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刚—庭院深处——纪念吴征镒先生.pdf

IN MEMORY OF WU ZHENGYI 庭院深处 ——纪念吴征镒先生 高天刚 （1973～），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副研究员。2001～2004年随吴征镒院士做博士后。 吴先生的家在昆明植物园深处，房前屋后，花木繁盛。 我有时去请教问题，就在办公室静候着。先生拄着拐杖走来，有些快，微微喘息着——对门就 是先生的家。 先生边走边朝办公室的桌上看了一眼，问：“是谁把小黑药放在桌子上了？”秘书答：是某单 位拿来请他鉴定的。我朝那株植物看去，无花无果，静静地躺在那里。窗外，硕大的山玉兰正在盛 开，花蕊轻轻落在花瓣上。 有一日，天清气爽，我申请和几位年轻的研究生一起陪先生逛逛植物园，获准。我们轻轻推先 生走在园子里。办公区有一棵珙桐树，树叶浓密，花期已过。树下，先生回忆起珙桐盛开的样子， 并讲述了珙桐过去和现在的地理分布。那时，先生已经看不清植物的样子，只有隐隐约约的光感， 先生轻轻抚摸着树叶。路上，先生还与我们吟诵了几句诗经的句子：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先生还 认为其中的荇菜当为Potamogeton。 我喜欢熬夜，先生建议要开早车，不开夜车。据说，先生早年在北京植物所时，白天痴迷于看 标本，晚上只看些专业之外的书。有一次，我去先生书房拜见，见凳子上堆着“千古绝唱”之类的 线装书，我以前未见过。先生晚年听力、视力近乎完全丧失，他听读。 纪 念 文 集 先生会唱昆曲。据汪曾祺回忆，先生善唱老生。那时先生身体好，中气足，能把《弹词》 的“九转货郎儿”一气唱到底，这即使在专业的演员也很难办到。他在曲会上常唱的是《疯僧扫 秦》。 回京前，我向先生辞行，请他为我将来的研究提些指导意见。除了鼓励我继续研究在生态和地 理上极为有趣的兔儿风属和帚菊属外，先生还建议我多做些对华北和西北地区生态恢复有价值的类 群，如Ribes。将分类与生态、地理乃至社会发展紧密结合起来，这是先生学术研究的一个特色。 学问，要能经世致用，这可能是先生孜孜以求的。 我翻过先生批注的《本草学》，先生从头读 到尾，而且天头地脚做满了批注，有些直接引用古 籍，如《左传》。不知道先生当年批注时手头是否 有这本书。 我还阅读过先生年轻时做的中国植物目录卡 片，蝇头小字，密密麻麻，似乎无休无止。 我想先生一定乐在其中。 去年送别先生时，先生已移家别处。只有先生 故居旁边的山玉兰花仍在开放，硕大，洁白。 2009年5月看望恩师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