不辞，驱胁 无畏’。马老这种临危不惧、义无返顾、视死如归、 献身革命的高尚节操和革命精神，是永远值得我 们学习的！” 中国共产党对身处危境的民主党派领导同志 给予极大的关心和支持。一个月以后，民进领导 人马叙伦、王绍鏊等在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的安排 下，先后秘密离开上海到达香港，继续从事人民 民主革命活动。 二 杨东老（东莼）致张毕来信，是为了和张毕 来赠杨东老的诗。张毕来的两首诗是：“阳春白 雪几人知，新妇画眉欲入时；写得牡丹群众爱， 毁家不惜买胭脂”“老去犹存赤子心，难凭《齐 376 2020 年整理版 物》理纠纷；相争若到是非处，敝舌焦唇播党音。 ” 杨东老此信就是“步原韵和之”，又“兴之所至， 难以停笔，再口占俚句二首，以抒鄙怀”。所以 信中一共有杨东老的四首诗。杨东老的四首诗和 张毕来的两首诗都有共同的主旨，即对“画眉入 时”“牡丹”“胭脂”也就是对媚俗、追风、赶 时髦、趋权势的文风和学风的不屑和不齿，而要 以赤子之心“凭辩证”“相争”以理纠纷、明是 非、求真理。杨东老以及张毕来都以此互勉为治 学做人之道。本集中所收的《杨东莼质疑“唯生 产力论”》就是杨东老不惧“出口不入时”而挨 批招祸，“相争若到是非处”，“要凭辩证理纠 纷”的理论勇气和政治节操的一例。 张毕来先生是三十年代就参加革命的老同 志，是文学史研究、红楼梦研究、鲁迅研究等方 面的学者，生前曾是民盟中央常委、全国政协常 委。杨东老和张毕来先生的这次和诗的信是在 1984 年。但是张毕来先生是在 1990 年“翻检书箧， 发现东老当年给我的一封信”。当时，我和毕来 先生是邻居，我有机会向这位民主党派以及学术 界的前辈求教。有时一起论文议政、臧否时事， 颇有会心投契之处。一天，毕来先生郑重地把这 377 2020 年整理版 封信交给我，说“杨东老是民进的老前辈，这封 信应该由你保存”。同时，毕来先生赐我一条幅， 联语是“百年但有一生死，大道不容两是非”（这 条幅现在挂在我的办公室里）。这两句话或许可 以看作是杨、张和诗甚至是治学为人精神的概括， 因而一并附记于此。（杨东老信已交民进会史委 员会保存） 三 今年，民进创始人赵朴初名誉主席和柯灵名誉 副主席先后辞世。我们特刊发赵朴老的遗书手迹 和柯老的手书的诗，供同志们瞻仰学习。 赵朴老遗书最后是类似偈语的极富哲理的八 句话。前两句是：“生固欣然，死亦无憾。”这使 我想到弘一法师圆寂前弥留之际写的四个字： “悲 欣交集”。对此，叶圣陶说：“他临终前又写了悲 欣交集四字，我以为这个‘欣’字该作如下解释： 一辈子好好的活了，到如今好好的死了，欢喜满 足，了无缺憾。”叶圣老解释“欣”字同时提出“无 憾” ，我想也可以移作对赵朴老“生固欣然，死亦 无憾”的解释。赵朴老从青年时代就开始以济世 度生、救国救民为信仰和追求，毕生认真、严肃、 378 2020 年整理版 献身地躬行实践。志存天下兴亡、民族盛衰，心 系生民多艰、万家忧乐，正直刚毅和慈祥谦和在 赵朴老的全部言行中实现了高度的统一。叶圣老 所说的“好好的活” ，就是有一个充实的有意义的 人生。赵朴老的一生就是如此。这可以说是“欢 喜满足，了无缺憾”，也就是“死亦无憾”。赵朴 老遗书的偈语的最后两句是“明月清风，不劳寻 觅” ，我也想和弘一法师遗书偈语的最后四句联系 起来。弘一的偈语是： “问余何在，廓而忘言；花 枝春满，天心月圆”。 “ 问余何在，廓而忘言”是 否也就“不劳寻觅”？“ 花枝春满，天心月圆” 是否也和“明月清风”相通？花落还开，清风明 月，在宇宙和大自然运行过程中， “忘言”个人的 生死，“不劳寻觅”！对人生如此透彻和豁达的觉 悟和意境，正是先哲达到的最高境界。 四 柯灵的诗是题赠给柯老的朋友、作家纪申（李 济生）的。纪申在介绍此诗前引了柯老《促膝闲 话中书君》中的一段话： “文字生涯，冷暖甜酸， 休咎得失，际遇千万。象牙塔、十字架、青云路、 地狱门相隔一纸。我最向往这样的境界：只问耕 379 2020 年整理版 耘，不问收获，清湛如水，不动如山。什么疾风 骤雨，嘻笑怒骂，桂冠荣名，一律处之泰然。 ”诗 言志。柯老这首诗正表明他不媚俗、不阿世、不 怕鬼、不拜神的志节风骨。“留得寸心干净地”， 作文作人，柯老一生的实践正是如此。 《民进会史资料选辑》将继续选刊“前贤手 迹” ，主要是简短的书札、诗词、联语、题词等（限 于篇幅，不收文稿） ，供我们瞻仰、学习，以继承、 发扬民进老一辈领导人的远大理想、坚定信念、 宽广胸怀、高尚节操。希望同志们搜集提供这方 面的资料，支持我们把这个栏目办好。 380 2020 年整理版 381 2020 年整理版 382 2020 年整理版 383 2020 年整理版 3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