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文化季刊·2023年春之卷.pdf

应天文化季刊 编辑 委员 会 主 任 吴金山 郭文佳 副主任 高建立（常务） 陈晓明 成 （以姓氏笔画为序） 员 琰 于志刚 卢忠雷 刘万华 刘海洲 佳 吴金山 陈晓明 李卫军 张松林 张富林 李相中 李瑞华 郭文佳 高建立 常丽洁 薛立芳 总编辑 吴金山 郭文佳 主 高建立 陈晓明 编 马媛媛 王 冯志伟 孙 立 王 应天文 化季 刊 20 23 春之卷 ( 总第 5 期 ) ● 目 录 书院研究 应天书院的发展及其历史影响 （高建立 韩坤 龙坡涛·1） 复兴应天书院文化路径思考 （于 榕·11） 人文往事 有字书·无字书 （班琳丽·15 ） 永远的“417” （郑凤玲·19） 文学沙龙 春天的诗行 榕籽——致桐韵（外一首）（伍明春·23）/ 锈铁在淬炼中闪 光（组诗）（姜 超·24）/ 古镇是一阙被冷落的词（罗 雨·25） / 游泳池（陈培浩·28）/ 诗五首（张 岩·29）/ 古城三首（戚 长涛·31）/ 久违的文艺青年（李晓辰·32）/ 夜晚路过龙江（付 慧明·33）/ 现代诗二首（商显杰·35）/ 组诗（段诗霖·36） 世界杯圆心与审美社会学半径（上）（宋立民·38） 搬书记 （祝鹏程·46） 学术论坛 论《唐诗别裁集》对“小家”单篇经典的选评 （王宏林·49） 儒庄冠群 易理研深 （崔 波·58） 集体记忆与个人记忆的纠结与互斥 ——从鲁迅《朝花夕拾》的虚构性谈起 （张巧玲·65） 总 编 辑：吴金山 郭文佳 主 陈晓明 编：高建立 教学天地 谈谈语文教师的专业素养 （李青峰·74） “说”出精彩，“课”不容缓 （赵 娜·82） 学子文苑 现代汉语区别词的语法构成 （张海天·85） 墓志所见唐前期的宫廷女性初探 （吴玉杰·92） 艺术空间 摄影作品 -- 古城年味 （高 远·106） 摄影作品 -- 民间社火 （孙 佳·107） 摄影作品 -- 冬末即景 （李 翔·109） 人文风采 人文学院教授简介 （·110） 人文学院博士风采 （·115） 学术动态 龙坡涛博士的论文获 2022 年度河南省教育科学研究优秀成果 奖一等奖（·48）/ 常丽洁博士的论文获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 成果三等奖（·18）/ 河南大学王宏林教授应邀来人文学院做“《千 字文》与中国传统文化”学术报告（·81）/ 湖南大学肖永明 教授应邀做学术报告（·91） 应天文化季刊 ● 2023·春之卷 书院研究 ● 应天书院的发展及其历史影响 □ 高建立 韩坤 龙坡涛 应天书院与江西白鹿洞书院、湖南岳麓书院和 执教有方，前后门下登第者不绝，如宗度、许骧、 河南嵩阳书院并称北宋“四大书院”，而应天书院 王砺、陈象舆、高象先、滕涉等，后来都成为北宋 则居其首。应天书院历经宋元明清四朝，一直是中 台阁忠臣。 原地区的高等学府，培养了大批经世治国的人才， 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归德改称宋州，南 在中国书院史和教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也是商丘 都学舍的生徒参加科举考试，登第者有五六十人之 最值得骄傲的一张历史文化名片。 多，声震朝野，一度出现了“远近学者皆归之”的 一、应天书院的前世今生 盛况。戚同文去世后，受赠礼部侍郎，但南都学舍 应天书院因坐落于北宋时期的应天府（今河南 却一度关闭。 商丘）而得名，宋末马端临《文献通考》中《学校考》 就专门谈及了宋朝四大书院。 景德二年（1005）宋真宗因宋太祖赵匡胤尊号 为“应天广运仁圣文武至德皇帝”，遂将宋朝龙兴 北宋时期的四大书院，其中的三大书院都坐落 之地宋州（今河南商丘）升州为府，称应天府。应 在山林之地，唯独应天书院坐落于北宋的南京繁华 天府曹诚曾为南都学舍学生，为恢复旧学，他慷慨 闹市之中，由私学南都学舍到官学，从应天书院升 出资 300 万，在府城戚同文旧舍为屋 150 间，聚书 为应天府学，再由府学升为南京书院、南京国子监， 1500 卷，招生办学。并于次年（1006）聘请戚同文 其起源之早、规模之大、持续之久、人才之多，居 之孙戚舜宾为主院，以曹诚为助教，恢复了南都学 于北宋四大书院之首。 舍。 应天府书院又称“应天书院、睢阳书院、南京 北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曹诚将学舍捐给 书院、南都书院、南京国子监，最早创办于五代后 官府，真宗大加赞赏，改升“南都学舍”为府学， 晋天福六年（941），由商丘人杨悫在归德军将军 称应天府书院，并正式赐额“应天府书院”，官府 赵直辅助下创办，戚同文是学舍的学生。杨悫死后， 拨学田十顷。《宋会要》记载有大中祥符二年二月 戚同文继承了老师的事业，他学识渊博，精通五经， 二十四日宋真宗对应天书院赐额的诏书。全文如下： 1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应天府新建书院，以府民曹诚为助教。国初， 关于郑三俊上乘范仲淹在应天授教的情况，清 有戚同文者，通五经业，高尚不仕，聚徒教授，常 初商丘文人高玢在《金吾公传》中有明确记载：“归 百余人，故工部侍郎许骧、侍御史宗度、仓部员外 （即归德府）在北宋，即南京，应天留守尹晏元献 郎郭承范、董循，右谏议大夫陈象与、屯田郎中王励、 公殊，会延范文正公仲淹来主邦教，辟设书院，讲 太常博士滕涉，皆其门人。同文卒后，无能继其业 学其中，历朝最著。金元以来，鞠为茂草。明神宗朝， 者。同文有二子，维为职方员外郎，纶为龙图阁待 郑公三俊出守是邦，重而新之，自悬绛帐，搜集英俊， 制，至是，诚出家财，即同文旧居建学舍百五十间， 每日公余，亲诣教授。文教大兴。归之名公巨卿踵 聚书千五百卷，愿以学舍入官，令同文孙奉礼部舜 宾主之，召明经艺者讲习。本府以闻，故有是命， 并赐院额，仍令本府职事官提举。 接其间。” 明天启年间，魏忠贤因反对东林党人，下令拆 毁书院，范文正公讲院遭到毁坏。崇祯元年（1628）， 从此，应天书院成为宋代较早的一所官办书院。 诏令天下恢复学校，知府薛正衡奉令修建明伦堂， 大中祥符七年（1014），应天府升格为南京， 兴办教育。 为当时三京（东京汴梁、西京洛阳）之一。商丘濒 入清以后，顺治八年（1651），燕山王某镇守 临汴水，交通方便，商旅辐辏，隋唐以来，已发展 归德，开始恢复范文正公讲院，邀请著名才子侯方 成为一方都会。应天府书院就设立在商丘的繁华闹 域撰写了《重修书院碑记》。顺治十五年（1658）， 市之中，当时人称“州郡置学始于此”，天下学校 符应琦重修讲堂。康熙十三年（1674），知府闵子 “视此而兴”，此时的应天书院又称书院南京书院。 奇又进行复修。康熙二十年，知县赵申桥将义学扩 庆历三年（1043）南京书院改升为南京国子监，成 建，题名为“应天书院”。乾隆十三年（1748）， 为中国古代书院中唯一一座升级为国子监的书院。 知府陈锡格重修应天书院。范文正公讲院、应天书 1126 年起的靖康之变，蒙古灭金，铁骑践踏中 原，应天府未能免于兵燹之灾，昔日繁华的陪都受 院之名一直沿用到清朝中期。 光绪二十七年（1901），诏令各省的书院均改 尽蹂躏，书院废毁，到南宋已是“应天书院邈不可考” 为大学堂，各府、厅、直隶州的书院改为中学堂， （吕中《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 10《州县院》， 各州县的书院改为小学堂。1905 年，在应天书院、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4 年版）。 范文正公讲院的基础上，建立了归德府中学堂，书 明洪武六年（1373），知州段明辉建归德儒学。 院之名遂废。 弘治十五年（1502），归德府城因黄河泛滥淤积于 1911 年辛亥首义，中国封建制度寿终正寝，新 地下，应天书院也随之被埋。明正德六年（1511）， 式教育随之诞生。民国元年，归德府中学堂遂改称 归德州治迁入新城。嘉靖十年（公元 1531 年）， 归德府官立中学校，民国二年改称河南省立商丘中 巡按御史蔡叆，将嘉靖初知州王侑建的社学，改为 学校，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纪的中学教育阶段。 “应天书院”，才有恢复振兴之意。万历七年（1579）， 新中国成立后，商丘的教育事业日新月异， 宰相张居正下令拆毁天下书院，应天书院遭毁。万 1953 年省立商丘中学高中部单独建制为河南省立商 历二十九年（1601），郑三俊为归德府知府，继承 丘第一高级中学，1971 年商丘一高与商丘地区教师 范仲淹的治学兴学精神，在“郡东城之内门之北”， 进修班合并成立商丘师范学校，1977 年商丘师范 建成范文正公讲院，“择九邑之俊秀者肄业其中”， 学校附设商丘师范大专班，开始招收普通专科生， 公事之余，亲自执书讲学，培养了许多杰出的人才， 1981 年，经国务院批准，在商丘师范大专班的基础 如官至户部尚书的侯恂、南京国子监祭酒侯恪、户 上，成立商丘师范专科学校。2000 年，经教育部批 部侍郎兼兵部侍郎叶廷桂、大学士宋权等。 准，商丘师专与商丘教育学院合并，组建商丘师范 2 应天文化季刊 学院，标志着商丘大学本科教育的诞生。 2023·春之卷 幽居。正是在此期间，南京留守晏殊延请范仲淹到 二、应天书院的成就与影响 书院授课。范仲淹于这年春末夏初入书院授徒，到 应天书院在晏殊任南京留守时获得了较快发 天圣六年底 (1028) 除服离去，前后执教二年，而 展，他延请了名儒王洙、范仲淹分别到书院讲学授 这二年正是应天书院历史上发展最快的时期。孙复、 课，“由是四方从学者辐辏，其后宋人以文学有声 石介经过在这里的学习 , 后来都成为北宋的巨儒名 名于场屋朝廷者，多其所教也。”（司马光《涑水 臣，所谓“宋初三先生”，他俩就占有其二。 记闻》卷 10，中华书局 1989） 范仲淹在应天书院的学习与执教，大大提高了 自真宗大中祥符二年（1009）至仁宗天圣六年 应天书院的知名度，“北宋三大唯物主义思想家李 （1028），应天书院的学生“相继登科”，“魁甲 觏、张载、王安石；三大教育家孙复、石介、胡瑗； 英雄，仪羽台阁，盖翩翩焉未见其止”（李勇先、 三大军事家和战将庞籍、文彦博、韩琦；三大现实 王蓉贵点校《范仲淹全集》卷 8《南京书院题名记》， 主义诗人石延年、梅尧臣、苏舜钦；三大诗文改革 四川大学出版社 2007）。 仁宗景祐二年（1035）应天书院正式编入官学 家穆修、尹洙、欧阳修；四大进步政治家富弼、余 靖、蔡襄、叶清臣等，他们都是范仲淹的学生”（刘 系列。“生徒实繁，规模大备，风教日盛，诗礼日闻。 卫东《论应天府书院教育的历史地位》，《河南大 以是出名流、取甲第者多矣，历公卿、居富贵者多 学学报》2001 年 5 期）。 矣，得非兴学明道之显效欤？”（林表民《赤诚（城） 一些退休官员也乐于居住应天府，如北宋名相 集》卷 5《丹丘州学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杜衍，1047 年告老后定居南京，和先后退休居住此 本 1356 册，台湾商务印书馆 1986）。 地的礼部侍郎王涣、司农卿毕世长、兵部郎中朱贯、 庆历三年（1043），又升府学为国子监，与东京、 尚书郎冯平等赋诗酬唱，号“睢阳五老”，世传有《睢 西京国子监互相辉映。 阳五老图》。 在北宋应天书院创办和发展过程中，有众多学 应天书院精神传承不息，在书院精神影响下， 子在此求学。如应天府的戚纶、张方平、王尧臣、 历史上的商丘地区人才辈出，如张方平、王尧臣、 王洙、赵概、滕康、石延年等人，都是通过应天书 宋纁、沈鲤、侯执蒲、侯恪、侯恂、宋权、吕坤、 院的培养教育而成为北宋名臣的。 杨东明、宋荦、汤斌、侯方域等名人，明代有“文 应天书院的发达，交通的便利，也吸引了外地 学子纷纷来此求学，如孙复、石介、郭贽、傅求、 赵瞻、郑雍等慕名而来。他们的到来，一方面说明 了应天府教育事业的繁荣，另一方面又促进了应天 武百官半江西，小小商丘四尚书”之美称。 北宋时期应天府籍进士表 姓名 籍贯 进士及第时间 史料来源 刘蒙叟 宁陵 乾德五年（967） 《文献通考》卷 32 刘宗弼 宁陵 不详 《选举考》五 《宋史》卷 263《刘 刘宗诲 宁陵 不详 熙古传》 《宋史》卷 263《刘 为一个大政治家的基本素质。当然，范仲淹第二次 许骧 熙古传》 《宋史》卷 277《许 来到应天书院时，又为母校的振兴 骧传》 李昌龄 宋 州 太 平 兴 国 三 年 《宋史》卷 287《李 府文化教育事业的进一步发展。特别是范仲淹，他 在大中祥符四年 (1011) 入应天书院，大中祥符八 年 (1015) 举进士离开此地，前后在应天书院学习 五年。正是这五年的寒窗苦读，使范仲淹具备了作 作出了贡献。仁宗天圣四年 (1026)，范仲淹的 睢阳 太平兴国初年 母亲去世，按照封建社会的丧期惯例，范仲淹要离 楚丘 （978） 李晋卿 宋 州 不详 职丁忧。范仲淹安葬老母亲后，就退处睢阳，闭户 楚丘 3 昌龄传》 《宋史》卷 287《李 昌龄传》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李仲卿 宋 州 不详 《宋史》卷 287《李 张壮 应 天 元丰三年（1080）《宋史》卷 348《张 楚丘 李耀卿 宋 州 不详 昌龄传》 《宋史》卷 287《李 赵俊 府 壮传》 宋城 绍圣四年（1097）《宋史》卷 453 滕康 应 天 崇宁五年（1106）《宋史》卷 375《滕 戚纶 盛度 楚丘 昌龄传》 应 天 太 平 兴 国 八 年 《宋史》卷 306《戚 府 楚 （983） 纶传》 丘 应 天 不详 《宋史》卷 292《盛 府 石延年 宋城 宋真宗时期 度传》 《宋史》卷 442《石 宗度 虞城 不详 延年传》 《宋史》卷 457《戚 杨大雅 宋州 不详 同文传》 《宋史》卷 300《杨 王洙 应 天 不详 大雅传》 《宋史》卷 294《王 府宋 洙传》 府宋 康传》 城 宁陵 不详 《宋史》卷 356《石 徐处仁 虞城 不详 豫传》 《宋史》卷 371《徐 石豫 程迥 处仁传》 宁陵 隆兴元年（1163）《宋史》卷 437《程 迥传》 三、范仲淹与应天书院 北宋时期应天府进士的数量，在《宋史》中有 记录的就达 30 人。 范仲淹是应天书院培养的学生的杰出代表，毛 城 应 天 不详 《宋史》卷 301《边 府楚 肃传》 李紘 丘 宋 州 不详 《宋史》卷 287《李 蔡挺 楚丘 紘传》 宋城 景祐元年（1034）《宋史》卷 328《蔡 蔡抗 宋城 不详 挺传》 《宋史》卷 328《蔡 李师中 宋 州 不详 挺传》 《宋史》卷 332《李 范墉病逝于徐州，母亲谢氏带着幼小的范仲淹改嫁 楚丘 师中传》 应 天 天圣五年（1027）《宋史》卷 298《嵇 经常流动，所以范仲淹自小便游离多地，勤奋好学。 边肃 嵇颖 府宋 泽东评价：“中国历史上不乏建功立业的人，也不 颖传》 城 王尧臣 应 天 天圣五年（1027）《宋史》卷 292《王 乏以思想品德影响后世的人。前者如诸葛亮、范仲 淹，后者如孔孟等人。但二者兼有，既办事兼传教 之人，历史上只有两位，即宋代的范仲淹与清代的 曾国藩。”（孙宝义、刘春增、郭桂兰《毛泽东的 读书人生》，中央文献出版社 2001） 。 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苏州吴县人， 范仲淹的父亲范墉，从事幕僚工作，范仲淹两岁时， 到朱家，继父朱文翰改其名为朱说。朱文翰是县令， 流传的“断齑画粥”典故即出于范仲淹。宋朝魏泰《东 轩笔录》：“惟煮粟米二升，作粥一器，经宿遂凝， 以刀画为四块，早晚取二块，断齑数十茎，酢汁半盂， 府宋 尧臣传》 城 虞城 不详 《宋史》卷 318《赵 睢阳 不详 概传》 《宋史》卷 346《孙 天府，就学于应天书院，“五年未尝解衣就寝，夜 王钦臣 应 天 不详 谔传》 《宋史》卷 294《王 洙传》 同舍生或馈珍膳，皆拒不受”。 赵概 孙谔 府宋 城 入少盐，暖而啖之。”意思是分开捣碎的腌菜和凝 结的粥，按定量来吃，形容生活清苦，特指范仲淹 青少年时代读书之刻苦。 大中祥符四年（1011），22 岁的范仲淹来到应 或昏怠，辄以水沃面，往往膳粥不充，日昃始食。 大中祥符七年（1014），真宗拜谒亳州太清宫（今 4 应天文化季刊 5 2023·春之卷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故都官郎中维、枢密直学士纶，并纯文浩学，世济 其美，清德素行，贵而能贫。 进一步发展。 四、北宋时期应天府籍的政治文化名人 祥符中，乡人曹氏，请以金三百万，建学于先 北宋时期，由于朝廷的重视，应天府政治稳定， 生之庐。学士之子，殿中丞舜宾，时在私庭，俾干 经济发达，教育事业也得到快速发展，涌现出了众 其裕；故太原奉常博士渎，时举贤良，始掌其教； 多的名人俊士，对北宋政治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 故清河职方员外郎吉甫，时以管记，以领其纲。学 择其要者辑录如下。 士画一而上，真宗皇帝为之嘉叹，面可其奏。今端 刘熙古（903-976） ，字义淳，宋州宁陵人， 明殿学士，盛公侍郎度文其记，前参子政事陈公侍 北宋政治家、史学家，官至户部尚书，追赠右仆射。 郎尧佐题其榜。由是风乎四方，士也如狂，望兮梁园， 刘蒙正（930-1001），字颐正，刘熙古之子， 归于鲁堂。辛甫如星，缝掖如云。讲义乎经，咏思 乎文。经以明道，若太阳之御六合焉；文以通理， 若四时之妙万物焉。诚以日至，义以日精。聚学为 海，则九河我吞，百谷我尊；淬词为锋，则浮云我决， 良玉我切。然则文学之器，天成不一。或醇醇而古， 或郁郁于时；或峻于层云，或深于重渊。至于通《易》 之神明，得《诗》之风化，洞《春秋》褒贬之法， 达礼乐制作之情，善言二帝三王之书，博涉九流百 家之说者，盖互有人焉。若夫廊朝其器，有忧天下 之心。进可为卿大夫者，天人其学，能乐古人之道； 退可为乡先生者，亦不无矣。 观夫三十年间，相继登科，而魁甲英雄，仪羽 台阁，盖翩翩焉，未见其止。宜观名列，以劝方来。 登斯缀者，不负国家之乐育，不孤师门之礼教，不 忘朋簪之善导。孜孜仁义，惟日不足。庶几乎刊金 宁陵人。历任内藏库副使、亳州团练副使等职。 刘蒙叟，生卒年不详，字到民，刘熙古之子， 宁陵人，宋太祖乾德五年（967）丁卯科状元以太 常少卿致仕。 李昌龄（937-1008），字天锡，宋州楚丘（今 商丘梁园区）人，历任合州通判、户部员外郎、广 州知州、礼部郎中，直至参知政事。 戚纶（954-1021），字仲言，祖籍宋州楚丘人， 生于宋州，太平兴国八年（983）进士，历任沂水主簿、 光禄寺丞、兵部员外郎、枢密直学士、杭州知州、 青州知州，太常少卿等。戚纶为官清廉，政绩卓著， 为后世所称赞。著有文集 20 卷，《理道评》12 篇， 《论思集》10 卷。 蔡挺（1014-1079），字子政，宋城人，景祐 石而无愧也。抑又使天下庠序规此而兴，济济群髦， 元年（1034）进士，首人虔州推官，历任陵州团推官、 成底于道，则皇家三五之风，步武可到，戚门之光， 泾州通判、开封府推官、知南安军、疏密副使等职， 亦无穷已。他日门人中绝德至行，高尚不仕，如睢 阳先生者，当又附此焉。 范仲淹对扭转北宋文风居功甚伟，“每感激论 天下事，奋不顾身，一时士大夫矫厉尚风节，自仲 淹倡之。”（《宋史·范仲淹传》） 死后赠工部尚书。 蔡抗（1008-1067），宋城人，蔡挺之弟，字子直。 进士及第，历任太平州推官、广东转运使、三司通判、 太子詹事，死后赠礼部侍郎。 蔡挺、蔡抗兄弟二人皆居高位，为皇帝所倚重。 范仲淹在应天书院苦读五年，后丁母忧回居二 李师中（1013-1078），宋州楚丘（梁园区， 年，并执教于应天书院，特别是执教应天书院的两 一说山东曹县）人，进士及第，历任知县、天章阁 年，初步形成了他进行庆历改革的思想蓝图，为其 待制、河东转运使、秦州知府，一生政绩卓著，赢 以后主持庆历新政奠定了基础。 得了官方认可和后世称赞。 庆历三年（1043），范仲淹实施新政之际，南 边肃，生卒年不详，字安国，楚丘人，太平兴 京书院被升为国子监，成为当时全国最高学府之一。 国五年二甲进士及第，历任大理评事、太常博士、 1090 年，曾肇知应天府，大兴学校，教育事业得到 尚书度支员外郎、工部郎中、枢密直学士、出知天 6 应天文化季刊 雄军、真定府、光州、泰州等地。 许骧（934-999），字允升，世家居于蓟州， 后定居于睢阳，进士甲科，历任将作监丞、益州通判、 2023·春之卷 不愿做官，继承杨悫遗志，管理南都学舍，为宋州 地区的教育事业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 石延年（994-1041），字曼卿，宋城人，北宋 右拾遗、陕府西北路转运副使、宣州知州、升州知州、 政治家、文学家、书法家。宋真宗年间录为三举进士， 江南转运副使、福州知州、兵部郎中、西川转运使、 授予三班朝奉不就，后历任金乡县知县、大理平事、 右谏议大夫、益州知州、御史中丞、兵部侍郎等职， 馆阁校勘、大理寺丞、太子中允等职。石延年性格 死后赠工部尚书。 盛度（968-1041），字公量，世居应天府，北 豪放，嗜酒狂欢，有晋人之风。诗歌亦雄劲有力， 《宋 史》将其列入《文苑传》。 宋著作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北宋端拱二年（989） 程迥（不生卒年详），字可久，宁陵人，北 进士及第，历任济阴尉、封丘主簿、光禄寺丞、三 宋末年避难居家迁入绍兴余姚，南宋孝宗隆兴元年 司户部判官、尚书屯田员外郎、兵部郎中、参知政事、 （1163）登进士第，授扬州泰兴尉，历任饶州德兴丞， 知疏密院事、枢密使等。为官清廉。 信州上饶知县等职。朱熹对其给予了高度评价：“敬 张方平（1007-1091），字安道，应天府人， 惟先德，博闻至行，追配古人，释经订史，开悟后 历任校书郎、昆山知县、睦州通判、直集贤院、三 学，当世之务又所通该，非独章句之儒而已。” （《宋 司使、滑州知州、益州知州、工部尚书、礼部尚书、 史》卷 437《程迥传》，中华书局 1977）。《宋史》 参知政事等职，是北宋名臣，备受后世高度评价。 将其列入《儒林传》。著有《古易考》《易传外编》 张方平也是北宋文化名人，著作宏富，其代表作《乐 《古易章句》《论语传》《孟子章句》等，系程朱 全集》不仅是珍贵的历史资料，也具有较高的文学 理学承上启下的著名学人。 价值。 宋 祁（998-1061）， 字 子 京， 祖 籍 安 陆， 高 王尧臣（1003-1058），字伯庸，虞城人，宋 祖父宋绅徙居开封府雍丘县，遂为雍丘（今河南商 代文学家、书法家，天圣五年状元及第，历任湖州 丘民权县）人。宋祁与兄长宋庠并称“二宋”，是 通判、秘书省著作郎、光州知州、三司度支判官、 北宋时期著名的文学家、史学家、词人。天圣二年 右司谏、知审官院、泾原安抚使、疏密副使、户部 （1024）进士，历任复州军事推官、龙图阁学士、 郎中、吏部郎中，死后赠尚书左仆射。在政治、军事、 史馆修撰、知制诰、工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 文化上都有卓越才能和表现，后世评价很高。 王洙（997-1057），字元叔，宋城人，图讳、 赵概（995-1083），字叔平，虞城人，仁宗天 算术、音律、训诂、方技、阴阳五行等学皆贯通。 圣五年（1027）探花，历任海洲通判、开封府推官、 少年时即聪颖博学，记闻过人，宋仁宗天圣二 青州知州、滁州知州、天章阁待制、应天府知府、 年（1024）进士，官至天章阁侍讲、翰林学士，晏 徐州知州、吏部尚书，以太子少师致仕。一生不但 殊任应天府知府时，延请王洙到书院讲学。王洙是 写下大量诗赋文章，而且在告老隐居睢阳期间著书 北宋时期的硕学名儒，“尝修《集韵》，校订《史 立说，搜集整理历代谏诤之事，撰写了《谏林》120 卷， 记》、前后《汉书》，编《国朝会要》《乡兵制度》 深受宋神宗褒奖。 《祖宗故事》《三朝经武圣略》”（《欧阳修全集》 徐处仁（1062-1127），神宗元丰年间进士， 卷 32《翰林侍读侍讲学士王公墓志铭》，中华书局 北宋末年大臣，钦宗朝宰相，是应天府籍中官位最 2001）。著有《易传》10 卷，杂文千余篇。在北宋 高的一位。 文坛有一定地位。 戚同文（903-976），字文约，宋州楚丘人， 杨大雅（965-1033），字子正，宋州人，进士， 生于唐末，五代至北宋初年著名教育家，生逢乱世， 历任新息县、鄢陵县主簿、光禄寺丞、新昌知县、 7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秘书丞、集贤殿修撰、应天府知府、右谏议大夫、 梅尧臣 1 0 0 2 - 宣城 赐进士，国子 《宋史》卷 集贤院学士、亳州知州。著有《大隐集》30 卷，《西 1060 垣集》5 卷，《职林》20 卷，《两汉博闻》12 卷。 五、北宋时期应天书院培养的人才 北宋时期，应天书院仅为应天府培养的人才， 监直讲，著有 443《 梅 尧 《宛陵先生文 臣传》 集》 王尧臣 1 0 0 3 - 虞城 进士、吏部侍 《宋史》卷 1058 《宋史》中有历史记录的进士 30 人，《宋史》中 郎， 著 有《 崇 292《 王 尧 有传记的名人 38 人。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如名 文 总 目 》130 臣传》 臣兼学者赵概（商丘虞城人），1027 年考中探花（同 卷 及 文 集 50 乡王尧臣为状元，同榜榜眼为韩琦，还有文彦博、 包拯等，发生于仁宗时期的这次科考被称为“宰执 余卷 张方平 1 0 0 7 - 宋城 御史中丞、三 《宋史》卷 1091 榜”。 堂集》20 卷、 平传》 另外，还有著名的北宋“二宋”。指的是宋庠、 《乐全集》40 宋祁兄弟二人。在今民权县城西北 30 公里有双塔镇， 镇内有一对塔，但已经被损坏无存。史书记载，北 赵瞻 宋天圣二年（1024），宋庠、宋祁两兄弟同榜甲科 卷 1 0 1 9 - 永城 进士、枢密院 《宋史》卷 1090 进士，为纪念兄弟二人同时中榜而建双塔以示纪念， 同知，著有《史 341《 赵 瞻 记抵牾论》 《唐 传》 当地人称“双状元塔”。明神宗万历七年（1579）， 重修总成寺双塔碑记载：“寺有双浮屠……轫始于 司使，著有《玉 318《 张 方 赵概 春秋》 995-1083 虞城 枢密使、参知 《宋史》卷 唐末，自天圣初，二宋以兄弟首擢双魁，人以为双 政事，著有《谏 15《 神 宗 浮屠之应。” 林》120 卷 北宋时期应天书院培养杰出人才表 姓名 生卒年 籍贯 学位、官阶及 史料来源 著作简况 薛居正 912-981 开封 进士、左仆射、《宋史》卷 司空、监修《旧 264《 薛 居 五代史》，著 正传》 史 》 卷 318 《赵概传》 苏舜钦 1 0 0 8 - 绵州 状元，光禄寺 《宋史》卷 1049 宋庠 宋祁 事， 著 有《 希 284《 陈 尧 晏殊 元文集》30 卷 佐传》 991-1055 临川 进士、应天知 《宋史》卷 臣文集》15 卷 华传》 996-1066 民权 进士、兵部侍 《宋史》卷 府、集贤殿学 311《 晏 殊 郎、同平章事，284《 宋 庠 玉词》 992-1057 晋州 秘 书 省 校 书 《宋史》卷 著有《元宪集》传》 998-1061 民权 进士、工部尚 《宋史》卷 书， 著 有《 新 284《 宋 祁 石介 主簿，著有《苏 442《 苏 舜 学士文集》 钦传》 陈尧佐 963-1044 河朔 进士、参知政 《宋史》卷 《文惠集》 张去华 938-1006 睢县 进士、工部郎 《宋史》卷 中， 著 有《 信 306《 张 去 纪》；《 宋 唐书》 传》 1 0 0 5 - 兖州 进士，著有《徂 《宋史》卷 1045 徕集》 士， 著 有《 珠 传》 孙复 郎、国子监直 432《 孙 复 讲，著有文集 传》 范仲淹 989-1052 苏州 进士、参知政 《宋史》卷 事， 著 有《 范 314《 范 仲 432《 石 介 文正公文集》 淹传》 传》 等 8 应天文化季刊 胡瑗 李觏 张载 993-1059 如皋 太常博士，教 《宋史》卷 王安石 1 0 2 1 - 临川 进士、参知政 《宋史》卷 育家，著有《论 432《 胡 瑗 1086 语说》《春秋 传》 川集》 石传》 ？ -1133 睢县 进士、资政殿 《宋史》卷 许翰 1059 陵集》等 传》 杨大雅 965-1033 宋州 进士，著有《两 《宋史》卷 有《直讲李先 432《 李 觏 生文集》 传》 1 0 2 0 - 横渠 太 常 礼 院 同 《宋史》卷 学士，著有《襄 363《 许 翰 汉博闻》12 卷、300《 杨 大 知， 著 有《 正 427《 张 载 蒙》《 易 说》 传》 滕康 蔡挺 使、参知政事，319《 欧 阳 著有《欧阳文 修传》 王洙 忠公集》 978-1057 越州 进士、御史中 《宋史》卷 学士，著有《南 315《 韩 维 阳集》等 传》 六、应天书院与北宋文化 院紧密联系在一起，北宋的濂洛关闽之学，南宋的 士、应天府教 294《 王 洙 东林学派、蕺山学派、浙东学派、颜李学派、桐城 授， 著 有《 昌 传》 学派、乾嘉学派等，几乎都是在书院文化教育中产 元集》10 卷、 生发展起来的。黄宗羲在《宋元学案》一书中，就 集》 1 0 0 4 - 洛阳 进 士、 宰 相， 《宋史》卷 1083 著有《札子集》313《 富 弼 《安边策》 传》 1 0 0 8 - 安阳 进 士、 宰 相， 《宋史》卷 1075 9 1098 著有文集 传》 997-1057 宋城 进士、翰林学 《宋史》卷 有《石曼卿诗 年传》 蔡襄 词 传》 1 0 1 7 - 杞县 进士、翰林大 《宋史》卷 宋以后的许多重要学术流派的形成，无不与书 书阁校理，著 442《 石 延 韩琦 大学士，工于 328《 蔡 挺 丞、枢密副使，310《 杜 衍 《易传》10 卷 石延年 994-1041 宋城 太子中允、秘 《宋史》卷 富弼 韩维 学士，著有《龙 375《 杨 大 图籍》 雅传》 1 0 1 4 - 宋城 进士、龙图阁 《宋史》卷 1079 思集》 传》 欧阳修 1 0 0 7 - 庐陵 进士、枢密副 《宋史》卷 1072 《大隐集》等 雅传》 1 0 8 5 - 宋城 进士、端明殿 《宋史》卷 1132 等 954-1021 楚丘 进士、秘书阁 《宋史》卷 校理，著有《论 306《 戚 纶 杜衍 事， 著 有《 临 327《 王 安 口义》 1 0 0 9 - 建昌 太学直讲，著 《宋史》卷 1077 戚纶 2023·春之卷 著有《安阳集》312《 韩 琦 朱子学派、湖湘学派、陆王学派，明清的泰州学派、 把不少学术流派直接以该书院名称予以命名，如“丽 泽诸儒”“沧州诸儒”“岳麓诸儒”“槐堂诸儒”等， 表明了书院教育与学术发展的相机相随。 （一）范仲淹与理学的开启 应天书院在范仲淹执教期间不仅培养了大批人 才，而且在开启北宋理学思潮和奠定宋代学术基础 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理学由周敦颐开山，二程完善理学思想基本体 系，朱熹集理学之大成，成为宋以后中国封建社会 传》 1 0 1 2 - 仙游 进士、著作佐 《宋史》卷 长达 700 余年的占统治地位的思想。 1067 郎、翰林院学 320《 蔡 襄 亦有其渐，自范文正以来已有好议论，如山东有孙 士， 著 有《 蔡 传》 明复，徂徕有石守道，湖州有胡安定；到后来遂有 襄集》 周子、程子、张子出。故程子平生不敢忘此数公， 朱熹在《伊洛渊源录》中说： “本朝道学之盛……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依旧尊他。”（《朱子语类》卷 129《自国初至熙 祐五年（1060）完成。为清代乾隆皇帝钦定的“二十四 宁人物》，中华书局 1986）。从以上可以看出，孙 史”之一，全书共 225 卷，其中的列传 150 卷主要 复、石介等对理学开启的作用，而孙复、石介则是 由宋祁完成。宋代中期，学者普遍认同道德至上， 范仲淹的学生，显然范仲淹在北宋理学思潮兴起过 推崇前秦经学，在列传中，宋祁把忠义、卓行、孝 程中具有开启地位。 “盖子朝廷之有高平（范仲淹）， 友三个类传依次排在类传之首，突出了宋祁修撰列 学校之有安定，而宋学规模遂建。后以濂溪为宋学 传的道德宣教目的。 《新唐书》采用完整的本纪、表、 开端，或乃推之于陈抟，皆非宋儒渊源之真也。” （钱 志、传编写体例，为以后《宋史》等所沿袭。作为《新 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商务印书馆 1997）。 唐书》的主要编纂者，宋祁对《新唐书》的修撰做 应天书院对理学思潮兴起的开启，其一是体 出了重大贡献，故《新唐书》署名“欧阳修、宋祁撰”。 现在范仲淹对儒学复兴的积极提倡和重视兴学育才 （三）王尧臣与《崇文总目》 上。北宋统治者在面临内忧外患之时，因循定制， 《崇文总目》是宋代的官修书目，著录经籍 墨守成规，不愿意除弊革新，范仲淹认为要摒弃黄 3445 不，共计 30669 卷，是北宋最大的目录书。 老，复兴儒学，只有儒家的修理政教才是真正的治 《崇文总目》66 卷，分 45 类。于宋仁宗景祐元年 国之本。二是范仲淹认为北宋政治腐败，尤其是吏 （1034）编成书目，王尧臣等校正条目，讨论撰次， 治不整 士大夫弃儒学尚文辞，缺乏治世之才，因 仿照唐代《开元群书四部录》编列成书目，与庆历 此要扭转颓势，改革选官制度，重视“明经”“策 元年（1041）年七月成书，12 月由翰林学士王尧臣 论”，大力发展教育事业。所以范仲淹在应天书院 上奏仁宗，赐名“崇文总目”，是我国现存最早的 执教期间，提倡尊师重道、严谨治学、有教无类、 一部国家书目。《崇文总目》著录丰富，体例完备， 诲人不倦等，培养出了一批象孙复、张方平这样的 每类有叙释，每书有解题，于后世具有很大影响。 北宋名臣，影响了当时北宋的教育事业发展。 陈寅恪先生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年 其二，应天书院对理学思潮兴起的贡献。主要 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北京大学邓广铭教授说： 在于范仲淹疑经惑经，培养了在理学发展史上有重 “宋代文化的发展，在中国封建社会历史时期达于 要地位的北宋三先生之—孙复，孙复在应天书院期 顶峰，不但超越了前代，也为其后元明所不能及。” 间跟随范仲淹学习《春秋》等儒家经典，范仲淹对 可见北宋文化发展之盛。而这其中，应天书院自然 孙复的影响主要在于“疑经惑经”和“尊师重道” 是功不可没。 方面，正因如此，才有孙复著《春秋尊王发微》12 篇， 阐释《春秋》大义，开义理之学的先声，进一步推 动了北宋理学的兴起与发展。 此外，程迥潜心研究经学，著有《古易考》《易 作者简介：高建立，商丘师范学院人文学院院 长、教授；韩坤，商丘师范学院外语学院党委书记； 龙坡涛，商丘师范学院教评中心科长、博士。 传外编》《古易章句》《论语传》《孟子章句》等， 继承了儒家匡时济世的优良传统，表现陈理学提倡 通经致用的基本特点，成为程朱理学承上启下的一 名大师。 （二）宋祁与《新唐书》的编修 《新唐书》是北宋时期宋祁、欧阳修、范镇、 吕夏卿等合作撰写的一部记载唐朝历史的纪传体史 高建立 韩坤 龙坡涛 书，《新唐书》前后修撰历时 17 年，于宋仁宗嘉 10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复兴应天书院文化路径思考 □ 于 榕 习近平总书记指 公元 1005 年，宋真宗因追念太祖，将宋太祖 出：“ 要 系 统 梳 理 传 赵匡胤发迹之处宋州 ( 今商丘 ) 改为应天府，书院 统 文 化 资 源， 让 收 藏 被命名为应天书院。受到宋真宗赞赏，应天书院于 在 禁 宫 里 的 文 物、 陈 1009 年农历二月二十四日取得了官学地位，该书院 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 正式被赐额为“应天府书院”。 产、 书 写 在 古 籍 里 的 公元 1028 年，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晏殊 文 字 都 活 起 来。” 书 任应天府留守，邀请硕学名儒王洙和著名政治家、 院是我国重要的文化 文学家范仲淹到书院讲学，并聘范仲淹为书院主持。 遗 产， 是 中 华 民 族 物 由于范仲淹、王洙等人的努力，应天书院声名远播， 化了、浓缩了的文化史，承载着灿烂悠久的文明， 成为北宋知名学府。1035 年，应天书院改为府学， 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与重要见证。 正式编入官学系列。 书院文化是民族文化、民族精神命脉。应天书院文 化底蕴悠久深厚，在中国书院史上独领风骚，它是 公元 1043 年， 应天府书院改升为 “南京国子监” ， 成为北宋最高学府。 中国千年文脉传承的见证和图腾，在传统教育理念、 公元 1126 年，靖康国难，金兵南侵，中原沦陷， 经世人才培养、学术交流研究、民俗风情培植、国 应天府书院被毁，学子纷纷南迁，中国书院教育中 民思维习惯、伦常观念养成等方面发挥着十分重要 心随之南移，应天府书院没落。 的作用。 一、应天书院的前世今生 （一）应天书院的历史概况 应天书院又称南都学舍、睢阳学舍、应天府书 院、南京书院、南京国子监。书院始建于五代后晋 时期，宋州虞城通儒杨悫在归德军将军赵直扶助下 聚众讲学，创办睢阳学舍。 11 公元 1127 年，宋高宗赵构于应天府即皇帝位， 不久迁都临安（今杭州），书院遂毁于兵火。 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 年），废科举、兴学校， 在范文正公讲院的基础上建立“归德府中学堂”， 书院的历史使命至此完成。 应天书院与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嵩阳书院 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书院”。四大书院中，应天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书院是当时成立最早，发展最好，影响力最大，同 章，堪称中华文化的一座高峰。由范仲淹继承创造 时也是中国古代书院中唯一一个升级为国子监的书 的应天书院文化体系，其现实意义在于，它不仅是 院，所以位居“四大书院”之首。 对中华圣人文化的继承和光大，作为古代书院文化 （二）应天书院的现状 的首要代表，在恢复国学、完成中华文化的复兴上， 物转星移，社会巨变。纵观国内书院现状，形 有着卓越的无可替代的地位和担当。” 态上，有修旧和重建的，也有属于新建的；内涵上， “九河我吞，百谷我尊；浮云我决，良玉我切” 有的借助场景讲习典籍，有的通过馆藏展陈文物， 以及“若夫廊朝其器，有忧天下之心。进可为卿大 有的打造沉浸演绎古装，也有的开展文艺沙龙或书 夫者，天人其学，能乐古人之道；退可为乡先生者， 画器乐礼仪等培训活动，复兴书院的形态及内涵日 亦不无矣。”的豪言壮语，充分反映了以范仲淹为 趋多样化，当下，又有高等学校书院制育人模式改 首的中国士大夫的追求。这是家国天下的胸怀所在， 革等相关政策的出台，“书院”牌匾开始变得随处 是应天书院的精神图腾。 可见。 查阅中国古代书院，我们会发现书院多建于清 应天书院是传承历史文脉、蕴蓄民族精神的活 态化载体，为推动中华文化的发展、进步、繁荣做 幽的山林之中，唯有应天书院设立于繁华闹市之中。 出了重大贡献，在中国文化史、教育史上具有重要 历经多次战火后的应天书院及其周围景观已不复古 地位。应天书院文化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 时古树浓荫、松涛声起的景象，旧时书院内的崇圣 组成部分，理应在助力推进新时代文化繁荣、复兴 殿、魁星楼、御书楼、明伦堂等建筑也早已消逝在 中华文明的过程当中发挥自己的作用，作出自己的 历史的隧道中，曾经赫赫有名的应天书院已不复存 贡献。 在。按照历史文献记载的原貌，重新修建而成的应 天书院位于归德府古城湖畔东南角，因保护地下文 （二）应天书院文化成为现代教育发展的重要 历史源泉 物的限制，至今未能完整呈现。如今的应天书院三 千百年来，应天书院承担着培育英才的重任。 面临湖，氛围幽静，伴随商丘古城服务设施的不断 在长期历史发展过程当中，应天书院形成了独具特 完善，虽为商丘古城景区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况落 色的教育理念和深沉厚重的人文精神，特别是范仲 寞，观者寒心。 淹主持应天书院期间，率先明确了具有时代意义的 “书院热”反应了时代背景下的一种文化态度， 匡扶“道统”的教育宗旨，把“天下同文”的师志， 更多彰显了大众的文化诉求。应天书院的现状是窘 发展成“以天下为己任之士大夫”的新型人才培育 迫的，与其他书院相类比又同样面临“书院复兴何 模式，打造出家国天下经济致用的良好学风，培养 处去”的现实困境，应天书院该如何破茧，幻化成“天 出一大批治国安邦之材。据统计，北宋时期从应天 下庠序 视此而行”的美丽篇章？这是历史赋予我 书院走出进士就有三十多人，北宋时期全国共出状 们这代人的时代命题。 元六十三人，其中商丘就占五人，在《宋史》里立 二、应天书院文化研究、复兴的必要性 传的应天府士子有三十六人。作为中国传统教育的 （一）应天书院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 重要组成部分，应天书院持续千年并且于多方面都 要历史组成 发挥了巨大作用。 在《文化商丘 应天文化》一书中说到：“应 书院毁于战火之后，书院之名虽逐渐淡出，但 天书院和书院文化，是商丘古都文化的重要辉煌篇 是作为书院强大生命力的核心元素——书院文化并 12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未因之而消逝，并且绵延至当代，书院教学中德智 通相融，共同服务于新时代，实现应天书院文化复 并重、师生融洽、崇尚个性与现代教育所追求培养 兴。 受教育者完备人格、正确人生观和良好道德修养的 目标相吻合，对现代教育起到了“针砭作用”。复 三、“设计河南”背景下复兴应天书院文化路 径之探讨 兴应天书院文化，对于挖掘优秀历史文化资源，实 现传统文化与现代教育密切对接，加快文化强省建 设具有重大意义。 （三）“设计河南”赋予应天书院文化复兴的 重要历史机遇 （一）深入挖掘和梳理应天书院文化中的内在 价值 应天书院位于现在的河南省商丘市。商丘，古 称宋州、应天府、南京、归德府等，是华夏文明和 中华民族的重要发祥地。夏朝、商朝、周朝宋国、 书院的千年发展历程并非僵化保守、一成不变， 汉晋梁国、两宋、金朝等朝代均在此建都，儒、道、 而是紧随时代主题的变换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 墨等在内的各种思想学说在商丘地区产生或发展， 展，在适应新环境的基础上形成新的时代特色，“让 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拥有两处世界文化遗产，享 文化遗产活起来”，更好地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 有“殷商之源·华商之都”、“两宋龙潜之地”之称。 美好生活需要”。 应天书院文化的融合性、继承性和时代性在商丘体 河南省第十一次党代会提出，要发展工业设计、 现的尤为明显，这也正是当下推动应天书院文化复 工业软件设计、建筑设计、创意设计等，打造“设 兴与“设计河南”建设进行融合的巨大优势基础。 计河南”。“设计河南”的建设将为复兴应天书院 在“设计河南”背景下复兴应天书院文化，首 文化提供新契机。今天的应天书院逐渐趋于没落， 先要认真梳理商丘在应天书院文化传承发展过程中 只剩下片存的痕迹，供人瞻仰。如何抓住当下有利 所形成重要精神文化成就，并从多个维度上分析其 时机，将应天书院文化与现代设计产业紧密对接， 与当代文化和艺术语境的逻辑关系，拓宽创意设计 使应天书院文化在支撑“设计河南”建设的同时， 的维度；其次要深入挖掘整理商丘地区与应天书院 焕发出新的生机，是目前需要研究的重要课题。 相关的文化遗址、名人故居、特色建筑、历史典故、 “伸手一摸就是春秋文化，两脚一踩就是秦砖 民俗风情和传统技艺等在内的各类物质和非物质文 汉瓦。”我省是文化资源大省，世界文化遗产、历 化遗产资源，延展创意设计的长度；最后要通过建 史文化名城、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以及馆藏文物、地 立完备的编纂构架和多样化的记述方式，将应天书 下文物丰富。省委书记楼阳生在设计河南建设工作 院文化中的各种要素进行系统归纳整理，提供创意 会上指出：“要做精文旅设计，彰显深厚文化底蕴， 设计的宽度。 强化创意驱动、美学引领、艺术点亮、科技赋能， 推进资源整合，加强活态化展示、具象化传播，设 计更多具有河南特色标志性元素的文创产品，提升 （二）以组合式创意设计赋予应天书院文化新 的时代基因 创意设计是以设计的方式创出新意。它包括建 传统工艺美术设计水平，推进文旅文创融合发展。”， 筑设计、景观设计、室内设计、产品设计、平面设计、 应天书院文化应该紧紧抓住“设计河南”建设的有 包装设计、广告设计、服装设计、数字艺术等多个 利时机，深入挖掘应天书院文化内在社会及文化价 领域。要激活应天书院的时代基因，文化才是基因 值，将应天书院文化与现代创意设计产业紧密对接， 的核心。创意设计已经成为文化传承发展的“生长 通过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使之与当代文化相 13 因子”，源源不断地赋予它们生长动能。 “设计河南”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背景下对应天书院文化进行创意设计，应该在紧扣 媒体等媒介，持续打造“殷商之源·华商之都”等 主题立意的基础上，将应天书院文化与创意设计紧 品牌，创新打造“老家河南·只此应天”等应天书 密结合，赋予应天书院文化以时代基因，通过组合 院特色品牌，扩大应天书院文化设计品牌的知名度 式创意设计将梳理编纂的应天书院文化要素融入社 和影响力。要充分发挥政策的引导性作用和市场的 会、服务民生、走进生活，用更多元的创意设计“活 资源配置作用，推动文化产业的转型升级，积极创 化”历史文化资源，解码应天书院的文化宝藏。 造条件，加强文化产业的研发设计、营销推广等能 通过前期核心产品创意策划，打造集吃、住、行、 力建设，促进文化产业链的完善与延伸，积极引导 游、购、娱多个项目于一体的沉浸式游览体验体系， 文化产业集群的形成与发展。 让游客通过视觉、味觉、嗅觉、听觉等全方位的参 作 者 简 介： 于 榕， 山 东 肥 城 人， 天 津 美 与体验，深入理解应天书院的时代内涵。精心的空 术学院设计学硕士，现为商丘师范学院艺术设计学 间总体规划，优化应天书院结构布局、功能分区， 院副教授，环境设计系主任。 充分考虑后期的市场运营需要，坚持书院文化传承 与市场经济的紧密结合。打磨景观设计的在地性符 参考文献 : 号，交互式展现书院文化内涵和人文精神的游憩空 [1]《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 间，激起对书院的千古追忆，触发对应天文脉的传 学 习 时 的 讲 话 》，http://cpc.people.com.cn/pinglun/ 承发展。提取相关联的历史典故、文化遗产和传统 n/2014/0114/c78779 技艺的精神内核，运用新思维、新主题、新体验， -24108958.html/2013-12-30. 择其重要的、特色的资源和文化要素，组合式创意 [2] 陈谷嘉等：《中国书院史资料》，第 21 页，浙江教育 出能独占一席的王牌和“众星拱月”的应天书院创 出版社，1998 年。 意设计产品体系。运用虚拟漫游、全息影像和新媒 [3] 朱小可 . 试论江西古代书院文化的研究、保护及利用—— 体动画等数字艺术表现方式，将应天书院文化的璀 以宋代江西书院为例 [J]. 南方文物 ,2019,(04):258-261. 璨辉煌和历史变迁融入当代的审美语境，以现代人 [4] 范亚东 .“设计河南”背景下传承弘扬黄河文化的路径 更喜欢的、更易接受的方式表现、传承。 思考 [J]. 人生与伴侣，2022，（24）:10-11. （三）致力打造应天书院文化设计品牌 [5] 李泽冰 . 普宁古书院的传承困境及保护与利用 [J]. 江 手握千年文化王牌，却面临“有说头，没看头” 西电力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20，33（05）:137-138. 的尴尬。“设计河南”背景下，如何让应天书院文 [6] 郭文佳 , 韩坤 , 龙坡涛 . 文化商丘 应天文化 [M]. 北京： 化当“潮”不让？打造应天书院文化设计品牌，推 中华书局，2010. 动应天书院文化设计产品破局，就是实现应天书院 文化复兴的必由之路。 “设计，改变了生活，重塑了品牌”。要充分 意识到文化设计品牌的重要价值，认识到设计对品 牌塑造的重要作用，通过聚焦应天书院内在文化价 值，以原创力为核心，以高质量应天书院文化主题 设计产品为突破口，打造应天书院文化创意设计品 牌。要加强对文化创意设计品牌包装宣传，借助融 14 应天文化季刊 ● 2023·春之卷 人文往事 ● 有字书·无字书 □ 班琳丽 作为商丘人谈读 读好书，且读之不尽。 书，我还是很有底气 那两年，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阅读，是读加西 的。2007 年至今读写 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马尔克斯有几个赫 商丘五千年文明成长 赫有名的头衔：“魔幻现实主义”大师，拉美文学 史，发现它本身就是 巨匠，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等。他的《百年孤独》， 一部越翻越厚、越读 对于中国作家的影响几乎是革命性的。这部充满魔 越难尽其味的大书， 幻魅力的小说自译介到中国以来，拥有一代又一代 奇妙之书。 的狂热拥趸者。“永远被模仿，从未被超越”。这 作为写书人谈读 书，我也还是有一点底气的。从初中一年级接触阅 句话用在《百年孤独》那魔性般的开头上，再贴切 不过—— 读纯文学书籍，至今 39 年。从 1996 年开始写真正 “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 意义上的小说，至今 27 年。算下来，我前半生大 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 部分时间都在阅读与写作，读有字书与无字书，写 个遥远的下午。” 文化与写小说。 据说就是这么简短又简单的一句话，足足让莫 1990 年至 1992 年，我在商丘师院老校区读中 言琢磨了 30 年，被无数后人传诵，同时也被不少 文系，就是说读到这篇文章的商师在校学生，你们 文坛大咖们纷纷模仿参照。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是我的学弟学妹。众生芸芸，这是我们弥足珍贵的 做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忠实粉丝。 缘分。还能与你们分享阅读的经历与感悟，则是值 得我铭记于心的福分。 犹记得当年在学校，我没去借阅之前，听不止 一个人说读不下去。老实说，开始我也读不下去。 当初在校两年，最值得的事，两年都在读书； 书中布恩地亚家族人物名字繁复，而且相似，稍不 最幸福的事，有那么多好书读；最遗憾的事，倾尽 留神，你就混淆了他们谁是谁，谁跟谁什么关系， 两年时间仍有那么多好书没机会读。但我还是为之 故事发生在谁身上，然后是各种厘不清，拎不清， 庆幸，在读书的年纪，有书读，有好书读，有时间 难免读得头脑昏昏。 15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我借借还还，一连三次，每次借来的版本，发 交好友，更易于获得快乐。不知不觉身心成长，灵 现借阅者很少读完过。很明显，前面十多页、几十 魂丰富，更是难得的幸福。由读书获得成长增益， 页或上百页有不同的阅读记号，后面书页里就很干 这便是悦读，而不单单是阅读了。 净，虽然书页已一同泛黄，显然是没怎么翻阅过。 这些年，在有字书阅读之外，我已养成读无字 我在第三次借阅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读完它。 书的习惯。这类阅读于我们，写书与否，都有必要， 我的笨法子很有效，就是在读书笔记上边读边画图， 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 类似家谱那种。塔尖上第一代，马贡多文明创建者 无字书，是身边与身外的自然万物与人。阅读 老霍塞·阿卡蒂奥·布恩迪亚，妻子乌尔苏拉。第 这部书，因为无字，读来更有趣，更无限，更容易 二代，长子霍塞·阿卡蒂奥，妻子蕾蓓卡（养女）， 在联想与想象中，获得属于自己的发现、预言，以 与妓女庇拉尔·特尔内拉生有一子，阿卡蒂奥。次 子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妻子早逝，与妓女 庇拉尔·特尔内拉生有一子，与不同女人生育 17 子。女儿阿玛兰塔，终身未嫁。养女蕾蓓卡与长子 霍塞·阿卡蒂奥结婚，没有子女。 及无有穷尽的启示。 读无字书就是观察，观察就有发现，发现就有 益于成长与反思。 无字书具体而言，是书本以外的一切，地上地 下的一切，天空海洋中的一切，是看得见的一切， 然后第三代，第四代，第五代，直到第七代诞 看不见的一切，是听得见的一切，听不见的一切。 下猪尾巴男婴，被蚂蚁吃掉，一个家族，一个村庄， 比如大地上的百草，我们的常规认知，它们是 一段百年文明史，被一阵狂飙卷走。 猪马牛羊的食物。事实上草的用途多了去了。百姓 在这个梳理渐渐明朗的过程中，我爱上了这一 说夏天的草，冬天的宝。贫穷年代，百姓家擅于打 部书的繁复与深广，荒诞与魔幻，一连读了两遍， 理生活的巧妇，将夏天可食用的草焯掉水分，晒干 写下上百页的读书笔记。大学毕业第一个月的工资， 收存，以备冬天食物短缺时裹腹。 我从乡下坐大巴车，跑百十里路来商丘买书，恰遇 百草之于李时珍，则是治病救人的药。他遍尝 珍藏本，黄锦炎、沈国正、陈泉翻译的《百年孤独》， 百草，写下《本草纲目》，为中医开言张目。若有 14.90 块钱。网上搜一下，这个版本的《百年孤独》 兴趣读完《本草纲目》，会发现自己就是半个医生， 目前已卖到 1019 块钱。数字只用来衡量价值。这 人间就是一座医院，大地就是药箱，百草就是良药。 些年《百年孤独》于我是无价的，它一直是我的枕 百草于诗人于文学，则是一粒粒在精神里，在 边书，从买来至今，随时摸到随时读，随时读随时新， 灵魂与思想里，滚烫千年的达情达意的字，寄托悲 至今读了不知多少遍。 欢离合，爱恨别绪。如诗句，“青山绿水，白草红 这是我对有字书的阅读，感觉终是畅快淋漓， 叶黄花”，如“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 就因为有字。我们一旦成为汉语言文字的掌握者与 如“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如“草青临水地， 解读者，阅读无论求甚解还是不求甚解，都是一种 头白见花人”，等等。 开卷有益有趣有获的悦读了。 当我们阅读一棵小草，已不单单是它卑微地长 我自认为是一个快乐而充实的人，就因为读书 在路边脚下，我们会感受到它强大而韧性的生命力， 与写书。我深知写作是苦修，写作人是苦行僧，因 年年枯年年荣，水淹不死，风拔不去，火烧不尽， 为热爱，仍觉得快乐而充实。 这份倔强与不屈，怎不令人动容？自醒与自喻？从 如果想写书，读书则如开渠，写书便是水到渠 成。 而在这种阅读与感悟中，完成自己的成长与蜕变： 渺小不自卑，失势不失志，逢火重生，自成风景。 如果不为写书，读书将变得更纯粹。如交友， 再比如比我小的时候，常会远望河堤与公路上 16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的白杨或垂柳发呆。看久了，很有意思的发现是， 是狭隘的，为众人忧而乐，终是“人”的觉醒与自觉。 树梢高低齐整，整齐划一。那么多的树，一定不是 列夫·托尔斯泰说：“如果你感受到痛苦，那么你 同时栽下的，但在漫长的生长中，它们仿佛约定好， 还活着。如果你感受到他人的痛苦，那么，你才是 共同分享高处的阳光，比肩成长。什么是兄弟？什 人。”在这重意义上说，范仲淹是更早醒来的“人”。 么是共生？当我们去审视这样的林带，自会感受到 自然，这些我们可以从有字书中读到，但当我 一种来自自然的温情与感动，会在不知不觉中触动 们站在应天书院这处景点门口，往大门里一路走进 内心，感受自然，热爱自然，敬畏自然，甚至在更 去，一进又一进的院落，一间又一间的建筑，一草 大意义的概念上，关注思考地球与人类，反对战争， 一木，一石一柱，一碑廊一塑像，无不在供我们“读” 热爱和平。 万物皆有灵有情，读之懂之，便会善待。由物 及人，则是自省后的和谐共进。 史，在无字的建筑物语里，读出更为广博的历史启 示。 阅读无字书，我们终会相信，书本写出来的都 一只流浪狗的痛苦与倔强，会引发我们怜悯与 是有限，未曾写出的才是无限。但我在此说句丑话， 关爱，也会让我们深刻反省自身的残忍与麻木。一 读无字书是读有字书的延伸与拓展，决不能代替有 只候鸟让我们知道季节更替，也会让我们思考到候 字书的阅读。 鸟一样的怀乡人年年对故乡的依恋与回归。一株麦 子的奉献，一湖淡水的供养，一座矿藏富饶的山， 天何其高远，地何其广袤，人世间何其多的关 于读书的启示与警言。 一条鱼虾肥美的河，一座不断扩张的城市，一个日 几年前去安徽省一个叫“西递”的地方旅游， 渐萎缩的村庄，一处历史悠久的古建筑，庞大的失 在一处叫“礼耕堂”的房屋前看到一副楹联，记忆 落在地层中的文明，人与人互为镜子，一个人一种 深刻，就记了下来，叫“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天 生活，一种生活一种借鉴或教训……这一切都是有 下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后来翻书，知道是清代 语言的，都是有故事的，是历史的，也是文化的， 姚文田所说，言做人莫如积善，传家务必读书。 文明的，这便是万物与众生不应被忽视、无视的物 语。 后去咱河南省巩义，看因慈禧封赐名扬天下的 康百万。鼎盛时“头枕泾阳、西安，脚踏临沂、济南； 话到这儿，我想刚刚好回到开头，我说作为商 马跑千里不吃别家草，人行千里全是康家田”的家 丘人谈读书，我还是很有底气的。作为文化记者， 族，12 代辉煌何以经久不衰，就来自于“志欲光前 写商丘文化十多年，我发现商丘地下地上如星罗棋 惟是读书教子，心存裕后莫如勤俭持家”的家训家 布般静默的遗址遗存，更是一部部佐证商丘五千年 风。金玉满屋，良田万亩，不忘教子孙读书。 文明史的无言的建筑之书。 商丘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五千年文明史，在 有字的经史子集中，也在无字的景点名胜中。商丘 另外如读曾国藩，最喜欢他那句：“子侄除读 书外，教之扫屋、抹桌凳、收粪、锄草，是极好之 事。”耕读传家，读书放在第一位。 古城地上明清建筑已 500 年历史，地下探明与正在 目光投向国外，许多享有盛誉的文豪也多劝人 考古发掘的“城摞城”大型遗址群近 5000 年历史。 读书。莎士比亚说“书籍是全世界的营养品”。高 在此我单单说应天书院呈现的建筑物语。一个 尔基说“我扑在书籍上，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 范仲淹，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之乐而乐”的 样”。威尔逊说“住宅里没有书，犹如房间没有窗 朗朗书声，如大吕黄钟，回荡千年。这书声不只是 户”。培根说“有些书只需浅尝，有些书可以狼吞， 范仲淹的政治理想与抱负，也属于历朝历代的读书 有些书要细嚼烂咽，慢慢消化”。 人，所有读书人，也包括我们。为自己忧而乐，终 17 于普通人，读书是最低门槛的高贵。于一个家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庭，读书是第一等的传家习惯。一句话，无论读有 辆凯迪拉克，我的儿子坐着奔驰。他说我的孙子会 字书还是无字书，阅读都是有益的，开卷有益，开 开上法拉利，然后又说我的重孙会再一次步行上班。 卷有得，开卷有成。 于是我问他，这是为什么呢？然后他对我说，艰难 做教师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学生问我，读书真 时刻造就强大的人，强大的人造就安逸时刻，安逸 有用吗？社会上现在仍刮着一股“读书无用论”的 时刻造就软弱的人，软弱的人造就艰难时刻。他对 歪风，说什么大学毕业后也是打工，晚打工不如早 我说，许多人都不理解，但是你必须要养育出勇士。” 打工。因此就有一些年轻人厌弃读书，宁愿早早去 简言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而不想在安乐 打工，也不愿意坐在教室里读书。这其实是误导， 中沉沦沉寂，惟有读书。读书吧，有字书是沉默的 是偏见，是短视，于家于国，都是可怕的麻醉剂， 良师，无字书是无言的益友，我们快乐阅读，深入 毒鸡汤。 悦读，必然会成为理想生活的主人，成为自己命运 我曾经在一个节目上看学者型的作家、收藏家 的主宰与勇士。 马未都发出惊世一问：“如果我告诉你，读书百分 作者简介：班琳丽，笔名班若，商丘师范学 之八十是没用的，只有百分之二十，甚至百分之十 院人文学院（原商丘师专中文系）1992 届毕业生， 有用，那你还读书吗？”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院网络作家班学员。在《文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回答，我的回答是：“必须 艺报》《小说选刊》《解放军文艺》《中国作家》《北 读书。”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一有用。哪 京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获《中国作家》文学奖、 怕一点都没用，读书还剩下一个功能，作为一种不 第一届浩然文学奖、第七届长征文艺奖等。小说集 会枯燥的生活，一路与我们伴行。 《城市上空的麦田》入选鲁迅文学院“百草园”书系， 好作家一定是好读者，但好读者不一定都是作 《态度》入选河南省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项目“文 家。就是说，人人都可以做一个快乐的读书人。 鼎中原”书系。现居商丘。 几天前看到这样一段话：“我的祖父每天要走 10 英里去上班，我的父亲每天走 5 英里，我开着一 ● 学术动态● 常丽洁博士的论文获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 2021 年度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评选中，我院汉语言文学系副教授常丽洁博士的论文 《郭沫若旧体诗笺注补正》获优秀成果三等奖。该文发表于国内著名刊物《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 2021 年第 3 期。 文章广征博引，条分缕析，纠正了以《郭沫若旧体诗词系年注释》为主的郭沫若旧体诗词 笺注类著作中出现的一些注释舛误或引用典故失当处，补正了一些疏漏，对郭沫若研究及现代 作家旧体诗词研究均有助益。 奖项的获得，彰显了我院教师的学术水平和科研活力，也进一步激发了广大教师的科研热情。 18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永远的“417” □ 郑凤玲 时光匆匆，转眼已经到了 2023 年，距 1994 年 聚。柳性格内向，长长的头发总用一根橡皮筋束着， 已是 29 载，但岁月逝去，记忆中的“417”却越来 眼睛看你时总像在询问你什么。她的嘴唇最富有特 越清晰——今天就写写 1994 级商丘师专（现商丘 色，总紧紧地抿着，嘴角上扬，她因分数高被任命 师范学院）政治系女生楼“417”宿舍的女生们。 为学习委员，且在每学期的考试中总在前 5 名。 也许我们与“417”有缘，师专两年里，先后 她的家乡在信阳淮北一带的山区，父亲远在上 调整几次寝室，甚至还经历了男女生楼对换，我们 海打工支撑她的家，也许因为经济拮据，她在日常 的宿舍号始终是不变的“417”，也许，今生的日子里， 生活中一向节俭，但她每次买的衣服却总是样式严 信阳的柳、程，驻马店的荣，还有漯河舞阳的效、 肃且价格不菲，为此没少受到我们宿舍几个人的批 梁及临颖的祁、茹，以及郾城的我，都会永远铭记 评。 这个极其简单而又叫人刻骨铭心的号码：417。 柳在师专发生过的大事，是有一次她家教回来， 初进校时，看同室的人一个个都面目可憎，渐 被汽车撞了一下，腿好像骨折了，我们全班同学每 渐地，发现我们寝室的人每个都貌美如花。时隔多 人为她捐了 5 元钱，她也回家休养了一个月，其他 年，想起师专生活，最想聊聊的就是我们宿舍的这 的好像没有了，间或有几个 Boy 追过她，可她却躲 几朵花。 之不及，其实柳挺清秀的。 一、417 的那些花儿 柳 柳，如山间的一棵草，又像是野地里的一束野 花，也许她心里更苦，但她始终不愿意向人倾诉。 柳高考时考了 680 多分，高出本科线几十分， 但是却被阴差阳错“调剂”到商丘师专来，这轻轻 的两个字，便改变了她的一生，也注定了我们的相 19 程 程个子最高，却最不稳重，做事走路都是慌里 慌张，喜欢独来独往。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梁会织毛衣，她为男友织毛衣简直达到拼命的 地步，蹲在厕所仍在织。 梁还想变作石头，说做人太苦了，下辈子一定 做石头。 梁曾经评价我是一株美丽的罂粟花。 梁的男友毕业后分到了长春，梁则到了舞阳教 书，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后来听说他俩分 手了，果然思念抵不过距离，如今的梁，儿子已上 高中） 茹 当年的程，独自去拍了一张粉色婚纱照 茹喜欢读书，她短短头发，戴着一副眼镜，长 她的故事挺多，比如说买录音机，学英语、买 相文静，爱看古龙、金庸，张爱玲也是她的最爱。 衣服等等，最后程为了自己的工作跑了许久，很少 她最舍得花钱买书。她薄薄嘴唇吐出的话语， 有她的消息，不知最终分到了哪儿，祝愿她找到一 总是富有哲理。 个好工作，也愿她不再慌里慌张（最近得知她在信 阳工作，看她的近照，依然纯真如少女）。 荣 荣生得娇小玲珑，却人小鬼大，心机灵巧，说 起道理来头头是道，俨然是我们的“恋爱专家”。 对了，我们给她起的外号叫“狼外婆”（哈哈， 我也不知道为啥会给她起这样的外号，可能是因为 她老是戴眼镜）。 效 效跟着男友张去了驻马店，男友追效追得好辛 高中时，她和伟开始谈恋爱，一向感情比较稳 定，不料因为异地恋，伟因为了寂寞孤独，或者是 苦，他为了效写了厚厚一本日记，毕业时竟然独自 一人把效的工作分配跑成了。    其他原因，竟然有了另一个女孩走在身边，她为此 痛苦了好久。（荣说，感谢伟当年的不娶之恩，现 在的另一半，才是最适合走这一生的男人） 梁 梁很清瘦，她的男友说要她长到 90 斤才和她 结婚，于是她拼命地吃，却仍然苗条无比，气得我 和祁大骂她。 梁很温柔，谁心情不好，谁烦了，她就会坐在 你身边，悄声细语，用手帕轻轻抹去你的眼泪。 20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效同梁一样，都是那种甘于平凡的人，她知足 二 、醉酒的那一夜 常乐，容易幸福。（如今，效和张仍然幸福地在一 那天是茹的生日，她去提了 5 瓶白酒，我们商 起，儿子上了大学之后，她还生了二胎，如今闺女 定炒几盘菜，大家来个一醉方休……菜一盘盘端上 还没上幼儿园） 4 楼，摆在了桌子上，而这时，楼下有人叫我—— 祁 我万般遗憾地走了。 一直到夜色四合我才回来。 祁胖胖的，眼细细的，是我们寝室长。我与她 推开门，我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屋内弥漫着 一起合伙吃了两年饭。 我知道祁心底藏着许多情愫，也许因为她平凡 的外表，都没有发芽。 一股酒气，桌上乱七八糟地放着饭罐、桔子，门口 藏着酒瓶，祁、柳、效都躺在床上，祁床前有吐过 的痕迹，柳的床上更狼狈，枕上被子上都是呕吐过 的东西，而一向爱干净的柳躺在被子里，浑然不觉 …… 后来我知道，大家开始时都笑着说快毕业了， 好好玩，后来都有些醉意，先是祁哭了，接着大家 都哭了，于是便放开来喝酒，可怜都是未沾过酒的 人，再后来又笑又哭又唱又闹，再再后来便有人躺 下，又哭又吐，直到最后都失去了清醒。 我注视着一切，一种涩涩的滋味从鼻尖上落过。 柳，平素你是最克制的人，为何今天却如此失 当年的祁和我同吃一块红薯 但她善良柔和，能娶到她是一个男人莫大的福 气（这是今天的祁，仍然一如既往的笑脸）。 后来我专升本考入河南师范大学，这期间，祁 还经常和我通信，将心里的苦向我诉说。 却常态，也许是你想起十几年寒窗之苦？也许你想 起远在他乡，为了一家生计而奔波的父亲，也许你 想起自己的前途，也许…… 祁，一向乐呵呵、笑眯眯的你，为何哭得最痛， 吐得最多，也许你想起那个故事？你把自己的情感 压在心底，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想哭，因了 你的普通，许多美丽的情愫都失去了颜色。 荣，看似娇小却玲珑心机的你，对远方的他那 么痴情，可是时空竟然能斩断几年的情愫，他禁不 住孤独与寂寞，握住了别人的手，你迷蒙的眼睛在 诉说什么？ 茹，失去了父亲的你有一颗柔弱的心，却有一 副犀利的口才，你一直沉浸在古龙小说营造的世界 里，仿佛参透了某种禅机，可是，这一刻，你却不 能抑制儿女情态…… 晓红和晓美 我们寝室原来有 10 个人，后来晓红和晓美调 到了其他寝室。红是信阳姑娘，白皙秀气，现在教 效，爱与不爱都那么难？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又那么难以分辨？ 也许，在醉酒的那个夜晚，大家都是最真实的， 高中英语。美是周口丫头，淳朴善良，有一儿一女， 大家哭，让泪水尽情地流淌，大家抛开平素的女儿 教九年级数学。 21 姿态，抛掉拘束，放声哭，大声唱……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唯有我，成了最清醒的一个。那一晚，我一直 守候着大家，祁输水到半夜 1 点多，而效在睡梦中， 又吐了几次，荣又忍不住哭了。 许久许久的日子里，我都在想，如果那天下午 我在，也许我是喝得最醉，哭得最多的那个吧…… 想想不由苦笑。 毕业了，毕业了。 直至离校的那天早上，我们才最终意识到真正 是毕业了，离别的日子到了，柳走得最早，而那天 早上，大家早早醒来，一起去送程，当高高的程坐 在车窗里，探出头时，她已经是泪水纵流，而茹、 梁、祁、效我们紧紧站在一起，她、我们都在笑， 可是当车开远时，我知道泪水早已经在手心里握着， 正被蒸发。 大批的同学要走了，我因为专升本的手续未办， 暂时留在学校，站在路边目送一个又一个大巴车徐 徐驶出校门。效说，郑啊，你为何不哭？我笑着拥 她，大姐啊，我早就讨厌你的管束，你今天走了，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结果效和梁走时，我笑着挥手 的那种姿态留在了她们的目光中。 而祁和茹坐在离别的车中时，两人早已是双眼 红肿，泪流满面，我跑到车前伸手握祁的手，她的 手一如既往地温热绵软，那一瞬间我仿佛被人一击， 才猛然意识到，真的要离别了，泪水一下子涌到眼 眶，我才体会到，两年，700 多个日夜，我们人生 中最重要的一段时光，真的要结束了。 而我依然强忍泪水，直到她们的车走了，一行 泪才缓缓爬下来，这泪，是为谁而流？为离别？为 自己？也许什么都不为，就只想哭。 20 年后，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地点 商丘师专的那些日子，如过眼云烟，渐渐消散 了，留下了一些人的印象，也记忆了一些事情，我 在那里完成了一段初恋，也认识了如今走在身边的 那个人。 而今，我们 8 个人（其实是 10 个，晓美和晓 红后调到其他宿舍），都在不同的地方，也许大家 还在牵挂着彼此，也许早已淡忘了许多，只是仍有 许许多多的东西留存在心底，我想将来有一天，我 们老得什么都记不太清了，仍会共同记得这样一个 号码，417。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我们竟然有缘相聚一室， 朝夕相伴两载。多幸运，我有个“我们”。 永远的 417，永远的商师。 作者简介：郑凤玲，商丘师范学院（原商丘师专） 政教系 1996 届毕业生，现为洛阳晚报品牌活动部 主任。曾获洛阳市新长征突击手、洛阳市三八红旗 手、洛阳市劳模、“河南省好记者讲好故事”十佳， 河南省优秀志愿者、全国维护妇女儿童权益先进个 人、中国妇女十二大代表等称号，洛阳市妇联兼职 副主席，洛报爱心帮扶中心办公室主任，长期关注 妇女和儿童公益事业。 当年校园里的我，爬到小鹿雕像上留影 22 应天文化季刊 ● 2023·春之卷 文学沙龙 ● 榕籽——致桐韵（外一首） □ 伍明春 登 高 循夜色螺旋上升 我们谈论的可疑眩晕 也慢慢提高了海拔 和源自母系的偏头痛 构成一种隐秘的呼应 脚下猫一样匍匐的城市 显得璀璨而又扁平 仿佛随时准备跃起 大雨从天空接管一粒榕籽 降落于我们风尘仆仆的雨披 捕捉群山凝固的波澜 折叠游人眺望的目光 那小小的蓝色湖泊形成 仿佛专为它的又一次诞生 在这异乡的峰顶 我们彼此之间的凝视 我却仍重复着惯常的对话 并不告诉你这隐秘的惊喜 是艰难的相互抵达 也互为乌有的远方 就像平日不让你少女的傲慢 轻易破译中年父亲的羞惭 作者简介：伍明春，1976 年生，福建师范大 学文学院教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福建省 一路上微漾着的榕籽 粉红面影如同童年重现 持续大雨正在为它开辟 一条通往参天大树的河流 23 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福建省美学学会副会长。 发表学术论文 80 多篇，出版《早期新诗的合法性 研究》《沉潜与喧嚣——当代诗歌论》《现代汉诗 沉思录》《现代汉诗及其周边》等专著。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锈铁在淬炼中闪光（组诗） □ 姜 超 更白，更闪亮 扎进去痛 拔出来更疼 一根小小的蒺藜 穿越破烂的白手套 溢出嫣红的 记忆 荒村记事 秋收轶事 有什么好记述的呢 满坡的庄稼熟了 村子里空空荡荡 一些干荚猝然炸裂 仅剩一位住民老王 如一颗颗诞生的星球 准时到村西 大豆金黄 去喂老张家的黑狗 为秋天开当铺 夜深了 必须尽快收割了 老王熄灯睡觉 双手更为急切 黑狗学野狼 左边增加试探性 红睛嚎月 镰刀在右边一带而过 往事的茬口越来越低 准时 像一场场清晨的雾 日日如是…… 将劳作 拘囿 十一月的惊雷 少年的我弯腰 就说那几声惊雷吧 如满月 震动了云中的几颗雨滴 握镰如拉弓 孤零零坠落下来 身后的倒伏 像走错房间的陌生人搓着双手 如漂亮的捷报 比第一场雪 这时该寒风吹彻大地 24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这时该瑞雪飘飘 而风中有人裸身奔跑 几声惊雪响动挺大 某个冰面上的破绽 却不知于何处落脚 热烈又亲切 连回声顺便也省略了 作者简介：姜超，中国作协会员，黑龙江省作 协秘书长，青年批评家，在《人民文学》《诗刊》《当 十二月的松花江 代文坛》《文艺报》《电影评介》《名作欣赏》《星 大自然造了一座水晶宫 星》等报刊发表诗作、学术论文 400 余篇，著有文 固态的美学奇迹绵延百里 艺理论集《用一根针挖一口井——当代作家微观分 经过的人呵气成霜 析》、诗集《借来的星光》《时光书》，曾获黑龙 跳起来拍照 江省政府文艺奖等奖项。 双脚领略的寒冷意志在加强 古镇是一阙被冷落的词（组诗） □ 罗 雨 青石板执意要把古镇的梦 铺向小巷深处 庭院深深，一间间古宅默立 仿佛在凝想前世今生的过眼云烟 僻静的墙角 一朵刚刚绽放的雏菊点燃古镇 点燃镂花木窗里曾经的故事 古渡口、御碑亭、沉箱亭 轮番上演穿越时空的剧情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掐断剧情 瓜洲古镇，一阕被冷落的词 叩响一扇扇柴扉，打破荒凉的寂静 这是山水画中最恬淡的一笔 泗水和汴水相约弹奏起古琴 这是诗词集里最婉约的一阕词 刹那间，古镇醒了 它们被不小心遗落在这里 最恬淡的山水画，顿时有了生命 每天顾影自怜，孤芳自赏 最婉约的诗词句，撒开腿开始豪放 风，满腹心事地 携着千年的历史在小巷漫步 25 满地的青苔，在雨中疯长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继续见证古渡口的千年沧桑 为你煮青梅，酿小酒 圆一场红袖添香、举案齐眉的梦 古镇是孤独的，雨也是孤独的 再邀东坡先生提一阕词赶来 守着孤独，整个世界静下来 与我们临窗阔谈，纵横古今 只有破旧的屋檐下 窗外，雨打芭蕉，为我们伴乐 一只燕子在安静地飞来飞去 砖缝中的青苔时不时抬头 默默地衔住一阙被冷落的词 望一眼我们 仿佛在古代 寂静的渡口，紧攥冰冷的风袖 荒凉的古道上，瘦马的蹄音依依稀稀 那是樊川的惆怅，还是东坡的放达 那一瞬间 历史，仿佛远去，又仿佛停住 我和你的古镇 仿佛在梦中，又仿佛不是在梦中 落日楼台上的残笛 拨乱一帘又一帘镜花水月 那晚，在古镇 古渡口的荒唐言，杜十娘的辛酸泪 那晚，不经意 是否能锁住 古镇的美撞见了你，那个 一夜朦胧，半生苍茫 天桥底下看风景的人 你就这样窃走了她的妩媚 江风吹酒醒，剥碎梦的硬壳 一抹寒烟抚弄一枝前世的洞箫 那些灯火，那些月色，那些疏影 那是乐天的恨，还是陆游的愁 能否装饰你的梦境？ 枯树衰草枕旧的斜阳 那一瞬间，我瞥见 抚干寂寞千年的泪痕 你眼里的一湖水慢慢倾斜 吴山点点愁，广陵悠悠恨 你的身后，一江月色正轻声呢喃 又葬了多少茎花魂 拨亮几颗沉默的石头 那一瞬间，我多想轻摇一把丝绸羽扇 与你走回古代 沧桑的老井 倚着朱阁绮户，煮清风，酿诗酒 目睹多少花容月貌，春恨秋悲 破落的沉箱亭，用梦支撑满纸斑驳的旧伤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 伤心处，一曲红袖血泪 古代的月色照着一位书生 把那苍凉的尘世，晾在窗外 时而轻吟浅诵 时而在一卷经纶上，挥毫如舞 古镇梦 这是我和你的古镇 此刻，只想回到古代 一场及时赶来的雨 此刻，我频频回首 把我们拦截在这庭院里 不是想回眸那些断瓦残砖 这里有朱阁绮户，楼台池榭 而是 有雨，有风，还有堂前燕 正好可以设计一场爱情 只想和你一起，回到古代 回到红袖添香 那就让我在这雕花木窗下 回到举案齐眉 26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一炉香，又一炉香 当风叩门，雨敲窗 伴我们在那诗书世界 你的梦依然沉醉在梦里 沉醉不知归路 午夜的星子寂寞着，拨响琴弦 直到沉香屑冷了，夜深了 梧桐树上的雨滴 你一声娘子，我一声官人 锁住前世今生的过往 青春作伴，返回人间 你在梦里一个翻身 就让我回到古代吧 顺手，把尘世晾在清冷的月光里 在那雕花木窗下，焚一柱香 你画你的书生梦 我写我的红颜泪 最好，有一阕温飞卿的词 一卷心经，一祯水墨荷花 我在古镇等待你 从雕花木窗下的古代开始 我便一直在等 等一个书生摇着他的羽扇 泛舟而来，携着唐诗宋词 在古镇，你牵来一片星光 纷扰的都市，荒凉的热闹 你来了，泛着你的小舟 孤身一人 所有的场景都那么唐朝 我行走在人世的荒原 你手握经纶，一串诗书 喧嚣、繁华，那都是别人的 在你的口里翻起层层浪潮 于这尘世 我，只是路过，一个看风景的过客 你始终沉醉在你的世界 我只能远远地望着，无法靠近 在越陷越深的沼泽里 我一直在等 踉跄的风，锁住前行的路 在离你咫尺之遥的地方 我独举青莲居士那樽酒 饮下半生坎坷，每一口都是苍凉 桃花笑了，又哭了 风来了，又走了 漫漫长夜，为你的出场泼下浓墨重彩 你还在你的世界里沉醉不知归 你，从一场雨里走来 吟风诵月，是你每日的功课 给我牵来一片星光，撬动我 但人间风月，却离你越来越远 继续跋涉万水千山的步伐 月落时，我无法再等 在古镇，为你造一个梦 只能转身，留下一地清冷的月影 捋一把香花兰草 搭建布景，不分春与秋 在古镇，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扯一帘镜花水月 你说：跟我一起慢慢变老吧 做成幕布，不辨真与幻 于是，你在荒凉的古镇种下一棵梦 再采几钱晚唐的美丽 装点装点你的心空吧 梦的深处 我们用柴米油盐遣词造句 27 把月光闩在门外 我们在锅碗瓢盆中锤炼诗艺 为你，造一个梦 我们委派诗词担任伴角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我们在伍尔芙的那间屋子里 尽情舞蹈 穿着童年畅想过的那双红舞鞋 游 泳 池 然而，在生活的这首诗里 □ 我们能否为它押上最美的韵 ※ 陈培浩 让每一天都是一句漂亮的诗？ 在古镇，你对一片落叶说 在古镇，你对一片落叶说出你的爱 赶在她零落成泥前 瞬间，她的生命长满诗意 不枉她来这尘世走一遭 春、夏、秋的三幕戏上 她都在梳洗红尘，一遍，一遍 爱情却始终失语 直到你刻下爱的誓言 在古镇，你对一片落叶说出你的思念 来，一起来这落满肉身尘垢的池中 说出你前世今生压抑的梦幻 练习，浮生的吐纳 说出你冥冥中一直在等的缘 在入世的餐桌上 当你说出这一切 你看，古渡口 一位书生正从唐朝的月光里走来 口悬一串诗词，手握书卷 端上这一盘浮沉术 作为你的成年礼 她的入场券 藏了多时的身体 明月不谙离恨苦，一曲鹊踏枝后 入水前在密室里打开 那片落叶，搬运着你爱的誓言 他目不斜视 静静地停靠在他的书卷上 从不屑于梳理真实日子 作者简介：罗雨，本名罗小凤，中国作家协会 纠缠不清的杂毛 会员。数百篇（首）作品发表于《诗刊》《诗选刊》 她早熟的身段 《星星》《诗歌月刊》《文艺报》《羊城晚报》等 此刻，踢跑了稚怯的眼神 各种报刊；作品入选《中国诗歌年选》《21 世纪中 国文学大系·诗歌卷》《中国年度优秀诗歌》《中 国诗歌选》《大诗歌》等各种选本。参与编选《中 弯曲的站姿 流淌着过早的妖娆 像这个注射了太多荷尔蒙的时代 国年度优秀诗歌》《中国诗歌年选》等选本。出版 她的泳衣桃红 诗集《空心人》 （入选西川主编“中国 80 后诗系”）。 身体也像水蜜桃 曾获《红豆》“年度诗歌奖”、《大别山诗刊》“十 切开了你的唇红齿白 佳诗人奖”等奖项。 才触摸到生活割破舌头的核 28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落水多年 夕阳西下，仍不愿醒来 她仍孜孜不倦地涂抹着道德的防晒霜 陈培浩，男，1980 年出生，广东潮州人，文 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为福建师范大学教 我像丢在水中的矿泉水瓶 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现代文学馆特邀研究员、 被打开、倒出然后丢弃 广东省文学评论委员会副主任。已在《文学评论》 《中 蓄满过山间的清凉 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当代作家评论》《新文学 机器的轰鸣，阳光和泪水 史料》《文艺理论与批评》《南方文坛》《人民日报》 还有，此刻满满的虚空 《文艺报》等重要学术报刊发表论文几十篇；已出 在一片没有鱼来过的水中漂浮 版《歌谣与中国新诗》 《互文与魔镜》 《迷舟摆渡—— 陈培浩诗歌评论集》《阮章竞评传》等专著。获华 游泳池拂动着轻轻的裙摆 语青年作家奖·文学批评奖、《当代作家评论》《中 一整天扮演这蔚蓝 国当代文学研究》年度论文奖；2011 年获第二届南 池边 方批评学术奖一等奖；2010 年获首届广东省青年文 只有不知何时来、何所往的一只猫 学奖文学评论奖。 诗 五 首 它无限延展， 无限薄， 压缩叠累的期待和绝望， 在破晓的瞬间 □ 张 岩 被击穿。 车轮下 在车轮下， 柏油折叠和延展， 一盏盏红绿灯切割着远方， 一个无法抵达的想望。 太阳照常安葬， 黑夜释放亘古的幽寂， 可是一扇扇玻璃窗里， 光膨胀又压缩，充满 每个勉力支撑的细胞。 如果绘出所有的足迹， 足以把灯红酒绿 失 眠 卷进一个旋涡； 静听心跳捶打黑夜， 手扶门框，脱下鞋履， 平稳，均匀， 有一种幸存无法庆贺。 将夜色敲成一页 29 黯淡的金属箔片， 在车轮下， 锋利，轻飘。 尘土被辗轧和激扬，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同样的轻描淡写， 你是否会可怜一只掘堤的蝼蚁？ 一声汽笛，一声轻叹。 如果已经知晓死亡， 就像我们每分每秒一样， 火与灰 知晓开弓无还， 在光明与黑暗交替的地方， 你是否还会温柔地问候每一轮太阳， 火，诞生与死亡， 问候月光， 如此短暂，一瞬间 像李白那样为它写一首绝唱？ 我看见你的眼， 如果没有明天， （或许你也看见我的，） 是否还需要睡眠？ 如冰中炭，如沙中泉。 如果生命卑微而脆弱， 假如明暗难以分辨， 如临深渊，旦夕即灭， 假如寒暖不明， 瘟疫、灾难、意外、 假如干渴说不出， 自负、恐惧和愚顽 假如世界寂静 时刻威胁， ——在光明与黑暗之间 你是否愿意坚持微笑？ 是灰色，无边际蔓延， 是否愿意把怀中的婴孩 火不能点燃， 养育成自己的模样， 也无所谓熄灭， ——或者寄予更甜美的期望？ 睁不开眼。 这令我恐惧， 一阵风 夜不来， 在空调滴水声和秋虫的初鸣中， 白日不开始， 我听见风吹过树梢， 我看不见你。 那一刻我想起， 它在其他时刻也这样吹动 如 果 如果走进黑暗， 沉默的树和无眠的夜， 很多平平无奇未曾记录的时刻。 你是否还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如果在结满露珠的麦芒上， 我发现，是同一阵风 囚禁着永不到来的黎明， 从第一个夜晚， 你是否还会拯救一只乌鸦 吹向最后一个夜晚， 和它的歌唱 裹挟我在孤身的旅程， 和谩骂， 或穿过人群喧嚣心不在焉， 送它回枯寂的树林？ 像时间永不平息的漪涟。 如果，我是说如果， 它吹过外婆乌黑的发尾， 风雨欲来，昭示着黑夜的迫近， 吹过李白映月的酒水， 你是否还会爬上灌满动荡的小楼， 吹过恐龙有羽毛或无羽毛的甲胄， 发出一声长啸， 吹过被闪电击中的无机的海洋 或点燃一盏孤灯， ——它来自恒星诞生时的太阳风， 徒劳驱散围拢而来的鬼影？ 或奇点爆炸的宇宙波， 如果大坝将倾， 冲击向星河深处黑暗的边缘。 30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它吹过树梢， 清风是一剂良药 吹过我与你相拥的夜，我的小姑娘， 不会因伪抒情而感动 吹过晾在衣架上的你尿湿的裤， 不会因无望的邂逅而激情 大概还将吹过你的红领巾和校服， 斜坡上一头老牛叫开了油菜花 吹过约会时泛红的面颊、 以散落的簇拥的经典的黄 葬礼上湿润的眼窝， 缄默地点缀雨后的新绿 吹过你的白发 ——就像它将吹过我的。 把故道扩大一万倍 把柳树扩大一万倍 那时，我的小姑娘， 把三月的春色扩大一万倍 或许你会想起，一个空调滴水 把北冥的鱼儿一并收纳 秋虫初鸣的薄夜， 乡愁纷沓而来 平平仄仄 妈妈有一个惊天的发现： 仄仄平平的字符 原来从来只有一阵风， 吹过我， 听风的老者 吹向你。 能把风的脚步听得慢下来 作者简介：张岩，女，1987 年出生，皖北人， 午后的阳光依旧潇洒慷慨 高等教育出版社编辑。 照暖能照暖的一切 蜂窝李庄的蜜超越花魂 日月 大地 山河 人世间 治愈无数孩童欲穿的望眼 * 古城三首 * 高楼与河流并不成比例 现实与梦境同行 大抵还是在幼时的梦里 □ 戚长涛 不回忆，不奢望 一手牵着曙光 一手提着羊鞭 蒙墙寺 沉睡千年 蜂窝李庄 面朝大殿我端正恭谨地一拜 静坐地沉默地冥 大殿发现了什么，我不敢揣测 思地那位 餐风饮露，千年来，享受这最好的阳光 李 姓 的 老 者， 他 的蜜蜂倾城倾国 轻轻地指给你一 等待千年 蒙上岁月厚厚的灰尘 寺并不在墙上，墙覆黄沙 行 正从蒙霜的天空 一座城择漆园而居 徐徐飞过 31 这透亮的尤物 青蒿在杂乱无章中醒来 支愣愣地勾勒出庄周的蝴蝶 豆角与黄瓜将蓝天白云念成北冥的鱼儿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无字的经书演绎成逍遥的光阴 谪仙变作蛱蝶栖息谁家枝头？ 眼前是故堤 比碑文还要安静的风 槐树披着老庄的预言 台上，秋阳渲染着千年的忠贞 梳理叶纹的起伏跌宕 一对母女，非也 躲进远离月亮的地方 是一对师兄弟 明清的几通石碑睡着了 把握紧心底的虔诚 仿佛在等待一场大雪 城并没有蒙住， 大雪也会被点燃 寺一直在与她对话 连理枝的浓烈 风声穿越历史的长夜 高出了云天 除去纸上酸酸甜甜的笔墨 皴润惊诧的独白 生命经常遇到 一些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光 被隐藏的孟渚泽越来越宽 作者简介：戚长涛，笔名水寒，水寒居士，中 那仅剩一些波澜 小学高级教师，河南省骨干教师，商丘市学术技术 并不会出现在十月 带头人，中国网络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教育学会 但可以 擦亮 语文专业委员会理事，商丘市作协会员，商丘市诗 刘家渡口船工的号子 歌学会会员，梁园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梁园区黄河 文化研究会（殷商文化研究会）秘书长。 青苔做了庙墙的外衣 一只青春的蝴蝶 沿着 『 久违的 文艺青 年 』 注视的方向 和弯曲的想象 飞越 □ 李晓辰 青陵台 不必点灯、焚香、献花 一棵树陪伴着贵族华丽的死去 不必诵经、袈裟、皈依 所有辽阔的深情寂寞地丰满 深秋季节 与露水一起寻觅贫瘠的锦书 止不住喷涌的思念的血 连理树枝头，百鸟齐鸣 宋康王抢走了韩凭的梦 羞愧和耻辱累积成高台 两千年的北风如此沉重 载不动秋日的冰冷 虚无 荒野 岁月仿佛只是刚刚打了个饱嗝 32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春天就要来了 你既无人画好棋局 新年吃不完的肉麦米面充盈了整个除夕夜前的 也无人在雪夜对饮 只有一尾银亮的巨大鱼钩 天空 久违的文艺青年把油迹斑斑的围裙放下 狰狞着，逼向我的嘴。 把沾满揉馒头剩下的干着面粉的手洗下 把一层一层臃肿温暖的外壳脱下 魏晋的血奔流不止， 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黄竹死于年末天地的崩陷。 白衣的士三缄其口，沉默不言。 是啊，生活和你是一首怎样的歌曲 作者简介：李晓辰，商丘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 我不明白 专业 2010 届毕业生，现任教于郑州市郑东新区众 我只是什么也不愿意付出 意路小学。 只愿付出视为生命的幻想，全部给你。 迎接你的嘲讽和飘忽不定的心疼与安慰。 你看我这个疯子，怎么渡过流淌着白雪的夜晚。 如果我没有了幻想， 就成为一块咀嚼过的甘蔗渣，将被岁月唾弃。 一年一年，一夜一夜 数不清的日夜疯子一样交替着黑白变换，跑去 了。 夜 晚 路 过龙 江 □ 付慧明 而他们依然躺在被子里，两只沉默的香烟头 忽闪 忽闪 忽闪 是不是，我们都在等着微红的光熄灭，他们说 出那句话 我们希望每一把椅子都坐着一个幸福的屁股 我们希望每一份食物都融化进一个温暖的胃 等待漫长的拥抱缓缓在岁月里伸长手臂 我变成你 你变成我 言 论 在晨光朦胧之际 你抛下一袋融化的雪糕 33 把我的名字写成，等待被烤灼的瞬间。 1. 夜晚路过龙江 昨天看过的杜诗仿佛在轻声嘲弄： 从龙江旁路过， 你连一条溪水都没有见过 我弯腰舀了一壶奔流不息的江水 春来时你也从未见过那美景 它躁动的血脉让我的相思寸寸开裂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我要用火烹煮，让江水沸腾 摘下花朵，挖出酒坛 用烈火燎原的炙热淹没从遥远的小岛传来的 大地之上，空无一人 深沉的叹息，然而—— 只有很多麦子走过故乡，直到 失败是如此相似 成熟将它们沾满泥土的双脚斩断 不堪重负的火把将沉重的黑暗给我： 那些飘落的幽灵、漆黑的朦胧和永恒的诅咒 是的，我们正在失去 张开巨口吞噬我难以割舍的青春 一种沉甸甸的东西 ...... 在龙江旁长坐， 3. 路过彩票 我不能咽下黑夜里海沸山裂的幻影 路过彩票店门口，柜台里的售票员 假如有一颗美丽的树木在岸边生长 以凉凉的眼神望着双色球 它柔软的叶脉泛出茂盛的快乐 此时，在罪恶旁侧，我遗弃了孤独 沿着突袭的寒冷， 我们从幻想内部狂奔而出 在龙江旁长坐，黑暗滔滔不绝 然后，我们失去了衣冠楚楚的外壳 挽住久埋在它身体里无助的光热 清冷的月光如同铁桶，把我们剩余的 我常常忘记那些短暂的不幸，转而 血肉凝固。固化、结冰、锋利—— 从碎裂的江水里，从黄昏的消亡中， 寒冷在生长。沿着它的脉络 取出我最后一束残留的、将息未息的火把 我们开始揣测幻想的意义 比如，等春日开江， 2. 是的，我们正在失去 ...... 用金色渔网打捞满满一船金鱼 是的，我们正在失去 比如，等寒霜散尽， 一种沉甸甸的东西 ...... 用夜明珠的光亮点燃柴垛的中心 直到一缕寒风中断了喜讯 比如： 收获和爱情从我们的融化中 在一束流动的阳光中，抓捕 迅速流逝 一只仰望鸟儿的猫的眼神 驻足，回望，以致茫然失措 沿着突袭的寒冷， 躺在幻想上，感受日光灼灼 我们又一次买下了幻想 直到多情的桂花将每个人酿造 在大地上，埋下无数酒坛 4. 路过寺庙 寺庙门前的枇杷树 比如： 或以安静的茂密堵住了时间 我们开花。无尽的原野上 或在风里凭添许多繁复的细纹 怀抱酒坛的我们，依次绽放 在寺庙里，佛陀和香雾在落日右侧 从土地的忧伤中，取得 青砖瓦损耗后成为古老的象征 一种轻飘飘的姿态 这里有很多故事： 云海为证，我们盛开成 稀稀落落的朝拜信徒 一片飘浮的黄色麦穗 和被阳光惊醒又震落的香火 34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他们都在生活中缓缓飘落 但你尽可离去。我已看到 从外部看，我比寺庙低矮 多年后，我的皮囊老旧起皱 于是，在寺庙旁 我所拥有的空旷爱意被岁月扬起 人们对我熟视无睹 它们像旷野里燃尽的枯枝 我的孤独显得如此瘦弱 死于走向爱情的途中 5. 致爱情 有些事情永不改变 我总是在衰老 譬如被恩赐一段爱情 在大风吹过村庄的时候 让我在不可跨越的隔膜中永远跋涉…… 许多被人怀揣的秘密随风逝去 作者简介：付慧明，女，笔名麦嘎，1995 年 我是说，我曾给你很多相思 生，商丘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高级文秘方向） 譬如那片云，那束光，那汪泉水 2014 级学生，现为河池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任教 都是我没说出口的爱意 师。 现代诗二首 □ 商显杰 吞噬我的堕落。 我必须拒绝， 因为虚无已把我带回第二故乡。 历历过往，粉碎成尘， 万千个你出现在平行世界， 我继续在空中重构还乡的楼阁。 预感 而你眼中的海， 玫瑰还未在主人的手中绽放， 我仍然期待。 因为冬日还未到来。 塔 山峰之间，山顶之上， 35 寂静如北方的黄昏， 无数个身影闪现。 卷起无垠的风， 人们在塔里微笑，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游魂飞出森林， ——我决定忘记。 暂别的场面酷似一场欢快的梦。 作者简介：商显杰：商丘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汉 语言文学专业 2015 级学生，文学硕士，现为烟台 聚拢，形成尖细的塔， 职业学院教师。 清晰的塔，承载着模糊的往事， 你大叫一声，云彩跌落， 而此时，塔身无动于衷。 你的心脏裸露在皮囊之外。 组诗 ✿ 天幕下，雨点肉眼可见， 树叶早已龟裂， □ 段诗霖 黄色的土地渲染着雷电的徒劳。 你走向森林，森林夷为平地， 毁灭的种子在雨中发芽。 塔尖的人在看我， 塔里的女人感受世外的寂寞。 我继续远离虚构， 携一把利剑刺穿现实的咽喉， 你却在塔里虚度春秋。 为什么不去森林？ 你负荷的重担终会掉落， 漂亮的肉体终会腐烂， 人的欲望昭示着一无所有， 虚构的存在不过是一种谎言。 1. 蓝色 妈妈： 纸上的塔倾斜着，我攫取人间的 在攀上灯塔守望两百次以后 泪水，滋润这无情的森林， 下一回，海浪要回来，推倒混凝土的方块 而你不愿承认一生的伤痕， 塔灯灭掉，只在夜里漂移的大陆板 （一节塔升高，一代人落幕） 将会默默交换身份： 幸福在变幻中流向不幸的夜晚。 月亮在东边闭一只眼 而西边重新捉迷藏。抓住它： 多少年后，塔已消失， 需要我下潜还是上浮？ 一个年轻的女子在楼上梳妆， 妈妈，月亮给了我新的族名。 城市的车呼啸而过， 我重新搭建，并在左侧爬上脚手架 年轮旋转，没有声音 拖缓一条洋流的速度，徐行 36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2. 苹果酒 人的头顶十余米处，和废水电力一齐泳来 在属于水晶的季节， 熙熙攘攘、挣扎扭动的节肢动物 我有一罐冷藏培育的种子。 这个季节，手指也是透明的； 十分钟以前，我的手脚，搭乘地铁的扶梯回家了； 我化开水晶，​ 种下一层冰凉的种子在面包里。 月台，月亮的案，铁道生锈。 我抚摸我毛茸茸的伤口，它也不再讲话 一座湿漉漉的露室建好了，我偷偷看： 慢吞吞、十二岁的小兽，夹在光滑的屏蔽门外。 一簇鼻尖的心形，点头、摆手、跳舞。 我呼唤毛毛、毛毛，只卡在喉咙； 张嘴，伸手，咳出奄奄一息的红绿毛毛虫。 夏天市场的陈列架， 每一颗种子都被明码标价： 4. 心肝 三角形，五芒星，不规则的圆形： “目前仅温柔展开他噘嘴的脸， 十打残缺，捆绑销售。 然后在掌心中快速揉搓以取暖” 我想：原来没有一辆小货车是透明的， 它来的时候，响着金黄色的叮铃铃。 去过北方的人不会忘记 穿过冰凉的季节，一切以液态罐装出售； 已经失去了的太阳 热压机穿来絮语，贴着耳朵； 在四十年前，他们还说不出恨谁 扑扑簌簌，凝结一层水蒸气。 上街，怀抱着小米粥和一盘澄清的血，跌跌撞撞 走出擦火的尾巴。 穿过市场的季节，液压的种子脸颊贴紧； 只是鲜有人知道：冷冻舌尖的亲切秘密。 一起落败的早上，我们唱着另一番银色的曲调； 透过冰箱它们向我眨眼，睫毛燃烧，静静地噼 昨天或几百年后，一片火星也会炸开 修通外面乌有的季节，此起彼伏地吞咽。 啪； 穿过望过土壤和热压机，一罐水晶会落在烤箱里。 为了捱过这季节 他们上街重修喋血的技法 3. 火车的火 换取下个时节的关键介质，以便有所捐献。 从来，都不是两条平行的桥 关于那个最迷人的比喻，我们是相为生的： 永远的太阳饼，圆圆的 总会有甜甜的指尖来爱 我的肉身与城市之间，一架不对称的沙漏。 白天，迷人的是我，轨道内百米冲刺的红细胞。 每人咬一口这张饼，然后再踩碎 晚上，钢铁的纵贯线翻转，输送到我身体： 落叶在头顶，而被呼唤的春芽摆上餐桌 光滑、透明的、著名的伴奏 佐食一盆红酱， 光泽醇厚，按时准确注射大脑。 在秋天深处沉淀出猪肝的风味。 作者：段诗霖，2000 年生，2022 年毕业于北 夜晚，我们喘息着 京大学法学院，曾任五四文学社骨干。个人诗歌见 双眼和街上的空置再度翻转。 公众号“酸杏核问题”。 在楼房的管隙，街道奔涌 37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 世界杯圆心与审美社会学半径（上） □ 宋立 民 题记：请让我在遭遇新冠感染之前把足球的烧发完。 2022 年 12 月 26 日 0. 足球最早叫做 “ 蹴 鞠”， 起 源 于 中 国 —— 这 是 全 世 界 人 我说是吗，谁也不会把看球的随感变为教学或 者科研。 不过，借来做个标题尚可。 民都知道的事情。 然 而， 那 起 源， 1.“你们又走近了，飘渺无定的姿影，/ 当初 在“黄帝说”“战国说” 曾在我朦胧的眼前浮现。/ 这次我可要试图把你们 之外，还有一大观点， 抓紧？ / 我的心似乎还把那幻想怀念？ / 你们过来 就 是“ 商 周 说”。 此 吧！很好，随你们高兴，/ 你们已从云雾中飘到我 说认为“蹴鞠”即“鞠 身边，/ 在你们四周荡漾着魅惑的气息，/ 使我胸 舞”，是祭祀祈祷之际的仪式，有殷墟卜辞为证。 中震撼着青春的活力。” 所以，足球与我大商丘应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是钱春绮先生翻译的《浮士德》的“献诗”。 所以，有列祖列宗证明，出生在商丘的笔者， 做梦一样，热力四射的、史诗级别的卡塔尔世 成为足球迷绝非偶然。 从 1982 年我们“78 级”毕业之际邂逅西班牙 界杯来了，又走了。 总结此生，足球给与我的快乐，仅次于三尺讲 世界杯，至今整整四十年，从商丘古城到湛江港城， 台。而且，到卡塔尔杯赛所在的本学期，我已经在 每一届世界杯都是我的节日，每一届世界杯都滋养 5 所大学的讲台上站了 81 个学期，2023 年打算彻 我丰厚。如果需要感谢足球，我将借用莎士比亚笔 底“下台”了。 下朱丽叶的话 :“我无法清点我财富的一半”。 搞哲学的朋友评论曰：你写的属于审美社会 不同的是，看球、侃球的岁月还将继续——那 是世界性舞台。 学——与新阐释学、接受美学相关，立足点在于看 惟将终夜常开眼，不负诗心不负球。 球者的特征、趣味、联想、感受、通俗艺术与严肃 如今，卡塔尔杯赛曲终人散，阿根廷点球大战 艺术的冲突等“接受模式”。 战胜法国夺冠，梅西举起了大力神杯，成为欧冠、 38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金球奖和世界杯——足坛三大顶尖的世上第 9 位拥 有了完全不把威胁了吾侪三年的疫情当回事，有了 有者——此前的 8 人是英格兰的查尔顿，德国的贝 “足球皇帝”与“足球流氓”。 肯鲍尔、盖德·穆勒，意大利的罗西，法国的齐达内、 巴西的里瓦尔多、罗纳尔迪尼奥和卡卡。 电脑前厚厚一叠“观球随记”，浓缩了笔者 二十四个难眠之夜—— 在看球之余，欲“知其所以然”的笔者们，就 是力图探讨足球背后那“恒久不衰”的文化特质何 在？其美学社会学的魅力何在？ 揭幕战所在的帐篷形状的多哈海湾球场（Al Bayt Stadium）别称阿尔拜特，意思是游牧民族之 2. 时间又开始了。 2022 年 11 月 20 日 22 点 30 分，卡塔尔世界杯 隆重开幕，场面对标奥运会，而且历史上首次在冬 季——卡塔尔 11 月平均温度是 20℃ - 30℃，绝 对的暖冬。 “家”。 冰心：“家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烦闷 , 忧愁 都在此中融化 , 消失。” 故此，让大家想家、爱家、念家、回家、安家、 护家的运动，当然是“世界第一运动”。 豪横当然不要理由。人口不足 300 万的中东 小国，斥资 2200 亿美元——此乃历届世界杯投资 的总和——只为将自己展示给世界；只为做好很可 能是最后一届一个国家主办的世界杯；只为心跳、 血汗与拼杀中的友谊与新的历史。 3. 巨著《西方哲学史》的作者、诺贝尔文学奖 得主罗素说—— “以观看足球为乐的人，在这个限度以内要 比无此兴趣的人为优胜。以读书为乐的人要比不以 开幕式很短，像一次补充能量的中场休息。 此为乐的人更加优胜得多……一个人感兴趣的事情 开幕式很长，历届世界杯的主题曲与吉祥物跳 越多，快乐的机会也越多，而受命运播弄的可能性 跃登场。 无论球迷、准球迷还是非球迷，都会有一个疑 问：不就是个皮球吗？为什么每一回都能够“转动 地球”呢？ 这样的疑问，将近一百年前，知堂先生早已经 “自问自答”： 也越少，因为他失掉一样还可以亡羊补牢，转到另 一样上去。”（罗素《幸福之路》陕西师大出版社 2003 年版 P151） 更何况作为“世界第一运动”，足球绝对是一 种“全能项目”，其全方位、集大成之特色独树一 帜。它是融田赛与径赛、力量与速度、搏杀与表演、 我实在可叹，是一个很缺少“热狂”的人，我 局部与整体、叱诧风云与黯然神伤……多种美感于 的言论多少都有点游戏态度。我也喜欢弄一点过激 一身的、极具生命活力的、力图超越人类体能极限 的思想，拨草寻蛇地去向道学家寻事，但是如法国 的完美表演。是一种在任何时间、任何一个角落都 拉布雷那样只是到“要被火烤了为止”，未必有殉 有诗有歌、有节奏有高潮的艺术。 道的决心。好象是小孩踢球，觉得是颇愉快的事， 但本不期望踢出什么东西来，踢到倦了也就停止， 4.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有 并不预备一直踢到把腿部踢折，——踢折之后岂不 一千个林妹妹。同理，一千个人有一千个足球理念。 还只是一个球吗？（《雨天的书·山中杂信》） 政治家说足球是“民气”与“国运”、是政治， 问题在于，现代的“世界人”踢“世界杯”， 办大赛是提升国际地位的捷径；经济学家说美钞滚 就是不惜肝脑涂地，就是期待“期望踢出什么东西 滚，“大力神”就是“金”球；心理学家说足球是 来”也果然踢出了一个全新的的世界。 集成就欲望、偶然侥幸等等于一身的“心理场”； 于是才有了全球电视转播观众再度超过 35 亿， 39 预测学家说足球最讲运气，与人生的难以捉摸极为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相似；环保学家说足球乃唯一的“草上”运动，在 得实力有差距，而厄瓜多尔世界排名 44，比排名 天空变窄、绿地萎缩、心灵沉重的时下，爱上它就 51 的卡塔尔也“强不到哪儿去”——一言以蔽之： 等于把身心交给了大自然…… 意外是小概率事件。 美学家说：足球是人类最疯狂的求神与忘我， 然而，“意外”不出意外地出现了：卡塔尔以 是范围极广而意义深远的民族祭祀，是生命张力一 0 比 2 输给厄瓜多尔队——阿尔法罗麾下 33 岁的前 泻千里的行为艺术。 锋瓦伦西亚，用两个进球，让卡塔尔队成为世界杯 笔者说：不知道足球是什么，喜欢它不需要理 92 年历史上首个在揭幕战输球的东道主。 智也不需要理由，甚至不需要文化修养和专业知识。 为什么与亚洲杯打日本的队伍判若两队？为 它是醉心与残酷的交织，野蛮与文明的比翼，时命 什么在家门口踢得杂乱无章、全场 0 次射正而让对 与劫运的碰撞、审美与“审丑”的兼容——“此中 方的守门员无事可做？为什么寄予厚望的主力除 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了犯规再无吸引眼球之处？——据官方统计，共有 而这次卡塔尔世界杯，建筑学家看到了岛上贝 67372 名观众现场观看了这场揭幕战，但由于东道 聿铭设计的伊斯兰艺术博物馆，环保学家看到了艾 主表现让不少球迷提前离场——一大原因，就是心 塔希拉红树林，考古学家看到了祖巴拉经济重镇， 理的抗压能力不够强：缺乏经验、压力过大而不知 非遗专家看到了神奇的猎鹰，小宝宝看到了“巴巴 所措。 爸爸”，美国蒂莫西·维阿的捅射进球让遗传学家 记起了“子承父业”。 足球的轨迹是无数有声有色的点，人人都有自 金钱能够解决许多问题，故此金钱能够解决的 不是问题。 但金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己“看懂”的切线。 足球是圆的，人人都无法彻底“看穿”他的每 一方寸。 6. 与东道主的失败相对照的，是“一个人打 败了一支球队”的厄瓜多尔老将瓦伦西亚。2006 年 德国世界杯，他已经有精彩演出而入选 FIFA 梦之 5. 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 队——入选这套阵容的球员被认为是在 06 世界杯 历史的经验或者是“经验主义”。 在各个位置上表现最好的球员。无疑，他的经验是 在揭幕战哨响之前的央视直播中，几位嘉宾与 整个球队的宝贵财富。 主持人都肯定地预测：东道主卡塔尔取得胜利，至 少不会输球。 大家的心情自然可以理解：第一，2019 年 2 月 最后，受伤的他，一瘸一拐地下场，笔者记起 艾青的诗句：那个“支撑着木制的拐杖”的伤兵， “比 拿破仑的铜像更漂亮。” 1 日，阿联酋亚洲杯决赛，卡塔尔 3 比 1 击败日本， 同时，也记起了硬汉海明威开枪自杀前最后一 首次夺得亚洲杯冠军，实力不可小觑。第二，这次 句话：“恕我不站起来了！”——一说是：“晚安， 天时地利人和，众望所归，绝对是主场。第三，更 我的小猫咪。” 何况从场馆到待遇到服务一直到美丽舒适的草坪， 东道主确确实尽心尽力了，我们需要以“吉言”来 7.“通过足球，我能了解人的灵魂”——这 美言。第四，更有“专家”总结历史经验：从 1930 是法国著名作家、哲学家阿尔贝·加缪（1913— 年第一届乌拉圭世界杯至今，“世界杯东道主首战 1960）的名言。 不败”的记录巍然屹立，难道这次会出现意外？第 三年抗疫，知道加缪的小说《鼠疫》的读者成 五，如果对手是巴西、德国、意大利，或者大家觉 倍增加，然而，知道加缪是一位优秀的足球运动员 40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的，仍然寥寥无几。这位 1957 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为可能”。“在他那里，对于事物的这种看法得到 “存在主义”文学大师，当年是法国的阿尔及利亚 一种强有力的命令的补充，即‘但是’，一种将要 竞技大学队（据说该队在法国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 反叛荒诞的意志，他因此而创造了一种价值。”他 恒大）的门将。 的获奖演说辞是：“无论我们个人的缺陷如何，我 感谢他 27 岁时的那场严重的肺结核，结束了 们的职业的高尚将永远扎根在两种难于履行的承诺 他成为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的梦想。于是，才有了 之中：拒绝对众所周知的事情撒谎和抵抗压迫。” 《局外人》《鼠疫》等世界名著。 天知道这些“金句”不仅仅是在说足球。 有评论提醒说，足球场门将的位置，为他提供 了观察与解读世界的独特视角。 8.“文学家门将”当然不止加缪自己。例如柯 阿尔及利亚意味着地中海水、森林、草原、黄 南道尔——对，就是吾侪熟知的“福尔摩斯之父”， 沙漫天、无尽的石油和天然气，作为阿尔及利亚的 他是英国朴茨茅斯足球俱乐部创始人之一，还曾担 天才后裔，加缪比能够“用左脚拉小提琴”的足球 任球队门将——是朴茨茅斯队史上第一任主力门 大师齐达内早出生了 61 年，但两人都拥有极好的 将。同时，他还是爱丁堡医科大学学士、小说家和 足球天赋。 剧作家。 1994 年之前，齐达内屡屡向阿国主帅请缨为国 当然，还有“准经济学家”——德国的门神莱曼。 征战。主帅嗤之以鼻：速度太慢，水平太差。齐达 1992-1993 赛季，他受重伤修养，于养伤中开始了 内只好“屈身”法国队。1998 年世界杯，齐达内在 明斯特大学的学习生涯，最终在 1998 年拿到了经 决赛中两记头球震惊五大洲，3-0 完胜卫冕冠军巴 济学学位。 西。8 年之后，柏林，他用前额最后几根头发，顶 门将之外，其他位置同样“人才辈出”—— 翻了喋喋不休的马特拉奇，原因是那个意大利人侮 例如达芬奇式的“全才”、巴西前国家队队长 辱了他的母亲——他说：我相信正义，但在正义到 兼主攻手苏格拉底（与游方布道于天下的古希腊智 来之前，我要保卫我的母亲。 者苏格拉底异曲同工），天赋绝对高到 A 级天花板。 请比较加缪《西西弗斯神话》里的话：“唯一 他 15 岁时已经加入当地的博塔弗戈足球俱乐部， 前后一致的哲学立场，就是反抗。所谓反抗，是指 几年后，又考入了圣保罗大学医学系，后来获得医 人与其阴暗面永久的对抗”。“人心中一切不可制 学博士学位——注意，他顺便还是政治家、剧作家、 服和充满激情的东西，都朝着人生的反面激励着人 音乐家、商人与专栏记者。 的觉悟和反抗。” ——齐达内做的，恰恰是加缪说的。两位分别 是“批判的武器”与“武器的批判”。 尤文图斯战将、意大利中后卫基耶利尼，毕业 于意大利都灵大学，获得经济学、工商管理学双硕 士学位。 这是来自足球与灵魂的哲学。 加缪诺贝尔获奖评语是：“因他的重要文学作 另一位意大利著名后卫科斯塔库塔，毕业于意 大利博科尼大学，获得 SDA 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学 品透彻认真地阐明了当代人的良心所面临的问题。” 位。 其授奖辞为：“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追问人生值不值 得活，而是必须如何去活，其中包含着承受因生活 所以，谁再说足球运动员“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则出言不逊者极可能是自己“头脑简单”。 而来的痛苦。”“就个人来说，加缪已经远远超越 了虚无主义。他那严肃而又严厉的沉思试图重建已 9. 当然，理科的球星也不遑多让。 被摧毁的东西，使正义在这个没有正义的世界上成 更早获得诺贝尔奖的球星，是丹麦 AB 队主力 41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门将尼尔斯·玻尔。1922 年，尼尔斯·玻尔因为对 德国”而在“死亡之组”抢得先机，顽强地击败排 原子结构模型的研究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他弟 名高出 20 位的葡萄牙——沙特、日本、韩国为“我 弟哈拉德·波尔作为门将，则获得过 1908 年伦敦 们亚洲”挣来了“里子”。 奥运会银牌。 当然，亚洲三杰后来均没有进入八强。 有材料证明，尼尔斯·波尔在身为球员的时候 但是，他们已经“飞”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就已经迷上了科学。据丹麦 AB 队队史记载，在一 更重要的是：过程的醉心与美好已然可圈可点、 场 AB 队与德国特维达队的比赛中，波尔在德国人 可歌可泣，足以无愧无悔。 射门的时候完全没有反应，原因是他正在思考一道 数学题——对手一直攻不过半场，闲极无聊的他搂 草打兔子，顺便思考一下数学难题——结果球门失 守了。 12. 小组赛。沙特爆冷，日本爆冷！西班牙狂 胜！各路记者喜大普奔！ 球队幸也不幸，均为媒体大幸。 顺便说一句，尼尔斯 • 玻尔的儿子阿基 • 玻尔 殊不知这才是开始，更加劲爆的“没想到”还 获得 1975 年诺贝尔物理奖，可惜没有听说儿子会 在后面——郁金香出局、桑巴舞出局，斗牛士出局， 守门。 荧屏被球迷的泪光照亮。 与篮球、排球、乒乓球……相比，“易守难攻” 10. 说中国男足“年龄基本虚构，学历基本丑陋， 的足球“以弱胜强”的偶然性非常大。还记得上次 脑子基本锈逗；进攻基本靠走，传球基本靠瞅，停 闯进世界杯决赛阶段的冰岛吗：51 岁的领队贺基姆 球基本靠手，过人基本靠吼，防守基本靠搂，射门 臣是牙医，门将荷杜臣是导演，右后卫是食盐包装 基本没有……”自然是言过其实的段子。然而，说 工人……我们想到了吗？ 相当一部分球员“没文化”却不是苛责。 史铁生说：“没有哪个球迷想好了为什么看球 打假球的“渣男”且不论也懒得论，仅仅就足 才去看足球。足球的魅力在于变化无穷，有极大的 球的技战术而言，百分之一秒做出反应的足球，恰 偶然性这和人的命运极为相似。没有哪个人能够按 恰是对文化水平要求甚高的运动——例如倒越位时 照算好的命去活着，因为人的命是算不清楚的，如 间的把握、“撞墙式二过一”的配合默契度、“穿裆” 果算得清楚，那人就活得太乏味了。足球比赛就是 的目光如炬、“背后有眼”的直觉与“费厄泼赖” 的文明竞争，八小时之外只会“斗地主”的球员， 这样，也是算不清楚的。” 信哉斯言！ 做不到的。 13.We are the world.（我们是世界） 11. 跑偏了。还是回到卡塔尔。 We are the children.（我们是孩子） 老子云：“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释曰：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 内外兼修是也。 人”。 热情、完备、应有尽有、不惜重金——放置大 进入球场，即为富豪。即便真的一无所有，只 力神杯的奖座，以前是纯银镀金，3.8 公斤，这次 要有真诚、热情、膂力、意志……我们就立刻拥有 是纯金，6.2 公斤。 了整个世界。 可以说，这一回，东道主卡塔尔已经为“我们 亚洲”赚足了“面子”。 而勇敢射落夺冠热门潘帕斯雄鹰，逆袭“四星 看那个风行一时的相亲节目“非诚勿扰”，“网 店店主”“网络作家”“自由职业者”……林林总总， 无奈没有一个说自己是“职业球迷”。 42 应天文化季刊 所以，笔者评论：这不是男人的节目，也不能“走 2023·春之卷 此乃全场最有威胁的一脚。 向世界”——整个策划都是“舶来品”也。 赛后，队友安德森说：埃里克森给全队带来了 “巨大的能量和创造力”，“在最高水平的赛场上， 14.2022 年 11 月 23 日晚，德日之役。 我们需要他”。 第 33 分钟，日本守门员权田修一出击扑倒德 是的，他的球迷与观众同样需要他。 国后卫劳姆——动作类似相扑——而送点球，有球 迷笑其瘦小而技穷。 对手是带着梦想与球技登台的，而他，带的还 有爱心与“催泪弹”。 1 比 0 领先，德国球员似乎已经觉得稳操胜券。 因此，0:0 不是比分，是一双又一双生命的瞳孔。 第 63 分钟，皇马中卫吕迪格回追日本队员浅 野拓磨，为彰显自己防守日本人乃小菜一碟，他做 16. 有必要回忆一下一年前的场景。 出了高抬腿腾空跑的跨栏动作——这无疑是侮辱性 诗云：岂有豪情追太阳，一腔悲泪洒中场。尊 颇强的挑战，也彻底激怒了对手。 严直须以身殉，安知足球在何方？ 此后日本球员发疯一样进攻，依靠堂安律和浅 野拓磨的进球，居然 2-1 逆转德国。 哀兵必胜而骄兵必败，此之谓也。 2021 年端午节前夜，周末，欧锦赛第二个比赛 日，丹麦 VS 芬兰。绿茵场内外被“埃里克森”的 名字所遮盖。 皇马后卫吕迪格似乎忘记了：自己面前是一群 在德国踢球的日本人。 终场哨响，笔者记起了巨灵神打孙悟空，全凭 体积或体力终究不是上策。 是故瘦死的骆驼有时比马大，有时不比。前者 如没有本泽马的法兰西，后者就是现在的德国。 笔者目睹了这位丹麦中场从倒下到离场的全过 程。 于是，能够让我铭记丹麦的，一是安徒生，二 就是属于埃里克森的 2021 年 6 月 13 日的凌晨。 除了“命”字，没有其他解释， “国米核心” “热 刺大将”“丹麦 10 号”“脚法细腻的帅哥”“充 满大局观的伟大的中场”——埃里克森，在没有身 15.2022 年 11 月 22 日下午，丹麦 VS 突尼斯。 忽闻掌声响，“爱神”又登场——一年前在欧 体接触的情况下猝然倒地！ 接下来让世界屏息的 15 分钟，足球被遗忘， 锦赛上“死”过 5 分钟的丹麦队中场大将埃里克森， 地球被遗忘。 戴着心脏除颤器出现了。 埃里克森在情人节那天出生，而且英语的“情 10 秒，队医掰开了队员的嘴，防止吞舌窒息。 20 秒，救护人员抬担架飞奔上场。 人节”即“Valentine's Day”里的“埃里克森” 1 分钟 10 秒 AED 就位；队医开始徒手心脏复苏。 正和这位“国米核心”的名字发音相似，于是，大 1 分 50 秒完成检查，随即电击除颤。 家亲切地呼为“爱神”。 ——黄金四分钟，分秒没有耽误。 “神”的特质就是超凡脱俗——埃里克森经常 把所在的球队“危地马拉”。 这一次，他继续用坚毅的双脚，续写着安徒生 的丹麦童话！ 顽强的他打满了全场，几乎包揽了丹麦队所有 的角球和任意球，传球成功率高达 91%，并送出 5 次关键传球——下半场的远射几乎洞穿对手大门， 43 与此同时，祈祷的队友迅速围成一圈，保护隐 私，不让转播镜头“渗入”。离场之际，两面国旗 护住了担架的视线——央视评论员说得好：这是百 年不遇的铜墙铁壁般的“最佳防守”。 与此同时，全场球迷齐声高喊“埃里克森”的 名字。 经过抢救，埃里克森苏醒，情况稳定。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凌晨两点半，比赛继续。对手——芬兰球员列 队击掌，迎接自己的劲敌。 然而，没有埃里克森的丹麦将士——世界排名 前十的队伍，突然变得不会打球了，金子般宝贵的 点球踢得有气无力而被扑住。最后 0 比 1 告负。 进球的瑞士队员刚要庆祝，却戛然而止。 点球大战即将开始，这位 34 岁的、饱受伤情 困扰而多轮休战的老将，走到每个同伴身边，告诉 他们如何放松。 夺冠后，抱着女儿的他不停地泣诉：“如果我 父亲看到现在的我……” 迪马利亚一家曾经穷困潦倒。5 岁时，他就跟 丹麦人并不难过，因为他们的埃里克森得救了。 随失业的父亲到工地挖煤、打零工。他说：“我小 几乎同一时间，在圣彼得堡的球场，比利时 3 时候就是捡煤炭的，大概 9 岁到 10 岁的时候，家 比 0 完胜俄罗斯。梅开二度的头号功臣卢卡库对着 里就是靠这挣饭吃，我父亲靠卖煤炭，让我们家不 采访镜头大喊：“克里斯，我爱你！”——埃里克 至于流落街头。” 森是他的国米挚友，他说自己在比赛中魂不守舍： 当然更离不开他的母亲：“你们可以想像一下， “这场比赛对我来说很艰难，因为我在想着埃里克 一个女人骑着自行车穿越在罗萨里奥市，脚踏车后 森，我希望他健康，我将这场比赛的表现献给他。” 面载着一个小男孩，前面又载个小女孩，还要背着 听到战友昏迷的消息，这位壮汉哭了好几次，他说： 一袋球衣，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还要摆上一双足球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都 鞋和一点吃的。每天这样，风雨无阻。有时候下雨 多。 道路泥泞，有时候天气非常冷，有时候已经是深夜 C 罗也在遥遥祈福。 了，但我妈妈不在乎这一切，她就是载着我不断向 比赛结束，欧足联把本场最佳球员给了埃里克 前行。” 森。 迪马利亚希望父母过上安稳日子。他不可能不 彼时彼刻，说“足球是人类情感的综合”是与 往昔不同的。 彼时是呐喊、彷徨、醉心、求神、痴迷、忘我…… 努力。从他进入当地俱乐部的青训营开始，到葡超 效力、登陆西甲，就再也没有让家人失望过。 如今，他终于“前行”到了自己三星荣耀的人 现在是“人”的尊严支撑下的救助、同情、爱悯、 生峰巅。 哀伤、尊敬、慰藉…… 记住，“天使”的泪水是心的颜色，血的颜色。 而且，足球明星阵列里，这种“穷则思变”的 17. 与“爱神”如影随形的，是“天使”。 “励志篇”，可谓俯拾皆是——这是足球与高尔夫、 卡塔尔赛场上的“天使”——阿根廷前锋迪马 马术等“贵族运动”本质的区别。 利亚，比“爱神”埃里克森还大四岁。 迪 马 利 亚 的 英 文 名 字 是 Ángel Di María， 18.2022 年 11 月 26 日晚，沙特面对莱万领军 Ángel 即天使。加上“纯白即信仰”的皇马球衣飘 的波兰，打出了虽败犹荣的一役。相当长一段时间， 飘欲仙，更有天使风范。 他们在“围攻”对手——比之上一届杯赛，“我们 的确，关键大赛中，迪马利亚总是打出旋转乾 坤的关键球，被称为“天使降临”。 亚洲”确实在迅速崛起，可喜可贺。 别的不论，仅仅战胜后来的冠军阿根廷一端， 决赛场，天使再度翱翔在蓝白色天空， 足以让称“西亚绿鹰”傲娇到下一个世纪——本届 不知为什么，第 23 分钟造点，他眼角已经开 杯赛，他们是唯一战胜了冠军的队伍。 始泛起泪光。 第 35 分钟进球，他一任热泪打湿草坪。 当然也有可叹。几乎同时，就有中国官媒的热 搜新闻：前国足主帅李铁涉嫌严重违法接受监察调 44 应天文化季刊 查，拔出“萝卜”带出一堆“泥”。 “比翼齐飞”的是，12 月 25 日夜，圣诞老人 送给足球世界的礼物是：男足决赛踢假球！广东省 体育局局长等 16 人被问责。 2023·春之卷 2022 年 11 月 23 日，法国 4 比 1 大胜澳大利亚。 但开场不久，中场大将埃尔南德斯右膝前十字韧带 断裂而不得不告别了本届杯赛。 那一夜，又有多少法国球迷继续哭泣。 催人泪下的是：加上卢卡斯、本泽马、博格巴、 19. 也是 11 月 26 日晚，莱万打进了世界杯处 子球，喜极而泣。 坎特、迈尼昂、金彭贝、恩昆库……法国的“伤兵” 几乎可以打造一艘豪华战舰。 他说，唱国歌之际他有预感——“我已经感受 可以止住或者仍然止不住泪水的是：代替拜仁 到了这种情绪”。果然梦境成真。跪地滑翔之后， 左后卫埃尔南德斯上场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司职 他的头深深埋进草坪。 的也是同一位置——此后的比赛，弟弟会像哥哥一 那一刻，他又听到了国歌了吗？ 样，在赛场上唱起国歌《马赛曲》：“前进，祖国 美国的宗教学教授查尔斯·普来比斯先生认为， 儿女，快奋起 ! 光荣一天等着你！你看暴君正对着 现代足球就是一种宗教：“如果足球能给它的拥护 我们举起染满鲜血的旗！……”（在卡塔尔的赛场 者们带来一种至高无上的体验，如果这种体验是通 上，“打虎亲兄弟”者还有有阿扎尔、阿尤和米林 过一系列公开的和私下的仪式所表现，而这些仪式 科维奇 - 萨维奇三对兄弟……） 需要有一种象征性的语言和崇拜者们认为神圣的空 间，那么把体育本身视为宗教既有必要，同时也有 理由认为足球是最新的、发展最快的宗教，远远甩 开了在它身后的任何东西。” 有如此悲壮的赓续与“替补”，杀入决赛何足 道哉。 取得亚军之后，央视解说员如此总结：“如果 您曾经乘飞机飞过巴黎的上空，您会发现最醒目的 也有论者从内部组织结构严谨、管理人员众多、 不是塞纳河、卢浮宫，也不是凯旋门和圣母院，甚 相关规定和约束力等方面，阐释作为信仰的足球为 至也不是高耸的埃菲尔铁塔，您一定会为星罗棋布、 什么是宗教。 遍地开花的足球场所惊叹，这才是法国足球的力量 而且，不仅仅是赛前祈祷仪式是宗教，对于任 何一个项目的敬畏，对于任何一位选手的尊敬，乐 队演奏的任何一首国歌的旋律，无不含有宗教的肃 所在。” 是的，法国的“足球人口”是可以与我国的“乒 乓球人口”媲美的。 穆与廓大——“今晚点球上帝是意大利人！”…… （未完待续） 在无法解释的神奇出现的时候，宗教总是要现身的。 好多届世界杯，笔者都是拿着《世界国歌博览》 看比赛的，诸多国家的曲谱耳熟能唱。 只是……在一个又一个晨曦喷薄的黎明，笔者 都想弱弱地问一句：在本人的有生之年，有无希望 在世界杯决赛的绿茵场上，再听一次悲壮的“中华 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20. 当地时间 2019 年 4 月 15 日，巴黎圣母院 突发大火。某媒体的标题是：《致哀！巴黎圣母院， 今夜我为你哭泣！》。 45 作者简介：宋立民，广东文理职业学院教授， 原商丘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搬 书 记 □ 祝鹏 程 做研究的人书 存下了大量书籍和资料，学校附近的盛世情书店和 自 然 就 多， 搬 家 也 “十元店”、地坛书市、潘家园、京郊的西南物流 就 成 了 麻 烦。 这 两 与王四营图书市场都是淘书的“战场”，从海外访 年， 年 轻 人 里 流 行 学回来的时候也带回大量外文书。此前，从未统计 一 句 话：“ 买 书 一 过自己有多少书，但估计应不下四千册，研究生宿 时爽，搬书火葬场”。 舍的空间也日渐逼仄：书柜、衣柜、储物柜里都是书， 我 深 有 同 感， 在 我 连旅行箱里也塞满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书到搬时 出生至今的有限人 方恨多。搬家前后，我一直为此头疼：如何把这些 生 里， 伴 随 着 各 种 书从原先的北师大搬到五道口？对于当时的穷学生 变动，已经经历了好几次搬书。读完本科升研究生 而言，请搬家公司的花费太大，而研究生阶段能帮 是第一次，那次好办，书也少，书也攒得不多，就 忙的同学们也已经为各自的工作奔忙了，不能烦劳 把书分成几部分放在隔壁寝室，等开学了再搬到硕 他们，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自力更生——自己打包， 士生宿舍就完事了。硕升博的时候更好办，由于是 自己搬运，自己上架。 硕博连读，我在硕士二年级的尾巴上，拉着同寝室 轻装上阵是必要的，那些丧失了阅读价值的书 的朋友花一下午时间就把书搬完了，也不过花了两 籍不仅会浪费新居的空间，还会消耗搬运者的精力， 三个小时。想了想，真正累人的大概是博士毕业以 所以，第一步就是要处理掉它们。事不宜迟，论文 后那次，似乎还值得多说几句。 答辩结束后，我就开始清理藏书。为了完成最大程 说起来也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2013 年夏， 度上的“减负”，我狠下心来，为自己制定了“三 象牙塔里的学习生涯转眼结束，我得以侥幸进入中 不要”的原则：质量低下的学术著作、供消遣的闲 国社科院文学博士后流动站工作。住处也从原先的 书、重复购买的书籍都统统不再保存。按此标准， 北师大研究生楼，搬到了五道口的博士后公寓，随 潘家园两元一本淘的侦探类小说、买了两本的人类 之还经历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搬书工程”。 学名著《文化模式》、质量糟糕的翻译著作——即 一个在校园里沉浸多年的博士，最大的财产无 便是某位教过的老师翻译的关于法国文学理论的垃 疑是书籍。在北京师范大学九年的学习生活中，我 圾译著——都在清理之列。算起来，先后清理掉了 秉持“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的原则 , 已经积 三四百本书籍，买重了的学术书送给了师弟师妹们， 46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休闲类书籍则发挥它们通俗易懂的特色，被放到了 开搬。我和司机大哥就像走马灯一般轮流穿梭于宿 学校的图书漂流处，剩下的送到了废品站。物尽其 舍和车子之间，虽然时有凉风，但几趟下来，两人 用，各得其所，这些书也有了适当的归宿。 都已经大汗淋漓。搬书看似体力活，实则也需要动 毕业前半个月，清理工作告竣。接着陆续从学 用相应的技巧，最省力的方法，不是两手垂直端着 校的小卖部一一元一个的“高价”搜罗了一批盛水 箱子，而是把箱子的一面紧靠肚子，两手各抱住侧 果、方便面的纸箱，书籍的打包工作也相应开始。 面，把箱子的部分重力转化为它和身体的摩擦力。 整个打包过程耗时十余天，买箱子和打包是交错着 我正得意，要把这一发现告诉司机，司机却开始向 进行的，买来箱子开始打包，用完了就再去买。在 我抱怨：“别人搬家也就是些被子、褥子什么的， 那半个月里，常常蓬头垢面地在各小卖部搜寻箱子， 我从来没见过搬家全是书的，而且还那么多！”只 像极了收废纸的流浪汉。等到完工后清点数量，发 能歉然一笑，心说您就知足吧，之前要是不处理， 现自己的书竟然装了整整七十四个箱子！ 还得再劳烦您多跑一趟吧。 打包是一项体力活，单单是把书从书架转移到 逐渐地，车被装满了，天却也阴沉下来了，司 箱子里，就需要耗费大量体力，长时间的弯腰装箱， 机召唤一声“上车”，小车向五道口驶去。行至半 每每累得人腰酸背痛。书上的灰尘也伺机捣乱，飞 路，骤雨忽至，凉风习习，多日来的暑热被一扫而 扬四散，附着在脸上，使人像极了“满面尘灰烟火 尽。啪啪的雨点打在车顶，伴随着车窗外的市声， 色”的卖炭翁。何况炎炎夏日，在只有一个小风扇 仿佛是一曲都市生活奏鸣曲。遐想之际，云散雨收， 的宿舍里劳作更是一件苦差事，汗水肆流，不仅蜇 车便到达了五道口博士后公寓。卸货完成，额外多 得眼睛生疼，还浸染了好些书的封面：《原始文化》 给了司机二十元辛苦钱。 封面上的岩画被渍得凹凸不平，而另一本文集不但 最后一步，是给图书上架。公寓内有一个三 被滴上了汗迹，还沾上了一圈灰尘，封面上的作者 合板的书柜，一看就放不了什么书，只能拿来放衣 肖像仿佛长出了一圈络腮胡子，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物，我提前到京郊某个家具市场买了四个柜子，花 打包更是一项技术活，它需要人和空间斤斤计 了 680 块，又花了 200 块钱拉了回来（后来才知道， 较。装箱因此也就成了一门技艺，箱子如若装得松 我们这个宿舍楼紧挨着小月河“蚁族”聚居区，那 松垮垮，书与书之间便会留下大量空隙，不但会浪 时候还没有被以清理“低端人口”的名义驱散，在 费空间，还会在搬运、堆放的过程中把书挤压变形； 那儿的旧货市场买更便宜）。加上原寝室里的两个， 如果塞得太多，一些仅靠铁钉钉在一起的箱子就会 总共有六个书柜，但也无法完全容纳七十四箱书。 像大胖子穿小号衣服那样当场绷开，让之前的努力 于是，只能上架那些和研究关系紧密的书籍。先将 化为泡影，比这更惨的是，打包完毕时安然无事， 两个书柜放在了进门的右侧，一个紧挨着书桌，另 而等到搬动时，箱子突然分崩离析，书就像天女散 一个则放在了床边。根据作用来摆放书的位置—— 花般飞到地上。所以，打包的最高境界，是让箱子 《文化与公共性》《被展示的文化》等与接下来的 内的书达到“增一本则太多，减一本则不够”的状态。 研究直接相关的书放在书桌边的柜子里，《故事的 拿到博士后公寓的钥匙后，搬书的工程便开始 歌手》《故事形态学》等学科经典著作置于床头， 了。毕业季的校园里，各处都是承揽搬家业务的面 而《共同体与社会》等人类学、社会学相邻学科的 包车，司机既负责拉货，也协助搬运，随便找上一 研究则放在门边，剩下的书则打包堆在墙角。如是， 辆即可。选了一个不太热的日子，找来一位忠厚老 重要著作信手拈来，经典书籍可卧床而读，跨学科 实的山东司机，司机挠着头打量着七十四个箱子， 研究常翻常新，行走坐卧间均可赏读。在过了九年 说出了一个适宜的价格，于是两边一拍即合，马上 集体生活后，终于暂时有了一个可以独自读书的环 47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境。 顺便又去五道口绕了一圈。那是一个阴天，一路走 后来 , 在博士后出站的又一次搬家中，这些一 去，原先小月河那个破败混乱而又充满生机的蚁族 度被我当成宝贝的书，又有十之三四被我处理掉了。 聚居区，已经被拆得一干二净，正在盖一个不知道 有了课题费可以买书后，又有很多著作被新的、更 有几层的、好像是个停车场式的东西。路过中国农 好的版本替代，也被我淘汰掉了，当初搬家留下的 大，那位题字的长者也已经在去年年底去世了。走 书，到现在大概也就剩下了不到一半。那几个当初 到宿舍楼下，原先熟识的商铺已经都换了样，门口 淘换的书架也被我留在了博士后的宿舍里。那两年 也装了门禁，进不去了。 和书相关的经历还能影响到当下的，大概就剩病痛 作者简介：祝鹏程，浙江绍兴人，民俗学博士， 了——因为好些书连箱子摞在角落不方便拿，不得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 不多次搬动这些箱子，于是加重了颈椎病。回想起 曲艺、谣言、民间文学学术史，著有《文体的社会 来，很多当初当成宝贝的东西，时过境迁之后都被 建构：以“十七年” （1949-1966）的相声为考察对象》 随手抛弃了。 等。 2023 年初的一天，到北沙滩中国文联办点事， ● 学术动态● 龙坡涛博士的论文获 2022 年度河南省教育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一等奖 2022 年 5 月，河南省教育厅发布《河南省教育厅办公室关于开展 2022 年度河南省教育科 学研究优秀成果评选工作的通知》（教办教科〔2022〕172 号），经资格审查、复制比检测、专 家评审、省教育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审核，八月份评出结果。我院历史系教师龙坡涛博士的论文《OBE 理念下地方师范院校教师素质与能力提升途径研究—以商丘师范学院为例》荣获一等奖。 河南省教育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由河南省教科规划办统一组织实施，参评范围包括上一年 度河南省教育工作者出版的教育著作、发表的论文（包括在《教育论坛》发表的论文），获得全国、 省教科规划办结项证书的课题成果。 教育科学研究反哺教育教学，促进教育教学发展进步，河南省教育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的 获得，彰显了我院教师的教育科学研究水平和科研活力，发挥了示范引领作用，有助于带动更 多的教师积极投身于教育科学研究工作中去。 48 应天文化季刊 ● 2023·春之卷 学术论坛 ● 论《唐诗别裁集》对“小家”单篇 经典的选评 □ 王宏 林 在唐诗经典化的过程中，诸多选家对待李白、 杜甫这些“大家”的代表作品多有共识， 《蜀道难》 《登 经典强大影响力的 自然结果。 高》一般是必选篇目。但是，对于众多“小家”的 在《 唐 诗 别 名篇 [1]，尤其是从多篇存诗中仅标举单篇，选家们 裁集》序言、凡例 的看法却多有分歧。可以说，选本中的“小家”单 中，沈德潜明确指 篇经典更能体现选家的独特旨趣，具有更加丰富的 出曾参考唐人选唐 诗学意味。《唐诗别裁集》是至今盛行的著名唐诗 诗、《唐音》、《唐 选本，此选经过三次修订，最终定本共入选 278 人 诗品汇》、《唐贤 1940 首作品，其中单篇经典涉及 122 人。这些人员 三昧集》等前人选 有帝王、宰相、学者、布衣、闺阁、僧道，多数不 本。《 别 裁》 所 选 以诗人著称于世，也未入新、旧《唐书·文苑传》， 的 122 首“小家”单篇经典中，有 73 首见于前代 单篇经典意味着这些“小家”却不乏名篇，展示出 唐诗选本。如王湾《次北固山下》曾入选《河岳英 唐诗作者来自各个阶层，唐诗之盛是以全社会高昂 灵集》，常非月《咏谈容娘》、薛奇童《吴声子夜 的写诗热情和广泛的创作队伍为基础的。本文试对 歌》、张敬忠《边词》入选《国秀集》等。《别裁》 这种特殊现象加以分析。 在入选这些作品时，有意加强了对作品经典意义的 一、经典的惯性与累积 挖掘。如王湾《次北固山下》，殷璠《河岳英灵集》 经典的生成一般都会经历发现、确认、形成共 选入，诗人小传云：“湾词翰早著，为天下所称最 识三个阶段。沈德潜所标举的单篇经典中，多数篇 者，不过一二。游吴中，作《江南意》诗云：‘海 章已被前人发现和确认，甚至形成共识，《唐诗别 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诗人已来，少有此句。 裁集》的入选既是权威唐诗选本的必然要求，也是 张燕公手题政事堂，每示能文，令为楷式。”[2] 只 49 2023·春之卷 应天文化季刊 是提及名相张说对此诗的推崇。《别裁》则评道： 已具盛唐之骨，离却陈、隋滞靡，想见其人。”[6]《别 “两岸失”，言潮平而不见两岸也。别本作“两 裁》评道：“气骨高古，变从前纤靡之习，盛唐风格， 岸阔”，少味。○江中日早，客冬立春，本寻常意， 发源于此。”（卷一，第 1 页）也从“骨”“靡”“盛 一经锤炼，便成奇绝。与少陵“无风云出塞，不夜 月临关”，一种笔墨。○五六语张燕公手书进士堂， 以示楷式。[3] 沈氏从文字、意蕴、影响三个方面对此诗进行 唐”三个角度揭示此诗的经典价值。 诗话是中国传统诗歌批评形式之一，其对诗坛 轶事的记载、名篇佳句的鉴赏直接促成了经典的生 成。沈德潜《重订唐诗别裁集序》言：“且前此诗 了点评：就文字而言，最早入选此诗的《河岳英灵集》 人未立小传，未录诗话，今为补入。”（卷首，第 作“两岸失”，稍后入选的《国秀集》作“两岸阔”， 3 页）有些篇章，如刘绮庄《扬州送人》，《别裁》 沈氏认为“阔”指水面宽阔，诗意显明；“两岸失” 明确注明：“从诗话中采之。”（卷十二，第 417 隐含水势浩大，更有意蕴，故作“失”更优。对作 页）可以看出，历代诗话对相关作品的标举是经典 品意蕴，沈氏引杜甫《秦州杂诗》名句“无风云出塞， 生成的重要途径，也是《别裁》“小家”单篇经典 不夜月临关”加以阐释，“无风”句虽是实写眼前 筛选时汲取的重要资源。《别裁》所选“小家”122 之景，却包含对边事的忧切，如浦起龙《读杜心解》 首单篇经典中，有 22 首曾被蔡正孙《诗林广记》、 所言：“三、四，警绝。一片忧边心事，随风飘去， 魏泰《临汉隐居诗话》、阮阅《诗话总龟》等宋代 随月照著矣。”[4] 王湾“海日”句也具有双关的意 诗话标举，其中对沈德潜影响最大的是《诗话总龟》。 味，既是时序的轮替，又蕴含盛唐新时代的开启。 《别裁》所选的魏征《述怀》、殷遥《送友人下第 与杜诗相同，都是景中寓情，赋中有兴。就影响而言， 归省》、宋若宪《催妆诗》、窦常《之任武陵寒食日》、 张说将此联手题政事堂，可谓推崇备至。可以看出， 牛僧孺《席上赠刘梦得》、文宗皇帝《宫中题》、 沈氏评点全面揭示了此诗的用字技巧、丰富意蕴和 宫人韩氏《题红叶》、安邑坊女子《幽恨诗》、太 作品本事，赋予此诗更加丰富的经典意蕴。 上隐者《答人》、李拯《退朝望终南山》、王驾《社日》、 前代选本之中，值得注意的是钟惺、谭元春合 武昌妓《续韦蟾句》等 12 首作品均在这部诗话中 编的《诗归》。由于清人对竟陵派均持严厉批评的 被推举。另外，还有 23 首作品见于杨慎《升庵诗话》、 态度，沈德潜未提及这部选本，但从相关篇目的推 胡应麟《诗薮》、王士禛《带经堂诗话》等明清诗 举和评语来看， 《别裁》应该受到了这部选本的影响。 话，其中对沈德潜选诗影响最大的是《升庵诗话》。 众所周知， 《诗归》在诸多选本中以刻意求新而著称， 《别裁》所选刘绮庄《扬州送人》、王适《江上梅》、 如《四库提要》所评：“大旨以纤诡幽渺为宗，点 金昌绪《春怨》、安邑坊女子《幽恨诗》、薛涛《罚 逗一二新隽字句，矜为玄妙。又力排选诗惜群之说， 赴边有怀上韦令公》、张旭《山中留客》、陈陶《陇 于连篇之诗随意割裂，古来诗法于是尽亡。”[5] 由 西行》、唐彦谦《仲山》、杜常《华清宫》、葛鸦 于刻意求新，《诗归》成为众多唐诗经典的第一发 儿《怀良人》等 10 首作品曾在这部诗话中被标举。 现人。如长孙正隐《晦日宴高氏林亭》、张谔《九日》、 诗话在推举典范时，有时侧重于诗人事迹的叙 包融《送国子张主簿》、曹邺《四望楼》等篇章， 《诗归》 述，有时标举名句，《别裁》对作品艺术技巧的分 选入前很少被标举，《别裁》选入这些篇章应是《诗 析和思想主旨的挖掘则更加细致。如李拯最受推崇 归》影响的结果。另外，《别裁》一些评语也有继 的是《退朝望终南山》，《旧唐书》本传、《诗话 承《诗归》的痕迹，如魏征《述怀》，钟惺评道：“此 总龟》均载录此诗，吴乔《围炉诗话》则对此诗的 50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经典价值进行了分析： 众多诗论家更加推崇《杂怨（生在绮罗下）》，《别 唐诗固有惊人好句，而其至善处在乎澹远含蓄， 裁》却选入了《田家》： 宋失含蓄，明失澹远。唐如李拯诗云：“紫宸朝罢 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 缀鵷鸾，丹凤楼前驻马看。惟有终南山色在，晴明 已修仓。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 依旧满长安。”兵火后之荒凉，不言自见。但此法 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 唐人用之已多，今不可用也。[7] 只照逃亡屋。 吴乔认为李拯《退朝望终南山》通过山色如旧 历代对此诗的评价呈现两个极端，誉之者视为有益 感慨战乱之后京师的荒凉，是唐诗“澹远含蓄”审 时政，如《资治通鉴》载：“上又问道：‘今岁虽 美特征的典范。《别裁》评道：“杜老‘王侯第宅’、 丰，百姓赡足否？’道曰：‘农家岁凶则死于流殍， ‘文武衣冠’之感，然以蕴藉出之，得绝句体。”（卷 岁丰则伤于谷贱，丰凶皆病者，唯农家为然。臣记 十二，第 417 页）指出此诗与杜甫《秋兴八首》“王 进士聂夷中诗云：“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 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一样，主旨都是 得眼下疮，剜却心头肉。”语虽鄙俚，曲尽田家情 抒发怀古伤今之感，手法上都是借物抒情，以第宅、 状。农于四人之中最为勤苦，人主不可不知也。’”[8] 衣冠、山色衬托朝局变更，曲折抒发世事沧桑之感， 贬之者却认为此诗过于直接浅近。如《围炉诗话》云： 这正是绝句这种体裁比较典型的艺术特征。可以看 “诗贵和缓优柔，而忌率直迫切。……曹邺、于濆、 出，沈德潜结合文体的特点和前代经典作品的比较， 聂夷中五古皆合理，而率直迫切，全失诗体。”[9] 赋予李拯《退朝望终南山》更加丰富的价值内涵， 沈德潜并不认同吴乔的定位，评道：“唐时尚有采 从而进一步确认了此诗的经典地位。 诗之役，故诗家每陈下民苦情，如柳州《捕蛇者说》， 总体来看，沈德潜在继承前人经典观的同时， 亦其一也。此诗言简意足，可匹柳文。”（卷四， 更加重视相关作品主旨和创作技巧的分析，由此赋 第 145 页）认为此诗语言简洁，意蕴深厚，如柳宗 予作品更加丰富的价值内涵，进一步确认了相关作 元《捕蛇者说》那样揭示出赋税繁苛给百姓造成的 品的经典地位。 苦痛，故特加推举。 二、“诗教”标准下的经典选择 李邕存诗 4 首，多数选本比较推崇《铜雀妓》， 沈德潜一方面通过作品评点强化了传统经典作 《别裁》却选入《奉和初春幸太平公主南庄应制》： 品的地位，另一方面又基于个人独特的选诗观念拓 传闻银汉支机石，复见金舆出紫微。织女桥边 展了传统唐诗经典体系。“诗教”是沈德潜的核心 乌鹊起，仙人楼上凤凰飞。流风入座飘歌扇，瀑水 诗学观念，《唐诗别裁集·原序》云：“人之作诗， 当阶溅舞衣。今日还同犯牛斗，乘槎共逐海潮归。 将求诗教之本原也。唐人之诗，有优柔平中顺成和 按太平公主因武则天宠爱且拥立中宗李显、睿 动之音，亦有志微噍杀流僻邪散之响。由志微噍杀 宗李旦之功，一度权倾朝野。此诗作于唐中宗景龙 流僻邪散而欲上溯乎诗教之本原，犹南辕而之幽、 三年（709）二月十一日，时中宗去看望太平公主， 蓟，北辕而之闽、粤，不可得也。”（卷首，第 1 页） 扈从诸臣应命而做。李邕此诗平仄规范，对仗工稳， 亲近风雅、继承“诗教”，是沈氏贯穿始终的选诗 章法井然，是七律渐趋成熟的代表作品之一。作为 原则，直接影响“小家”单篇经典的选择。 应制诗，此诗大力渲染了皇帝出巡的盛况、公主府 就内容而言，沈德潜更重视那些关注民生疾苦 第的壮观、宴会歌舞的盛状，但结尾只是借“客星 之作。如聂夷中， 《全唐诗》存诗 1 卷，共 36 首作品。 犯牛斗”典故表达了扈从圣驾的荣耀，并没有露骨 51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地颂美太平公主，故沈德潜评曰：“初唐应制多谀 然亦不肯作。于鳞极严刻，却收此，吾所不解。又 美之词，况当武后、中宗朝，又天下秽浊时也。众 起句“西施漫道浣春纱”，既与五日无干，“碧玉 手雷同，初无颂不忘规之意，故不能多录，取铁中 今时斗丽华”，又不相比。[10] 铮铮者几章，以备一体。”（卷十三，第 432 页） 王世贞指出此诗过于婉丽，有六朝习气，结句议论 “诗教”传统还表现为在抨击时政时，不能过 虽富有创意，却不足称道，且起句与端午习俗无关， 于直接激切，而要讲究“主文而谲谏”。如章碣， 故不解为何被李攀龙所青睐。金圣叹却评道：“‘眉 众多诗话和选本都比较推崇其《焚书坑》，《别裁》 黛’、‘裙红’、‘萱草’、‘榴华’写得妓与‘五日’ 却选入其《春别》： 掷下离觞指乱山，趋程不待凤笙残。花边马嚼 金衔去，楼上人垂玉箸看。柳陌虽然风袅袅，葱河 犹自雪漫漫。殷勤莫厌貂裘重，恐犯三边五月寒（评 交光连辉，欲离欲合。……五丝续命者，恰用五日 事翻成妙结。宋人不是不肯作，直是不能作也。”[11] 《别裁》选入很少被关注的《骢马》： 金络青骢白玉鞍，长鞭紫陌野游盘。朝驱东道 曰：结意温厚）。（卷十六，第 528 页） 尘恒灭，暮到河源日未阑。汗血每随边地苦，蹄伤 此诗首联写男子急赴边关，颔联写女子垂泪相别， 不惮陇阴寒。君能一饮长城窟，为尽天山行路难。 颈联对比中原与边关春景，尾联写女子叮咛关心之 此诗为常见的咏物题材，作者以骢马自喻，表达出 语。虽写男女之别，却寓为国赴难之义，情感表现 报效国家的豪情。沈德潜评点谈及其特殊旨趣：“几 方式与《焚书坑》对秦始皇的直接嘲讽迥然不同， 可追步老杜咏马诗。诸家舍此，只取《五日观妓》， 故被沈氏推崇。又如《别裁》所选梁献《王昭君》： 谓末句‘却令今日死君家’，与彩丝续命关合，巧 图画失天真，容华坐误人。君恩不可再，妾命 则巧矣，讵非风雅之愆耶！”（卷十三，第 444— 在和亲。泪点关山月，衣销边塞尘。一闻阳鸟至， 445 页）正是基于“诗教”传统，沈氏黜落《五日 思绝汉宫春（评曰：安命语实深于怨。○唐人咏昭 观妓》而推举《骢马》。 君者，多纤巧恬俗，此作故为雅音。若少陵“群山 此外，《别裁》还特意标举殷遥《送友人下第 万壑赴荆门”，笔如游龙，不可方物矣）。（卷九， 归省》和常理《古别离》。前者以“莫将和氏泪， 第 307 页） 滴着老莱衣”抒发对落第友人的宽慰，委婉而温厚； 此诗只是以王昭君的口吻感叹自己命运不济，没有 后者以“为传儿女意，不用远封侯”表达对戍边丈 直接抨击毛延寿的受贿和汉元帝的昏庸，沈氏评为 夫的思念，故沈氏予以“真到极处，去风雅不远” （卷 “安命语实深于怨”，予以推举。 十，第 335 页）、“比‘悔教夫婿觅封侯’温厚”（卷 《别裁》对万楚《骢马》的推举也是如此。万 十七，第 557 页）的评价。总体而言，沈德潜基于 楚为盛唐诗人，现存诗 8 首。李攀龙《古今诗删·唐 儒家“诗教”传统，比较推崇那些题材关注国计民生、 诗选》选入《五日观妓》，王世贞对此略有微词， 《艺 思想内容雅正、表现方式含蓄蕴藉之作。 苑卮言》云： 三、科举试诗背景下的范例发掘 “梅花落处疑残雪”一句，便是初唐。“柳叶 在《别裁》所选的“小家”单篇经典中有 32 开时任好风”，非再玩之，未有不以为中晩者。若 首试贴、应制诗，这类作品多数不曾被其他选本或 万楚《五日观伎》诗：“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 诗话所标举，体现出沈德潜相当独特的经典观念。 杀石榴花。”真婉丽有梁、陈韵。至结语：“闻道 试帖、应制诗不同于传统抒情诗，这类作品以 五丝能续命，却令今日死君家。”宋人所不能作， 合题作为第一要义，个人情感的抒发退居次位，具 52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有较强的实用性和社交功能。乾隆二十二年（1757）， 中问安返回；次言太子车驾出宫赏春，点出“出苑”。 清廷改革科举制度，将会试第二场表文改为五言排 颔联描绘“出苑”所观之“春日”景。颈联引出太 律 [12]，继唐代和北宋之后，诗歌又一次成为入仕 子礼贤下士、广纳英才之美。尾联抒发自己出使洛 的必经之途。 《唐诗别裁集》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 阳未逢盛况的遗憾和得到太子诗作的欣喜。应制诗 重订时，特意增选这类作品。《重订唐诗别裁集序》 通常在声律和主旨方面均受制于原诗，作者也会有 云：“又五言试帖，前选略见，今为制科所需，检 意无意地迎和上意，故名篇不多。贾曾此作正是切 择佳篇，垂示准则，为入春秋闱者导夫先路也。” （卷 题的典范，全诗主要描绘“春日出苑”所览之景， 首，第 3 页）在韩浚小传中，沈氏指出了试帖诗的 却从“问安”起笔来烘托太子贤良的品德。因此， 常规写法： 被沈德潜评为“发端正大”，视为初学者的典范。 以下多试帖。此体凡六韵：起联点题；次联写 题意，不用说尽；三四联正写，发挥明透；五联题 又如《别裁》所选陆贽《禁中春松》： 阴阴清禁里，苍翠满春松。雨露恩偏近，阳和色更浓。 后推开；六联收束。略似后代帖括体式，合格者入彀。 高枝分晓日，虚吹杂宵钟。香助炉烟远，形疑盖影重。 当时才士，每细心揣摩，降格为之。李、杜二公不 愿符千载寿，不羡五株封。倘得回天眷，全胜老碧 能降格，终不遇也。唐人中佳者寥寥，兹取气骨近高， 峰（评曰：秦皇封泰山，逢疾风暴雨，得松树庇之， 辞章近雅者，为学诗人导以先路，一切祈请卑屈者 封为五大夫，非五株也。然唐人误认者多）。（卷 斥之。至于增加多韵，变化方板，巧心浚发者自能之， 十八，第 591 页） 无烦覼缕为也。（卷十八，第 584 页） 此诗一二句直接点题写禁中春松生机盎然；三四句 沈氏指出，试帖诗各联写法暗合八股文法，并强调 引申出皇恩浩荡；“高枝”以下四句，借春松之伟 这类作品的情感要高古，语言要典雅。《别裁》对 岸喻国力之强盛；最后四句以松喻己，表达了躬逢 所选 20 多篇试帖诗、应制诗的评点，相当详细地 治世的欣喜。全诗以“松”为中心，紧扣“禁中” 分析了这类作品的写作技巧。 落笔，以松树的茂盛引申出国力的强盛，故被推为 首先是切题。传统诗歌作品的基本功能是抒情 试帖典范。 言志，重在主观情感的抒发；试帖和应制重在对特 其次，立意要以颂美为主。试帖和应制诗都具 定对象的描写，切题是基本要求。如《别裁》所选 有官方色彩，立意要以歌颂君主与王政为主。如《别 贾曾《奉和春日出苑瞩目应令》： 裁》所选李憕《奉和圣制从蓬莱向兴庆阁道中留春 铜龙晓辟问安回，金辂春游博望开（注曰：太 子苑名）。渭水晴光揺草树，终南佳气入楼台。招 雨中春望之作应制》： 别馆春还淑气催，三宫路转凤凰台。云飞北阙 贤已从商山老，托乘还征邺下才。臣在东周独留滞， 轻阴散，雨歇南山积翠来。御柳遥随天仗发，林花 忻逢睿藻日边来（评曰：题本出苑，而起句先说问安， 不待晓风开。已知圣泽深无限，更喜年芳入睿才（评 发端正大）。（卷十三，第 433 页） “应令”指臣下应皇太子之命而和的诗文。 “铜 曰：首句“蓬莱”，次句“向兴庆”，三四“雨中”， 五六“春望”，结美御制）。（卷十三，第 435 页） 龙”指计时的漏壶。 “金辂”指皇家所乘的饰金之车。 “蓬莱”指大明宫。“兴庆”指兴庆宫，唐玄宗 “博望”为宫苑名，汉武帝为太子所建，此指太子府。 为藩王时的府邸，玄宗登基后大规模扩建。开元 “睿藻”指太子作品。此诗为贾曾在洛阳奉命所和 二十三年（735）从大明宫经兴庆宫到曲江，筑阁 之作。首联先言太子勤勉、孝顺，天色初晓即从宫 道相通。此诗为李憕奉命而和玄宗之作。首句言大 53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地回春，圣主离开大明宫，点出“发蓬莱”之意。 集·原序》云：“大约去淫滥以归雅正，于古人所 次句言大明、兴庆、太极三宫之间楼台迭幛，精美 云微而婉、和而庄者，庶几一合焉。”（卷首，第 绝伦，点出“向兴庆”之意；颔联写轻阴散去，雨 2 页）强调诗歌这种文体特有的抒情方式是“微而婉、 云兴起，南山草木，翠色入目，切“雨中”之意； 和而庄”，《别裁》众多“小家”单篇经典的入选， 颈联写夹道柳树如人相随，林中花木逢春盛开，切 正是沈氏这种诗学理想的体现。 “春望”之意。尾联颂美玄宗不但仁泽深厚，而且 以卓越之才描绘出美丽春色。 又如《别裁》所选独孤绶《藏珠于渊》，此诗 李绅是中唐较有声望的诗人，《新唐书》本传 称其“为人短小精悍，于诗最有名，时号‘短李’”[ 13] 。存诗 136 首，以《古风二首》最为知名。范摅 结句云“欲知恭俭德，所宝在惟贤”，沈德潜特加 《云溪友议》“江都事”条载：“初，李公赴荐， 褒奖，评曰“结意正大”（卷十八，第 586 页）。 常以《古风》求知，吕光化温谓齐员外照及弟恭曰： 基于作品所推崇的恭俭乃是传统美德，立论虽无新 ‘吾观李二十秀才之文，斯人必为卿相。’果如其 意却符合正统，故有好评。 言。诗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 沈德潜还注意到试帖诗的结构问题。如《别裁》 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所选徐夤《东风解冻》：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14] 阮阅《诗话总龟》 暖气发苹末，冻痕销水中（评曰：二句分）。 也对两诗加以推崇：“刘梦得有《望洞庭》诗，雍 扇冰初觉泮，吹海旋成空（评曰：二句合）。入律 陶有《咏君山》诗，语异意同。……李绅、郑云叟 三春变，朝宗万里通（评曰：二句又分）。岸分天 《伤农诗》，意亦皆同。李诗曰：‘锄禾日当午， 影阔，色照日光融。波起轻揺绿，鳞游乍跃红（评曰： 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郑诗曰： 四句浑写“解冻”后景）。殷勤拂弱羽，飞翥趁和风。 ‘一粒红稻饭，几滴牛颔血。珊瑚枝下人，衔杯吐 （卷十八，第 602 页） 不歇。’”[15]《别裁》却仅选入《悲善才》，并进 此诗一二句分写东风吹拂水面，层冰开始消融； 行了详细评点： 三四句写层冰犹如吹散在空中一样，消融得无影无 穆皇夜幸蓬池曲（评曰：从赐宴曲江说入）， 踪；五六句分写节气所至大地回春，江河解冻流向 金銮殿开高秉烛。东头弟子曹善才，琵琶请奏新翻 东海；接下四句写解冻之后辽阔的水面、澄澈的江 曲。翠蛾列座层城女，笙笛参差齐笑语。天颜静听 水以及欢快的潜鳞；最后二句场景转向空中，羽翼 朱丝弹，众乐寂然无敢举。衔花金凤当承拨，转腕 渐丰的雏鸟正在春风中练习飞翔。作品详细刻画了 拢弦促挥抹。扶花翻凤天上来，徘徊满殿飞春雪。 东风吹拂、冰冻渐消的场景，并透露出春回大地的 抽弦度曲新声发，金铃玉佩相磋切。流莺子母飞上 喜悦，堪为试帖典范。 林，仙鹤雌雄唳明月。此时奉诏侍金銮，别殿承恩 从以上选诗和评点来看，沈德潜出于科举试诗 许召看。三月曲江春草绿，九霄天乐下云端。紫髯 的实用目的，特意选入大量的试帖、应制诗，拓展 供奉前屈膝，尽弹妙曲当春日（评曰：兼言二十人 了《唐音》《古今诗删》《唐诗归》等选本所建构 备乐）。寒泉注射陇水开，塞雁翻飞朔天没。日曛 的唐诗经典体系。 尘暗车马散，为惜新声有余叹。明年冠剑闭桥山， 四、明清格调论诗的不同取向 万里孤臣投海畔（评曰：穆皇宴驾，绅亦播迁）。 沈德潜论诗虽然承继明七子的格调说，但对 笼禽铩翮尚还飞，白首生从五岭归。闻道善才成朽 作品宗旨和表现方式却有独特的追求。《唐诗别裁 骨，空余弟子奉宣徽。南谯寂寞三春晩，有客弹弦 54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独凄怨（评曰：此言善才殁后，听其指授者所弹）。 商隐之长于咏史，许浑、刘沧之长于怀古，此其著 静听深奏《楚明光》，忆昔初闻曲江宴（评曰：回 也。……用晦之《凌歊台》 《洛阳城》 《骊山》 《金陵》 环赐宴曲江）。心悲不觉泪阑干，更为调弦反复弹。 诸篇，与乎蕴灵之《长洲》《咸阳》《邺都》等作， 秋吹动摇神女佩，月珠敲击水晶盘。自怜淮海同泥 其今古废兴，山河陈迹，凄凉感慨之意，读之可为 滓，恨魄痴心未能死。惆怅追怀万事空，雍门琴感 一唱而三叹矣。”[16]《别裁》仅选入《经炀帝行宫》： 徒为尔（评曰：题系守郡说入，诗却先写赐宴曲江， 此地曾经翠辇过，浮云流水竟如何？香销南国 婉曲淋漓，然后转入播迁，复听善才弟子弹弦凄怨， 美人尽，怨入东风芳草多（评曰：炀帝后宫太多， 末路双收两层，神情无限）！（卷八，第 269—270 页） 终身不一见，有自经者。三四暗用此意）。残柳宫 此诗以“别殿承恩许召看”为界分两个部分，前半 前空露叶，夕阳川上浩烟波。行人遥起广陵思，古 部分主要回忆善才在穆宗夜宴和曲江春宴上的演出 渡月明闻棹歌（评曰：怀古诗如《咸阳》 《邺都》 《长洲》 盛况和高超技艺；后半部分写穆宗、善才去世，自 诸作，设色写景，可以互相统易，诗品在许用晦下。 己被贬，如今听到善才弟子的演奏，不禁有万事皆 惟此首稍见典切，余韵犹存）。（卷十六，第 524 页） 空的身世之悲。此诗与白居易《琵琶行》相比，均 从评语来看，沈德潜非常熟稔传统对刘沧的评价。 细致刻画了乐人高超的演技，叙述了乐人由盛转衰 沈氏评语主要是解释两个问题：刘沧成就为何低于 的身世，借以抒发诗人身世之悲。但是，由于李绅 许浑，《经炀帝行宫》为何优于《长洲怀古》《咸 曾经深受穆宗赏识，穆宗去世之后，其政治境况急 阳怀古》《邺都怀古》等传统名篇。沈德潜认为， 转直下，所以《悲善才》里反复出现穆宗的隆恩， 传统诗学所推崇的刘沧怀古名篇对景物的描写流于 所蕴含的不仅仅是诗人身世之悲，还有对国事日非 俗套，没有写出怀古之地的特征，而《经炀帝行宫》 的无奈。另外，与《琵琶行》明白晓畅、平易自然 颔联写炀帝后宫有终身不一见者，符合史实；尾联 的语言风格不同，《悲善才》的语言庄重典雅、精 有意蕴不尽之感。整体而言，此诗情感表达更加深 致工整，如首句“穆王夜幸蓬池曲，金銮殿开高秉 微，故特加标举。 烛”描绘夜宴逢池的盛况，史载周穆王曾经与西王 高蟾，河朔人，乾符三年（877）进士及第， 母会于瑶池之上，此以“穆王”指穆宗，既称颂穆 与郑谷友善。存诗 36 首，以五绝和七绝为主。《别 宗的文治武功，又暗含穆宗深厚的音乐素养及对善 裁》仅选入《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 才的厚待。“明年冠剑闭桥山”则以黄帝升天、群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芙蓉生在 臣葬其衣冠于桥山的典故，指穆宗去世。总体来看， 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评曰：存得此心，化悲 就主题表达和语言风格的特色而言，《悲善才》虽 与白居易《琵琶行》堪称琵琶诗的“双璧”，但更 能体现“微而婉，和而庄”的艺术特征。 愤为和平矣）。（卷二十，第 689 页） 落第诗一般以抒发怀才不遇的悲愤为主题，此 诗一二句以天上碧桃和露浇种、日边红杏倚云而栽 刘沧存诗 101 首，其中五律 2 首，七律 99 首。 比喻得第者沐知遇之恩，三四句以秋江边芙蓉喻自 王安石《唐百家诗选》选入刘沧《长洲怀古》《经 己下第乃时命使然，用比喻手法表达了对自己才华 炀帝行宫》《与僧夜话》《咸阳怀古》。高棅《唐 的自信和未得其时的遗憾，也有希望得到援引的期 诗品汇》把刘沧与李商隐、许浑七律归为“正变”， 待。沈德潜一生共参加乡试 17 次，对落第痛苦的 分别入选 19、12、17 首作品，并评道：“元和后 体验应该刻骨铭心。此诗对仗工稳，比喻贴切，手 律体屡变，其间有卓然成家者，皆自鸣所长。若李 法委婉，情感平和，故得好评。 55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王翰存诗 14 首，《别裁》所选《凉州词》为 金衔去，楼上人垂玉箸看。柳陌虽然风袅袅，葱河 经典名篇，王世贞誉曰：“‘可怜无定河边骨，犹 犹自雪漫漫。殷勤莫厌貂裘重，恐犯三边五月寒（评 是深闺梦里人。’用意工妙至此，可谓绝唱矣。惜 曰：结意温厚）。（卷十六，第 528 页） 为前二句所累，筋骨毕露，令人厌憎。‘葡萄美酒’ 值得注意的是，在评张祜《雨霖铃》时，沈德潜谈 一绝，便是无瑕之璧。盛唐地位不凡乃尔。”[17] 值得注意的是沈德潜的评语： 及不选《焚书坑》之由： 祜又有《集灵台》诗：“却嫌脂粉污颜色， 故作豪饮之词，然悲感已极。○杨仲弘论绝句， 淡扫蛾眉朝至尊。”讥刺轻薄，绝无诗品。后人杂 以第三句为主，而第四句发之，盛唐多与此合。（卷 入杜集，众口交赞，真不可解。○王维之“白眼看 十九，第 639 页） 他世上人”，张谓之“世人结交须黄金”，曹松之 沈氏认为此诗虽然描写的是欢快宴饮场面，但 “一将功成万骨枯”，章碣之“刘项原来不读书”， 重在表达战争的残酷和将士视死如归的豪迈。以乐 此粗诗之派也。朱庆余之“鹦鹉前头不敢言”，此 景写悲感，更增其悲壮的色彩，故为边塞名篇。沈 纤小诗之派也。李商隐之“薛王沉醉寿王醒”，此 氏还引杨载之语论绝句作法。按杨载《诗法家数》 轻薄诗之派也。因论张祜诗而及之。（卷二十，第 “绝句”条云：“绝句之法，要婉曲回环，删芜就简， 679 页） 句绝而意不绝。多以第三句为主，而第四句发之。 《春别》是一首送夫从军诗。首联写边关示警， 有实接，有虚接。承接之间，开与合相关，反与正 男子急赴国难；颔联言女子垂泪远望丈夫赴边；颈 相依，顺与逆相应，一呼一吸，宫商自谐。大抵起 联写内地春意盎然，但边关依旧大雪纷飞；尾联写 承二句固难，然不过平直叙起为佳，从容承之为是。 女子对丈夫的叮嘱和关切。“花边”“柳陌”“风 至如宛转变化工夫，全在第三句，若于此转变得好， 袅袅”与“葱河”“雪漫漫”“五月寒”，用对比 则第四句如顺流之舟矣。”[18] 绝句要追求含蓄不 的手法写出内地与边关风景之异，点出题中“春”意； 尽的抒情效果，一二句平直叙述，第三句转折，第 “离觞”“凤笙”“去”“楼上”“看”，点出题 四句对第三句主旨加以阐明。《凉州词》前二句叙 中“别”之意。尾联以女子叮嘱之语，点出夫妇私 述军中开怀痛饮的场景，第三句转入对醉卧沙场的 情甚笃却以公义为先，故沈德潜评为“结意温厚”。 谐谑和宽容，第四句阐明面对征战难回的将士，片 《焚书坑》之所以落选《别裁》是因为“粗”，“粗” 刻欢饮醉卧又有何妨？可以说，此诗正是抒情含蓄 是指情感表达过于直露、粗劣，背离了沈氏所推崇 不尽的完美典范。 的委婉含蓄、一唱三叹的诗歌抒情效果。可知沈氏 章碣，章孝标子，乾符中进士，存诗 26 首。 论诗虽然继承了明七子辨体的思路，但也非常重视 章碣作品以《焚书坑》知名度最高。王定保《唐摭言》 诗歌艺术效果的表达，以富有韵味的效果弥补明七 “海叙不遇”条云：“章碣，不知何许人，或曰孝 标之子。咸通末，以篇什著名。乾符中，高侍郎湘 子论诗的偏颇。 总体而言，《唐诗别裁集》对“小家”单篇经 自长沙携邵安石至京及第，碣赋《东都望幸》以刺之。 典的选择，有的是对前代选本、诗话所标举经典的 复为《焚书坑》诗曰：‘竹帛烟销帝业虚，昔年曾 再次确认，显示出经典累积性特征；有的则是沈德 是祖龙居。坑灰未冷关东乱，刘项从来不读书。’”[ 潜独特选诗宗旨的体现，蕴含着特殊的选诗追求。 19] “别裁伪体亲风雅”、以“诗教”为旨归，是《唐 《别裁》却仅选其《春别》： 掷下离觞指乱山，趋程不待凤笙残。花边马嚼 诗别裁集》不同于其他唐诗选本的独特追求，由此 56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导致面对诗人众多作品时，沈德潜优先考虑诗歌所 [8] 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七六，北京：中华书局 1956 年， 表现的主旨是否符合儒家“诗教”传统。在此前提 第 9032 页。 下，沈德潜更重视那些寄托深微或富有韵外之致的 [9] 吴乔《围炉诗话》卷二，《清诗话续编》上册，第 518 页。 作品。同时，沈德潜注意到诗歌在日常生活、科举 [10] 王世贞《艺苑卮言》卷四， 《历代诗话续编》中册，北京： 考试中的作用，刻意为初学者提供了大量应制诗、 中华书局，1981 年，第 1004 页。 试帖诗范本，这是基于实用目的对唐诗经典体系的 [11] 金圣叹《金圣叹批唐才子诗》卷之四下，北京：中华 开拓。《别裁》对李昂、李贤这些“小家”孤篇经 书局 2010 年，第 75 页。 典的标举，展示出唐诗广泛的群众基础及所达到的 [12] 《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六十六：“嗣后会试第二场 宽度，它们共同构成了沈德潜所建构的唐诗经典体 表文，可易以五言八韵唐律一首。……其即以本年丁丑科会 系。 试为始。”（《文渊阁四库全书》第 622 册，第 181 页） 作者简介：王宏林，河南遂平人。河南大学文 [13] 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一八一，北京：中华书局， 学院教授，黄河文明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河南 1975 年，第 5347 页。 省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文艺学研究中心、河南大 [14] 范摅著，唐雯校笺《云溪友议校笺》卷上，北京：中 学国学研究所研究员，出版专著《沈德潜诗学思想 华书局 2017 年，第 23 页。 研究》《说诗晬语笺注》《乾嘉诗学研究》《〈唐 [15] 阮阅编，周本淳校点《诗话总龟》卷五，第 52 页。 诗别裁集〉与唐诗经典化》等。 [16] 高棅《唐诗品汇·七言律诗叙目·正变》，上海：上 海古籍出版社，1988 年，第 707 页。 参考文献： [17] 王世贞《艺苑卮言》卷四，《历代诗话续编》中册， [1] 此处“小家”的内涵，如莫砺锋先生《唐诗选本对小家 第 1013 页。 的影响》所言：“只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名称，并无严格的标 [18] 张健《元代诗法校考》，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年， 准……都是颇有名声之士，只是在‘大家’面前相形见绌而 第 23 页。 已。”（《文学评论》2020 年第 4 期，第 126—135 页。） [19] 王定保著，姜汉椿校注《唐摭言校注》卷十，上海： [2] 殷璠编，傅璇琮校点《河岳英灵集》卷下，《唐人选唐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2 年，第 210 页。 诗新编》，北京：中华书局，2014 年，第 257 页。 [3] 沈德潜《唐诗别裁集》卷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9 年，第 336 页。以下引用此书仅在相关引文后注明卷 数和页码，不再一一出注。 [4] 浦起龙《读杜心解》卷三之二，北京：中华书局 1961 年， 第 384 页。 [5] 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三，北京：中华书局， 2003 年，第 1759 页。 [6] 钟惺、谭元春《唐诗归》卷一，《续修四库全书》第 1589 册，第 531 页。 [7] 吴乔《围炉诗话》卷一，《清诗话续编》上册，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年，第 504 页。 57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儒庄冠群 易理研深 ——崔大华先生之易学研究 □ 崔 波 学内容细细思索，深感先生对儒学、庄学的研究， 扎根元典，参透众经，纵横捭阖，探赜索隐，高屋 建瓴，引领方向，受到学界赞赏，是年轻学者走上 学术之路的楷模！对易学的研究遍布于崔先生的诸 多文献，尤其从经学角度梳理易学两个流派内容及 差异，《易传》为传统儒学发展注入一系列新的思 路和方法，不少观点，颇为新颖，读后深有感触， 略作整理，以就教于大方之家。 一 儒庄研究独领风骚 崔大华先生的《庄学研究》(1992 年 )、《儒 学引论》(2001 年 )、《儒学的现代命运》(2012 年 ) 被列入人民出版社“哲学史家文库”，得到了学术 崔大华先生从事中国哲学史研究 30 多年，学 界的高度评价和认可。崔先生作于上世纪 80 年代 术造诣深厚，先后撰写出版了《南宋陆学》《庄子 的《庄子歧解》征引前人庄学研究书目上百种，涉 歧解》《庄学研究》《儒学引论》《儒学的现代命 猎范围广，校勘注释精准，被学界誉为“有关《庄子》 运》等著作成就斐然。在国内外产生了重要影响。 校勘注释的百科全书 ”。 随后的《庄学研究》更 这些具有创新意义和理论深度的优秀成果使崔先生 致力于庄子思想与中国历代思潮内在关联的考察， 成为中国当代哲学界公认的哲学史家。《崔大华全 为后人庄学思想的整体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新 集》的出版，为我们学习、研究崔大华先生的思想 世纪以来崔先生积十年之功对儒学思想结构、发展 提供了方便之门，众贤玉成，功莫大焉，感激铭之！ 历程、理论特质、儒家传统、生活方式、现代命运 收到《全集》后，先后翻阅学习了两遍，对涉及易 等问题进行全方位研究。崔先生的成果观点新颖， 58 应天文化季刊 多有创获，自成体系，成就一家之言。 《儒学引论》和《儒学的现代命运》两部巨 著不仅标志着崔先生新儒学观的完整建构，而且在 儒学研究史上也占有重要地位。崔先生毕生研究的 心血结晶对于深化道学、儒学研究乃至中国传统文 2023·春之卷 与中国文化精神》中崔先生撰写的章节。在《南宋 陆学》“陆九渊‘六经注我’的实践”中，介绍了 陆九渊弟子杨简的《杨氏易传》[P127-131]。 在《宋明理学史（上卷）》也对《杨氏易传》 进行了简要介绍 [P227-228]。 化研究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对于中国优秀传统文 在《道家与中国文化精神》中对《易传》思想 化现代价值的阐发具有积极的启发意义。对于当代 进行了论述（P389-393）。他认为，《易传》是秦 中国文化的建设具有不可忽视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 汉之际的作品，在儒家学说中最具重要而独特的理 义，尤其是为传统儒学向现代转轨实现传统儒学的 论价值，并为儒学提供了一幅较周延的自然哲学的 现代化作出了独特的理论贡献。 宇宙图景，弥补了孔子、孟子儒学学术内容中的一 从这些洋洋大观的著作，见证了先生的勤奋努 个大缺陷。又认为，《易传》这个自然哲学中的主 力，凝聚了先生的心血，其成果、其影响在同代人 要概念、观念，可以说完全来自道家 [P389]。他认 中属于佼佼者，值得我们学习和敬仰。 为《易传》将儒学“知天命”的理性过程具体化了， 二 易学研究洁净精微 甚至可以说是程序化、数术化了。这是对儒学最高 清代《四库全书总目·经部·易类》：“《左 的、最艰难理论主题在孟子“行法以俟命”之外的 传》所记诸占，盖犹太卜只遗法。汉儒言象数，去 另一种解决方式。得出的结论是，如果说在道家思 古未远也；一变而为京、焦，入于禨祥；再变而为 想影响下，孔子儒学在荀子那里发生了变异，那么， 陈（抟）、邵（雍），务穷造化。《易》遂不切于 在《易传》这里则是有了增新 [P392]。 民用。王弼尽黜象数，说以老庄；一变而胡瑗、程 第二卷是《庄子歧解》，在《杂篇·天下第 子，始阐明儒理；再变而李光、杨万里，又参证史 三十三》中，对“《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 事。《易》遂日启论端。此两派六宗，已相互攻驳。” 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 易学历史的源流变迁“两派六宗”由此而起。“两 以道名分。”崔大华先生认为，此证《天下》晚出， 派六宗”这一概念中，象数派与义理派为两派，京 借用钱穆先生的观点：“以《诗》《书》《礼》《乐》 房、焦赣的禨祥， 陈抟、邵雍的图书，王弼的老庄， 《易》《春秋》为六经，此汉代始有，亦非庄子所 胡瑗、程颐的儒理，李光、杨万里的史事各为一宗， 知也。”认为此句可能是孱入 [P708]。 《总目》对此表述得内涵清晰， 所指明确， 因而 第三卷是《庄学研究》，第九章“庄子思想与 学界没有异议。但对于象数派第一宗的表述“《左 儒学的三个理论形态”中的“玄学的思维方法源出 传》所记诸占，盖犹太卜之遗法，汉儒言象数，去 《庄子》”一节，在谈到“得意忘言”时，引用了 古未远也”，代表人物和研究宗旨都没有明确指出， 王弼《周易略例·明象》中“言出于象，故可寻言 因而相关理解出现有分歧针对分歧，这里不去赘述。 以观象；象生于意，故可寻象以观意……得意则忘 从《崔大华全集》中，可以清晰看到，从第一至第 象，得象在忘言。”认为，“得意忘言”是一种理 六卷对易学均有涉及和论述，主要观点集中在第四 论思维方法，实际上就是要在具体的、感性表象中， 卷中，说明崔大华先生对易学也是非常重视的。 揭示其抽象的、普遍的义蕴。这应是一种理性思辨 59 （一）有关《周易》思想的阐述 的方法，在魏晋的学术环境中，这一方法的运用在 第一卷是《南宋陆学》《宋明理学史》《道家 玄学家对先秦典籍注解中表现最为突出 [P409]。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同一章的“庄子与宋明理学”中的“理学基本 “北宋五子：理学规模和主题的确立”[P410-416]， 思想理论中的庄子思想因素”一节，对“理学的宇 通过三幅宇宙图景；理学的形上学：本体论等，结 宙图景”[P418-422] 较详细的引述了周敦颐的《太 合周敦颐、程颢否、程颐、张载、邵雍的相关易学 极图》《太极图说》，张载的《正蒙》《易说》， 论说，对无极、太极、气等范畴进行了较清晰的梳 提出的“太极”“太虚”“气”等范畴进行了辨析， 理，对理学本体论之根源性、总体性和形上性论证， 朱熹对“无极而太极”“太极本无极”作了进一步 得出了“理学本体的三个基本内涵是从不同的方面 解释，等等。得出了这些宇宙图景的共同的观念来 对同一本体哲学性质的显示，是不可分离和或缺的。 源都滥觞于庄子思想的结论 [P419]。 就理学理论本身的完备性、不矛盾性而论，即就对 在第四卷《儒学引论》中，多出论述易学思想， 本体三内涵所具有的周延性程度而论，理学确立时 如在《先秦儒学》一章专门论述了“《易传》的思 想”[P72-89]。 期的理本论优于气本论。”[P421] 第五卷是《儒学的现代命运——儒学传统的现 在《经学：儒学的学术基础》一章中论述了“《周 代阐释》，在丙篇中“儒学与现时代的重要社会思 易》之义释模式”[P169-200]；“《周易》的作者 潮”一节，论述“儒学视觉中人类两性关系”时， 问题”[P208-210]。 在“自然观的维度”中，通过《易传》中对《乾》 在《儒学的理论形态》一章中论述了“八卦的 《坤》的阴阳关系，二卦大象的解读，认为在儒学中， 宇宙系统”[P244-248]； 在“知天命”新说中，认为《易传》说“昔者 圣人之作易也，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 男女两性的本质是在自然的终极结构上被确定的， 男女两性的关系也就可以从阴阳的关系得到诠释。 [P640-641] 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和顺 第六卷是《中国传统社会思想的理路及当代价 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说 值》，在《中国古代历史变迁思想的构成》中，谈 卦传》），“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 到“气数论”时，用八卦的卦象、“大衍之数”演 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系 算的得出数和卦的方法，论证“气数论”观念的产 辞上传》第二章），《易传》相信可以用《易》的 生和变迁。[P16-18] 方法——在八卦的逻辑结构中，通过观象、揣辞、 在“《 易 传 》 的 宇 宙 图 景 与 三 个 理 论 层 演数，洞察、把握世界的全部状况，达到“知命”。 面”[P113-125] 一节，该内容在第四卷“儒学在先 汉代儒学继承了《易传》的“极数知来”“天垂象 秦的发展”中，对《易传》思想进行了更系统的阐发。 见吉凶”（《系辞上传》）的观点。亦认为“吉凶 这里不再赘述。 有数，存亡有象”（《春秋纬·考异邮》），在兼 （二）对《周易》思想的解读 具五行、八卦两个结构系统的框架内构筑了更为细 1．《周易》的在作者问题 密的根据阴阳五行的种种现象而推知“天命”的逻 在《周易》作者问题上，崔大华先生从经学 辑思路。可以说，《易传》提出的并被汉代儒学经 角度出发，把构成《周易》的各个部分，诸如：八 学发展了的与孟子不同的新的“知天命”的方法、 经卦、六十四别卦、经文（即卦辞、爻辞）、传文 方式，其主要特色是将儒学中的这个理性认识过程 （“十翼”）的作者问题进行了一一阐述，认为， 具体化了，甚至是程序化、数术化了 [P319]。 除了经卦，经学家们根据《系辞》“古者包羲氏之 在“理学的主要理论内容及其功能”一章中的 王天下……始作八卦”，一般认为是伏羲所作。其 60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他部分的作者，都有不同的看法。孔颖达在《周易 是汉代儒学分别在五行宇宙系统和八卦宇宙系统中 正义》中进行了归纳，但崔大华先生认为，在经学 对万物发生过程的描述。如《易·乾凿度》说：“有 范围内，“经学家关于易学之作者所存在的分歧， 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 是无法消解的。”[ 第四卷，P208] 同样，对于卦辞、 太初者气之始，太始者形之始，太素者质之始。气 爻辞的作者问题，也存在着同样的情况。《易传》 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沦……形变之始，清轻上 的作者宋代以前的经学家大都遵从《史记》 《汉书·艺 为天，浊重下为地。”《乾凿度》提出了比较系统 文志》的说法为孔子作，但从宋代欧阳修《易童子问》 的宇宙生成论。其图式为：太易→太初→太始→太 提出异议后，这种观点开始动摇。崔先生最后结论 素→浑沦→天地→万物。该书认为，由“寂然无物” 是，在经学中，经学家依照《周易》作者“人更三圣” 的“太易”到“太始”，是一个从无形到有形的过程； 之传统信念，一般仍认定《彖》《象》为孔子所作， “太易”是“未见气”的一种虚无寂静的状态，郑 《易传》的其他六篇皆泛言“孔门七十二弟子传《易》 玄注《乾凿度》说：“以其寂然无物，故名之为太 于夫子之言。”[ 第四卷，P209-210] 易。”“太初”是“气之始”，到了“太始”阶段 2．八卦的宇宙系统 才有形可见。 “形变而有质”，这是“太素”。气、形、 在阐述汉代儒学有机自然观时，不仅有一个五 质三者浑然一体，而未分离，这就是“浑沦”。“浑 行宇宙系统，还有一个更简略的以八卦为框架的宇 沦”是未分离的统一状态，又称为“一”，也就是“太 宙系统。其内容主要以《易传》所确定的八卦空间 极”。由“太极”一生为二，“清轻者上为天，浊 结构（方位）内，填入时令等内容，并给予万物发 重者下为地”，再由天地产生人和万物。《乾凿度》 生过程一个更细致的过程。从《洪范五行传》说： 的天地万物生成说采用先秦子书《列子·天端篇》。 “孟春之月孛祀于艮隅……孟冬之月孛祀于乾隅。 ” 宋明理学也受其影响。崔先生认为，这一系统似乎 这是以震离兑坎为东南西北“四正”，各主一个月； 表现了儒学努力要在自然观中做出自己不同于道家 以巽坤乾艮为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隅”， 的理论创造，这也是全部儒学中对万物发生过程或 各主两个月。这个八卦时空的框架，是《说卦传》 阶段最为细致的描述。[ 第四卷，P248] 中文王八卦方位，而时令的排列则是汉儒增入的。 3．《周易》之义释模式 《易纬·乾凿度》有一段关于宇宙系统更完整的叙述： 崔大华先生认为，在经学的义理诠释中， 《周易》 “震生物于东方……道德之分，天人之际也，圣人 的诠释最为纷繁复杂。[ 第四卷，P169-170] 对《易 所以通天意理人伦，而明至道也。”（《七纬》卷二） 经》解读存在的差异应归根于《易传》本身，而《易 这个八卦宇宙系统与五行宇宙系统有明显的不同， 传》中显示得诠释角度有义解、象解、数解三种。 这里不再赘述。在这个八卦宇宙系统中，与八卦对 汉代以后，在经学对《易》的义理诠释中，《易传》 应结构关系的还有八节、八风、八音等，崔先生认为， 所同时具有的这三种诠释角度，被显化和歧化为三 八风、八音在这里具有周延的物候、物性的性质， 种显然有别的诠释的理论立场，其体例原则也有新 八卦的宇宙系统所包容的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第 的发展，变得复杂起来。 四卷，P247] 3.1 象数解 汉代儒学的八卦宇宙系统中，还有一个对万 汉代以来，从象和数的理论立场对《周易》的 物发生过程或阶段的细致描述。在董仲舒《春秋繁 诠释，构成了一个庞大芜杂的易学系统，其内容涵 露·五行相生》和《易纬·乾凿度》均有描述，这 盖了三个方面： 61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第一，建构具有内在体系、内在逻辑的六十四 第三，创拟体例。《易传》解释《易经》的体例， 卦框架结构。《易经》六十四卦顺序是从乾卦到未 诸如当位、中位、应位等，还比较简单，且主要是 济卦排列的，《序卦传》诠释为一个因果系列，即 就一卦本身进行观察解析。象数易学家又提出一些 后卦对于前卦或相同，或相反。后来，孔颖达在《周 新的体例用以沟通和解释六十四卦之间和一卦各爻 易正义》中诠释为“非复（颠倒）即变（反对）”。 之间的关系。如汉易中的“非伏说” 这样的两种诠释使得这一卦序“活”了起来，成为 “旁通说”就比较重要 [P185]，此不赘述。 《易》学中的第一个具有内在联系的、可以有规律 3.2 数解 地推演的逻辑框架 [ 第四卷，P171]。发现、建构 对《易传》中所涉及“数”的解读，也是象数 内在联系更严密、更周延的逻辑框架，从而能将宇 易学比较专一的特殊的理论内容。《系辞传》中“天 宙中无穷事象皆纳入这个框架中，并能在六十四卦 地之数五十有五”“大衍之数五十”“参伍以变， 的推演中逻辑地自动显现，一直是《序卦》以后象 错综其数”“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和《说卦传》 解 [ 应为“数”] 派《易》经学家追求的理论目标。 中“参天两地”。均是对揲蓍成卦的操作过程的数 自汉至宋，象解 [ 应为“数”] 派经学家建构的逻 学模拟描述 [ 第四卷，P187]。自汉至宋，作为经 辑框架有四个：西汉京房建构的一个十分严密的 学的易学象数派对这些数字有三种不同的解读，如 六十四卦逻辑框架“八宫卦”；三国时虞翻在乾坤 郑玄的五行生成说，周敦颐太极图，刘牧、陈抟的 两卦基础上建构的规则地显现六十四卦逻辑框架的 河图洛书等。大体上说，郑玄对五行生成的解释有 “卦变说” ；宋初李之才建构的“变卦反对图” “六十四 点晦涩，但其在“五行”观念基础上对《易传》的 卦相生图”两个各自独立的六十四卦逻辑框架“卦 数进行诠释的这一理论角度和方法，确实很清晰、 变说”；宋代邵雍建构的六十四卦逻辑框架“伏羲 一致的；周敦颐《太极图》有道教观念的渊源，经 六四卦次序图”。 朱熹改动，但这并不影响作为易学中以图解数和将 第二，引进义理内容。象数派对《周易》的诠 《易传》中的数学模式实证化的理论方向的代表； 释就是新建构的具有某种内在联系的六十四卦逻辑 作为宋《易》中的河洛之学，就是要在河图、洛书 框架，或《易传》旧有的逻辑框架引进或注入新的 的结构里追寻《易传》中数的根源并给予一种天道 义理内容。[ 第四卷，P180] 一是虽为《易传》所没有， 的解释。 却是儒家其他经典中已有的五行思想观念；二是儒 3.3 义理解 家经典之外的天文、历律等科学知识。将天文律历 汉代以来，义理派和象数派对《周易》的不同 引入《易》卦系统，在汉易中有三家：以卦象解说 解释，构成了一个有自己学术特色和理论内容的易 一年的节候变化的“卦气说”；将干支历法和十二 学系统。西汉费直、魏王弼和北宋程颐是义理易学 律法引入卦体的“纳甲” “爻辰”说；将十二支（十二 派的三个最主要代表。[ 第四卷，P195] 义理派借 辰）纳入乾坤两卦之十二爻，成乾坤爻辰的郑玄“爻 助其体例的逻辑桥梁而注入《周易》经传中的义理， 辰”说。在汉易象数派中，五行观念也被引入《周易》， 在王弼的《周易注》中其取义类型可划分为事理和 这就是京房的“五行爻位说”[ 第四卷，P184]，就 物理。事理是指人在社会生活中的具有逻辑性、规 是以五行配八宫卦及卦中各爻。这与当时“罢黜百 律性的现象。物理是指用自然事物的规律性现象来 家，独尊儒术”国家政策是契合的，大大丰富了解 诠释经传。与王弼相比，程颐《伊川易传》的义理 《易》方法。 内容有其新的特色，他较多地从伦理的角度，较多 62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的援引历史事实来诠释《周易》经传。总之，事理、 与孔子儒学、孟子儒学相比，《易传》在心性 物理、伦理、史实是易学义理派注入《周易》经传 层面上的德性修养的理论观点，有两点比较显著的 的主要义理内容。[ 第四卷，P197] 和重要的不同。一是关于道德根源和道德成长的观 3.4 象数解和义理解之差异 点，认为《易传》是在孔孟儒学的人之外的自然天 崔大华先生通过易学中象数派和义理派的理论 地中发掘道德根源，在与人的“不忍”等心理感情 内容和诠释方法的阐述，认真细致地比较了两派诠 有区别的忧患意识中观察到道德发生、成长过程， 释方法和理论目标上的差异，可以说，象数派努力 这是对儒学道德思想及其实践的一个有深远影响的 于在其所建构的逻辑框架中和诠释体例中，使《周 发展 [ 第四卷，P82]；二是关于最高道德境界的观 易》经传中所描述的众多事象和吉凶判断，自动地、 点，认为，在孔孟儒学中达到最高精神境界的理想 合乎逻辑地显现出来；而义理派则借助基本上是《易 人格成为“圣人”“大人”。在《易传》中“夫大 传》中所已有的体例，通过理性推理，解释、说明《周 人与天地合其德……其惟圣人乎。”（《文言传》） 易》中的事象和各种判断。[ 第四卷，P197] 这两 “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不行而知。”（《系 种诠释立场，其差异是清晰可见的。但易学经学家 辞传上》）《易传》的理想人格（“大人”“圣人”） 注解《周易》经传往往两种方法兼而有之，如东汉 具有某种根源于宇宙自然，高出于人的社会生活的 郑玄和南宋朱熹就是。[ 第四卷，P200] 精神品质，这种理想人格与其说是人伦的典型，不 （三）对《易传》的独到论证 如说是智慧的化身。与孔孟儒学相比，《易传》最 崔大华先生认为，在先秦，于孟子、荀子之外， 高精神境界这种变化，契因于《易传》具有一种新 孔子儒学的理论内容在《易传》和《礼记》中又得 的来源于道家自然观的哲学视野。这种理想人格虽 到了一次重要的发展或者说变化。[ 第四卷，P72] 然呈现某种幻想的色彩，但在观念性质上并不是宗 崔先生认为，《易经》在战国中晚期已经出现，但 教和神话，而是一种具有理性特质的哲学思想，蕴 流传下来的今本“十翼” 《易传》是秦汉之际的作品， 含着一种人的自觉，即人性最高发展的自觉。[ 第 把《易传》作为荀子以后才形成的儒学思潮来加以 考察。[ 第四卷，P75] 1．宇宙图景 四卷，P83] 3．伦理观与宗教观 就像在心性层面上《易传》努力在宇宙、自然 在儒学的思想体系或理论构成中，《易传》为 的背景中追寻德行根源一样，在社会层面上， 《易传》 儒学提供了一个周延的自然哲学的宇宙图景，弥补 也总是把群体的一切社会行为溯源于“天地之道”， 了孔子儒学学术内容上的主要缺陷。《易传》的宇 这与先前主要在人自身发掘礼、法社会行为的孔孟 宙图景是通过解说八卦或六十四卦这个独特的逻辑 儒学和荀子儒学是很不相同的。如：《易传》说：“有 框架而表述出来的，明显能感受到其所受到道家思 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措。” （《序 想的影响。其内容大体可归纳为：宇宙本源、万物 卦》）“《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 的生成与变化和宇宙的构成或结构。在道家思想影 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彖》）[ 第四卷， 响下而形成的《易传》的宇宙图景，改变了孔子儒 P83]《易传》是以一种万物生成论和宇宙结构论的 学自然哲学思想十分薄弱的状况，这是先秦儒家思 自然哲学观点来考察人类社会的。在儒学理论的社 想的重要发展。[ 第四卷，P78] 会层面，《易传》还有一个与先前儒学不同的思想， 2．心性修养论 63 就是“礼”“法”之外，《易传》明确提出了用宗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教来巩固社会伦理秩序和政治制度，《易传》称之 《周易》经传，涉及易学两大流派象数派与义理派 为“神道设教”。“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 的阐述和辨析，尤其对《易传》进行专论，其论述 人以神道设教，天下服矣。”（《观·彖》）《易传》 多是宏观的，观点是明确的，论证是详细透彻的， 宗教观念的特色，就是以一种非超越的崇拜、祭祀 理论模式的建构是深入细致的，这些都是值得我们 对象和主要是功利性质的宗教目标，既与非宗教的 学习的。崔先生是一位从经学的视觉对《易》学思 孔子儒学不同，又与以某种超越的信仰为特征的典 想展开论说的，同时，通过易学思想深化其儒学思 型宗教有区别。《易传》的宗教观念特色也成为此 想、庄学思想研究，在《全集》中这种运用俯拾皆是， 后在中国文化中所表现的宗教实践特色。[ 第四卷， 别有新意，有待继续去认真梳理、学习，提升认识。 P85] 作者简介：崔波，男，河南南阳人，郑州大学 4．“天命”新说 历史学博士，武汉大学中国哲学博士后。现为郑州 《易传》对儒学真正具有创造意义的发展， 大学《周易》与古代文献研究所所长、硕士生导师、 是他完全自觉地力图为认识孔子儒学超越层面上的 研究馆员。主要从事《周易》与古代文化、古籍文 “天命”提供一种逻辑方法或工具——《易》。[ 第 献整理与研究。 四卷，P85]《易传》认为，世界的总体的存在状态 和规律性，世界的一切可能性和必然性，是可以通 参考文献： 过《易》来认识和掌握的，在《易传》作者看来， 崔 大 华：《 崔 大 华 全 集》， 北 京： 社 会 科 学 文 献 出 版 社 也就是“知命”：“昔者圣人之作《易》也……穷 2022 年版。 理尽性以至于命。”（《说卦传》）这种观点充实 发展了孔子儒学的“天命观”。表现在：一是《易 传》的命乃是一种包容天道阴阳、地道刚柔、人道 仁义的世界总体存在。二是《易传》的“知命”或 “至于命”，是指一种“不违”“不过”“不忧” 的极高的智慧程度和精神境界。三是《易传》的最 为独特之处，是在于将孔子儒学“知天命”的理性 过程具体化了，甚至可以说是程序化、术数化了。[ 第 四卷，P88]《易传》对儒学中“天命”这一超越性 质的存在的内涵的解释和提出的认识方法，在很大 程度上影响了此后儒学思想的发展和儒学基本形态 的确立。 三 结论 崔大华先生虽不是专门研究易学的，但在学术 体系中，引用易学来阐述其学术观点则多出可见。 说明崔先生对《周易》文本的熟悉和重视。《周易》 作为古代典籍，易学作为古代重要的学术流派，在 研究学问时，是不可或缺的。崔先生的论说，涉及 64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集体记忆与个人记忆的纠结与互斥 ——从《朝花夕拾》的虚构性谈起 □ 张巧 玲 忆、文学的“真实性”与“虚构性”的复杂纠葛。 一 在《朝花夕拾》所有回忆性文章里，最引人重 视、也最具有象征性意义的莫过于“幻灯片事件” 了，这在《藤野先生》一文中是如此记述的：“第 二年添教霉菌学，细菌的形状是全用电影来显示的， 一段落已完而还没有到下课的时候，便影几片时事 的片子，自然都是日本战胜俄国的情形。但偏有中 作为鲁迅“精神还乡”①的“反顾”②之作，《朝 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 花夕拾》的研究一直存在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 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在讲堂里的 那就是，一方面，很多论者把《朝花夕拾》看作是“鲁 还有一个我。[1]”与《呐喊 • 自序》中人们耳熟能 迅生平史实的第一手资料”③，认为里面叙述的是 详的那段描述——“有一回，我竟在画片上忽然会 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事实。另一方面，也有一些研究 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许多站 者发现了《朝花夕拾》中许多与实际不符的描述④， 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示出麻木的神情。 同时，考虑到这些研究者质疑《朝花夕拾》细节真 据解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 实性的依据大部分仍然出自于第三方的记忆——这 要被日军砍下头颅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鉴赏这 在下文中将会有详细的阐述——讨论《朝花夕拾》 示众的盛举的人们 [2]”相比，鲁迅的两次回忆既有 虚构性的问题就不仅仅是为了区分“诗”与“真”⑥ 一些共同强调的内容，又有某些细微的差别。 的不同，更是为了解决鲁迅“为何回忆” “如何回忆” 两次回忆的共同点在于都集中展现了鲁迅作品 的问题，即记忆事件背后隐藏的集体记忆与个人记 中特有的结构模式——“看与被看”，特别是在《呐 65 2023·春之卷 应天文化季刊 喊 • 自序》中，鲁迅借助“强壮” “麻木” “鉴赏” “盛举” 们民族造成的巨大心理创伤，才理所当然地进入了 等富于对比色彩和反讽意味的词语，突出强调了作 我们每个中国人的“集体记忆”，成为中国现代文 为启蒙者的“我”与麻木的“看客”之间严重对立， 学史必须铭记的一个重要节点。 并进一步揭示了产生这一对立的根源——“看客” “记忆”因此展现了它的内在作用，“记忆是 在精神上的麻木，从而论证了启蒙的合理性，更因 一个知识生产的过程，也是一种历史书写的结果， 之形成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乃至中国现代革命史、思 更是人类生命的自我持存。记忆在瞬间生成，又绵 想史上的一个代表性重要事件——“弃医从文”事 延久远，它使过去澄明于现在，又将未来置放在现 件，其中隐喻了疗救国民精神创伤的重要性与迫切 实中考量。它使个体的生命片断得以连缀为一个贯 性，并因此和“东方睡狮”等“具有污名化的外在 穿始末的历史过程，并因而赋予人对自我的认知和 民族形象”一起，进入了现代中国人的集体记忆， “构 认同；它也使“集体”这个概念及其力量有据可循， 成了中华民族的‘创伤记忆’[3]”的一部分。 并经由共享催生个体对集体的归属和认同。[5]”人 换句话说，“幻灯片事件”虽然是属于鲁迅本 之所以需要“记忆”，一方面是为了用“过去的我” 人的“个人记忆”，但就像莫里斯·哈布瓦赫所说 来解释为什么“现在的我”拥有如此的思想观点及 的：“……个体记忆仍然是群体记忆的一个部分或 行为模式，以及“未来的我”该如何抉择，另一方面， 一个方面，这是因为，对于每个印象和事实而言， 更是为了用“过去的我们”来解释是什么造成了“现 即使它明显只涉及一个特定的个体，但也留下了持 在的我们”，以及“未来的我们”该何去何从。 久的记忆，让人们仔细思考它，也就是说，它与我 两次回忆自然也有不同，具体到《藤野先生》， 们得自社会环境的思想联系在一起。”[4]“个人记忆” 它的异域生活背景使此次鲁迅关于“幻灯片事件” 必须借助“集体框架”，将“个人记忆”与某一时 的讲述多了一个外在的视角——日本同学，因此显 代的特殊经济政治社会文化风貌联结起来，与某一 得格外的复杂：“鲁迅描述的那张幻灯图片是一个 时代人们的特殊心理情感价值追求联结起来，才能 中国人被日本人杀头，一群中国人在围观，这已经 真正成为被“记住”的“记忆”、可“理解”的“记忆”， 是一重‘看’与‘被看’的关系了；然后鲁迅看这 从而使“个人记忆”具有了某种“集体”的属性—— 个图片，是又一重‘看’与‘被看’的关系；还有 “近期的记忆结合在一起，其原因并非是它们在时 他的日本同学也在看这个图片，还是一重‘看’与‘被 间邻近，而是由于它们是一个群体共有的思想总体 看’的关系；鲁迅‘看’他的日本同学是如何来‘看’ 的一部分，而我们与这个群体的成员在此刻，或者 这张图片的，也是一重‘看’与‘被看’的关系； 在前一天或前几天拥有某种关系。因此，只要我们 反过来，日本学生也在看‘鲁迅’这个‘中国留学生’ 把自己置于群体的角度，接受它的旨趣，采取它的 是如何‘看’这张图片……”[6] 而由于前文清国留 反思倾向，就足以会回想起这些近期的记忆。[4]” 学生的种种表现和“漏”题事件等的铺垫，《呐喊 • 正因如此，能够传化为“集体记忆”的“个人 自序》里隐隐出现的作为“被看者”的鲁迅形象变 记忆”既可以是正面的，如关于祖国悠久的历史、 得更加鲜明。在这里，鲁迅想要表达的主要不是作 灿烂的文化、迷人的风光等的记忆，也可以是负面 为“观看者”的愤怒感（这是《呐喊》里反复表达的）， 的，如前面提到的“创伤记忆”——“一方面，这 而是作为“被看者”的耻辱感——“‘屈辱’是面 种具有污名化的民族形象是对民族自尊的伤害，但 对他人的欺压无法反抗时所体验到的压抑感 , 而羞 另一方面也激发了中华民族的反思与抗争，从而使 耻则是自己可以做 ( 或不做 ) 某事而没有做 ( 或做 得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更有凝聚力。[3]”鲁迅关于 了 )，可以阻止而没有阻止而带给当事人的不光彩 “幻灯片事件的“个人记忆”正是由于恰逢其会、 感。……因此，被放在‘后缀’位置的那一句‘在 集中鲜明的展现了近现代史上的那段屈辱经历给我 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就不是看起来那么轻描淡写。 66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联系到前一句中的‘但偏有……也是’，这个‘我’ 现象。[8] ”但个人记忆毕竟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 的出现 , 与其说是‘补充’，不如说是突出，在写 记忆，必然与个人某一特定时期的独特心路历程密 作时的鲁迅的目光‘审视’下，这个被看者‘我’ 切关联，从而带上了鲜明的个人烙印，并因此产生 与前面所说的给俄国人作侦探的中国人及看砍头的 这样那样的“变形”。 中国人构成一种呼应和尖锐对照，说它隐含某种自 具体到“幻灯片事件”，其实它还有两个其他 我谴责的味道并不为过。”“换言之 , 鲁迅通过把 的版本：“幻灯片事件”的第三个版本，出现在《俄 自身置入对象 ( 怜悯批判和写作的对象 ) 而使自己 文译本 < 阿 Q 正传 > 序及著者自叙传略》中，有意 感同身受 , 对看客的批判变成了自我批判 , 启蒙变 味的是，《俄文译本 < 阿 Q 正传 > 序及著者自叙传 成了自我启蒙，从而质疑和突破了看 ( 主动 ) / 被 略》虽然发表于 1925 年，比《藤野先生》早一年， 看 ( 被动 ), 启蒙 ( 觉悟 ) / 被启蒙 ( 愚昧 ) 等二 但与后者的浓墨重彩相比，这里的叙述显得有些轻 元对立模式。[7]” 描淡写——“这时正值俄日战争，我偶然在电影上 仔细体味鲁迅写作《朝花夕拾》一系列文章时 看见一个中国人因做侦探而将被斩，因此又觉得在 的心境，或许可以发现他对《藤野先生》相关细节 中国还应该先提倡新文艺。”[9] 因为面对的是俄国 做如此处理的一些内在原因：这一时期可能是他一 读者，鲁迅自觉不自觉地减少了自己话语中的“国 生中最为孤寂的时间之一——之前和之后，他至少 民性批判”成分，体现了他内在的叙述选择；“幻 还有一些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同伴”让他还能拥有 灯片事件”的第四个版本出现在发表于 1930 年《鲁 一丝归属感，而这时他要向自己曾经作为一份子的 迅自传》，与第三个版本相似，记述了鲁迅同样的 整个知识阶级宣战，他要把自己从中完全剥离出来， 情感历程，只不过在字句上与此稍有不同——“这 他还要承受整个社会对他这种极似数典忘祖行为的 时正值俄日战争，我偶然在电影上看见一个中国人 不解乃至非议（以“青年必读书”事件为代表）， 因做侦探而将被斩，因此又觉得在中国医好几个人 这一过程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因此产生的对于自 也无用，还应该有较为广大的运动……”[10] 或许 己行为价值的怀疑也在深深折磨着他。所以，他这 表明随着时间的流逝，“幻灯片事件”给鲁迅造成 一时期的作品充满了一种自厌与自弃的情绪，弥漫 的心理伤害正在逐渐减小，他已经不愿再花费力气 在《藤野先生》等文章中的耻辱感就是此种情绪的 来重新讲述这一事件。 一个表现。一方面，他凭借这一耻辱感强化了对于 但也正因如此，“幻灯片事件”的真实性也受 国人愚昧行为的憎恶，坚定了自己不断“反抗”的 到了很多的质疑，其中尤为突出的是日本学者的研 立场；另一方面，这一耻辱感也确保他不会因为“众 究：日本学者倾向于把这一影响鲁迅一生的重要事 人皆醉我独醒”而将自己隔离于整个社会之外，发 件看成是不太真实的存在，据“鲁迅在仙台的记录 出一些不切实际、不负责任的空头议论，而是深深 调查会”的查证：鲁迅回忆中的幻灯片底版“是东 植根于中国社会的现实，把自己作为承担着几千年 北大学医学部细菌学教授石田名香雄博士在细菌学 来的文化重负的普通中国人的一员，获得融入现实 教室发现的。据说中川教授在讲授细菌学后，如有 的踏实感。在此意义上，他这个时候对“幻灯片事件” 多余时间，就放映有关时局的幻灯给大家看，教授 的重新讲述，某种程度上依然是一种灵魂的自我疗 亲自对此加以解说。这套底版是否这样用过，未必 救。 可以肯定，也可以设想另外还有同样的底版。现在 这也显示了“个人记忆”与“集体记忆”间存 剩有十五张，却没有‘枪杀中国人’的底版。[11]” 在的某些缝隙：我们固然必须承认“尽管记忆行为 吉田富夫因此极为敏锐的发现了“周树人”与“鲁迅” 的主体是个人而不是群体，但个人记忆却是一个与 的不同，在他看来，“周树人”在仙台医专的学习 他人、社会、文化、环境紧密相关的现象，而非孤 成绩实在并不怎么理想：“正像周树人的解剖学成 立发生的、和他人无关的、纯粹个人的生理 - 心理 绩所显示的那样，在仅差 0.3 分就可以使其不及格 67 2023·春之卷 应天文化季刊 的当时严格的氛围里，这个成绩是应该评价为能勉 鲁迅后来在其文学写作中反反复复地抨击‘看客’ 强进级的。况且这还是处在入门阶段的第一学年的 其实是向‘看客’们‘复仇’。……籍‘幻灯片事 事。我几乎不能想象周树人不会被包围在前途多难 件’，他的‘复仇’行动穿上了‘启蒙’的合法外 的黯淡的思绪当中。[12]”这与他“近数日间，深入 衣。本来基于安抚个人生命历程中‘被看’之创伤 彼学生社会间，略一相度，敢决言其思想行为决不 的‘复仇’行动经‘幻灯片事件’的话语设置却转 居我震旦青年上，惟社交活泼，则彼辈为长。以乐 化成了现代民族国家启蒙运动： ‘国民性批判’。”[15] 观的思之，黄帝之灵或当不馁欤。[13]”的自我期 他的个人爱憎由是与国族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许有着不小的距离，“把这种自负同前面的成绩表 《藤野先生》里，幻灯片的细节发生了悄悄的 对照起来看，那么也就很难想象因为语言这道无法 置换：“鲁迅改幻灯片上的‘砍头’为‘枪毙’， 逾越的高墙，周树人不陷入到进退无路的忧郁和无 不仅使处决场景失去砍头仪式的震撼力，也使日 力当中。”“可以认为 , 周树人离开仙台时，或许 军——日本民族精神的代表——‘文明化’了。从《藤 是被某种呆不下去的焦躁驱赶出来的，其心境所处 野先生》的写作动机来看，砍头的野蛮场面必须改 的位置，和竹内好所说的‘咀嚼屈辱’是大为不同 写，以适合该文基调：‘文明’的日本人与‘麻木’ [12] 的。” “周树人”“弃医从文”的选择就与他个 的中国人的国民性对比。”叙述的重点也随之发生 人的创伤性心理体验密不可分，而与“幻灯片事件” 了转移：“鲁迅显然对摄影颇为敏感。既把砍头改 没有必然的联系。 为枪毙，就得相应调整整个场景的景深和人物排列， 吉田富夫的这一观点正确地说明了学医过程中 于是不再有‘站在左右’一说，不再提‘麻木的神 所产生的挫败感与无力感等个人心理因素对于鲁迅 情’。换言之，不再是幻灯片上中国人‘麻木的神情’ 的影响，但他混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朝花夕拾》 震惊了他，而是同看幻灯片的日本同学的‘欢呼’ 等文章回忆的虽然是“周树人”的人生经历，书写 刺激了他。在《呐喊·自序》中，视觉（我—幻灯片） 这些回忆的却是“鲁迅”。在此回忆过程中，“鲁迅” 更具震撼力，在《藤野先生》中，听觉（我—日本 自然会再次感受到“周树人”彼时彼地内心的某些 同学）压倒了视觉。”[16] 之前提到的鲁迅因成绩 隐秘体验，但这些情绪的意义依然指向正处于回忆 差而做出的心理创伤，在这近乎“震耳欲聋”的笑 中的“鲁迅”。换言之，回忆在此成为一种机制， “它 声中被进一步强化，更进一步突出了中日对比的主 可以生产和再生产某种意义”，“这样，记忆就不 题，显示了中国进行变革的紧迫性。 仅仅是一个被解释变量了，它成了一个解释变量， 而第三、第四个更为相似的版本，由于都是“自 即用无意回忆去解释过去发生的事情”[14]。从这个 传”，是对自己半生经历的回顾，“幻灯片事件” 角度，“幻灯片事件”的意义在于“鲁迅”一直从 因此只能被看作是他不断失败而又不断寻路人生过 内心认定它是一种的确发生过的事实，它使他可以 程的一个部分，必须保持与文章其他部分的相对均 理解自己的现实境遇并对此做出相应反应。正因如 衡，不可能将之过于突出。同时，这也在一定程度 此，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鲁迅对于“幻灯片事件” 上透露了鲁迅所看到的幻灯片的可能来源，结合鲁 的回顾才会不尽相同。 迅留日时的同学铃木逸太的回忆：“幻灯的解说由 《呐喊 • 自序》中，通过将这一事件置于回忆 中川教授亲自进行。也许有中国人被日本军杀死的 早年生活的上下文环境中，鲁迅内心郁积的因家道 场面。在上映的幻灯中，好象有喊万岁的场面，学 中落而产生的对于世态炎凉的愤恨也找到了恰当地 生大体却是静静地看着。”[11] 和“鲁迅在仙台的 释放渠道——“家庭的变故使一度高高在上要么被 记录调查会”的有关考证：“从日俄战争爆发初期 人仰视要么俯视他人的少爷鲁迅跌入了‘被看’的 开始，各地就兴起了观看战争幻灯的热潮。当时的 耻辱困境之中，这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创伤，所以， 报纸屡次报导仙台市及宫城县所属各地举办幻灯会 68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的事。”[11]“前后达五次的市民祝捷大会，是对一 “叫呀，你父亲要断气了。快叫呀！”衍太太说。 般市民关系最深的活动，它在市内煽起了军国主义 “父亲！父亲！”我就叫起来。 的风潮。”[11] 以及当地报纸对于中国人因充当俄 ……“什么呢？……不要嚷。……不……。” 国间谍受到刑罚事件的反复渲染，可以推论，鲁迅 他低低地说，又较急地喘着气，好一会，这才复了 或许是不得不参与了一些类似的庆祝活动，和精神 原状，平静下去了。 亢奋的仙台市民们一起观看了那些处决“俄探”的 “父亲！！！”我还叫他，一直到他咽了气。 幻灯片，甚至可能只是看到了报纸的相关记载，并 我现在还听到那时的自己的这声音，每听到时，就 把这些记忆和他在仙台医专课堂上产生的耻辱感融 觉得这却是我对于父亲的最大的错处。[17] 为一体，最终形成了现在被看作民族寓言的幻灯片 叙事。 这一叙述中有两个值得注意的细节：到底是谁 让鲁迅叫父亲的？他大声叫父亲的行为到底给临终 正是“个人记忆”与“集体记忆”的缝隙显示 时的周伯宜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了文学的“真实性”与“虚构性”的并行不悖与相 相对于鲁迅极富感情的叙述，周作人的回忆相 互排斥：“个体记忆”首先必须来自于“真实”而 对就理性节制的多。在《知堂回想录》中，他是这 深厚的情感，才能感动一代代读者，成为中国人现 样分析的： 代集体记忆的一部分。但既然是一种文学叙事，文 因为这是习俗的限制，民间俗信，凡是“送终” 学“真实性”的意义就不在于其是否真正发生，而 的人到“转閷”当夜必须到场，因此，凡人临终的 在于其深深植根于鲁迅的“个人记忆”，给鲁迅及 时节，只是限于并辈以及后辈的亲人，上辈的人决 一代代读者造成的“真实”的心灵震撼，在“集体 没有在场的。“衍太太”于伯宜公是同曾祖的叔母， 记忆”之外带上了不同时期“个人记忆”的斑驳印记， 况且又在夜间，自然更无特地光临的道理，《朝花 因此有时必然不能前后一致、自圆其说，自然会引 夕拾》里请她出台，鼓励作者大声叫唤，使得病人 起一些将文学叙述等同于历史记载论者的诟病，殊 不得安静，无非想当她做小说里的恶人，写出她阴 不知“虚构性”及其带来的对于作家自我灵魂的安 险的行为来罢了。[18] 慰与救赎同样是文学不容忽视的一个职能。 周建人的回忆从另一个侧面佐证了这一点，在 二 他的记忆中，让鲁迅叫父亲的是长妈妈——“善知 如果说“幻灯片事件”更接近“集体记忆”， 过去未来的长妈妈突然催促我大哥： ‘大阿官，叫呀， 那么《朝花夕拾》其他更具“个人记忆”的书写， 快叫呀！’[19]”鲁迅自己其实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则体现了“集体记忆”与“个人记忆”关系的另外 在发表于 1919 年 9 月的《国民公报》《我的父亲》 一些可能。 一文中，他是这样记述的：“他的眼睛慢慢闭了， 父亲的死对于鲁迅来说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往 气息渐渐平了。我的老乳母对我说， ‘你的爹要死了， 事，与他的两个弟弟把父亲的死因归结为自身的不 你叫他罢。’”[20] 这里的“老乳母”指的就是长妈妈。 得志、庸医的延误、周围人事的刺激⑥等外在的因 那么，七年之后，鲁迅为什么要这一事件进行如此 素不同，鲁迅把矛头同时指向了自己，突出了自己 改写呢？ 在父亲之死事件中所负的责任，于是就有了《父亲 的病》中的一幕： 就像许多论者指出的，鲁迅的全部作品并不是 各自独立的，而是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一种“互文” 早晨，住在一门里的衍太太进来了。她是一个 关系， “‘互文性’作为后现代主义批评的重要理论， 精通礼节的妇人，说我们不应该空等着。于是给他 强调文本与文本间的关系及其所构成的话语空间， 换衣服；又将纸锭和一种什么《高王经》烧成灰， 它反对自我封闭的文本观，主张将文本置于一个由 用纸包了给他捏在拳头里……。 文学、文化及其他文本所构成的开放体系中予以关 69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照，从而获得对文本存在的多重影响的认识和意义 还叫他，一直到他咽了气。”在此意义上，鲁迅固 确认。这一理论给予我们一种启示：即在解读一个 然会下意识的加重别人的罪责，他也习惯于将很多 作家的作品时，应将文本置于一张由诸多文本织成 已有未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这使他的许多作品 的网中，在文本的互涉对照中认识其同质性或异质 表现出一种强烈的负疚感或者说对于自己的厌憎， 性，并在相关性的寻绎中去理解作品的意蕴和内涵。 在中国现代作家中同样是较为少见的，显示鲁迅“个 [21] ”按照这一理论，鲁迅对于“衍太太”相关事情 人记忆”的某种独特倾向。 的描绘，实际上达到了一种“重描”效果，从而不 同样的倾向体现于鲁迅对“风筝事件”的讲述。 断加深他心中萦绕不去的一个印象，那就是所谓“世 虽然在发表于 1919 年的《自言自语》中，鲁迅已 人的真面目”。这里的“世人”不但是泛指鲁迅周 经表达了对于自己粗暴扼杀弟弟爱玩天性行为的忏 围的人，而且首先指向他的亲族，因为他们跟他的 悔⑨，但是，写作《野草》时的鲁迅仍然禁不住再 关系更密切，他们表里不一、趋炎附势等行为也就 一次沉浸到关于此事的追忆中： 给鲁迅造成了更大的心理伤害。在自觉不自觉中通 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似乎多日不很看见他了， 过近乎强迫式的反复回忆，持续加重乃至放大对于 但记得曾见他在后园拾枯竹。我恍然大悟似的，便 周围人事的憎恶，成为他极具个性特征的一种心理 跑向少有人去的一间堆积杂物的小屋去，推开门， 定势。而“衍太太”就是将这种独特情绪具体化的 果然就在尘封的什物堆中发现了他。他向着大方凳， 一个文学形象，鲁迅自然要在她身上堆积各种各样 坐在小凳上；便很惊惶地站了起来，失了色瑟缩着。 的不良品性。 大方凳旁靠着一个蝴蝶风筝的竹骨，还没有糊上纸， 同样，对于鲁迅叫父亲的情景，周建人的叙述 凳上是一对做眼睛用的小风轮，正用红纸条装饰着， 基本与其一致⑦，周作人的回忆则相对没有那么戏 将要完工了。我在破获秘密的满足中，又很愤怒他 剧化：“未几即入于弥留状态，是时照例有临终前 的瞒了我的眼睛，这样苦心孤诣地来偷做没出息孩 的一套不必要的仪式，如给病人换衣服，烧了经卷 子的玩艺。我即刻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 把纸灰给他拿着之类，临了也叫了两声，听见他不 将风轮掷在地下，踏扁了。论长幼，论力气，他是 答应，大家就哭起来了。[18]” 都敌不过我的，我当然得到完全的胜利，于是傲然 根据《鲁迅年谱》，鲁迅的父亲周伯宜 1896 走出，留他绝望地站在小屋里。后来他怎样，我不 年去世时周作人是 11 岁，而周建人只有 8 岁，考 知道，也没有留心 [22]。 虑到周建人的回忆在字句上与鲁迅的有太多的近似 然而 , 使鲁迅如此印象深刻的事情，为什么他的弟 之处，非常像是因为读了鲁迅的文章而产生的趋同 弟偏偏记不起来了？难道真如“风筝事件”本身所 性回忆——我们的记忆其实并没有那么可靠，很多 寓意的儿童因为被外界强迫，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 时候会被某种情结、动机或者别人的叙述所引导， 天性，然后，这种外在的规训被内化为自觉的道德 疑邻盗斧的典故就是这方面最好的例子，以及周作 律令，这些自然天性被逐渐遗忘乃至否定，充满生 人那种不由自主地降低事情严重性的心理倾向⑧， 命活力的儿童由此转变为麻木中庸的成年人？还 周氏三兄弟的回忆到底哪一个更接近于事情的真 是，——这件事情根本从未发生？ 相，我们无法也无须加以断定，但周作人、周建人 首先看当事人自己的评述：“鲁迅有时候，会 的回忆至少可以说明两点：一个人临终时亲人要在 把一件事特别强调起来，或者故意说着玩，例如他 旁边大叫是绍兴的一种习俗，鲁迅本人对此不应该 所写的关于反对他的兄弟糊风筝和放风筝的文章就 负太多的责任；在周围的人眼里，鲁迅的行为并没 是这样。实际上，他没有那么反对得厉害，他自己 有给父亲造成太多的困扰——即使是周建人，也认 的确不放风筝，可是并不严厉地反对别人放风筝， 为父亲最终“平静下去了”，而不是如鲁迅所说“我 这是写关于鲁迅的事情的作者应当知道的。”[23] 70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正因如此，周建人其实是非常擅长制作风筝的：“我 他的看法是：“背书这一节是事实，但即此未可断 做的风筝特别精巧，都装上风轮（也叫风盘），正 定伯宜公教读的严格，他平常对于功课监督得并不 面装有倒三角形的线，叫斗线，这样的风筝，不会 紧，这一回只是例外……[28]”周建人同样以为，“鲁 在空中翻跟斗的。”[24] 周作人的回忆也从侧面证 迅说的‘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的父亲何以要在 实了这一点：“……这些折毁风筝等事乃属于诗的 那时候叫我来背书’的话，据我的了解，是在形容 部分，是创造出来的。……据我所记忆，松寿不但 过去当时的情况，即形容当时所感到不快意，甚至 爱放风筝，而且也的确善于糊制风筝，所糊有蝴蝶 于后来追想起来犹如此。其实鲁迅不会真的不理解： 形、老鹰形的各种，蝴蝶的两眼不必说，在腿的上 在那时候，真是严厉的家庭，迎神赛会，根本就不 下两部分也都装上灵活的风轮（术语称曰风盘）, 会许可小孩去看的，就是现在，也极少听到会有谁 还有装‘斗线’，即风筝正面的倒三角形的线，总 的开明父亲叫小孩书可不必读，还是去看戏去的好。 结起来与线索相联接处，也特别巧妙，几乎超过专 将来教育的方法进步了，使小孩不觉得‘做功课’ 家……”[25] 的苦是可能的，但是功课也许仍比‘玩’重要些。 既然如此，鲁迅为什么要在作品中一次又一次 我想，鲁迅的父亲只要鲁迅把功课背出了许可他去 的表达对于兄弟强烈地愧疚之情，甚至不惜无中生 看五猖会，在那时候，已经要算比较的‘民主’了。”[23] 有地给自己制造一些罪责呢（《彷徨》中《弟兄》 正因如此，鲁迅对于父亲形象的独特认识或许 的处理也是如此），周作人认为：“这篇既然是小说， 只能用他特殊的自我角色认知来解释，换言之，“在 论理当然应该是诗的成分加多了，可是事实却并不 儿童的心目中，父亲是威严的象征，他和理性、责任、 如此，因为其中主要关于生病的事情都是实在的， 能力、纪律、遵从、功利、刻苦、奋斗、冒险、秩序、 虽然末后一段里梦的分析页带有自己谴责的意义， 权威等字眼连在一起。……父亲的原则是要把孩子 那却可能又是诗的部分了 [25]。许寿裳也强调：“此 引上社会，适应社会的规范，成为社会的人。这样 外，描写那凌乱的思绪，以及那一段惝怳迷离的梦 泯灭童心和诗心是符合父爱的原则的。”[29] 父亲 境，乃是上文所述的（一）‘生发开去’，出于虚造， 死后在家里扮演“父亲”一职的鲁迅，不自觉中正 并非实情。[26]” 按照他对于“父亲”角色的理解来对待自己的亲人， 这里涉及鲁迅对于父亲的复杂情感。耐人寻味 他被人们津津乐道地处处为兄弟着想的行为：替他 的是，虽然父亲周伯宜的乖戾给周氏三兄弟的心灵 们选择该看什么书，替他们决定未来努力的方向， 都造成了一定的阴影，但是，回忆起父亲时，周作 替他们修改、誊写稿子等等，在当事人看来，未必 人和周建人可能更愿意记起父亲和他们一起分享下 不是一种无形的威压。所以，他的几个兄弟从小都 酒的水果，给他们讲好听的故事时的温馨情景，而 有些害怕他： 在的鲁迅作品中，父亲形象唤起的情绪却往往与无 晚上，为了节省油灯，他到母亲房里来，把四 尽的压迫感（因为父亲不经意的一个让“我”背书 仙桌揩得干干净净，搬出画谱来，一张一张翻开来 的举动，彻底破坏了五猖会带给“我”的全部快乐。） 看。翻的时候，先看看手指是不是脏，然后用指头 和无限的愧疚感紧密相连。对于这一点连他的两个 拿住书页折缝上方印有一条阔墨线处去翻，而最恨 弟弟都有些无法理解，在周作人的印象中，父亲的 用指甲在书页上刮过去，使书的左下角翘起来，再 性格大体是比较温和的，比如，有一次周伯宜偶然 拿住它翻过去的翻书办法，使纸面留下一条指甲刮 间看到了鲁迅那“射死八斤”的画，他的反应是“叫 过的痕迹。我们伏在桌子旁边看，他不许我们用手 了鲁迅去问，可是并不严厉，还有点笑嘻嘻的，他 伸开去向书上摸一摸，把他的书弄脏，所以我们已 大概很了解儿童反抗的心理，所以并不责罚，结果 习惯用眼睛看，而不是用手摸了，即使四弟也是这 只是把这页撕去了。”[27] 所以，对于“背书事件”， 样。[30] 71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而一旦兄弟们的作为不太符合鲁迅心中的期 国现代史上，这外化为反封建、父权专制等观念意 许，他的反应有时也是颇为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有 识——更具相似性的“个人记忆”最终转变成“集 些粗暴的，比如，在东京时，由于周作人不好好译书， 体记忆”可能性相对更大，但这一过程中“个人记忆” 鲁迅竟然不惜对他施以武力：“大概我那时候很是 不可避免的被“集体记忆”塑造并相应发生形变。 懒惰，住在伍舍里和鲁迅两个人，白天逼在一间六 记忆的这种可生成性给了很多现当代作家无限 席的房子里，气闷得很，不想做工作，因此与鲁迅 的灵感，它在突出文学的虚构特性的同时，也启示 起过冲突，他老催促我译书，我却只是沉默的消极 我们如何处理“集体记忆”与“个人记忆”的关系： 对付，有一天他忽然愤激起来，挥起他的老拳，在 只有坚持与时代的同步性，才能实现个人记忆与国 我头上打上几下，便由许季茀赶来劝开了。 [31] ”依 族命运的共振，获得更多的认同感与自信心；只有 照鲁迅的这种性格，他折毁弟弟风筝的举动是完全 关心每个人的命运，也即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 有可能发生的，他反复书写“风筝事件”，某种程 好生活需要”，才能构筑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人 度上与其说是为了表达在这件事上对于兄弟的愧疚 类命运共同体”。 之情，不如说表现出他整体上对于兄弟的负疚之感。 鲁迅的这种负疚感可以帮助我们发现他的一 作者简介：张巧玲，山东大学文学博士，商丘 师范学院人文学院讲师。 部分内心真实：不管他的兄弟把他的行为看作是恩 惠或者负担，鲁迅本人从来都把照管弟弟看作是他 注释： 义不容辞的责任。虽然私下里免不了有些抱怨，但 ① 语出自宋剑华的《无地彷徨与精神还乡 :< 朝花夕拾 > 的 他绝没有因此将自己看成是兄弟的“债主”并借机 自我夸耀，相反，他可能在更多的时候觉得自己做 的还不够好——至少不如父亲在世时父亲做的那样 重新解读》（《鲁迅研究月刊》2014 年第 2 期）。类似的 文章还有王晓初的《“思乡的蛊惑”:< 朝花夕拾 > 及其他—— 论鲁迅的“第二次绝望”与思想的发展》（《学术月刊》）， 2008 年第 12 期）等。 好，这或许是他对父亲怀有那么大的愧疚感的一个 ② 也就是鲁迅在《朝花夕拾·小引》所说的“使我时时反顾”。 内在原因。他更愿意向人们暴露自己在处理兄弟关 ③ 语出自王吉鹏、秦岭的《< 朝花夕拾 > 的文献价值》（《鲁 系问题上的自私与冷酷，所以才有了《风筝》、 《兄弟》 迅研究月刊》1996 年第 4 期。类似的文章还有郭春林的《一 （如果我们同意周作人的观点，《伤逝》也表现了 个人的“民国的建国史”——以 < 朝花夕拾 > 为中心》（《文 这样的悔恨之情。）等的描写。这种负疚感的产生 艺理论与批评》2022 年第 5 期）、刘春勇的《昆德拉·鲁迅·非 自然与现代意识息息相关，——自由、平等观念使 鲁迅不能把他有些专制的行为看作是理所当然，心 理分析方法的运用使他更能了解自己隐秘的内心世 虚构写作——鲁迅之“文”在当下的价值》（《中国现代文 学研究丛刊》2016 年第 7 期）等。 ④ 如王国杰的《是小说，还是回忆录 ?——关于 < 朝花夕 拾 > 的一桩公案》（《鲁迅研究月刊》2013 年第 4 期）、 界。——也反映了鲁迅身上中国人特有的思维偏向， 辜也平的《论传记文学视野中的 < 朝花夕拾 >》（《鲁迅研 这使他在与人发生矛盾时、受到人们的不公平对待 究月刊》2009 年第 11 期）鲁迅研究月刊等。 时总是首先从自身找原因，并因此更强烈地感受到 ⑤ 语出自周作人的《知堂回想录·上》第 234 页（河北教 自己对于他人的责任和亏欠，从而将为国家与他人 育出版社，2002 年版）。 奉献牺牲意识转化成一种内在的道德律令，表现出 ⑥ 周建人认为父亲的死与同房子京公公近乎惨烈的自杀行 一种永难忘怀世间疾苦的大爱。 所以，同样是与“真实”有些微差别的“个人 记忆”⑩，大多数读者更愿意接受的是鲁迅的相关 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子京公公的死一方面加重了周伯宜 的事物负担，使他的健康每况愈下，另一方面在他心理上造 成了极大的阴影，使得他在临死前也像子京公公那样，一边 喃喃地说：“呆子孙，呆子孙！”，一边用手轻轻地在自 回忆，这也反映了“集体记忆”与“个人记忆”相 己身上拍打几下。这也造成了周建人一生的心结——父亲为 互联结的内在枢纽机制：与“集体记忆”——在中 什么要谴责自己？这一记忆方式与鲁迅无疑是很不相同的， 72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也是饶富意味的。参见周建人口述；周晔编写：《鲁迅故家 [12] （日）吉田富夫 . 周树人的选择———“幻灯事件” 的败落》，第十一章：《谁是呆子孙》，福建教育出版社 前后 [J]. 李冬木译 , 鲁迅研究月刊 ,2006(02). 2001 年版。 [13] 鲁迅 . 致蒋抑卮·鲁迅全集·第十一卷 [M]. 北京 : 人 ⑦ 两人都强调了鲁迅叫父亲的行为给临终的父亲造成的痛 民文学出版社 ,2005:329. 苦，以及鲁迅事后产生的巨大悔恨，参见《鲁迅故家的败落》， [14] 刘亚秋 . 从集体记忆到个体记忆：对社会记忆研究的 第 107-108 页。 一个反思 [J]. 社会 ,2010(05). ⑧ 比如，对于鲁迅难以忘怀的那段“乞食者”经历，周作 [15] 索良柱 . 重释鲁迅所经历的幻灯片事件 [J]. 文学教 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总而言之，我们在皇甫庄的避难生 育 ,2008(02). 活，是颇愉快的；但这或者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因为我在那 [16] 程巍 . 鲁迅：“幻灯片事件”与“国民性”的构建 [N]. 时候是有点麻木的。”参见《周作人自编文集 知堂回想录 • 中华读书报 • 文化周刊 ,2010-6-9,(02). 上》，第 14 页。 [17] 鲁 迅 . 鲁 迅 全 集 第 二 卷 [M]. 北 京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⑨ 文中同样强调了鲁迅对于此事的忏悔与弟弟的不以为 社 ,2005:298-299. 意，参见《鲁迅全集第八卷》，第 119-120 页。 [18] 周作人 . 父亲的病 • 下 • 周作人自编文集 知堂回想录 • ⑩ 我们可以反过来用鲁迅的回忆来证明周作人等人的回忆 上 [M]. 石家庄 :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37，37. 同样是不准确的。 [19] 周建人 : 谁是呆子孙 • 鲁迅故家的败落 [M]. 福州 : 福 建教育出版社 ,2001:107. 参考文献： [20] 鲁 迅 . 鲁 迅 全 集 第 八 卷 [M]. 北 京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1] 鲁迅 . 鲁迅全集第二卷 • 藤野先生 [M]. 北京 : 人民文 社 ,2005:118. 学出版社 ,2005:317. [21] 贵志浩 . 记忆遮蔽下的文化反思——< 朝花夕拾 > 的 [2] 鲁 迅 . 鲁 迅 全 集 第 一 卷 [M]. 北 京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互文性解读 [J]. 鲁迅研究月刊 ,2011,(04). 社 ,2005:438. [22] 鲁迅 . 风筝·鲁迅全集第二卷 [M]. 北京 : 人民文学出 [3] 冯月季 , 王丽雅 . 文化记忆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构 版社 ,2005:187-188. [J]. 中南民族大学学报 ( 人文社会科学版 ),2022,42(09). [23] 周建人 . 略讲关于鲁迅的事情 • 回忆大哥鲁迅 [M]. 上 [4]（法）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著；毕 海 : 上海教育出版社 ,2001:9,8. 然，郭金华译 . 论集体记忆 [M]. [24] 周建人 . 祖父活下来了 • 鲁迅故家的败落 [M]. 福州 :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 2002:94,92. 福建教育出版社 ,2001:158. [5] 赵静蓉 . 文化记忆与身份认同 [M]. 北京：生活·读书·新 [25] 周作人 . 鲁迅与弟兄 • 周作人自编文集·鲁迅的青年 知三联书店 , 2015:2. 时代 [M]. 石家庄 :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86,87. [6] 罗岗 .“主奴结构”与“底层”发声 [J]. 当代作家评 [26] 许寿裳 . 关于 < 弟兄 >• 鲁迅传 [M]. 上海 : 东方出版 论 ,2004(05). 社 ,2009:149. [7] 卢建红 . 视觉因素、起源叙事与鲁迅的“自觉”[J]. 求索， [27] 周作人 . 漫画与画谱 • 周作人自编文集·鲁迅的故家 2006(07). [M]. 石家庄 :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56. [8] 陶东风 . 超越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的二元对立——对“集 [28] 周作人 . 东关 • 周作人自编文集·鲁迅小说里的人物 体记忆”概念的反思 [J]. 文艺理论 [M]. 石家庄 :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252. 研究 ,2022,4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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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周作人 . 邬波尼沙陀 • 周作人自编文集 知堂回想录 • [11] 鲁迅在仙台的记录调查会 . 鲁迅在仙台的记录 [A]. 薛 上 [M]. 石家庄 :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261. 绥之主编 , 鲁迅生平史料汇编 • 第 2 辑 [C]. 天津 : 天津人民出版社 ,1982:106,103,102,56. 73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 教学天地 ● 谈谈语文教师的专业素养 □ 李青峰 很高兴能有 好教师。如果教师像父母那样爱学生，那他会比那 这 样 一 个 机 会， 种虽然读万卷书，但既不爱事业，又不爱学生的教 和同学们聊一聊 师好得多。如果教师既爱事业，又爱学生，那他是 “语文教师的专 一个完美的教师。”这里，托尔斯泰认为完美教师 业 素 养” 这 一 话 的标准是“既爱事业，又爱学生”，与之相比，学 题。 各 位 同 学 都 富五车、知识渊博甚至都不算什么。 是汉语言文学专 这让我想到习近平总书记于 2014 年第 30 个教 业 的 学 生， 大 多 师节前夕赴北京师范大学考察时提出来的“四有” 数人大学毕业后 好老师的标准，即“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 都会走上语文教 扎实学识、有仁爱之心”。我把“四有”好老师的 师的职业之路。你们现在正处在青春韶华，还没有 内涵简单理解为：“有理想信念”就是要心中装着 真正迈进语文教师这一行业。作为一名有着三十年 国家，“有道德情操”就是要心中装着事业，“有 教育经历的语文教育工作者，我对如何当好一名语 扎实学识”就是要心中装着知识，“有仁爱之心” 文教师，有自己独特的理解。今天，我愿意把我探 就是要心中装着学生。 索的教育道路和各位未来的语文教师进行分享。我 按照习总书记“四有”好老师的标准，结合我 希望，通过这些分享，能够让同学们少走一些弯路， 对教育和教师的认识，概括一下，就是教师必须具 让大家能更迅速地进入职业角色，热爱上语文教育， 有职业操守和职业技能。所谓“职业操守”，包括“热 热爱上自己的职业，最终都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语文 爱学生、热爱事业”两个方面；所谓“职业技能”， 教师。 包括“教什么、如何教”两个方面。一名教师一生 首先给大家分享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 都要在“如何守护职业操守，如何提升职业技能” 的一句话：“如果教师只爱事业，那他会成为一个 上持之以恒地下功夫。作为语文教师，当然也不例 74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外，只是他（她）要以语文学科的方式去守护职业 边上，大伙笑了，她也笑了。我用儿童的狡猾的眼 操守、提升职业技能。 光察觉，她爱我们，并没有存心要打的意思。 下面我将从“守护职业操守、提升职业技能” 有一件小事，我不知道还值不值得提它，但回 两个层次，从“职业操守”中的“热爱学生、热爱 想起来，在那时却占据过我的心灵。我父亲那时候 事业”，“职业技能”中的“教什么、如何教”等 在军阀部队里，好几年没有回来，我跟母亲非常牵 四个方面，向大家谈一谈做好一名语文教师的专业 挂他，不知道他的死活。……在孩子群中，我的那 素养。 些小“反对派”们，常常在我的耳边猛喊：“哎哟 一、做一个爱学生的教师 哟，你爹回不来了哟，他吃了炮子儿罗 !”那时的我， 教师职业和其他职业比起来，最大的不同是， 真好像父亲死了似的那么悲伤。这时候，蔡老师援 其他职业的劳动产品是没有情感的，而教师的“劳 助了我，批评了我的“反对派”们，还写了一封信 动产品”是学生，他们具有鲜活的生命，充满丰富 劝慰我，说我是“心清如水的学生”。一个老师排 多彩的个性。教师在职业活动中收获双重快乐：一 除孩子世界里的一件小小的纠纷，是多么平常，可 方面，他为自己的工作成绩而高兴（让更多孩子取 是回想起来，那时候我却觉得是给了我莫大的支持 ! 得好成绩，走向成功），另一方面，他收获了孩子 在一个孩子的眼睛里，他的老师是多么慈爱，多么 的友谊。 公平，多么伟大的人啊！ 爱学生，是基于师生关系基础上的爱，它不同 我是多么想念我的蔡老师啊 ! 至今回想起来， 于父母对孩子的爱，也不同于朋友之间的互助互爱， 我还觉得这是我记忆中的珍宝之一。一个孩子的纯 甚至不同于我们经常提到的“传道、授业、解惑”。 真的心，就是那些在热恋中的人们也难比啊！ 这种爱的本质，其实是对年轻生命的扶持、发展， （2）《有些人》（张晓风） 是让年轻的生命变得更强大，更积极，更真诚，更 永远记得某个下午的作文课，一位同学举手问 有包容，更完善。 1．对学生要充满关怀和爱 她“挖”字该怎么写，她想了一下，说：“这个字 我不会写，你们谁会？” 教师无论道德层面还是学识方面都高出学生许 我兴奋地站起来，跑到黑板前写下了那个字。 多，因此学生对教师无形中会产生敬畏、依赖和崇 那天，放学的时候，当同学们齐声向她说：“再 拜。教师的一言一行对学生具有无比的影响。从积 见”的时候，她向全班同学说：“我真高兴，我今 极的方面说，教师的鼓励和赞扬会给学生一生带来 天多学会了一个字，我要谢谢这位同学。”我立刻 甜蜜的回忆，会让他（她）常常充满积极向上的力量； 快乐得有如胁下生翅一般——我平生似乎再没有出 从消极的方面说，教师的讽刺和挖苦会让学生伤痕 现那么自豪的时刻。 累累，甚至会为其带来一生的伤害。 那以后，我遇见无数学者，他们尊严而高贵， 我们看一些文学作品中的例子： 似乎无所不知。但他们教给我的，远不及那个女老 （1）《我的老师》（魏巍） 师多。她的谦逊，她对人不吝惜的称赞，使我突然 最使我难忘的，是我小学时候的女教师蔡芸芝 间长大了。 先生。回想起来，她那时有十八九岁。嘴角右边有 榆钱大小一块黑痣。在我的记忆里，她是一个温柔 和美丽的人。 她从来不打骂我们。仅仅有—次，她的教鞭好 像要落下来，我用石板一迎，教鞭轻轻地敲在石板 75 如果她不会写“挖”字，那又何妨，她已挖掘 出一个小女孩心中宝贵的自信。 对于代数中的行列式，我是一点也记不清了。 倒是记得那细瘦矮小貌不惊人的代数老师。 那年七月，当我们赶到联考考场的时候，只觉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得整个人生都摇晃起来，……想不到的是代数老师 我还是一个不知道怎样保护自己的小女孩，就乖乖 也在那里，他那苍白而没有表情的脸竟会奔波过两 地转过身去，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起来。第二天早上， 个城市而在考场上出现，是颇令人感到意外的。 我悲伤地上学去，两只脚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走 接着，他蹲在泥地上，拣了一块碎石子，为 到教室门口，我昏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从此， 特别愚鲁的我讲起行列式来。我焦急地听着，似乎 我离开了学校，把自己封闭在家里。 从来未曾那么心领神会过。泥土的大地可以成为那 （4）《不过如此》（崔永元） 么美好的纸张，尖锐的利石可以成为那么流丽的彩 我和姓王的老师有缘，从小到大，遇到一批。 笔——我第一次懂得，他使我在书本上的朱注之外 第一位王老师对我的偏爱完全是因为我貌似忠 了解了所谓“君子谋道”的精神。 那天，很不幸的，行列式没有考，而那以后， 我再没有碰过代数书，我的最后一节代数课竟是蹲 在泥地上上的。我整个的中学教育也是在那无墙无 顶的课室里结束的，事隔十多年，才忽然咀嚼出那 意义有多美。 （3）《好老师，坏老师》（三毛） 厚。我的第一篇作文被王老师大加赞赏，她尤其欣 赏这一句：运动员像离弦的箭一样……后来才知道 这不过是个套路而已。 但当时如果不是赞扬，而是一顿批评呢？孩子 的自信心通常是被夸奖出来的。 第二位王老师教了我一年，移交给下一任老师 时，她的评语是，该生至今未发现有任何缺点。这 回想起来，少年时代突然的病态自有它的原因， 为下一任老师修理我，留下了把柄。这位年轻力壮 而一场数学老师的体罚，才惊天动地的将生命凝固 的女老师一接手，就咬着牙根对我说，听说你红得 成那个样子。这场代价，在经历过半生的忧患之后， 发紫，这回我给你正正颜色。 想起来仍是心惊，那份刚烈啊，为的是什么？生命 我倒也配合，大概是到了发育的年龄，我整天 中本该欢乐不尽的七年，竟是付给了它。人生又有 想入非非，经常盯着黑板发愣，数学老师把教鞭指 几个七年呢！ 向右边又指向左边，全班同学的头，都左右摇摆， 初二的时候，我数学总是考不好。有一次，我 发现数学老师每次出考试题都是把课本里面的习题 只有我岿然不动，于是他掰了一小段粉笔，准确无 误地砸在我的脸上。 选几题叫我们做。当我发现这个秘密时，就每天把 数学鲁老师说，你把全班的脸都丢了。嗷，全 数学题目背下来。由于我记忆力很好，那阵子我一 班一片欢呼，几个后进生张开双臂，欢迎我加入他 连考了六个 100 分。数学老师开始怀疑我了，这个 们的队伍。 数学一向差劲的小孩功课怎么会突然好了起来呢？ 从此我数学成绩一落千丈，患上数学恐俱症。 一天，她把我叫到办公室，丢了一张试卷给我，并 ……对我来说，数学是疮疤，数学是泪痕，数 且说：“陈平，这十分钟里，你把这些习题演算出 学是老寒腿，数学是类风湿，数学是股骨头坏死， 来。”我一看上面全是初三的考题，整个人都呆了。 数学是心肌缺血，数学是中风……当数学是灾难时， 我坐了十分钟后，对老师说不会做。下一节课开始 时，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们班上有一个同 它什么都是，就不是数学。 这些散文作品中，对老师的描写既有正面、又 学最喜欢吃鸭蛋，今天老师想请她吃两个。“然后， 有反面事例。如果能够想到，教师的一个不经意的 她叫我上讲台，拿起笔蘸进墨汁，在我眼睛周围画 小小的行为，可能会在学生心中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了两个大黑圈。她边画边笑着对我说：”不要怕， 我们会不会更加小心翼翼地去对待每一位学生呢？ 一点也不痛不痒，只是晾晾而已。“画完后，她又 是不是愿意对每一位学生付出更多的关爱呢？ 厉声对我说：”转过身去让全班同学看一看！“当时， 2．唤醒学生的自信，指明其前进的方向 76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美国心理学家罗伯特·罗森塔尔在 1968 年做 停留在当下。或主动示弱换取老师的“爱”。老师 过一个著名的实验。他到一所小学，在一至六年级 依赖于学生对自己的感激的“成就感”，学生依赖 各选三个班的儿童进行了煞有介事的“预测未来发 于老师的爱，形成情感上的相互依赖。 展”的测验。实验者随便挑选了一些学生，告诉教 ②励志型： 师这些学生有着“优异发展的可能”。由于对心理 积极的可能性：学生受到鼓舞，克服困难并获 学家的信任，教师们自然而然对挑选出的学生更加 得成就感。 关爱。8 个月后，再次智能测验的结果发现，名单 消极的可能性：虽受到鼓舞，但无法突破困难， 上的学生的成绩普遍提高，教师也给了他们良好的 陷入沮丧。教师再次励志，继续鼓舞，……最终厌倦。 品行评语。这个实验取得了奇迹般的效果，它被称 鼓舞效果递减。或者学生不断通过没有挑战的自我 作“罗森塔尔效应”，即教师的期望和热爱，可以 激励行为获得虚假的自我肯定，表现出“我很上进” 使学生变得更加自尊、自爱、自信、自强。 的假象。 这个经典案例说明：对学生美好的期望，有利 ③赏识型： 于他的成长。不过，我们所遇到的教育现实是，有 积极的可能性：学生对自己积极评价，产生良 时候，教师对某些学生充满期待，孩子仍旧我行我 好的自我感受，增加挑战困难的勇气。这比较适合 素，并没有本质的提升。教育的复杂性在于，每一 低年级学生。 个生命个体都是毫不相同的，教育的方式也应该丰 消极的可能性：因小小的进步轻易获得表扬， 富多彩。同样是教师对学生的爱，至少包括以下几 对表扬依赖，形成肤浅的学习态度，不愿挑战困难， 种类型： 怕遭受失败而无法获得表扬。 ①不歧视这个学生，给予他无微不至且持续不 断的爱及照顾。——爱心型 ②不断地鼓励这个学生勇于挑战困难，可讲一 些类似的名人故事给他，鼓舞他的志气。——励志 型 ④转移型： 积极的可能性：在擅长领域获得的自信自尊， 然后迁移到其他领域。 消极的可能性：转移问题而不能解决问题。如 不能因为体育优秀就解决了写作困难。 ③不断地寻找这个孩子的闪光点，包括任何一 前四种教育方式，主要是改变学生外在的评价 点点小小的进步，然后大大地加以表扬。——赏识 或转移当下的矛盾焦点，并没有获得真正学业上的 型 精细指导或者个别对待；而第五种教育方式（专业 ④通过表扬这个孩子在其他领域（例如体育、 型）则是通过学生克服当下困难获得成就。所以前 艺术等特长）的进步来帮助他树立自尊。——转移 四种是外在的、辅助性的，最后一种才是内在的、 型 根本的。面对不同的学生，要采取不同的教育方式， ⑤研究这个学生的学习障碍，给予相应的单独 辅导，使他能够战胜困难并取得成功。——专业型 这几种类型的教育，既有积极的一面，也可能 会产生消极的作用。我们一一分析： ①爱心型： 但无论何种方式，最终都是要为学生扫除成长道路 上前进的障碍。 二、做一个爱事业的教师 教师热爱事业，不能仅仅凭借一腔热情，还应 该努力把自己的事业做得更加强大，更加成功，这 积极的可能性：学生有安全感，相对敢于探索， 就需要懂得如何去用科学的方法经营事业。一个爱 能鼓起勇气克服困难。 消极的可能性：学生因得不到具体指导，只能 77 事业的教师，应该以研究的方式和心态提升教学能 力，这是热爱事业的正确态度和方法。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教师职业主要在“教学”，“教”是教师职业 存型”教师是出于功利的目的而教。教师职业仅仅 活动的主体 ,“学”是教好的前提和条件，这两者 是生存或者获取地位的一种手段。他们把教师看成 一直被认为是教师天经地义的职业要求。而我们应 知识的搬运工，看成是无可奈何的选择、看成是当 该对教师职业活动领域加以拓展，教师的职业活动 作寻找“更好”职业之前的跳板。这样的教师只能 应该由传统的“教学相长”变成“教、学、研三位 算是一个不能深入体验职业情感的、毫无创造性的 一体”。 “教书匠”，他们对自己的职业已经失去了热情和 中国教育学会名誉会长顾明远教授曾经说： “如 积极的态度，不可能对业务潜心钻研。“享受型” 果一种职业人人可以担任，在社会上是没有地位的。 教师把以职业作为他们参与生活、体验人生的重要 教师必须专业化才能真正受到社会的尊重。”著名 途径。他们怀着满腔的热情投入工作，并在教师这 儿童心理学家皮亚杰研究发现，中小学教师由于脱 一平凡的工作中享受着愉悦。他们只要一走上讲台， 离了科学研究才使他们失去了应有的学术声誉和专 就激情荡漾，浑身都洋溢着蓬勃的生气。对他们来 业地位。因此，教师要提高自身的专业地位，必须 说，学生的成长和进步，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发 成为研究者。只有这样，教师才有能力构建知识和 展型”教师怀着崇高的教育理想走进教师职业中。 改进教学实践，才能从一个“否认个人尊严和迷信 如果说“生存型”教师主要是从生计出发，具有功 外部权威”的教育制度中把自己解放出来，进而解 利的目的；“享受型”教师主要是从兴趣出发，是 放学生，从而也使自身获得应有的尊严。前苏联教 非功利的；“发展型”教师则是从自身和社会需要 育家苏霍姆林斯基也曾经说过：“凡是感到自己是 出发，是超功利的，体现了教师职业的升华。 一个研究者的教师，则最有可能变成教育能手。如 教学研究是“享受型”教师和“发展型”的教 果你想让教师的劳动能够给教师带来乐趣，使天天 师的生活必需，它是教师迅速成长的捷径，也是教 上课不至于变成一种单调乏味的义务，你就应该引 师获得幸福的必由之路。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教师 导每一位教师走上从事研究这条幸福的道路上来。” 进行教研，就是给教师增加了教学之外的多余任务。 为什么从事研究能给教师带来幸福呢？因为研 教师的教学研究是为教学服务的，其教研过程完全 究能使教学不再成为机械的重复劳动，而是时刻呈 可以融入到教学过程中去。“教研”其实就是充满 现创新的东西，它让你的生活每时每刻都有崭新的 反思精神和创新精神的教学，是教学的更有意义的 一面。另外一点，教学研究为你的职业铺就了一条 展现形式。 不断上升的路，使你有一个不断成就自我超越自我 教学研究可以从三个方面进行，即自我反思、 的台阶。你的教学生涯将不再仅仅是蜡烛和春蚕， 同伴互助和专家引领。以自我反思为例，教师们可 你以你个人的生命成长而感到自豪和光荣，而不只 以紧紧抓住课堂教学这一核心，有意识地录制和记 依靠学生的成功而感到自己成功。研究对教师而 录自己的课堂实录，站在课堂之外，多一个崭新的 言，不仅是职业活动的一项重要内容，而且意味着 视角观察自己的课堂；记录一些自己和周围伙伴的 职业品位的提升，意味着尊严、意义、幸福和快乐， 课堂案例和课堂故事；撰写课后反思，把自己认为 意味着教师能对自身的教育教学实践进行持续的反 精彩的、糟糕的课堂都做些反思，日积月累，形成 思，意味着将研究作为汇总教育教学经验、提升教 良好的逻辑思维习惯，并在此基础上，尝试基于课 育教学智慧的基本手段，研究最终将成为教师基本 堂教学实践基础上的课题研究。 的生活状态或生存方式。 以上两点，主要从“守护职业操守”这一层面 有学者根据教师的职业状态把教师分为三种类 谈教师专业素养的养成，这里谈的更多的是通识教 型：“生存型”、“享受型”、“发展型”。 “生 育的成分，也就是说适用于各门学科教学。下面将 78 应天文化季刊 从“提升职业技能”层面谈语文教师的专业素养， 学科色彩就比较浓厚了。 2023·春之卷 说者的背景以及语境因素等，充分挖掘其联想意。 以《小狗包弟》一课为例。在这篇文章中，作 三、语文教师要提升“教什么”的素养 者送走了小狗包弟，并不是作者直接杀害了小狗， 语文教学主要培养学生听说读写的能力，而这 何况在当时的情形下，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 种能力就是一种言语交际智慧。语文教师如何培养 作者为什么要用“羞耻”“可耻”“我瞧不起自己， 学生的听说读写能力呢？当然是要掌握甚至通晓听 我不能原谅自己”这样深重的词语来谴责自己？另 说读写的技巧，然后把这种技巧通过丰富的语言实 外，十年浩劫结束后，作者写的是“我想念过去同 践让学生去掌握。具体来说，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我一起散步的人，在绿草如茵的时节，她常常弯着 1. 要熟练掌握各种语文知识 身子，或者坐在地上拔除杂草……”，并没有围绕 所要掌握的语文知识，是构建语言大厦必不可 题目写“我想念小狗包弟”之类的话语，这是什么 少的材料，这包括字（字音、字形及象形、指示、 原因呢？原来这篇文章是借助一只小狗，来忏悔和 会意、形声、转注、假借等六种造字法）、词（偏 反思自己作为知识分子在文革中道义和良知的缺 旁部首、词性、近义词反义词、词组、成语等）、 失，看似写小狗，其实是写自己。与当时许多文人 句（单句和句子成分、复句和复句关系、修辞、标 如老舍、傅雷、邓拓、田家英等“宁可玉碎，不为 点等）、篇章（文体知识、记叙 / 说明 / 议论文及 瓦全”的刚烈反抗相比，巴金显得更为懦弱，有时 应用文等体式、文章结构等）和文学常识（小说 / 候还有些卑躬屈膝，所以文章中才会有“我就这样 散文 / 诗歌 / 戏剧常识，主要作家作品等）。语言 可耻地开始了十年浩劫中逆来顺受的苦难生活”这 在交际中，无外乎使用词句，构成篇章。这些知识 样的话语。 的掌握，有利于言语交际。 我们再举一个例子。在《雷雨》中，周萍对繁 2. 要具备较高水平的阅读能力和写作能力 漪说：“如果你以为你不是父亲的妻子，我自己还 语文学科主要培养学生的听说读写能力，尤其 承认我是我父亲的儿子。”繁漪的回答是：“哦， 是阅读和写作能力。与写作能力相比，阅读能力更 你是你父亲的儿子。”这两句普普通通的对话，从 是核心中的核心，因为第一，言语吸收重于倾吐， 字面义上看毫不出色，实际却有着丰富的潜台词。 吸收是基础，厚积才能博发。正如叶圣陶所说：“阅 周萍耻于和后母的乱伦关系，决定离开繁漪，于是 读是吸收，写作是倾吐，倾吐能否合于法度，显然 就用所谓的伦理关系来逼迫甚至斥责繁漪，而繁漪 与吸收有着密切的关系，单说写作如何是没有根的， 的回答却撕破了周家父子两代人的虚伪面纱—— 要有根，就要追问阅读的程度。”第二，从语文教 哦，你确实是你那个寡廉鲜耻、没有人性的父亲的 学现状看，阅读课所占课时最多。阅读课能上好， 儿子！你们两个真是一样啊！ 语文教学 70 ﹪的堡垒就算攻下了。 以上是对文本意义的解读。其实，作为语文教 阅读能力包括独立读出文本意义的能力，以及 师，还要能“读出”个性化的语言表达，要对独特 敏锐感悟有意味的文本形式的能力。这里文本意义 的语言表达技巧进行分析和品味。这是更为重要的 包括两个方面：情感意义和思想意义。文本形式， 一种阅读素养。我们以余秋雨《都江堰》中的一段 指的是个性化的文本表述方式。 文字为例，这段文字是： 读出文本意义的能力，主要一点，就是能读出 长城的社会功用早已废弛，而它还在为无数民 文本的言外之意。在语用学中，话语有静态和动态 众输送汩汩清流。（小雪球）有了它，旱涝无常的 的区别。如果只关注静态话语，只了解字面意义， 四川平原成了天府之国，（雪球滚大）每当我们民 就无法读懂文字背后的意义。我们还要关注话语诉 族有了重大灾难，天府之国总是沉着地提供庇护和 79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濡养。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永久性地灌溉 学艺术。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永无止 了中华民族。（最后成了雪山） 境的过程。就像获得“人民教育家”称号的于漪先 这是一种独特的语言表达形式，我把它起名为 生所说：“一辈子做教师，一辈子学做教师”。 “滚雪球似的语言表达”。什么意思呢？就是说， 五、语文教师如何提升专业素养 作者先描述一种事实，比如描述“都江堰为民众输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知道了语文教师的核心素 送清流”，接着把这种事实的作用一层层放大，先 养是什么，那么如何提升教师的专业素养呢？我想 放大为“让四川平原成为天府之国”，再放大为“灌 主要包括这样几点： 溉整个中华民族”。这样一来，都江堰的功能就在 1. 读书 作者的语言描述中被强烈地凸显出来。这正如一个 古今中外所有专业人士最经济最直接最快速的 小雪球，在作者的语言描述中被一圈圈滚出一个大 发展就是读书。正如特级教师邓彤先生所说：“读 雪山，作者的情感表达也充分得到了体现。以这种 书是语文教育的温床……语文教师的精神发育史决 语言表达形式举例，比如突出一个人在班级中的作 定了他的教学境界”。 用，就可以这样写： 他是我们寝室唯一健谈的人。（小雪球）正是 因为他，寝室多了共同的话题，同学有了深刻的交 往，情感多了和谐的共鸣。 （雪球滚大）寝室快乐了， 甚至也感染得整个班级和乐融融。毫不夸张地说， 他是整个班级的精神灵魂。（最后成了雪山） 这种对语言表达进行赏析的方法，具有鲜明的 怎么样去读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推崇原 北京市东城区语文教研员赵大鹏先生的读书方法， 即：一在身边找问题；二带着问题来读书；三在读 书中获取某种观点、立场与方法；四用这种观点、 立场与方法来反思；五在反思中改善行动。这也可 以称作“功利读书法”。 2. 关注课例和课堂实录 个性色彩，它不同于诸如修辞辨识式的语言赏析， 苏霍姆林斯基曾经说过：“课，就是教育思想 但恰恰是这样的语言赏析，对学生的语言生成能力 具有良好的指导作用，所以对语文教师来说， “读出” 语言形式之美，是应该锤炼的必不可少的素养。 当然，除了阅读能力之外，教师要能写下水作 文。只有教师亲自尝试写作，才能真正了解一篇文 章的布局谋篇，才能熟练掌握语言表达技巧，才能 感受到写作过程中的酸甜苦辣。而这些具体的实践， 对教师上好写作课，甚至对教师上好阅读课，都有 的源泉所在；课，就是创造活动的源头，就是教育 信念萌发的园地。上课和听课——自己讲课和听别 人讲课，是最富有生气，最具有成效的科研工作。” 所以对课例进行关注，有利于教学水平的提升。这 里包括关注自己的课例（包括课堂案例），关注优 秀教师的课例，在对自己与别人的课例的研究中， 进行教学反思。 3. 关注名师 无法替代的好处。 全国知名的语文教师，许多人的教学思想和教 四、语文教师还要提升“如何教”的素养 当我们通过文本解读，掌握了一篇文章的精华， 学实践都极其丰富。我们可以选择一到几位名师， 知道了面对一篇课文该去讲什么，紧接着要思考的 学习其教育思想，研究其课堂教学，关注其成长历 问题就是如何去把这些精华内容教给学生。也就是 程。 说，我们还要在课堂上不断磨练课堂教学素养，这 4. 订阅一本教研期刊杂志 主要包括：朗读能力、板书技巧、语言表达、提问 期刊杂志最大的特点是“喜新厌旧”。关注期 艺术、教学节奏的把握和课堂过程的驾驭。这些课 刊杂志，实际就是关注一个学科的前沿思想和教研 堂教学能力，需要教师们在一节节的语文课上一点 动态。 点地去熟练操作，最终形成属于自己风格的语言教 5. 进行课题研究 80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教师要多进行教学反思，要从教学中发现真实 希望未来的教师们都能够制定切实可行的行动目 问题，以问题为原点，思考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 标，坚持不懈，持之以恒，不惧怕失败，不畏惧艰难， 课题研究就是系统化的教学反思。怎样进行教学反 让对事业的热爱成为大家不断前行的动力，因为成 思呢？一般包括六个步骤：（1）我在教学实践中 功的人生，往往都有从就业到敬业，最后再到乐业 遇到什么样的问题？（观察）；（2）这个问题的 的嬗变。 实质在哪里？（用理论来思考）；（3）从我对问 （本文是作者为“河南省豫东片区教师教育联 题的实质的理解出发，需要从哪一个方面入手开始 动发展共同体项目‘互联网 +’高中语文师范生成 对实践进行改善（行动）；（4）思考和记录改善 长工作坊”启动仪式上所作专题讲座的文字记录稿） 的结果（观察）；（5）对这一过程的反思及初步 作者简介：李青峰，商丘市基础教育教学研究 的结论（思考）；（6）探究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 室支部书记，中学、小学语文教研员，正高级教师， 题（前瞻）。这六个步骤包括从实践中来，然后再 特级教师。 到实践中去的不断循环的过程。 以上是对语文教师提升专业素养的一些思考。 ● 学术动态● 河南大学王宏林教授应邀来人文学院做“《千字文》 与中国传统文化”学术报告 2022 年 11 月 18 日下午，河南大学文学院博士生导师王宏林教授应邀为人文学院全体师生 做了一场题为“《千字文》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学术报告，报告会由高建立院长主持。 “《千字文》与中国传统文化”学术报告共分四个部分：《千字文》的性质、《千字文》 的成书、《千字文》与中国文化密码、学习传统文化的意义。王教授重点谈了《千字文》所体 现的中国文化和哲学玄思：生我之前的天地先王、我生之后的做人准则、华夏文明的辉煌繁盛、 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等，具有很强的人生教育和启迪意义。 王教授以渊博的知识储备、生动的语言表达、精辟的分析阐释、高瞻的哲学思辨，对创作 于 1000 多年前南北朝时期的《千字文》进行了深入解读，为大家炒制了一席丰富的文化盛宴， 使大家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更加激发了人文学院师生的民族文化自信和民 族文化自豪感，不但开阔了眼界、拓宽了视界，大大提升了境界，使大家收获满满、受益良多。 81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说” 出精 彩 ， “课 ” 不 容缓 □ 赵 娜 点是教学时间较短，时长一般为 5 至 8 分钟左右， 最长不超过 10 分钟；教学内容单一，主要是为了 突出课堂教学中某个知识点的教学；主题突出，内 容具体，一个课就一个主题，研究的问题来源于教 育教学具体实践中的具体问题，或是知识与生活实 际联系的思考。比如讲解《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中 的一处关于“风雪”的环境描写。 微型课，具有“具体而微”的特点，是形体齐 备而规模较小的课。它是一个完整教学过程的浓缩， 微型课更能展示出教师教学教学智慧和专业素养。 “说课”最早是由河南省新乡市红旗区教研室 微型课的特点是时间短，一般 15-20 分钟，15 分钟 于 1987 年提出来的，实践证明，说课活动是提升 上课，5 分钟现场答辩；过程全，微型课是课堂教 教师专业素养，培养青年教师、造就专家型教师的 学过程的再现，课堂教学的基本环节与常规课堂是 重要途径之一。目前，在各种教研活动和教学比赛 一致的，课的基本环节都要一一落实，只是比实际 中，说课、微课和微型课是常见的三种形式。本文 上课少了学生的表现；重能力，微课由于时间短任 从“微课、微型课和说课的区别”说起，进而诠释 务重，所以教学目标的精准，教学内容的精选，教 并强化“说课的内容”，最后明确“说课的要求”。 学思路的体现，教学理念的落实，教学活动的安排 一、微课 微型课 说课 等，要求会更高，能力要更强。 微课，也叫片段教学，是选取教学内容的一个 微课和微型课的关注点是怎么教，教得怎样， 片段，或者说一个知识点来进行充分的课堂展示。 侧重于教学实践演练；说课的关注点是怎么教，为 可以具备常规课的基本环节，一般直入主题，重点 什么这样教，重视的是教学理论水平。简单来说， 阐述某一个疑难问题，通过巧妙引导和教师的精讲 微课和微型课都是讲课，重在“讲”字上，而“说课” 导练来展示教师的综合素质和教研能力。微课的特 重在“说”字上。 82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二、说课的内容 2. 说学情。说学情就是分析教学对象。因为学 （一）说课的解读 生是学习的主体，因此教师说课必须说清楚学生情 说课指的是指教师运用口头语言向其他教师或 况。新课标指出，教学是教师的教和学生的学共同 教研人员述说在课堂教学中如何以教育教学理论为 构成的一种双边互动过程。作为教师，不仅对教材 指导，依据教学大纲和教材，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 要进行了解，而且要对学生的知识经验、技能态度 进行教学设计的一种教研活动形式，时间一般是 15 和特点风格有全面的把握。因此，可以从知识、能 分钟以内。说课的关键在于把握课程标准，吃透教 力和情感态度三个方面分析学生的基础、优势和不 材，用教育教学理论指导教学过程。说课的理论依 足。 据是《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 年版）《教 3. 说教法。“教学有法、教无定法”，说教法， 学参考》《教育学》《心理学》中的编排说明、指 即说明该课在教学过程中，将采用的教学方法，使 导思想、教学要求、教学原则、教学原理等。同时， 用什么样的教学手段，采用这些方法的理论依据及 还要根据教材内容和学生实际，对教材中的知识点 所能达到的教学效果。说教法主要是说明“怎样教” 进行切合实际的考虑。 和“为什么这样教”的问题。 说课给教学与教研活动注入了活力，为了说好 4. 说学法。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说学法， 课，教师们往往会不断学习教学理论，主动找资料、 即说明在教学过程中，针对所授课内容的目标和重 查依据、寻教法，丰富备课内容。 难点，结合学生的实际情况，告诉学生掌握知识的 （二）说课的程序 方法或技巧，激发学生学习的兴趣，也即学法指导。 说课的内容有“四说”“五说”“六说”“七 说学法主要说明学生要“怎样学”和“为什么这样学” 说”之说，不同的教学内容可以采用不同的说法。 如果是上课之前的说课，一般可以采用“六说”， 的问题。 5. 说教学过程。教学过程设计，这是说课的重 即说教材、说学情、说教法、说学法、说教学过程、 点部分。因为只有通过这一过程的分析才能看到说 说板书设计；如果是上课之后的说课，可以在“六说” 课者独具匠心的教学安排，这一过程反映了教师的 的基础上，再加上是“说教后反思”。 教学思想、教学风格与教学安排的水平和能力。在 1. 说教材。教材是说课的基本依据，一般包括 这个环节，教师主要说清楚两个方面：一是说教学 三方面内容：①说教材的地位作用。要说明课标对 思路的设计及其依据。教学思路主要包括各教学环 所教内容的要求，说明所教教学内容在节、单元、 节的安排和师生的活动安排。教学思路要层次分明， 年级乃至整套教材中的地位、作用和意义，说明教 富有启发性，能体现教师的主导作用和学生的主体 材编写的思路与结构特点。②说教学目标。教学目 作用，同时还要说明教学思路设计的理论依据。这 标是对课堂教学评价的重要依据，教学目标的确定 可以从创设情境，导入新课；回顾旧知，作好铺垫； 必须要符合课程标准的要求，并密切联系学生情况。 激发兴趣，获得新知；自学讨论、获得新知；课堂 过去教学目标可以确定为知识与技能目标，方法与 练习、再现知识；知识总结、巩固基础；布置作业、 过程目标，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目标三个方面；新 巩固提升等方面进行阐述，也可以制作成教学流程 课改以后，教学目标可以根据“新课标”和学科核 图的形式来加以说明，层层展开，逐层突破。二是 心素养来设定，可以概括为德育目标、知识目标、 说教学重点和难点的处理。对重点和难点的突破， 能力目标。③说重点难点。教材重点是教材内容的 是一位优秀教师教研能力的重要体现，也是教师的 内在联系或本质，确定的依据主要从课程标准、教 教学深度和教学水平的标志。因此教师在说课时， 材内容、教学目标和学生的认识水平等方面。 必须有重点地说明突破教学重点和难点的基本策 83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略，也就是要从知识结构、教学元素优化、习题选择、 可以一边讲一边写，然后注意板书字数。 思维训练、教学方法和教学媒体的选用、反馈信息 5. 了解新课程理念 的处理和强化等方面去说明突出重点的步骤、方法 说课要符合当前课程改革的趋势和要求。说课 和形式，以及预期能达到的效果。 时没有学生参与，但是同样要体现自主、合作和探 6. 说板书设计。板书作为一种重要的教学手段， 究的学习方式以及新课程教学理念。 其好坏直接影响到教学的效果。板书主要介绍这堂 6. 知人论世，熟悉教材 课的主要内容和教学思路。板书的展现形式，可以 说课一定要充分熟悉教材，不仅要熟悉这一课 是纲目式、表解式、图解式等。板书设计要注意知 的内容，应该充分了解这一单元的主题内容。同时， 识科学性、系统性与简洁性，文字要准确、简洁。 还要知人论世，这样才能深入理解和体会文本内容， 7. 教学反思。说课有时候根据课题等情况需要 对于答辩也有很重要的作用。 说课标，上课后的说课还要说教学反思。教学反思 7. 注重仪表，礼节到位。 是教师以研究者的心态和角度审视、分析教学实践 说课时要化淡妆，这样显得有精神；穿着整洁， 的过程。反思包括教师对教学中的优点和长处的肯 得体大方。到了讲台上，首先问候一下评委老师， 定和坚持，以及对教学中的缺点和错误进行反省与 报一下自己的牌号；讲课后一定要感谢评委，把黑 批判两方面内容。 板擦干净。 三、说课要求 8. 守正创新，设计新颖 1.“说”字当先，说出精彩 这里的“新”不是花样的翻新，而是指教师自 说课不等于背课，不能按教案只字不漏地背； 己对教学内容独特的理解，以及相关的独特创意。 说课不等于讲课，不能把听课对象当学生。说课时， 在对文本有深入理解的基础上，有新意的课，往往 要抓住一节课的基本环节去说，说教材、说学情、 说教法、说学法、说教学过程、说板书设计，紧紧 会给评委老师留下深刻的印象。 “说”出精彩，“课”不容缓。我希望作为师 围绕一个“说”字，突出说课特点，完成说课进程。 范生，通过了解说课，能引发自身对教学的思考， 2. 语气得体，简练准确 不断学习，提升教学的专业能力；“不驰于空想， 说课时，不但要精神饱满，而且要充满激情。 不骛于虚声”，提升教学的实践能力；心存教育情怀， 要使听课者首先感受到说课者对说好课的自信和能 积极进取，心中有阳光，脚下有力量！ 力，从而感染听者，引起听者的共鸣。说课的语言 作者简介：赵娜，河南省名师，河南省骨干教师， 表达应简练干脆，力求有声有色，灵活多变，前后 河南省优质课大赛一等奖，河南省诗词讲解大赛一 整体要连贯紧凑，过渡要流畅自然。 等奖，商丘市优秀班主任，商丘市教研先进个人， 3. 说出特点，说出风格 商丘市专家人才库成员，家庭教育指导师。参与并 说课时不宜把每个过程说得过于详细，应重点 主持多个省市课题、综合实践活动，获得校本教材 说出如何实施教学过程、如何引导学生理解概念、 优秀成果奖。 掌握规律的方法，说出培养学生学习能力与提高教 学效果的途径。要因地制宜，重点突出，突出方法， 凸显特色，有理有法，有法有效，生动有趣。 4. 板书工整，富有新意 板书就是教课大纲，要有始有终，可以在板书 的同时结合问题和内容，做适当的讲解。必要时候 84 应天文化季刊 ● 2023·春之卷 学子文苑 ● 现代汉语区别词的语法构成 □ 张海天 形容词，也不同于名词，应该看成是名词和形容词 以外的一个独立词类”[5]。朱先生的看法不无道理， 从结构主义语言学所倡导的分布观来看，区别词虽 然可以做定语，但也几乎只能做定语，而这和典型 的名词和形容词显然是不同的。如果硬要对比，区 别词实际上和分布同样单一的副词有颇多相似，张 斌主编的《新编现代汉语》便将这两者划分到一起， 统称为“加词”[1]。 吕叔湘、饶长溶曾指出，归类“小型、慢性、 区别词又被称作属性词或非谓形容词，专指“小 现行”等词，一个办法是另立一个词类，另一个办 型、慢性、初级、主要、彩色、男、女、金、银” 法是把它们暂时安顿在一个现成的词类里 [6]。陆俭 等在句法中一般只能出现在名词前面的成分。一般 明认为，将区别词归入形容词主要是从语法意义来 现代汉语教材在划分词类时，有的将区别词单独列 考虑，将两者分开对待主要是从语法功能来考虑 [7]。 为一类，比如：张斌主编的《新编现代汉语》[1]、 从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发展理念来看，意义带有诸多 [2] 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 ；有的则是 异质因素，不容易实证，因此语言研究要尽可能排 将区别词归到形容词的下面，比如：钱乃荣主编的 除异质因素，寻找可观测和证伪的形式化的同质因 [3] 《现代汉语》 、刘月华主编的《实用现代汉语语法》 素。然而，形式化的因素常常将区别词单独列为一 [4] 。 类词，这又会造成了词类系统的复杂和繁琐，不具 朱德熙先生认为，区别词应该单独划分为一个 备经济和简约之美。可见，要想解决区别词的类别 词类，而不是放到形容词的下面。在《语法答问》 归属问题，最好是跳出以上两种方法的束缚，寻找 中，朱先生指出：“要是光凭能做定语一点就可以 新的解决方案。 把它归入形容词里头去，那末经常做定语的名词岂 从生成语法学的角度来看，词类的划分需要从 不是也同样有理由叫非谓形容词吗……它既不同于 范畴特征和句法表现两方面来考察，某一类词能否 85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独立为一个大类首先需要考察其是否具备独立的范 投射出的短语必须是名词性的。如果核心和短语的 畴特征，其次在句法表现上也需要尽量排除掉干扰 句法特征不匹配，则所投射出来的结构就会违背向 因素，挖掘其在句法结构树上作为终端节点的本质 心性（endocentric），从而变得不合法。核心和 表现。综上考量，文章将借助生成语法学理论，结 短语之间是包含和被包含的关系，使用标签 XP 和 X 合词类特征和句法表现两个方面，重新考察汉语区 分别代表短语和核心，则两者的关系可以表示为： 别词的语法构成和句法地位。 XP →…X…。核心所具备的范畴特征还具备不可渗 一、区别词的词类特征 透性，这表现在核心即使被其他功能范畴扩展，其 陆俭明指出，如何对词类进行归并，实际上是 要看抓住了词类的哪一些语法特点 [7] 原本的范畴特征也不会轻易改变，比如汉语中的“NP 。早期的一些 的 VP”结构，在实例“这本书的出版”中，生成语 汉语学者抓住了词类和句子成分的关联性，注重考 法认为，“出版”虽然受到了轻名词 n 的扩展，表 察词在句子中的分布情况，这其中既有马建忠的词 现出名性特征，这使得其可以出现在“的”字后面， 类假借说也有黎锦熙的依据辨品说。后来，受西方 但是“出版”原本的动词特性并没有消失，并且可 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影响，赵元任先生在《北京口语 以通过否定词“不”的修饰检测到，例如“这本书 语法》中创造性地提出了用鉴定字来测试词与词之 的不出版”（具体参见熊仲儒先生的相关研究）[10]。 间组合关系的方法 [8]。这两种分析方法代表了结构 将特征理论作为工具来检验学界先前的几种观 主义语言学划分词类时的分布理念。 点，首先可以确定区别词可以被称为“非谓”，但 生成语法学自 Chomsky 的范畴特征分解理论开 却不能被归结为形容词的小类。形容词具备 [+N， 始，便主张使用形式特征来解释词类分布。通过对 +V] 的特征，区别词若是形容词的一个小类，则至 原型名词和原型动词进行特征分解，语言学家抽象 少应该具备形容词一部分的范畴特征，比如继承了 出 [N] 和 [V] 两个特征，这两个特征再通过正负赋 [+N] 或者 [+V]。然而，将区别词称为非谓形容词， 值，最终可以搭配出：[+N，-V]、[-N，+V]、[+N， “非谓” 从字面上便指出了区别词不可以充当谓语， +V]、 [-N，-V] 四种格局，分别对应着语言中的名 结合区别词在句法上也不能像形容词一样受程度副 词、动词、形容词和介词。特征搭配显示出了不同 词修饰，这表明区别词无法轻易地与 [+V] 特征挂钩。 词类之间的对立性和交叉性，名词与动词的范畴特 李宇明曾指出，形容词都具有程度性，性质形 征是完全对立的，而名词和形容词的范畴特征则存 容词可以受程度副词修饰，其程度性不言而喻；状 在 [+N] 的交叉。Chomsky 认为，英语中的名词和 态形容词不能受程度副词修饰，因为它本身已经表 形容词之所以需要在后接名词短语的情况下强制性 明了程度。但是对于非谓形容词来说，绝大多数的 地插入 of，是因为它们共享了 [+N] 特征，而同样 非谓形容词却不具有程度性，只有个别非谓形容词 可以后接名词短语的及物动词由于不具备该范畴特 带有程度性，并且这些词的程度意义要在一组相关 征，因此不可以在后面插入 of[9]。在这一分析过程 的词语中才能较好显示 [11]。这一看法表明，区别 中，特征可以具象化为句法条件，为句法行为做出 词不具备或者不具备完整的程度性。在汉语中，程 解释。 度性与谓语位置挂钩，性质形容词在受到程度副词 既然句法行为由特征允准，那么只要句法条件 修饰后可以充当谓语，对比“* 苹果红”和“苹果 得到满足，从分布出发可以由表及里地拟测出词类 很红”，状态形容词则本身即可以充当谓语，比如 特征。根据核心渗透原则，核心决定句法结构的类 “苹果通红”。熊仲儒认为，状态形容词与性质形 别，并且核心会向其母亲节点渗透句法特征，比如 容词都是形容词，差别在于前者有固有的量特征， 动词核心投射出的短语必须是动词性的，名词核心 为核查其量特征，量度范畴必须出现，但没有语音。 86 应天文化季刊 性质形容词无固有的量特征，量度范畴可出现，也 可以不出现 [12] 。在我们看来，能否受量度范畴扩 展是区别形容词和区别词的关键，程度副词是量度 2023·春之卷 条件、外在因素、直观感受、自动步枪、手摇发电机、 国产电器、人造肉、祖传秘方 （2）中的例子都是区别词 + 名词的成分结构， 范畴的具体语音实现，区别词无法被程度副词修饰， 如果区别词可以为后面的名词性成分授格，则整个 即无法受量度范畴扩展，在词类特征上也就没有继 结构理应可以被识别为具有支配关系的动宾或介宾 承形容词的 [+V] 特征。 结构。但实际上，以上的例子都是中心语居后的偏 那么区别词是否继承了 [+N] 特征？从词类系 统来看，[+N] 特征关系到成分的授格问题（Case 正结构，两个成分之间只能判定为修饰关系。这证 明区别词与动词没有平行性，不具备 [-N] 特征。 Assignment）。 在 世 界 语 言 中， 梵 语、 俄 语、 德 综上所述，我们似乎可以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 语、拉丁语中的名词都有丰富的格形态变化，汉 即区别词具备 [+N，-V] 范畴特征，与名词的句法 语、泰语、越南语则没有任何外在的格形态变化。 分布表现出一定的平行性。但是区别词又不能像名 Chomsky 认为，格是一种与某些结构有关的抽象标 词一样受数量短语修饰，不能独立出现于授格成分 记，需要被赋予给每一个名词短语。为此，他专门 的后面，因此最多只能算是名词的一个小类。朱德 提出了格鉴别式（Case Filter），即：*NP，当名 熙先生曾根据实词能否做谓语的二分法，设立了体 词短语无格 [13] 。这里所说的格是抽象格，属于普 词和谓词两个概念，其中区别词被放到了体词下面， 遍语法的特征，而上面所说的具有形态变化的格只 形容词被放到了谓词下面 [14]。如果把特征作为以 不过是抽象格的具体语音实现形式。动词、介词共 上划分的依据，则体词应该是特征 [+N] 的词类集合， 享 [-N] 特征，因此可以为名词短语授格，名词、 谓词是特征 [+V] 的词类集合。 形容词具备 [+N] 特征，因此无法为名词短语授格， 二、区别词的语法构成 比如下面的例子： 区别词若非独立的词类，那么在相关构式中应 （1）a. destroy the city 该给予其什么样的地位？吕叔湘、饶长溶先生概括 b. *destruction the city 了区别词的六个特点 [6]，其中直接修饰名词和加 c. destruction of the city “的”修饰名词是非常重要的两点。在生成语法中， （1）b 中的例子之所以不合法，是因为名词 不同的修饰方式意味着不同的组合模式，在语法中 destruction 无法为后面的名词短语 the city 授格， 的计算方式可能也会有所不同。 the city 无法获得格，违反了格过滤式；（1）c 朱德熙先生认为：“语法分为句法和词法两部 的 destruction 虽然仍然无法为名词短语 the city 分。句法研究的是句子的内部构造，以词作为基本 授格，但是插入的介词 of 却可以为名词短语 the 单位；词法研究的是词的内部构造，以语素作为基 city 授格，因此（1）c 是合法的结构。 本单位 [14]。”在朱先生给出的关系对应式中，词 汉语中的区别词是否具备 [+N] 特征，也可以 既是词法的输出单位，也是句法的输入单位，在语 考察其是否可以为名词短语授格。吕叔湘、饶长溶 言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先前的研究多认为，词 先生曾列举了区别词的五种来源，即：以名词性、 是语言中最小的能够独立运用的语言单位，其中“最 动词性、形容词性成分为基础、两个成分联合和杂 小”能够与句子区别开来，“独立运用”能够与语 类 [6]。我们选取以动词性成分为基础的典型区别词， 素区别开来。但是实际上，语素分为自由和黏着， 并在 CCL 语料库中进行检索，得出如下的例子： 自由的语素也可以独立运用；句子包含独词句，单 （2）野生动物、亲生儿子、孪生兄弟、新生儿童、 独的词加句调也可以成句。以自由语素为例， “红布” 内服药物、水生植物、潜在危险、新兴产业、内在 87 和“白菜”都是由两个可以独立运用的自由语素组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成的，但前者是短语，后者是词，因为前者可以插 在的语义和句法贡献。但是，当代句法学使用 D 来 入“的”字变为“红的布”，而后者则由于意义的 归并“的”，D 具备 [definite] 义，“的”也就有 完整性不能插入“的”字，不能变为“* 白的菜”。 了句法意义，并且还有了句法贡献，可以作为核心 能否插入“的”字，在汉语学界一度被认为是 投射为短语。 界定词和短语的一条很重要的标准。王力先生的《中 （3）a 和（4）a 中的例子没有插入“的”， 国现代语法》使用插入法和转换法来区分词和短语， 无法直接判断是词还是短语。但是我们可以接受 Di 其中插入法所插入的就是“的”字 [15]；陆志韦先 Sciullo & Wiliams 的“词汇完整性假设”，即： 生在《汉语构词法》中提出了扩展法，扩展法的鉴 词由特征构成，特征没有结构，因此词内部的特征 [16] 。被“的”字扩 关系不能被句法操作干涉 [19]。在生成语法中，用 展后，句法结构类型和句法结构的意义都不发生变 来测试词汇完整性的手段很简单，只要一个结构内 化的，可以认为这个结构的整体意义是它的组成部 部的所有成分均不能被扩展，那么整个结构就是词。 别标准也是能否插入“的”字 分意义的综合，属于短语，否则便是词。汉语中“的” 例如，汉语中的“木头房子”，使用数量短语分别 的意义比较虚，句法功能也比较模糊，若用来测试 扩展两个构成成分，可以得到“* 一根木头房子” 词和短语，首先要确定其是独立的词还是词缀。司 和“* 木头一座房子”，这两个结构在汉语中都不 富珍 [17] 和熊仲儒 [10] 的研究证明，“的”是一个 合法，因此“木头房子”是词不是短语。但是如果 功能范畴 D，而且是短语的核心。这意味着“的” 插入“的”字，情况就不一样了，参见“一根木头 可以通过核心渗透赋予整个短语限定特征。从实际 的房子”和“木头的一座房子”。使用该方法对（3） 语料来看，区别词和名词合并后，有的中间可以插 和（4）进行测试，结果如下（* 表示不合法；？表 入“的”，有的则不能。例如： 示语感较差）： （3）a. 小型机器 绝密信息 慢性疾病 b. 小型的机器 绝密的信息 （4）a. 男厕所 慢性的疾病 （5）a.* 很小型机器 * 很绝密信息 很慢性疾病 金镯子 自动铅笔 b.* 男的厕所 * 金的镯子 b.* 小型一台机器 * 自动的铅 c. 很小型的机器 d. ？小型的一台机器 ？绝密的一条信息 ？慢性的一种疾病 定词和词组的标准，有“的”的结构是词组，不能 证明无“的”的结构不是词。在《汉语语法分析问 题中》中，吕先生曾指出，有“的”无“的”是很 不相同的两种结构，有“的”的因为可以被扩展， 所以是短语，无“的”的由于不能被扩展，所以介 于词和短语之间，如果把它算在短语里边，可以叫 做“基本短语”，如果把它算在词里边，可以称为“复 很绝密的信息 很慢性的疾病 投射为限定短语 DP，那么（3）b 中的例子都是短语， 而非词。吕叔湘先生曾认为，“的”字无法作为判 * 绝密一条信息 * 慢性一种疾病 笔 “的”如果是限定范畴 D，则一般会在句法中 * e. 很小型的一台机器 信息 很绝密的一条 很慢性的一种疾病 （6）a.* 一 位 男 厕 所 * 很金镯子 * 快速自动铅笔 b.* 男一间厕所 * 金一个镯子 * 自动一支铅笔 c.* 男的一间厕所 * 金的一个镯子 合词”[18]。“的”在传统的观念中被归入结构助词， * 自动的一支铅笔 并被认为只能表达附加成分和中心语的结构关系， 这实际上是将“的”看作是一个结构标记，没有实 d.* 一位男的厕所 * 很金的镯子 * 快速自动的铅笔 88 应天文化季刊 以上测试显示，凡是中间无“的”字的，都不 2023·春之卷 油炸虾片——炸虾片 能被其他成分扩展，可以被判定为复合词；有“的” 从本文的观点来看，时体标记在句法结构中位 的则有的可以被扩展，有的不能被扩展。（5）d 的 置较高，只能参与到句法计算，一般不能参与到词 例子带“的”，但是直接使用数量短语扩展仍然不 法计算。（8）中例子表明，时体标记可以出现在 够合法，必须在（5）e 中使用程度副词修饰后才能 带“的”的短语中，却不能出现于无“的”的复合 合法。（6）中的例子则显示，无论带不带“的” 词中。短语中的成分可以称为“语”，构词中的成 字，均不能被继续扩展。（5）和（6）的差别主要 分却只是语素或词，因此受时体标记扩展并非排斥 在于，（5）中的区别词可以被“很”修饰，而（6） 定语位置，而是排斥词法位置。 中区别词却不可以，例如：* 很男、* 很金、* 很自 当代句法学在讨论词法计算时认为，构词往往 动。在当代句法学中，能否被“很”修饰，与量特 不是语素的专利，语素和语素、语素和词、词和词 征有关，而量特征可以通过轻形容词 adj 的核心渗 均能通过合并生成复合词 [20]。（5）中的区别词被 透而获得。在吕叔湘、饶长溶先生的分类中，（5） 认为存在基础词性，因此是以词的身份充当区别词。 中的“小型”和“慢性”都是以名词性成分为基础 相比之下，（6）中的区别词既没有基础词性，也 的区别词，“绝密”则是以形容词性成分为基础的 不能出现于以“的”为核心的短语中，更像是结构 区别词 [6] 。我们认为，前者之所以能够被“很”修 残缺的构词语素。从理论依据来看，构词语素不能 饰，是由于受到了轻形容词 adj 的扩展，而后者则 参与短语合并，因为短语的最小构造单位是词，最 本身即可被“很”修饰。没有受“很”修饰的（5） 大构造单位是短语。（6）a 中的复合词插入“的” d 在语感上不及（5）e，因为它们没有凸显量的特征。 后，生成（6）b 中的结构，如前所述，该结构以 熊仲儒认为，缺少固有量特征的性质形容词一般只 “的”为核心，核心前后的成分则都是非核心，非 能参与词法计算，而不大能参与句法计算 [12]。当然， 核心的成分为了和核心相区别，必须由短语来充当。 从汉语母语者的语感来看，（5）d 中的例子也并非 根据“词汇完整性假设”，词不能直接被短语扩展， 完全不能说，理论上它们只是缺少特定的完句条件， 只有短语才能被短语扩展，固（5）e 中“的”前、 倘若我们使用对比焦点，则这些例子的合法度都会 “的”后能进一步被其他短语扩展的成分实际上也 大幅上升，比如： 是短语。李宇明的研究还指出，区别词不同于名词、 （7） a. 小型的一台机器坏了，大型的机器都 动词和形容词，因为其在空间性、时间性和程度性 上几乎都等于零 [11]。根据上文（5）和（6）的测 没事。 b. 绝密的一条消息被拦截了，非绝密的 信息则全都传递出去了。 c. 慢性的一种疾病引起了学界的重视， 急性的疾病则无人关注。 试结果，我们可以认为，真正符合这一标准的，只 有中间不能插入“的”的构词语素，因为构词语素 不具备完整的词类特征，不能被功能范畴扩展，同 时也不能获得句法特征。 以动词性成分为基础的区别词也可以使用时体 （6）中的区别词若是构词语素，则应该可以 标记来测试。李宇明的研究表明，定语位置有排斥 先与其他语素组合成词，然后再进入到短语结构中。 时间性的明显倾向，因此使用“着”“了”扩展有 事实也确实如此，“男、女、金、银”等构词语素， 较大限制 [11]。李文后面举了如下的例子： 如果继续和其他语素合并，满足成词条件，则都可 （8） a. 正在抽水的机器——抽水的机器—— 抽水机器——抽水机 b. 用油炸过的虾片——油炸的虾片—— 89 以出现到以“的”字为核心的短语中，例如：男式 的帽子、金色的丝线、银制的手铐等等。然而，（6） 中的“自动”是个特例，它既可以是构词语素也可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以是独立的词，当修饰名词时体现出构词语素的特 词，但是碍于没有更系统的理论工具，所划分出来 征，修饰动词短语时则又体现出词的特征。从字面 的单位难免不被其他层面的成分干扰。以现在的眼 意义来看，“自动”应该是以动词性成分为基础的 光看，区别词这一概念是从成分位置的角度归并出 区别词，语料库的例子也显示出，其与动词短语合 来的，既包含有短语里的定语成分，也包含有复合 并具有更强的能产性。但是当出现于名词前面时， 词里的构词成分，并且只有后者参与的才是词法计 “自动”既不能被修饰，也不能出现在“的”字前面， 算，而前者则只是句法结构中的短语，参与的是句 从形式上看属于构词语素。此外，“自动”与（6） 法计算。朱德熙先生曾注意到区别词能参与两种不 中的其他例子一样，可以继续与其他语素组合成词， 同层面的结构组合，他指出：“包含区别词的格式 ‘女’为例， ‘男人、 比如语料库中的“自动式散弹枪” “自动式电话”等。 有的是词，有的是词组。以‘男’ 值得一提的是，（6）中的构词语素并非完全 女人、男孩儿、女孩儿、男车、女车、男宿舍、女 不能出现在有“的”的环境中，现实语料中存在着 宿舍’不能用‘的’字扩展，是词。‘男医生、女 它们与“的”合并的情况，例如：男的、金的、自 医生、男运动员、女运动员、女部长女工程师’可 动的。我们认为，这里的“的”不是独立的词，而 以扩展，是词组。” [14] 朱先生的观点从侧面证明， 是词缀。西方语言学主张区分附着词（Clitic）和 区别词的语法构成实际上非常多样。 词缀（Affix），前者在形式上是独立的词，但是 第一节我们依据学界先前的划分结果，在特征 语音上却要黏附于其他成分，参与句法计算；后者 理论的基础上倒推区别词的词类特征，并最终认为 在形式上是语素，且黏附的成分也是语素，参与词 区别词可以算作名词的小类。在第二节中我们又通 法计算。根据这一看法，我们上面讨论的短语中的 过句法分析，认为区别词实际上不是独立的词类， “的”可以归并为附着词。熊仲儒的研究证明，汉 而是既包含词也包含语素的构词成分。结合这两节 语中还存在有词缀“的”，比如“白的纸”中的“的”[12]。 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区别词所具备的词类特征 词缀“的”在与构词语素合并的过程中，可以充当 实际上并非来自于其自身，而是源于其他成分的核 结构核心，并将自己的名词性特征渗透至整个结构， 心渗透。在以“的”为核心的短语结构和成词结构中， 因此无论构词语素如何改变，最终合并出的总是名 结构的名词性特征由“的”赋予，并且体现在所有 词。这一观点可以解释，为何（5）b 在语感上要优 成分中；在无“的”的复合词词法结构中，整个结 于（5）c，因为前者中间的“的”可以是词缀，而 构遵循偏正结构核心居右的倾向，由右后方的成分 后者由于已经插入了数量短语，中间的“的”只能 决定结构的词类特征。 是独立的词。“的”的不同身份会影响整个结构的 作者简介：张海天，商丘师范学院人文学院 句法类型，判定“的”字的身份需要我们从多重形 2021 届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生，现为北京语言大学 式化的角度进行考察。 语言学系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综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即学界先 前归纳的区别词既包含词也包含构词语素。词既能 参考文献： 参与词法计算，也能参与句法计算，因此所组成的 [1] 张斌 . 新编现代汉语 [M].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 复合词中可以插入“的”；构词语素只能参与词法 2002: 288. 计算，不能参与句法计算，因此所组成的结构一般 [2] 黄伯荣，廖序东 . 现代汉语·下册 ( 增订六版 )[M]. 北京： 不能插入“的”。词和词可以组合成词，语素和词 高等教育出版社 , 2017:14. 也可以组合成词，因此两者最终都能出现在合成复 [3] 钱 乃 荣 . 现 代 汉 语 [M]. 南 京： 江 苏 教 育 出 版 社 , 合词中，充当构词成分。 2001: 174. 三、结语 [4] 刘月华 . 实用现代汉语语法 ( 增订版 )[M]. 北京：商务 汉语学界先前的研究注重从分布出发归并区别 印书馆 , 2004: 192. 90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5] 朱 德 熙 . 语 法 答 问 [M]. 北 京： 商 务 印 书 馆 , 1985: 2013, 27(3): 291-304.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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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熊仲儒 . 量度范畴与汉语形容词 [J]. 世界汉语教学 , ● 学术动态● 湖南大学肖永明教授应邀做学术报告 2022 年 12 月 3 日下午，湖南大学岳麓书院院长肖永明教授应邀做客“应天书院讲坛”， 给学院师生做了主题为“中国书院文化面面观”学术讲座，因疫情原因，报告会以线上方式进行。 高建立院长主持报告会。 肖教授从近现代文化名人的书院情结、中国古代书院的发展特点、古代士人的书院生活等 三个方面娓娓道来，对中国书院的历史脉络进行了分析，深入探讨了书院文化与古代教育、科举、 学术思想文化发展的关系，揭示了古代书院的历史地位和影响，使学院师生对中国古代书院有 了更为全面深入的了解和认识，进一步增加了师生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自豪感。肖教授的演讲历 时两个多小时，整个报告精彩纷呈，得到了师生的高度评价。 91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墓志所见唐 前期 的宫 廷 女性 初 探 □ 吴玉杰 指导教师：于志刚 编》和《唐代墓志汇编续集》为中心，同时结合两 《唐书》、《全唐文》等文献，通过墓志铭的记载， 尝试从唐前期宫廷女性的教育才学、家庭婚姻、政 治参与、宗教信仰等方面入手，探讨唐朝前期宫廷 女性生活的诸多面相 [2]。 一、唐代宫廷女性概况 所谓“宫廷女性”，即生活在宫廷中的女性和 出降的皇室女子。宫廷女性既包括贵族阶层的皇帝 后妃、公主郡主等宗室女，也包括女官侍女、宫人 宫尼等宫廷小人物，她们共同构成了较为重要的宫 唐代宫廷女性的墓志铭作为一种重要史料，既 廷女性群体，是研究唐代女性的重要组成部分。 可补充新旧唐书中的记载，又是深入了解唐代宫廷 （一）皇帝后妃 女性的可靠资料，近年来受到越来越多历史研究者 唐朝皇帝后宫妃嫔的规制，据《旧唐书》记载： 的关注。在《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和两《唐书》 唐因隋制，设有皇后、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后妃传》中，共记载有 34 位妃嫔和 211 位公主 [1] ， 昭仪、昭容……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 但大多不够详尽。而墓志作为一种重要历史现象， 采女 [3]。据笔者统计，在两《唐书》中，唐前期诸 体现着唐代上层女性人物的风采，与传世文献或相 帝妃嫔数量未达到唐制规定的数量。且史书详细记 互印证，或互为补充，或颠覆旧史，侧面映射出唐 载的只有个别地位较高、影响较深的后妃，其他嫔 代社会对女性的要求，也呈现了唐人心中对宫廷女 妃大都一笔带过，贯之生某某皇子或生某某公主， 性的理想化形象。 个人事迹方面并不详细，如唐高祖的宇文昭仪，《旧 唐代墓志铭的发现、整理，为深入研究唐代宫 唐书》载：“宇文昭仪生韩王元嘉、鲁王灵夔，隋 廷女性提供了更多可能性，目前，利用墓志铭研究 左武卫大将军述之女也。早有宠于高祖，高祖初即 唐代妇女问题的论文论著中，大多是关于女性墓志 位，便欲立为皇后，固辞不受。”[4] 未记载其他内容， 铭的个案研究或者与女性生活相关某一方面的专题 但在《大唐徐王国故太妃宇文氏墓志铭》中记载了 研究，鲜有 结合墓志铭综合考察唐朝前期宫廷 其祖、父，以及其德行、卒年、葬地等内容 [5]。可 女性相关问题的论文著作。本文拟以《唐代墓志汇 见，墓志铭可以补史籍之阙，其他妃嫔的墓志亦然， 92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见附表一。 二十四司、二十四典、二十四掌。在《唐代墓志汇 （二）宗室女（公主、郡主、县主） 编》及《唐代墓志汇编续集》里，有司制何氏 [16]、 在《新唐书》卷 83《诸帝公主传》对公主 [6] 掌闱麻氏 [17]、尚服李法满 [18] 等女官墓志铭，可见 的记载依然简略，只是记载其生母与婚嫁。公主、 唐前期已设有较为完备的四局。 郡主、县主的墓志铭在《唐代墓志汇编》及《唐代 在《唐代墓志汇编》及《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墓志汇编续集》中收录的并不多，为了方便探究， 收录女官墓志有 100 多篇，有详细年龄和品阶记载 现将她们统称为宗室女。结合《全唐文》以及《全 的宫人约 70 人，但明确职事者不多。而且宫人的 唐文补遗》等史料记载，整理出唐朝前期宗室女的 铭文记载简单，大多以“宫人……不知何许人也” 墓志铭及基本内容，见附表二。 开头，记述对象是三品到九品的宫人，品阶集中于 1. 公主 六品到九品，家世出身记载大多不详。经过研读宫 据《通典》记载唐朝时：“凡皇帝之女为公主， 人墓志，发现同时期的墓志铭记载语言相似度很高， 皆列侯尚之。”[7] 唐朝公主的封号，《唐会要》卷 如《唐代墓志汇编》中麟德 042、麟德 044 和麟德 6《公主》载：“凡公主封有以国名者，鄎国、代国、 049 三方墓志文辞几近一致，除了年龄、卒年、葬 霍国是也；有以郡名者，平阳、宣阳、东阳是也； 址不同，其他记载一模一样 [19]，笔者认为宫人墓 有以美名者，太平、安乐、长宁是也。唯元宗之女 志记载应该有一种格式。 皆以美名之。” [8] 但公主册封时间未明确规定，推 现根据《唐代墓志汇编》及《唐代墓志汇编续 测应是皇帝视具体情况而定。如《大唐故淮南大长 集》，将唐前期有详细年龄和品阶记载的宫人、宫 公主墓志铭并序》记载 ：“武德六年，年始三岁， 尼墓志铭列表如下（还有部分无志题或者记载不详 [9] 册拜淮南郡主公主，食邑三千户。” 2. 郡主、县主 《通典》载：“太子女为郡主，封郡，视从一 品。亲王女为县主，封县，视正二品。”[10] 如《有 唐故博平郡主陇西李氏墓志铭并序》载：“有唐博 平郡主，玄宗孝明皇帝之孙，故皇太子之女也…… 年廿九，宠膺封号。”[11] 又《大唐故文安县主墓 志铭并序》记载文安县主：“父巢剌王劼……贞观 十五年正月五日，封文安县主。”[12] 但很多公主、郡主、县主因为政治原因导致封 号升级或者降级。太子做了皇帝，郡主也就成了公 主，如《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志石铭并序》所载：“先 帝昔居藩邸时，封西城县主，及登极，进册金仙公 主。”[13] 太子亡故或者被废，郡主也就会降级成 为县主，如李建成第二女李婉顺在贞观年间被封为 闻喜县主。也有并不是按规制所封，如太平公主之 女 [14]、韦后之妹 [15]，当时正处于武后和中宗朝， 女性参政之风大盛，太平公主“仪比亲王”，韦皇 后更是想效仿武后，她们的女儿和姐妹也就打破规 制册封。 （三）宫人、宫尼 唐朝的宫女管理制度，承袭隋朝，设置六局、 93 的墓志铭 [20]） 表一：《唐代墓志汇编》所载宫人、宫尼墓志铭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二、唐代宫廷女性与婚姻 （一）婚嫁年龄 对于唐代女性的婚嫁年龄根据史料记载，唐政 府曾有两次规定。唐太宗时， 《通典》卷 59《礼典·嘉 礼》载： 男年二十女年十五以上，及妻丧达制之后，孀 居服纪已除，并须申以婚媾，令其好合 [21]。 唐玄宗时，《唐会要》卷 83《嫁娶载》： 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听婚嫁 [22]。 史学界对唐朝女性初婚年龄有不同的理解， 有 13—22[23]、13—19[24]，14—19[25]，14—18[26]、 16—19 岁 [27]， 细 致 精 确 的 有 15.6[28]、17.6[29]、 18.3 岁 [30] 之说。但根据墓志记载的婚嫁年龄和官 方记载有较大不同，其中张国刚将 247 例女性墓志 铭，制成图表分析出唐代妇女结婚期集中在 13-22 表二：《唐代墓志汇编续集》所载宫人、宫尼墓 志铭 岁，唐代一般认为 11-12 岁为早婚，23 岁以上为晚 婚 [31]。姚平用 300 份有出嫁年龄记载的墓志铭， 计算出唐代女性的平均婚嫁年龄是 17.6 岁 [32]。 1. 后妃 对于后妃的入宫年龄，有明确记载者如唐睿宗 豆卢贵妃 15 岁入宫 [33]，上官婉儿 13 岁入宫 [34]。 也许是因为皇室宫廷的私密性，妃嫔的婚嫁年龄在 墓志大多没有记载，如《大唐故顺妃墓志铭并序》 中记载韦顺妃：“以开元六年正月廿七日娉入。”[35] 又《唐故德仪赠淑妃皇甫氏神道碑》记载皇甫德仪： “以开元二十三年岁次乙亥十月癸未朔，薨于东京 某宫院，春秋四十有二。”[36] 2. 宗室女 从墓志记载来看，公主、郡主、县主婚配有的 很早，如兰陵公主 9 岁、清河公主 10 岁、万泉县 主 11 岁出嫁。有的很晚，如博平郡主 29 岁、襄城 县主 33 岁、信安县主 42 岁出嫁。公主的出嫁状况， 两《唐书》中的记载大多简单，多是“某某公主， 下嫁某某”，墓志铭可以对宗室女的出嫁年龄（时间） 和寿龄等内容进行补充。 根据墓志记载和推演，唐朝前期宗室女的出嫁 年龄集中在 13-21 岁，公主虽有早婚，但记载并不多， 94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其他女性早婚记载是较多的，如《大唐将仕郎王君 被囚禁导致晚婚；信安县主也是因父亲李恪之故被 故夫人姬氏墓志铭并序》载：“夫人年甫十一，早 幽禁导致晚婚；余姚县主作为和亲对象，改嫁是吐 适王门。”[37]《有唐卢夫人墓志》载：“年一十有 谷浑的习俗；凉国公主改嫁是因为薛家参与太平公 二，归我扬子府君。”[38] 研读普通女性墓志可知， 主的叛乱，丈夫自杀而改嫁； 很多普通女性十一二岁就婚配人家，侧面页折射出 三、唐代宫廷女性与政治 唐代早婚较为普遍，社会风气较开放，可想而知唐 唐代前期女性政治参与度是非常显著，女皇武 代宫廷女性早婚应该也普遍存在的，可能涉及宫闱 则天更是唐代女性参政的最高体现 [43]，而后创造 秘事，大多记述不明。 了一个“红妆时代”，也就出现了像皇后韦氏、昭 （二）改嫁现象 容上官氏等后妃；安乐公主、太平公主等公主；尚 女性再嫁在唐朝也是很普遍的，也是社会认同 宫贺娄氏、尚宫柴氏等宫人，积极参与到唐朝的政 之事，唐朝对女性再嫁问题从当时政策上可以得到 说明《新唐书·太宗本 》： 治中的局面。 （一）后妃 贞观元年，太宗‘诏民男二十、女十五以上无 《旧唐书·后妃传》记载了文德皇后的参政行 夫家者，州县以礼聘 ；贫不能自行者，乡里富人 为，当唐太宗主动向文德皇后提及“赏罚之事”， 及亲戚资送之；鳏夫六十、寡妇五十，妇人有子守 文德皇后以“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妾以妇人，岂 节者勿强。’[39] 敢豫闻政事 [44]”回应；对于唐太宗和魏徵的争执， 唐律也有规定： 文德皇后以“今闻其谏，实乃能以义制主之情，可 诸夫丧服除而欲守志，非女祖父母、父母而强 谓正直社稷之臣矣”“忠言逆于耳而利于行，有国 嫁之者，徒一年；期亲嫁者，减二等，各离之。女 有家者急务，纳之则俗宁，杜之则政乱，诚愿陛下 追归前，娶者不坐 [40]。 详之，则天下幸甚 [45]”加以劝谏；在妇德方面， 据此可知，在唐代社会，只要遵从女性意愿， 文德皇后更是“撰古妇人善事，勒成十卷，名曰《女 [46] 就可以改嫁。从对《新唐书》的统计中，可以看到， 则》 ”来做天下女子之典范，可见文德皇后的参 在总共 194 位公主中，有 27 位公主都曾再嫁过， 政是恪守规范的。 而且二嫁三嫁的公主较多。在公主墓志铭中，记载 除了皇后，作为距离最高权力最近的妃嫔们， 改嫁之事寥寥无几，只有《大唐房陵大长公主墓志 肯定或多或少的参与到政治中去。《唐睿宗大圣真 铭并序》记载房陵大长公主改嫁：“武德四年岁次 皇帝故贵妃豆卢氏墓志铭并序》中记载了豆卢贵妃 辛巳十一月甲申朔二日乙酉，封永嘉公主，降于窦 参与政治的行为：“妃在椒掖，时遇龙潜，累载左右， 氏……永徽五年，改封房陵大长公主，降于贺兰 一心保辅。”“尝扈从进贺雪诗兼对御谈论，言备 氏。”[41] 正如墓志所载房陵公主是嫁了两次，印 规诤……累有褒宠，昭其才也。”[47] 可见豆卢贵 证《新唐书》所载：“房陵公主，始封永嘉。下嫁 妃博采多知，在睿宗身边有辅佐规劝的作用，大抵 窦奉节，又嫁贺兰僧伽。”[42] 对于改嫁原因并不 也像长孙皇后与太宗的和谐参政关系。 是旧史所载的公主出轨而改嫁，墓志记载还是比较 《旧唐书》记载上官婉儿“自圣历以后，百司 隐晦的，说二人：“继而，琴瑟调乖，如宾敬阕。” 表奏，多令参决。中宗即位，又令专掌制命，深被 综上可见，作为公主，无论是晚嫁还是改嫁， 信任。”“婉儿常劝广置昭文学士，盛引当朝词学 都是较为普遍存在的，况且宗室女的婚姻历来是古 之臣，数次游宴，赋诗唱和。”[48] 可见上官婉儿 代社会政治的工具，地位特殊的皇室公主婚嫁自然 在政治中的发挥。对于上官婉儿的身份地位、参与 是会被政治所影响，像博平郡主是因父亲李瑛之死， 政治的行为结果，也随着墓志铭的出土的得到了解 95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释。墓志记载上官婉儿“年十三为才人……神龙元 纷争的，像高阳公主与驸马房遗爱。玄宗登基后， 年，册为昭容”[49]，由此可见，上官婉儿在神龙年 吸取了前朝公主们干政的经验，禁止公主、驸马与 间的身份是中宗的妃嫔。在其墓志铭中更是大篇幅 其他贵族交往，从而遏制了公主势力的发展。此后， 记载其参与政治的现象和结果，墓志记载上官婉儿 公主参政的行为就少了。 “表请退为婕妤 [50]”原因是“以韦氏侮弄国权， （三）宫人 摇动皇极。贼臣递构，欲立爱女为储，爱女潜谋， 《旧唐书》载中宗时期“时尚宫贺娄氏颇关预 欲以贼臣为党。昭容泣血极谏”[51]，对于韦后弄权 国政，凭附者皆得宠荣，休璟乃为其子娶贺娄氏养 和安乐公主争权，上官婉儿甚至“请饮鸩而死，几 女为妻，因以自达。”[58] 可见娄尚宫参与政治， 至颠坠。”[52] 除此之外，墓志还记载：“太平公 后使得休璟复为宰相。此外，《资治通鉴》还记载 主哀伤，赙赠绢五百匹，遣使吊祭，词旨绸缪”可 了一系列含有宫人包括上官婉儿、柴尚宫、贺娄尚 见上官婉儿在中宗时期是站在太平公主的阵营，与 宫等，卖官鬻爵、干预朝政的现象 [59]。 《资治通鉴》[53] 所载相互印证。 虽然宫人墓志铭记载内容都略简单，但还是有 （二）公主与宗室女 章可循的。如耿慧玲《从神龙宫女墓志看其在政变 唐前期，公主们大都活跃于社交活动和宫廷事 中之作用》一文中，就大量引述了神龙年间出土的 务中，像唐高祖李渊起兵反隋时，平阳公主招募军 二十方墓志 [60]，无论她们对神龙政变产生的影响 队，组成 7 万“娘子军”；太平公主史称：“诛二 如何，可见在当时唐朝宫廷内的宫人也是有很多参 [54] 张，灭韦氏，咸靠其力焉。” 多次参与政变； 与到政治中去。 安乐公主除了有毒杀中宗的嫌疑，据史记载安乐公 综上可见，作为皇室宫廷的女性，无论妃嫔、 主：“与太平等七公主皆开府，而主府官属尤滥， 公主、还是宫人，只要是生活在皇室宫闱中，都会 皆出屠贩，纳訾售官，降墨敕斜封授之，故号‘斜 或多或少的参与或者被卷入到政治中去，这是中国 封官’。”[55] 古代社会不可避免的，只不过唐朝的女性参政现象 对于永泰公主，在两《唐书》《资治通鉴》[56] 比较明显，影响力度比较大。 等历史文献中，都有关于武则天杀害李显女李仙蕙 四、唐代宫廷女性的精神生活 之事。永泰公主墓志云： （一）文学修养 自蛟丧雄锷，鸾愁孤影，槐火未移，柏舟空泛， 唐代的女性诗作无疑是当时我国女性诗歌的创 珠胎毁月，怨十里之无香；琼萼凋春，忿双童之秘药。 作水平的一个巅峰时期和典型代表，也曾出现了薛 女娥篪曲，乘碧烟而忽去；弄玉箫声，入彩云而不 返 [57] 涛、李冶、鱼玄机、刘采春唐代四大女诗人，《全 。 唐诗》收录女作者有一百余人，据《旧唐书·后妃传》 据墓志，武则天没有杀永泰公主，公主是怀孕 所记录的 40 余位后妃，具有文学著述、艺术等多 患病致死。但旧史所说，公主因为参与议论对张易 方面成就者有十余人，可见唐代女性文学发展水平 之兄弟之事，而被武则天所杀，永泰公主的墓志铭， 极高。 与旧的史实并不相同，但《资治通鉴》和两《唐书》， 作为皇室女性，尤其是妃嫔和公主，自然颇具 在没有其他证据证伪的情况下，应以正史记载为确， 才学，多精通诗词、书法。像长孙皇后、徐贤妃、 墓志所述当为隐晦，但也可见当时人对女性参政的 武则天、[61] 上官婉儿 [62] 等都是唐前期有名的宫廷 关注。 女性诗词创作者，《大唐故婕妤上官氏墓志铭并序》 除了直接积极参与政治的，还有很多公主驸马 中记载上官婉儿：“诗书为苑囿，捃拾得其菁华； 相互结交，发展权势，最后导致宫廷政变或者朝堂 翰墨为机杼，组织成其锦绣。”[63] 墓志中也体现 96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着唐代后妃的文学修养，如《大唐故顺妃墓志铭并 养，笔者认为大多是空洞且不真实的溢美之词，根 序》记载：“故生我顺妃，实涨其族，少称女士， 据《唐范阳卢夫人志铭》载：“大凡为文为志，记 长类诸生。”[64] 可见韦顺妃的文学水平极高，堪 述淑美，莫不盛扬平昔之事，以虞陵谷之变，俾合 比诸生。《唐睿宗大圣真皇帝贤妃王氏墓志铭并序》 人睹之而瞻敬。其有不臻夫德称者，亦必模写前规， 记载：“贤妃生于上善，育于中和，幼而聪明，长 以图远大。至天下人视文而疑者过半，盖不以实然， 而仁柔，六岁能诵诗，十二通女则，门风姆训，中 故绝。”[69] 可知宫廷女性墓志中描写的外貌、品德、 外宗焉。”可见王贤妃诗书兼修。 才学、技艺等肯定更加夸张。如张宠则的墓志记载 作为公主自然也是代表皇室的门面，在墓志铭 其“兼以书工贞草，蔡琰无以尚；文善诗赋，班昭 中公主们的文学修养记载的更是详细，如《大唐故 不足言。”[70] 但目前传世文献中并未记载其作品， 临川郡长公主墓志铭并序》中对临川公主的书法才 张宠则只是一个六品宝林，史书中只有她的名字， 学评价极高： 墓志铭却如此夸张，可想其他有较高影响力的宫廷 朕女青年小，未多习学，词迹如此，足以慰人。 女性墓志的记载更为夸大。而且墓志铭的撰写者大 朕闻王羲之女子孟姜，颇工书艺，慕之为字，庶可 多是朝廷官员或者名士名臣，也接触不到宫闱里的 齐踪。因字曰孟姜，大加恩赏。[65] 女性，很多事迹缺乏真实性。但体现着唐人心中理 还有《大唐房陵大长公主墓志铭并序》记述了 想化的宫廷女性形象，也反映了唐代社会对女性的 要求。 房陵公主的文笔和书法： 敦诗说礼，照史披图。文场翰林之奇，体物缘 情之妙。故知班姬□藻，远谢词条；左嫔彤笔，深 [66] （三）宗教信仰 1. 崇道 唐初道教被尊奉为国教，服务于统治阶层，如 惭丽则。 宫廷女性在文学诗词、书法、绘画等方面的 杨贵妃入道，是唐玄宗洗白其王妃身份的决策。还 优秀表现，不仅体现了唐朝宫廷女性的文学风貌， 有玄宗的赵丽妃，是因道例出家，在《和丽妃神道 也反映当时社会下宫廷女性的自我修养和受教育水 碑铭奉敕撰》记载：“殡于龙兴观之精屋，示以出 平，相对开放的教育环境，促使宫廷女性具备女德 家，从道例也。”[71] 除了嫔妃，公主也修道，《新 和才学双重修养，也成为普通女性的典范。 唐书》载：“万安公主，天宝时为道士。”咸宜公 （二）艺术素养 主晚年出家寡居。在《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志石铭并 唐代重视音乐、舞蹈修养，所选嫔妃自然是要 序》记载金仙公主： “公主讳无上道……年十八入道， 有艺术素养，公主们更是凭借优势研习音律歌舞。 廿三受法”[72] 从 18 岁入道，直至 44 岁终身未嫁， 《大唐莫贵嫔墓志铭》记载莫贵嫔：“生知环珮之节， 与玉真公主筑观京师，皆为道士。 天挺瑟琴之韵。”《代国长公主碑》记载代国公主 2. 信佛 音律水平极高：“至于箜篌笛琴，搊琵琶，七弦阮 武则天也曾入佛门为尼，号明空法师 [73]；墓 咸筝，隔帘□之，随手便合，有若天与，同生知， 志所载如《大唐睿宗大圣真皇帝贤妃王氏墓志铭并 [67] 声皆绝伦。”在《大唐故淮南大长公主墓志铭并序》 序》也记载贤妃崇佛：“摄心谛观，归于愿力。”[74] 中对淮南公主的才学与艺术素养的记载篇幅将近整 《大唐故临川郡长公主墓志铭》载：“自后年别手 个墓志的四分之一 [68]。墓志所载是有夸张成分， 写报恩经一部，自画佛像一铺，每登忌日，辄断薰 但也可反映出对宫廷女性的要求或者应该具备的技 辛。”[75]《大唐故淮南大长公主墓志铭并序》载： 艺。 “性崇性佛法，通悟经曲。恒温诵金刚般若，并自 对于墓志中所记载的皇室女性文学与艺术修 97 受持。”还有高安公主 [76]、鄎国公主、[77] 代国公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主晚年崇佛十几年 [78] 等等。可见随着佛教的传入 政治参与、教育才学、宗教信仰等的记载，都是丰 和发展，佛教也在上层女性中广为传播。 富唐代宫廷女性形象的史料，是探究唐代宫廷女性 除了妃嫔公主，唐朝宫廷存在着一批特殊的宫 地位与命运的史志资源的有益补充。宫廷女性墓志 女——宫尼，她们有宫女和比丘尼的双重身份，在 铭彰显了女性身份，记载的墓主本身的身份地位、 她们的墓志铭中更彰显了佛道思想的影响。如《大 墓志铭的撰者的关系网络，都可以或多或少的体现 唐故德业寺尼七品墓志》墓志所载“晚以禅律，归 当时世家大族、清廉名士、高官厚禄、建国功臣等 心忍进。称于梵宇。”[79] 又《大唐德业亡尼墓志》 状态，体现着当时大家族兴盛衰败状态，是家族谱 中记载“久□桑门，明斯戒律，冀凭十念，以享退 系传承的见证，也是研究唐朝社会关系的一种史料 龄。”[80] 德业寺是在宫廷禁苑内的，是提供给皇 补充。 室宫廷所用。除了德业寺的亡尼，还有其他宫人、 综上所述，唐代宫廷女性墓志铭补充了旧史中 宫尼推崇佛道，如《大唐故亡尼七品志文并序》中 对唐代后妃、公主的记载，而且保留了宫人、宫尼 记载“淑旦早闻，善因宿植，俄登百子之位，遽入 等的生存状态，可以弥补史书上的缺憾，尽管有夸 四禅之林。”[81] 以及《亡宫七品墓志铭》中记载“久 大成分，但也可以窥探到唐朝宫廷女性的生活风貌， 预桑门，明斯戒律，翼凭十念，以享遐龄。”可见 为深入了解唐代宫廷女性和上层社会提供补充史 宫人对佛法的推崇。 料。但是，墓志所载与旧史不同之处，也值得重视 唐前期宫廷女信佛入道的原因虽各不相同，但 和探究，如文中提及永泰公主的死因问题；唐太宗 都体现了某一方面的需要，也体现社会生活现状。 韦贵妃的初婚问题，其第一段婚姻，在史书及其墓 皇帝的妃嫔多是统治阶层的因例出家，如武则天是 志上均不曾记载，但可在其女婿阿史那忠的墓志中 作为前朝妃嫔出家感业寺；临川长公主是母亲韦妃 窥探到，这也可以用来探究唐初宫廷女性婚嫁背后 死后遭受打击信佛；金仙公主与玉真公主早年入道 的影响因素；还有兰陵公主的排行问题，根据碑文 是不堪宫廷生活；淮南公主是为躲避迫害；代国公 记载公主为唐太宗第十九女，而《新唐书》记载为 主是晚年寄托；太平公主是为母祈福；对于宫女来 第十二女，这需要更多史料来考证。对于杨贵妃的 说，苦闷的生活需要自我缓解，《旧唐书·后妃传》 籍贯问题， 《容州曾宁县杨妃碑记》提供了新的说法， 记载唐中宗时，让宫女出宫游玩： “帝与后微服过市， 至于真伪，也有待考究。除此之外，唐代宫廷女性 彷徉观览，纵宫女出游，皆淫奔不还。”[82] 其宫 在历史上较为活跃，对于她们的研究也可通过墓志 女内心之苦闷可见一斑。 扩展到多个领域的，如涉及的经济、文化等方面。 综上可见，宫廷女性的德才兼备、文艺兼修， 唐朝不同时期的宫廷女性也有不同，也可基于所辑 在墓志铭中展示得格外精彩，这可能也是当时宫廷 墓志，结合诗词、唐宋笔记、小说、传奇等更深入 女性的理想形象的表达。对于宗教信仰方面。一方 探究唐代宫廷女性的全貌。 面是佛道思想的大力发展传播的结果，另一方面也 体现的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自我追求自由思想的 彰显，这也是时代女性的进步。 作者简介：吴玉杰，女，1999 年 4 月出生，河 南项城人，商丘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历史学专业 2022 届毕业生。 结语 宫廷女性的墓志铭大多都是著名文士或政坛权 贵撰写墓志，那么很多名士名臣的真迹或者文笔就 流传下来，是研究唐代书法的重要史料，墓志铭对 于宫廷女性本身的状况，如生老病死、婚丧嫁娶、 98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附表一：唐前期诸帝的后宫嫔妃墓志铭 皇 嫔 名称 寿龄 婚嫁 帝 妃 （岁）年龄 （岁） 唐 宇 《大 44 高 文 唐徐 祖 昭 王国 仪 故太 妃宇 文氏 墓志 铭》 崔 《唐 嫔 邓国 王太 妃崔 氏墓 志》 莫 《大 32 贵 唐莫 嫔 贵嫔 墓志 铭》 杨 《太 贵 安宫 嫔 嫔杨 氏墓 志 铭》 杨 《大 56 嫔 唐江 国太 妃杨 氏墓 志 铭并 序》 王 《大 67 才 唐故 人 彭国 太妃 王氏 墓志 铭并 序》 张 《大 56 宝 唐郑 林 国故 太妃 张氏 墓志 铭》 99 家世 文献来 源 父述，随开府仪 《唐代 同三司、光禄大 墓志汇 夫、左翊卫大将 编》 军、许恭公，赠 司徒公、尚书令、 十郡太守 博陵崔氏 《唐代 墓志汇 编》 祖影龙，陈东卫，《唐代 北兖、南徐三州 墓志汇 刺史。父孝恭， 编》 高唐太守 弘农华阴人，隋 唐都学 上柱国上明公之 刊 女也 14 考素，周开府仪 《秦晋 同大将军，安成 豫新出 县公，楚州总管，墓志搜 隋御史大夫，纳 佚》 言尚书，左右仆 射，尚书令，太 子太师，司徒， 郢楚越三国公 祖样，周上柱国、《续 龙康郡公、殿中 集》龙 将军、骠骑大将 朔 019， 军 130 页 父静，隋朝散大 夫 曾祖洁，齐举秀 出土墓 才， 志 祖肃，随襄安县 令， 考文成，随敦煌 郡书佐 唐 韦 《大 69 太 贵 唐太 宗 妃 宗文 皇帝 故贵 妃 纪国 太妃 韦氏 墓志 铭并 序》 韦 《大 50 昭 唐故 容 文帝 昭容 韦氏 墓志 铭》 燕 《大 63 妃 唐故 越国 太妃 燕氏 墓志 铭并 序》 金 《大 64 婕 唐故 妤 亡宫 三品 人金 氏之 柩》 婕 《大 妤 唐故 婕妤 三品 亡尼 墓志 铭并 序》 父玄成，隋开府 《续 仪同三司、陈□ 集》 乾 二州刺史、郧国 封 008， 公 162-163 页 父匡伯，隋朝尚 《续 衣奉御、舒国公 集》 显 庆 005， 88 页 13 祖荣，周上开府 《续集》 仪同三司、晋州 咸亨 012 刺史，隋蒲州刺 ，192史、扬州总管、 194 页 邢、瀛、恒、定、 营、幽、平、檀、 沧、易、妫、贝 十二州大总管、 左武候大将军、 上柱国、洛业郡 公 《续集》 永昌 001， 298 页 《全唐 文补 遗》， 第五辑， 第 452 页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唐 上 《大 47 中 官 唐故 宗 昭 婕妤 容 上官 氏墓 志 铭并 序》 13 唐 豆 《唐 79 睿 卢 睿宗 宗 贵 大圣 妃 真皇 帝故 贵 妃豆 卢氏 墓志 铭并 序》 王 《大 73 贤 唐睿 妃 宗大 圣真 皇帝 贤妃 王氏 墓志 铭并 序》 唐 韦 《大 玄 顺 唐故 宗 妃 顺妃 墓志 铭并 序》 15 皇 《唐 42 甫 故德 德 仪赠 仪 淑妃 皇甫 氏 神道 碑》 赵 《和 34 丽 丽妃 妃 神道 碑铭 奉敕 撰》 祖仪，皇朝晋府 出土墓 参军、东阁祭酒、志 弘文馆学士、给 事中、太子洗马、 中书舍人、秘书 少监、银青光禄 大夫、行中书侍 郎、同中书门下 三品 [1] 父庭芝，左千牛、 周王府属 汾州王，王考 《全唐 也，皇并州晋阳 文补 县令、赠汾州刺 遗》， 史讳钦肃 第五辑， 第 29 页 唐 杨 《容 38 玄 贵 州曾 宗 妃 宁县 杨妃 碑 记》 姓 昭 《大 81 名 仪 唐故 不 亡宫 详 二品 昭仪 志 铭并 序》 22 初嫁寿王李琩为 《全唐 妃，后为唐玄宗 文》卷 贵妃 403， 《续 集》 永 淳 004， 257 页 附表二：唐前期诸帝诸王的宗室女墓志铭 家 排 名称 世 行 12 梁司徒太尉大司 《续 马永宁公讳僧辩 集》天 之来孙，皇朝征 宝 026， 君讳珑之曾孙， 599 页 国子司业郑州刺 史讳思泰之孙， 司封郎中，润州 刺史赠益州大都 督薛国公讳美畅 之中女也 8-10 皇考鐬，驸马都 唐诗论 尉，尚永寿公主，丛 银青光禄大夫、 卫尉卿、太仆卿、 右金吾将军，食 实封二百户，封 彭城郡开国公， 食邑二千户，赠 兖州都督 曾祖短，皇朝宋 《全唐 州刺史 文》卷 祖粹，皇朝越州 360， 刺史、都督诸军 3657事 3659 父日休，皇朝左 监门卫副率 天水人 《全唐 文》卷 231， 23352336 页 唐 高 祖 唐 太 宗 寿 龄 婚 嫁 婚嫁对象 出处 （岁） 年 龄 （岁） 第 《 大 唐 55 不详 初嫁 太 穆 皇 《 续 6 房陵大 后 堂 侄， 酂 集 》 咸 女 长公主 国公 窦 轨 之 亨 023， 墓志铭 子 窦 奉 节， 201 页 并序》 改嫁 北 周 凉 国公 贺 兰 祥 曾孙 贺 兰 僧 伽 第 《 大 唐 69 20 宰相 封 德 彝 《 西 安 12 故 淮 南 之子封言道 碑 林 全 女 大长公 集 》 主墓志 196 卷， 铭 并 1053 页 序》 第 《大唐 1 6 《 汇 编》 3 故 汝 南 18 贞 观 女 公主墓 054，43 志铭》 页 第 《 大 唐 23 13 文德 皇 后 的 《续集》 5 长乐公 侄 子， 太 尉 贞观 036 女 主墓志 长孙 无 忌 之 ，28-29 铭》 子长孙冲 页 第 《 大 唐 31 10 程咬 金 之 子 《 昭 陵 11 故 清 河 程处亮 碑录》 女 长公主 碑》 第 《 大 唐 32 19 故 兰 陵 女 长公主 [19] 碑》 9 高祖 太 穆 皇 《 全 唐 后窦 氏 侄 窦 文 》 卷 德素 之 子 窦 1 5 3 ， 怀哲 1563页。 100 应天文化季刊 唐 第 《 大 唐 30 太 21 故 新 城 宗 女 长公主 墓志铭 并序》 16 不 《 大 唐 58 岁 17 详 故临川 郡长公 主墓志 铭 并 序》 不 《 大 周 76 17 详 故弘化 公主李 氏赐姓 曰武改 封西平 大长公 主墓志 铭 并 序》 唐 第 《 大 唐 66 23 高 2 高安长 宗 女 公主神 道碑》 唐 第 《 大 唐 17 中 7 永泰公 宗 女 主志石 文》 第 《 大 唐 27 8 故勃逆 女 宫人志 文 并 序》 唐 第 《 唐 淮 19 睿 3 阳公主 宗 女 墓志》 第 《 代 国 46 4 长公主 女墓 志 铭》 101 16 17 17 2023·春之卷 初 嫁 长 孙皇 《 全 唐 后 堂 弟， 岐 文 补 遗》 州 刺 史 长孙 第 5 辑， 操 之 子 长孙 126 页 诠， 改 嫁 彭 城 郡 公 韦庆 嗣（ 是 彭 城 公 房 始 祖韦 阆 的 五 世 孙） 的 第 八 子韦正矩 左 《 汇 屯 卫 大 将军 编 》 永 周 绍 范 之子 淳 025， 周道务 703-704 页 出 嫁 吐 谷浑 《 汇 编》 可 汗 慕 容诺 圣历 025 曷钵 ，944945 颍 州 刺 史王 《 全 唐 勖 文》 卷 2 5 7 ， 26072608 页 魏 王 武 承嗣 《 汇 编》 嫡 长 子 武延 神龙 027 基 ，1059 页 初 嫁 武 三思 西 安 市 之 子 武 崇训 长 安 县 是， 改 嫁 魏 博物馆 王 武 承 嗣之 子武延秀 临 沂 公 王承 《 西 安 碑 林 博 庆 物 馆 新 藏 墓 志 汇编》， 289-293 页 秘 书 少 监郑 《 全 唐 文》 卷 万钧 2 7 9 ， 28252828 页 唐 第 《 大 唐 38 睿 5 凉国长 宗 女 公主神 道碑》 第 《 鄎 国 37 7 长公主 女 神道碑 铭》 唐 玄 宗 太 子 李 瑛 隐 太 子 李 建 成 第 《 大 唐 44 8 故金仙 女 长公主 志石铭 并序》 第 《 大 唐 25 22 故 寿 光 女 公主墓 志铭并 序》 女 《 有 唐 49 儿 故博平 郡主陇 西李氏 墓志铭 并序》 第 《 大 唐 40 2 刘应道 女 妻故闻 喜县主 墓志》 不 《大唐 详 隐太子 承徽乐 陵县主 母故杨 氏墓志 铭 并 序》 巢 不 25 剌 详 《大唐 王 故文安 县主墓 志铭并 序》 不 《祭和 详静 县 主》 15 20 《 全 唐 初嫁 太 子 左 文》 卷 奉 御 薛 伯2 5 8 ， 阳， 改 嫁 太 2 6 1 3 仆卿温曦 2614 页 初嫁 相 王 典 《 全 唐 签、 汾 阴 公 文 》 卷 薛 儆， 改 嫁 2 3 0 ， 荥阳郑孝义 2 3 2 9 2331 页 《 续 集》 开 元 145， 552-553 页 秘书 监 太 原 唐 史 论 郭液 丛， 第 20 辑 29 泾阳 主 簿 王 《 续 集》 训 建中 0O1 ，723 页 17 吏部 侍 郎 刘 《 续 林甫 之 子 通 集 》 龙 事舍 人 刘 应 朔 006， 道 121 页 安平 公 于 孝 武 之 孙， 仓 部郎 中 之 子 于善询 19 纪国 公 段 纶 《 汇 之子段俨 编》 贞 观 147， 101 页 宰相 薛 道 衡 《 全 唐 之 孙， 太 常 文 》 卷 卿薛 收 之 子 233， 太子 舍 人 薛 元超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虢 长 《 大 唐 21 庄 女 周王府 王 主簿韦 君妻故 成德县 主墓志 铭 并 序》 前 女 《 归 仁 44 齐 儿 县主墓 大 志 并 王 序》 16 郧 国 公 韦孝 《 新 出 宽曾孙韦君 唐 墓 志 百种》， 20-21 页 太 第 《 故 沛 54 平 2 郡夫人 公 女 （永和 主 县 主） 武氏墓 志铭并 序》 20 长 道 公 姜謩 《 全 唐 第二子 文 补 编》 （ 上） ，183184 页 雍州司马缄 《 全 唐 文 补 遗》 （ 第 五 辑），8-9 页 冥 婚 与 隋高 《 全 唐 密 令 道 援之 文 补 遗》 曾孙 （ 第 七 辑 ）， 26-27 页 许 长 《 大 唐 38 国 女 故襄城 大 县主墓 王 志铭并 序》 吴 第 《 大 唐 69 王 4 故信安 女 县主元 府君墓 志铭并 序》 会 第 《 大 唐 76 稽 3 金城县 郡 女 主墓志 王 铭》 33 通 议 大 夫、 《 全 唐 豳 州 司 马、 文 补 遗》 柱 国、 汉 川 （ 第 四 郡 开 国 公陇 辑），1-2 西李齐 页 滕 第 《 大 唐 71 王 3 故蜀州 女 司法参 军于府 君夫人 金乡县 主墓志 铭 并 序》 越 第 《 余 姚 58 王 5 县主墓 女 志铭》 16 淮 女 《 大 唐 55 安 儿 故怀德 郡 县主墓 王 志铭并 序》 韦 《大唐 6 皇 妹 赠韦城 后 妹 县主韦 氏墓志 铭 并 序》 武 侄 《 豳 州 不详 则 女 应福寺 天 武 氏 （彭城 县 主） 造像题 记》 纪 女 《 大 唐 54 16 王 儿 故东光 县主墓 志铭并 序》 韩 女 《 大 唐 55 王 儿 故南海 县主福 昌县令 长孙府 君夫人 李氏墓 志铭并 序》 太 第 《 大 唐 24 11 平 2 故万泉 公 女 县主薛 主 氏墓志 铭 并 序》 武 德 县 令裴 《 续 集》 承 嗣 之 子裴 神龙 004 仲将 ，408409 页 福 昌 县 令长 《 汇 孙希古 编》 景 云 002， 11161117 页 员 外 郎 豆卢 《 汇 编》 光祚 景云 006 ，1120 页 棣 第 《 大 唐 18 王 5 赠南川 女 县主墓 志铭并 序》 第 《大唐 6 寿王故 女 第六女 赠清源 县主墓 志铭并 序》 42 22 右金 吾 卫 将 《 全 唐 军崔瑶 文 补 遗· 千 唐 志 斋 新 藏 专 辑 》， 174-175 页 通 议 大 夫、 《 全 唐 行殿 中 尚 舍 文 补 遗》 直长 河 东 柳 （ 第 八 彦 辑 ）， 14-15 页 魏景 穆 帝 八 《 汇 编》 世孙元思忠 开元 056 ，11921193 页 吐谷 浑 慕 容 《 全 唐 忠 文 补 遗》 （ 第 二 辑 ）， 436 页 大周 朝 散 大 《 唐 金 夫行 蜀 州 司 乡 县 主 法参军于隐 墓 》 ， 86-87 页 初嫁 给 松 漠 《 西 安 郡 王 李 郁碑 林 博 于， 改 嫁 辽 物 馆 新 阳郡 王 李 吐 藏 墓 志 于 续编》， 278-279 页 《 汇 编》 天宝 211 ，16781679 页 《 续 集》 上元 002 ，683 页 102 应天文化季刊 考 第 《 唐 永 60 颖 4 州长史 王 女 王公夫 人故安 乡县主 墓志铭 并序》 寿 第 《 唐 故 57 王 22 阳 城 县 女主 墓 志》 2023·春之卷 永州长史王 《 全 唐 文 补 遗》 （ 第 七 辑 ）， 82 页 [13]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 [M]. 上海：上海古籍出 版社，1992：101. [14]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M]. 上海：上海古 籍出版社，2001:552-553. [15] 《大唐故万泉县主薛氏墓志铭并序》载：“县主姓薛氏， 13 河南丘运 《 长 安 新 出 墓 志 》， 258-259 页 （附表均根据周绍良、赵超主编《唐代墓志汇 编》（简称《汇编》）、《唐代墓志汇编续集》（简 称《续集》）以及《全唐文》、《全唐文补遗》等 整理所得） 河东汾阴人，镇国太平长公主之第二女也……则天皇后嘉其 嫔则，锡以崇号，封万泉县主。” [16] 《大唐赠韦城县主韦氏墓志铭并序》记载韦城县主是 “献王之第八女，顺天翊圣皇后之妹也。” [17]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 [M]. 上海：上海古籍出 版社，1992：21. [18]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 [M]. 上海：上海古籍出 版社，1992：22. [19]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M]. 上海：上海古 籍出版社，2001:223. 参考文献： [1] 万军杰 . 唐代女性的生前与卒后 [D]. 湖北 : 武汉大 学 ,2006. [2] 史学家通常以唐玄宗天宝十四载（公元 755 年）爆发的 “安史之乱”作为分界线，把唐代社会历史分为前后两大时 期，本文以天宝结束为界限。 [3] 刘昫 . 旧唐书 [M]. 北京：中华书局，1975:2161. [4] 刘昫 . 旧唐书 [M]. 北京：中华书局，1975:2413-2414. [5]《大唐徐王国故太妃宇文氏墓志铭》：“祖盛，周少师、 大宗伯、上柱国、襄穆公……父述，随开府仪同三司、光禄 大夫、左翊卫大将军、许恭公，赠司徒公、尚书令、十郡太 守……太妃滋芳兰泽，润采琼田……体东平之乐善，弘河间 之好书。资忠履孝，虽禀粹于维岳，贻训垂范，谅义钟于母 师……以贞观八年岁在甲午六月辛丑朔廿日庚申，薨于京 邸，春秋卅有四……以其年十二月己亥朔廿二日庚申，葬于 雍州长安县福阳乡高阳之原。” [6] 据两《唐书》记载，高祖有女 19；太宗有女 21；高宗 [20]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 [M]. 上海：上海古籍出 版社，1992：424+425+428. [21] 周 绍 良、 赵 超 .《 唐 代 墓 志 汇 编》 仪 凤 014、 仪 凤 038、 永 隆 001、 垂 拱 069、 载 初 007、 神 龙 042、 开 元 048、 开 元 049、 开 元 233、 开 元 403、 开 元 432； 周 绍 良，赵超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显庆 009、麟德 005、总 章 011、 仪 凤 007、 调 露 001、 载 初 001、 天 授 017、 长 寿 007、证圣 005、天册万岁 003、万岁通天 007、长安 004、 长安 005、开元 133、开元 167、天宝 043、咸通 101。 [22] 杜佑 . 通典 [M]. 北京：中华书局，1984:1676. [23] 王 溥 . 唐 会 要 [M]. 上 海：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91:1529. [24] 张国刚 , 蒋爱花 . 唐代男女婚嫁年龄考略 [J]. 中国 史研究 ,2004(2):65-75. [25] 李斌城、李锦绣、张泽咸，吴丽娱、冻国栋、黄正建 等 . 隋唐五代社会生活史 [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8:249 有 女 3；中宗有女 8；睿宗有女 11；玄宗有女 29，皆为公主。 [26] 高国藩 . 敦煌曲子词与民间早婚风俗 [J]. 甘肃社会 [7] 杜佑 . 通典 [M]. 北京：中华书局，1984:178. 科学 ,1986(3):85-89. [9] 王溥 . 唐会要 [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63. [26] 李树桐 . 唐史研究 [M]. 台湾中华书局，1979. [10] 赵力光 . 西安碑林博物馆新藏墓志续编 [M]. 陕西师 [27] 李志生 . 唐人婚龄探析 [J]. 北大史学 ,2001(00):15- 范大学出版总社有限公司 ,2014:1053. 28+423. [11] 杜佑 . 通典 [M]. 北京：中华书局，1984:184. [28] 毛汉光 . 唐代妇女家庭角色的几个重要时段——以墓 [12]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 [M]. 上海：上海古籍出 志铭为例 [J]. 国家科学委员会”研究汇刊·人文及社会科学， 版社，1992：723. 1991(2). 103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29] 姚平 . 唐代妇女的生命历程 [M]. 上海 : 上海古籍出 唐昭容上官氏墓相关问题 [J]. 考古与文物 ,2013(6):86. 版社，2004:10. [51] 胡可先 . 上官氏家族与初唐文学——兼论新出土《上 [30] 费省 . 唐代人口地理 [D]. 陕西 : 陕西师范大学， 官婉儿墓志》的文学价值 [J]. 求是学刊 ,2014,41(5):163- 1987:76. 172. [31] 张国刚 . 中国家庭史 [M]. 广东 : 广东人民出版社， [52] 李明 , 耿庆刚 . 《唐昭容上官氏墓志》笺释——兼谈 2007:65-66. 唐昭容上官氏墓相关问题 [J]. 考古与文物 ,2013(6):86. [32] 姚平 . 唐代妇女的生命历程 [M]. 上海 : 上海古籍出 [53]《资治通鉴》卷 209《唐纪二十五》：“太平公主与上 版社，2004:10. 官昭容谋草遗制，立温王重茂为皇太子，皇后知政事，相王 [33]《唐睿宗大圣真皇帝故贵妃豆卢氏墓志铭并序》记载： 旦参谋政事。” “时妃岁十五，以良家子入为孺人。” [54] [34]《大唐故婕妤上官氏墓志铭并序》记载：“年十三为才 刊 ,2010(23):250-252. 人该通备于龙蛇，应卒逾于星火。” [55] 刘昫 . 旧唐书 [M]. 北京：中华书局，1975:3654. [35] 郭海文 , 赵文朵 . 《大唐故顺妃墓志铭并序》考释 [J]. [56]《旧唐书》卷 104《张行成传》:“后既春秋高，易之 唐史论丛 ,2016(2):280-291. 兄弟专政，邵王重润与永泰郡主窃议，皆得罪缢死。”“中 [36] 董 诰 . 全 唐 文 [M]. 北 京： 中 华 书 局，1983:3657- 宗为皇太子，太子男邵王重润及女弟永泰郡主窃言二张专 3659. 政，易之诉于则天，付太子自鞫问处置，太子并自缢杀之。” [37]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M]. 上海：上海古 《新唐书》卷 4《则天顺圣武皇后纪》记载 :“大足元年， 籍出版社，2001:82. 九月王申，杀邵王重润及永泰郡主、主婿武延基。”《新唐 [38]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 [M]. 上海：上海古籍出 书》卷 83《诸帝公主传》︰永泰公主“大足中，忤张易之、 版社，1992：1797-1798. 为武后所杀。”《资治通鉴》卷 207:“太后春秋高，政事 [39] 欧 阳 修、 宋 祁 . 新 唐 书 [M]. 北 京： 中 华 书 局， 多委张易之兄弟，邵王重润与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 1975:5817. 基窃议其事。易之诉于太后，九月，王申，太后皆逼令自杀。” [40] 长 孙 无 忌 等 . 唐 律 疏 议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57]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 [M]. 上海：上海古籍出 1985:299. 版社，1992：1059. [41]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M]. 上海：上海古 [58] 刘昫 . 旧唐书 [M]. 北京：中华书局，1975:2980. 籍出版社，2001:201. [59]《资治通鉴》卷 209《唐纪二十五》: 安乐、长宁公主 [42] 欧 阳 修、 宋 祁 . 新 唐 书 [M]. 北 京： 中 华 书 局， 及皇后妹成国夫人、上官婕妤、婕妤母沛国夫人郑氏、尚宫 1975:3641-3657. 柴氏、贺娄氏、女巫第五英儿、陇西夫人赵氏，皆依势用事， [43] 欧 阳 修、 宋 祁 . 新 唐 书 [M]. 北 京： 中 华 书 局， 请谒受赇，虽屠沽臧获，用钱三十万，则别降墨敕除官，斜 1975:3474-3484. 封付中书，时人谓之“斜封官”。 [44] 刘 昫 . 旧 唐 书 [M]. 北 京： 中 华 书 局，1975:2164- [60] 耿慧玲 . 从神龙宫女墓志看其在政变中之作用 [J]. 唐 2165. 研究，1997:231-258. [45] 刘 昫 . 旧 唐 书 [M]. 北 京： 中 华 书 局，1975:2165- [61]《本纪》记载武则天有私人文集一百二十卷，已散佚。 2166. 《全唐诗》载有武则天作品四十六首，《全唐文》卷九十五 [46] 刘昫 . 旧唐书 [M]. 北京：中华书局，1975:2166. 至九十八有武则天著作六十六篇， 《唐文拾遗》及《唐文续拾》 [47] 吴钢 . 全唐文补遗 [M]. 西安：三秦出版社，1998:29. 也有几篇。 [48] 刘昫 . 旧唐书 [M]. 北京：中华书局，1975:2175. [62] 唐玄宗曾收集上官婉儿的诗歌，出诗集《唐昭容上官 [49] 李明 , 耿庆刚 . 《唐昭容上官氏墓志》笺释——兼谈 氏文集》二十多卷。诗集的序文中，张说对上官婉儿进行了 唐昭容上官氏墓相关问题 [J]. 考古与文物 ,2013(6):86. 高度的评价：“明淑挺生，才华绝代。敏识聆听，探微镜理， [50] 李明 , 耿庆刚 . 《唐昭容上官氏墓志》笺释——兼谈 开卷海纳，宛若前闻。摇笔云飞，成同宿构。古者有女史记 姜祝文. 浅 析 唐 代 女 性 参 政 [J]. 科教导 104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功书过，复有女尚书决事言阀，昭容两朝兼美，一日万机， 贞观十年，文德皇后崩，太宗闻武士暮女有才貌，召人宫， 顾问不遗，应接如意，虽汉称班媛，晋誉左媪，文章之道不殊， 以为才人。时上在东宫，因人侍，悦之。太宗崩，随嫔御之 辅佐之功则异。”《全唐诗》收录上官婉儿的诗歌有 32 首。 例出家，为尼感业寺。” [63] 李明 , 耿庆刚 . 《唐昭容上官氏墓志》笺释——兼谈 [74]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M]. 上海：上海古 唐昭容上官氏墓相关问题 [J]. 考古与文物 ,2013(6):86. 籍出版社，2001:599-600. [64] 郭海文 , 赵文朵 . 《大唐故顺妃墓志铭并序》考释 [J]. [75]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 [M]. 上海：上海古籍出 唐史论丛 ,2016(2):280-291. 版社，1992:703-704. [65]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 [M]. 上海：上海古籍出 [76]《高安长公主神道碑》：“运观心之神，岂寂以幽通。 版社，1992：703-704. 将虚而信受。有菩萨现前者数四，后每奇之。” [66]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M]. 上海：上海古 [77]《皇唐鄎国长公主神道碑铭》：“手写金字梵经三部， 籍出版社，2001:201. 躬绣彩丝佛像二铺。贝叶真偈，现心相于银钩 ; 莲花妙容， [67] 赵力光 . 西安碑林博物馆新藏墓志续编 [M]. 陕西师 呈意生于玉指。” 范大学出版总社有限公司 ,2014:1053. [78]《代国长公主神道碑》 ： “逮乎晚年，归心圣域，六斋蔬食， [68]《大唐故淮南大长公主墓志铭并序》：公主性特聪敏， 二时静念。口诵《金刚经》两部口《华严》八口卷、《宝积》 精彩尤异。年三四岁，见弹琵琶，即于扇上拨成小曲。至年 一百廿、《大般若》六百、《法华》、《药师》、《大集》 五岁，指小仍未及柱，乃令人捻弦，遂弹得达摩，支无愁等 等经，领晤了然，色空不着，撤声乐，投珠，十有馀年矣。 曲……砀至七岁，渐能弹曲，乃令王长通教钵乐，背当二日 又于僧义福跪受禅观，又于金刚三藏受ヌ罗尼灌顶。是相非 便了。神尧皇帝对妃嫔等看弹，一无错□，□□□叹，特蒙 相，以心照心，逍遥真宗，寂历虚景。” 爱赏，赉杂碒及物数百段，长通亦得赐焉……十三日，敕令 [79]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M]. 上海：上海古 长通入内，教公主龟兹佛曲。十四日迎佛盆处，公主即弹， 籍出版社，2001:298. 大蒙赏异，特赐紫橨槽金碮琵琶一并锦碒等。此后，每受琵 [80]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M]. 上海：上海古 琶并五弦三两遍，合便得，不须续上。其于插弹知音，实为 籍出版社，2001:157. 绝妙。又常云：音声一解，闻即自知。蔡琰夜别断弦，何足 [81]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M]. 上海：上海古 书之史籍。及儿子幼学，多自教授《尚书》《周易》《毛诗》 籍出版社，2001:245. 《论语》，试读之，次略欲诵得。每称妇德、妇礼，岂在读书。 [82] 欧 阳 修、 宋 祁 . 新 唐 书 [M]. 北 京： 中 华 书 局， 然耻于不知，聊寻阅解闷。到于经史，无不游涉。须有篇会， 1975:3487. 援笔既成。 [83] 胡可先 . 上官氏家族与初唐文学——兼论新出土《上 [69]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 [M]. 上海：上海古籍出 官婉儿墓志》的文学价值 [J]. 求是学刊 ,2014,41(5):163- 版社，1992:2388-2389. 172. [70] 郭 茂 育 , 顾 涛 . 新 出 土 唐《 张 宠 则 墓 志》[J]. 书 [84] 兰陵公主，根据碑文为唐太宗第十九女，而新唐书记 法 ,2013(10):26-33. 载为第十二女。 [71] 董 诰 . 全 唐 文 [M]. 北 京： 中 华 书 局，1983:23352336. [72] 周绍良、赵超 . 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M]. 上海：上海古 籍出版社，2001:552-553. [73]《旧唐书》卷 6《则天皇后本纪》载 :“初，则天年十四时， 太宗闻其美容止，召入宫，立为才人。及太宗崩，遂为尼， 居感业寺。”《旧唐书》卷 51《后妃传》:“初，武皇后贞 观末随太宗嫔御居于感业寺，后及左右数为之言，高宗由是 复召人宫，立为昭仪。”《唐会要》卷 3《皇后》:“天后武氏， 105 2023·春之卷 ● 应天文化季刊 艺术空间 ● 古城年味（高远摄影作品） 106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民间社火 （孙 佳摄 影作品 ） 107 2023·春之卷 应天文化季刊 108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冬 末即景 （李翔 摄影 作品 学 生） 109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 人文风采 ● ※ 人文学院教授简介 ※ 郭文佳，河南省新安县人，历史学博士，郑州大学硕士生导师。现为 商丘师范学院副校长，教育部高等学校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河南省教学 名师、河南省高校科技创新人才，河南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团队首席 专家，中国范仲淹研究会和中国史记研究会理事，河南省儒学文化促进会 常务理事，商丘市炎黄文化研究会副会长等；主讲《中国古代史专题研究》 《中国古代保障史》和《中国传统文化概论》等课程。是河南省省级《中 国古代史》教学团队和河南省省级《中国古代史》精品课程负责人；主持 完成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等 15 项；发表学 术论文 50 余篇；出版专著、教材 8 部；获河南省优秀教学果奖，河南省 社会科学成果奖等 7 项。 高建立 ,1966 年生，河南商丘人，现任商丘师范学院人文学院院长、 二级教授；主持完成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1 项、教育部和河南省社科规划项 目等 7 项、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项目 6 项；在《哲学研究》《学术 月刊》 《光明日报》等报刊上发表学术论文 90 余篇，其中国家一级期刊 2 篇， CSSCI 和全国中文核心期刊 20 余篇，论文被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哲学》《中 国哲学史》《伦理学》《明清史》等全文复印转载 7 篇；出版《程朱理学 与佛学》《佛道与宋代儒学内部结构调整研究》等学术著作 3 部；获河南 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 1 项、河南省人民政府二等奖 1 项、河南省优 秀社科成果三等奖及其他厅局级奖励 9 项；荣获河南省“四个一批”理论 人才、全国社科期刊优秀主编、河南省社科先进工作者、河南省教育厅优 秀教育管理人才、商丘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商丘市首届优秀社科专家； 兼任中国哲学史学会会员、河南省哲学学会常务理事、河南省老子学会常务理事、河南省历史学会常务 理事、河南省二程邵雍研究会副会长。 李可亭 ,1963 年 8 月生，河南宁陵人，2009 年 9 月毕业于郑州大学历 史学院中国古代史专业，获历史学博士学位，二级教授。主持完成教育 部和河南省社科规划项目 2 项、教育厅社科研究项目 7 项；发表学术论文 50 多篇，其中国家一级期刊 1 篇，CSSCI 期刊 8 篇，论文被高校文科学报 文摘转载 1 篇、人大复印资料复印 2 篇；出版《钱玄同传》《商丘通史》《三 商之源商丘》《跬步集》等学术著作 12 部；获河南师范教育发展改革课 题优秀成果二等奖 1 项、河南省优秀教学成果二等奖 1 项、河南省社会科 学优秀成果三等奖 1 项；荣获全国模范教师、河南省优秀中青年骨干教师、 河南省教育厅学术技术带头人、河南省文明教师、河南省师德标兵、河南 省五一劳动奖章；兼任中国古都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史记》研究会理事、 河南省高校教学指导委员会历史专业委员、商丘市国学文化促进会副会长。 110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孙海芳 ,1963 年 9 月生，河南新野人。主要从事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研究工作，参与完成教育部、河南省社科规划项目 2 项；主持完成教育厅 社科研究项目 4 项，主持省级精品课程、省级精品资源共享课程《外国文 学史》1 门，主持完成河南省高等学校教育教学改革项目 1 项；发表学术 论文 30 多篇，其中 CSSCI 期刊 3 篇；出版《解读〈名人传〉》《现代文 化语境下的中英女性文学》学术著作 2 部；主编《外国文学简明教程》《新 编普通话基础与测试教程》《新编普通话口语表达技能教程》《大学语文》 等教材 4 部，其中《新编普通话基础与测试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获 河南省十二五规划教材；获河南省优秀教学成果二等奖 1 项、河南省教育 厅优秀社会科学成果二等奖 1 项、河南省教育厅教育系统教学技能竞赛二 等奖 1 项；荣获河南省高等教育教学管理先进个人、河南省教育厅学术技术带头人称号；2020 年度河南 省高等学校教学名师；兼任河南省外国文学学会常务理事。 朱凤祥 ,1966 年生，河南省柘城县人。2009 年 6 月毕业于郑州大学历 史学院，获得历史学博士学位。曾获得河南省文明教师、高校青年骨干教 师、学校教学名师、学校教学工作优秀教师、“三育”活动优秀教师、优 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称号；兼任河南省史学会理事、汉梁文化研究中心区域 历史研究所所长、商丘市炎黄文化研究会理事；在《中国社会科学报》、 《郑 州大学学报》《农业考古》《北方文物》等报刊上发表学术论文 50 余篇； 独著、与人合著《中国灾害通史》（清代卷）《商丘通史》《三商之源： 商丘》《宋国史稿》《中国历史文选》《史籍导读与史料运用》等著作、 教材共 9 部；主持、参与省厅级科研项目 5 项；获省厅级奖励 3 项。 李卫军 , 河南开封人，文学博士。商丘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教授。河南 省吟诵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史记学会理事。河南省教育厅学术技术带头人、 河南省高校青年骨干教师、河南省高校科技创新人才（人文社科类）。曾 获河南省工会系统教师技能大赛三等奖 1 项。主持完成有国家社会科学基 金后期资助项目《左传汇评》、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左传 彚评及研究》、河南省教师教育改革重点课题《提升中小学语文教师吟诵 技能的改革与实践研究》等。出版有《左传评点研究》、《左传集评》， 发表学术论文 20 余篇。 111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周引莉 ,1974 年 8 月生，河南永城人。2010 年 6 月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 获文学博士学位，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发表学术论文近 30 篇（其 中 CSSCI 论文 6 篇，中文核心论文 16 篇）；主持完成省级项目 4 项，厅 级项目 3 项，校级项目 5 项；出版个人学术专著 2 部；参与省级教学质量 工程 2 项；获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 1 项，荣获商丘师范学院首 届教学奉献奖、河南省“女职工建功立业先进个人”荣誉称号。 刘洪生 ,1964 年 7 月出生，河南省柘城县人。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 和中国古代思想史研究和教学工作，主持完成教育部和河南省社科规划项 目 3 项、教育厅社科研究项目 2 项；发表学术论文 60 多篇，其中 CSSCI 期刊 4 篇，论文被人大复印资料文摘提要 12 篇；出版《唐代题壁诗》《宋 题壁诗词》《20 世纪庄学研究史稿》《20 世纪庄学研究史略》等学术专 著 4 部；获商丘师范学院教学名师称号；兼任国际庄子学研究会理事、中 国《史记》研究会理事、河南大学华夏文化研究会理事、河南省高校中国 古代文学研究会委员。 刘骥鹏 ,1963 年 3 月生，山东临沂人，2009 年 9 月毕业于河南大学文 学院，获文学博士学位，现为河南省第八批重点学科中国现代文学学科带 头人、省高校创新团队“中国文学演变与文化转型”团队首席专家、河南 省小学语文教学研究基地首席专家；主持国家社科基金课题 1 项，省教育 厅课题 2 项；发表学术论文 40 余篇，其中国家一级期刊 3 篇，CSSCI 收 录 10 余篇，被《新华文摘》观点摘编 2 篇；发表文艺批评、报告文学、 散文等 20 余篇；出版学术专著 1 部、编著 2 部，主持编写中国当代文学 史教材 2 部；获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二等奖 2 项（2010、2014）； 获“河南省高校社会科学优秀学者”荣誉称号；学术成果与学术观点曾被 《文汇报 • 读书周刊》《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齐鲁学刊》等主流学 术期刊评论、介绍。 112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李国银 ,1963 年生，河南新野人。主要从事外国文学、欧美文学经典 赏析、中外文学名著选讲等课程的教学工作，主持完成河南省哲学社会科 学规划项目“英国当代小说创作中生态文明建构研究”1 项；主持完成河 南省政府招标课题 2 项、软科学项目 3 项；完成河南省高等教育教改项目 1 项；主持完成商丘师范学院教改重点项目 1 项；河南省精品资源共享课“外 国文学史”主要完成人；发表学术论文 40 多篇，CSSCI 收录 6 篇；其中 中文核心期刊 19 篇，出版学术专著 1 部，参编教材 3 部；获河南省社会 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 1 项、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优秀成果一等奖 1 项、 河南省信息技术教育优秀成果一等奖 1 项，获第十九届全国教育教学信息 化大奖赛“高等教育组—精品开放课程（精品资源共享课）”优秀成果二 等奖 1 项；2014 年荣获河南省文明教师称号，多次获商丘师范学院“师德标兵”、“文明教师”、优秀 共产党员等称号。 谢书民 ,1966 年生，河南商丘人。主要从事语言学概论、普通话口语 等课程教学以及语言学、地方文化的科研工作，国家级普通话水平测试员。 主持完成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 1 项、河南省基础与前沿技术研究 计划项目 1 项、河南省软科学研究计划项目 4 项、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 科学研究项目 1 项；出版学术专著 1 部，主编、参编教材 4 部；在《东北 师大学报》等刊物发表学术论文 20 多篇，专著《文字类型问题研究》获 2013 年度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教研论文《普通话语音教法琐 谈》、《中文专业语言类课程教学存在的问题与改进策略》分别获河南省 教育系统教学科研奖励一等奖、河南省素质教育理论与实践优秀教育教学 奖励二等奖；主编教材《新编普通话基础与测试教程》入选河南省第一批 “十二五”普通高等教育规划教材本科立项教材。 时国强 ,1975 年 12 月生，河南杞县人，2008 年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 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获博士学位，现任商丘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教授， 讲授《中国文学史》《民间文学》等课程。先后主持完成有国家社科基金 后期资助项目《尹洙集编年校注》1 项、省社科规划项目《魏晋南北朝民 俗与文学研究》等省部级项目 3 项、教育厅项目《元嘉体研究》等 2 项； 发表学术论文《唐前民族观念的演变及特点》《汉魏六朝的纪梦诗文》《汉 魏六朝家诫文综论》等 20 余篇；获商丘师范学院青年骨干教师等称号。 113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刘同般 ,1964 年 2 月生，河南商丘人。兼任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 商丘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商丘地方文学及大 学生礼仪修养研究工作，曾参与完成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 1 项， 主持完成河南省政府决策项目和河南省科技发展基础前沿与软科学项目 8 项，主持教育厅规划项目 4 项；先后在《湘潭大学学报》《东北师大学报》 等刊物发表学术论文 30 余篇；合作著出版著作 5 部，其中《商丘文学通 史研究》获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优秀成果一等奖；论文《简论白先 勇小说的悲剧意义及象征意蕴》获商丘市社会科学优秀成果特等奖。荣获 商丘师范学院第四届教师课堂教学大赛“教学名师”，河南省第四届全省 高校毕业生教学大赛优秀辅导教师奖。 王 立 ,1976 年 8 月生，河南淮阳人，主要从事大学语文、语文教师 教育的教学与研究工作。主持完成省社科规划等省级课题 3 项，主持完成 河南省教师教育课程教学改革项目 3 项，发表论文 20 多篇；获得河南省 高等教育教学改革优秀教学成果二等奖 3 次，河南省教师教育课程教学改 革优秀成果二等奖 2 次，省级教学大赛一等奖 3 次；荣获河南省教学标兵、 河南省中小学教师教育专家等荣誉称号；兼任全国语文学习科学专业委员 会河南分会常务理事，中国高等教育学会语文教育专业委员会理事。 金璐璐 ,1979 年 4 月生，河南淮阳人。主要从事秦汉文学的教学和研 究，讲授《中国文学史》《< 诗经 > 导读》《传统文化素养与修身》等课程； 主持完成科研项目 6 项，其中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1 项，教育部人文社科项 目 2 项，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 2 项，河南省高校青年骨干教师资助项 目 1 项；出版学术著作 1 部；在《学术论坛》《北方论丛》《江苏大学学 报》《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山西师大学报》等学术刊物发表论文近 30 篇； 论文被人大复印资料全文转载 1 篇；曾获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优秀成果 三等奖一项，商丘市优秀社科成果一等奖 2 项。 114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人文学院博士风采 郭文佳 南京大学博士 李可亭 郑州大学博士 于志刚 南开大学博士 万筱铭 暨南大学博士 马媛媛 南京大学博士 王传奇 南开大学博士 王杰立 上海大学博士 王雪 东北师范大学博士 史丽娜 山东大学博士 付先召 南京大学博士 刘万华 上海师范大学博士 刘海洲 四川大学博士 王阳 华东师范大学博士 龙坡涛 上海师范大学博士 白茹冰 陕西师范大学博士 115 冯志伟 南开大学博士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孙佳 华中师范大学博士 李卫军 华东师范大学博士 李相中 上海师范大学博士 李瑞华 首都师范大学博士 李艳丽 首都师范大学博士 杨金华 华中师范大学博士 杨鉴生 复旦大学博士 杨晓林 苏州大学博士 杨恒显 陕西师范大学博士 肖肖 河南大学博士 时国强 陕西师范大学博士 邱峰 山东大学博士 张巧玲 山东大学博士 张辉 上海大学博士 张富林 扬州大学博士 张长彬 扬州大学博士 116 应天文化季刊 2023·春之卷 张甲子 东北师范大学博士 陈功文 扬州大学博士 陈学芬 河南大学博士 金璐璐 首都师范大学博士 周引莉 华东师范大学博士 周福 同济大学博士 赵亮 澳门城市大学博士 张松林 河南大学博士 郝鹏飞 上海师范大学博士 贾谦谦 云南民族大学博士 常丽洁 首都师范大学博士 韩洪波 扬州大学博士 117 舒笛 黑龙江大学博士 解远文 河南大学博士 崔海妍 四川大学博士 薛立芳 北京师范大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