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的性别差异研究——基于CHARLS数据的实证分析.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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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第 4 期 总第 88 期 江苏行政学院学报 Journal of Jiangsu Administration Institute No． 4， 2016 General No． 88 社会学研究 我国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的性别差异研究 ——— 基于 CHAＲLS 数据的实证分析 熊跃根，杨 雪 （ 北京大学 社会学系，北京 100872） 摘要： 通过对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 （ CHAＲLS） 2011 全国基线数据的定量分析发现， 我国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存在整体差异和性别差异 ，男性老年人健康水平好于女性老年人。 基于对社会经济和社会政策因素影响的分析和非市场因素作用的探讨 ，传统性别角色规范是 老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异的根源，现代经济—机会报酬体系加深了老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 异，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异是累积效应的体现。 性别角色分工具有累积影响，健康水 平是表现之一，劳动力市场地位相对较弱使女性的经济报酬差于男性，而家务劳动付出又未 得到相应认可，损耗却反映在健康上，从而女性健康水平差于男性。 从根源上发现问题，才能 真正了解健康水平性别差异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 ，缩小老年人健康水平的性别差异，促进全 民福祉的提高。 关键词： 城市老年人； 健康水平； 性别差异； 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 性别角色理论 中图分类号： C913． 6 文献标识码： A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我国人口逐步老龄化，老年人口增多， 老龄化社会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日益影 文章编号： 1009-8860（ 2016） 04-0056-10 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更多受社会经济状况影 响，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水平更加多元化 ，养老 保障和医疗保险体系更为健康和成熟，得到的 保障更为全面。但城市老年人健康问题依然十 分突出，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将近一 响人们的生活与社会发展。老年人健康水平是 老年社会政策的重要议题，不仅关系到老年人 半城市老年人认为自己身体状况不够健康甚至 更差，男性与女性老年人的健康自评和实际状 自身，也与社会的平衡与发展联系密切 ，对于社 况也存在较大差异。 本文通 过 对“中 国 健 康 与 养 老 追 踪 调 查 会政策尤其是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障政策的发展 与改进有重大影响。 相对于农村老年人，我国 （ CHAＲLS） ”2011 年全国基线数据的分析，主 收稿日期： 2016-04-16 作者简介： 熊跃根（ 1965— ） ，男，江西萍乡人，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研究 员，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政策、比较福利制度、非营利组织与社会服务； 杨雪，北京大学社会学系硕士研究生。 基金项目：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中国的城乡一体化与健康不平等研究”（ 13JJD840001） 的阶段 性成果。 56 要探讨以下问题： 当前我国城市老年人健康水 平整体状况如何？ 城市老年人的健康水平是否 不同群体间的健康差异是一个客观存在， 健康水平的影响原因主要包括个体因素、社会 存在性别差异？ 如果存在差异，其原因是什么， 经济因素及其他因素 （ 包括生态环境、社会政 策和生活方式等 ） ，其中社会经济因素被公认 哪些因素对于不同性别老年人的健康水平具有 怎样的影响？ 在此基础上，本文试图从性别角 为是健康不平等最重要的影响因素，较高社会 色理论解释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异，并 经济地位群体因为拥有良好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探讨如何发展与改进社会政策以实现改善老年 人健康水平，减少健康水平性别差异，真正满足 减少 其 健 康 受 损 可 能 性 而 拥 有 健 康 上 的 优 ［4］（ PP303-331） 。社会经济因素与健康状况显著 势 老年人健康需求，提高老年人生活水平并增加 老年人的幸福感。 正相关 ［5］（ PP279-322） ，但这一结论主要是基于成年 人群 样 本，老 年 群 体 并 没 有 如 此 明 确 的 特 ［6］ 点 ，一些研究认为二者关系在老年阶段会进 二、文献回顾与本文理论分析框架 一步增强，另一些研究则认为会削弱。Lowry ＆ Xie 将社会经济地位与健康水平差异在老年阶 1． 文献回顾 段的不断缩小称为“收敛假定 ”，而将不断扩大 ［7］ 界定为“累积优势假定 ” 。 发达国家社会经 在健康的测量及其影响因素方面 。由于涉 及范围的广泛性、延伸性、复杂性和个体性，测 量是健康研究的一个困难之处，不同度量指标 和方法可能对健康水平的测量结果产生显著影 ［1］（ PP375-380） 响。 国际实证研究发现，健康与社会 分层诸多指标有关但相关性不强，而健康自身 定义和维度的影响则十分显著。 受研究成本、 技术和手段限制，因反映被调查者对健康状况 的主观评价，操作简便，成本较低，同时考虑了 被调查者的主观认识，具有较好的科学性，自评 健康（ self-reported health） 是度量健康水平最广 泛的指标。Moddax、La Ｒue 在其研究中均使用 ［2］（ PP87-93； 687-691） ，Ferro 对主观自评健康 了该指标 与客观健康评估结果的对比研究发现两者差别 不大，证明自评健康具有一定的科学性和有效 性。对自评健康的态度并不全都是积极和肯定 的，Barter 等学者批评了自评健康存在不足，主 ［3］（ PP1-8） ，其他学 张使用科学性更高的客观指标 者如 Berkowitz 更是试图建立一些符合研究需 要和反映客观状况的功能限制指标。 研究发 现，自评健康对个体死亡风险具有较强的预测 效力，但由于不同社会群体存在回答行为的异 质性问题，不同人群之间直接可比性较差。 尽 管自评健康仅仅是一项单一的主观性指标，但 仍然具有较高的信度，虽然与此同时存在较为 复杂的回答偏误问题。作为一种能够反映个体 健康状况的最重要的指标，自评健康仍然是值 得利用和参考的健康度量方式。 济因素已成为健康的主要决定因素，而发展中 国家因为经济发展水平不同具体情况有所差 别。不仅国家之间，同一国家不同地区的社会 经济 背 景 也 会 对 个 体 水 平 健 康 造 成 影 ［8］（ PP111-122） ，总体上，社会经济地位及其影响 响 因素与健康水平状况存在着密切的相关关系 。 在健康公平及其相关研究方面。公平和平 ［9］ 等是医疗卫生领域的主要政策目标 ，健康平 等并不等同于健康公平，不平等也可能是健康 公平的一种形式。健康是人们获得劳动成果和 ［10］（ PP113-158） ，健康公平是健康权 社会财富的基础 利与健康责任的合理分配，每个人都应有公正 的机会发挥其全部健康潜能，降低或消除由本 可避 免 的 不 利 因 素 导 致 的 健 康 差 ［11］（ PP429-445） ，它是社会公平的重要内容，是衡 异 ［12］ 量社会公正一个重要和人性化的指标 。 健 康不平等则与之相对应，由于生理条件和社会 地位的不同，不同人口群体之间健康存在或多 ［13］ 或少的差异 。WHO 认为健康不平等是不同 人口群体在健康状态或健康决定因素分布上的 不同，它可能取决于生理条件的改变或个人的 自由选择，也可能由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外 界环境与社会条件所决定。健康不平等既有可 能是一种合理的、自然的差异，也有可能是因为 社会资源的不公平分配所造成的不合理差异。 并非所有不平等都是可以且必须被消除的，由 于自然生物因素或随机选择造成的差异和不平 57 等可能是健康公平的。需要被强调的是健康公 平而不仅仅是健康平等。 的任务，与此同时，家庭内部劳动分工的研究和 态度研究表明，丈夫用于家庭的时间并没有相 社会性别视角在社会政策中的运用 。社会 政策分析是对政策目标、价值理念和结果的具 应增加 体描述与解释，是社会政策实践的重要内容。 传统政策分析包括制度分析、个案分析和比较 果，而女性不仅具有“表意性行为 ”，同时也受 “工具性行为”的影响。 分析，政策对象默认为男性，并未考虑性别差 异，女性的需要诉求得不到倾听和主张。 社会 ［15］（ P57） ，由此导致的后果是，男性依然更 多体现为“工具性行为 ”及其带来的影响与后 2． 本文的理论分析框架 通过性别角色理论 ，运用社会性别视角分 性别视角的引入使社会政策分析在深度上更进 一步，符合社会现实和政策发展需要。 陈方指 析我国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异是本文 的立意所在 ，主要是因为 ： ①男性与女性最初 出，性别分析是以性别为分析单位，审视和思考 政策、政策过程和政策系统，从而了解男性和女 在社会 上 的 不 同 和 接 受 不 同 待 遇 的 累 积 影 响 ，在社会进展方面也有差异 ，这种累计差异 性不同需求，受到的不同限制因素和获得的不 同机会，在公共政策制定、执行和评估中体现性 可以通过 考 察 后 果 或 报 酬 来 比 较 ； ② 作 为 生 命历程的老年阶段 ，其本身就是积累的结果 ； 别公正和平等。公共政策性别分析主要包括参 与机会、资源分配、决策权力和政策效果的性别 ③健康是 时 间 点 的 表 现 ，也 是 个 人 生 命 历 程 和生活经历的累积结果 。 性别社会学鲜明地 分析，从中发现性别关系与公共政策的关联性 ， 表示 以论证和说明该项政策可能在相关领域是维持 甚至加 深 性 别 不 平 等，抑 或 引 导 走 向 性 别 平 健康 ，因此 ，以性别角色理论为基础分析我国 ［15］（ P114） ： 个人报酬的表现结果之一就是 。以社会性别视角分析社会福利政策的 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异是与既有理论 相符的 。 社会性别作为一种社会政策分析视 一个重要维度就是性别需求，从性别视角分析 社会政策，可以帮助决策者获取信息以科学决 角 ，其意涵 就 是 在 分 析 政 策 和 现 状 的 过 程 中 考虑性别因素的作用 。 策，揭示相关政策如何对两性产生不同影响 ，从 而彻底消除政策中潜在的性别偏见 。 现代经济—机会体系的报偿通过工具性行 为取得，男女平等意识的普及和双薪家庭的普 性别角色是“社会地发展了的，两性之间 ［15］（ P2） ，是附加于男人与女人 受到鼓励的差别 ” 遍化，女性受教育机会和劳动力市场参与均有 大幅提高，与丈夫一起为家庭挣钱，与男性一样 不同 社 会 地 位 期 待 行 为 和 角 色 任 务 的 总 ［16］（ P21） 。社会学家用两种行为来描述两种特 和 承受市场因素的影响，随着时间的积累，相关后 果的表现形式之一即为健康水平。然而与此同 性①： 任务定向的“工具性行为 ”与工作、成就、 统治相联系，通常与男性更为相关，经济—机会 时，市场参与的提高并没有减少女性家务劳动 的参与，非市场劳动虽然具有使用价值，却得不 体系以此为基础给予报偿； 与女性联系的人际 定向的“表意性行为 ”则与情绪和感受的表达 到经济报酬的认可与补偿。 受“表意性行为 ” 的影响，女性依然担负主要的家务劳动职责 ，加 有关。性别角色的塑造与社会文化密切相关。 改革开放以及女性主义的倡导及发展，我国男 上人际定向的影响，女性更为情感外露，非市场 因素对女性同样具有影响作用，对男性则甚微。 女平等意识逐渐加强，法律法规体现男女平等 的要求也日益提高，但受传统思想的影响依然 如上图所示，性别角色规范作为根源通过社会 经济、社会政策和非市场三方面对城市老年人 存在一定性别差异。 双薪家庭的普及，越来越 多的女性加入劳动力市场，增加了为家庭挣钱 健康水平产生影响，进而导致其健康水平存在 性别差异。 ［14］ 等 有侵略性、占优势、自恃、具有成就定向以及在情感和表达方面有控制能力的社会一员，女性则更多被 ①男性社会化为活跃、 期望为没有侵略性、情绪外露、亲切、有教养的、以及更关心人际关系方面问题的人。 58 图1 性别角色理论下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异影响因素示意图 ① 3． 基本概念与研究方法 （ 3） 教育水平（ 小学及以下为“1”，小学为“2”， 在本文中，城市老年人是指 60 岁及以上、 城市户口、拥有城市生活方式的老年人，老年的 初中为“3”，高中及中专为“4”，大专及以上为 “5”） ，（ 4） 职业（ 政府部门、事业单位及 NGO 为 健康水平是指处于老年阶段可以和应该维持的 健康水平、合理的身体功能衰竭属于健康范围 。 “1”，，企业为“2”，个体户为“3”，居民户及其 具体分为身体和心理健康两个方面，本文重点 探讨老年人的身体健康水平。本文中老年人的 健康水平性别差异是指城市老年人男女两性健 康水平表现有所差异，以及引致这些不同表现 的原因有所差异。 但是“差异 ”并不必然导致 不公平的产生，本研究重点关注两性间的健康 水平差异。 本文采用定量分析方法对中国健康与养老 追踪调查② （ CHAＲLS） 数据进行处理，试 图 对 相 关 问 题 进 行 探 讨 和 分 析。 本 文 选 用 CHAＲLS2011 基线调查数据的城市户口部分， 他为“4”） ，（ 5） 医疗保险 （ 职保为“1”，城镇居 保为“2”，公费医疗为“3”） 。 本文还描述分析 了慢性病。 三、研究结果分析 1． 我国城市老年人的人口学特征 在 1822 个样本中，男性有 1007 人，占总数 的 55． 8% ，女性 815 人，占 44． 7% ，与我国人口 总体情况相符，女性预期寿命高于男性，高龄老 人女性多于男性。教育水平是社会分层一个极 好的指标： 社会阶层越低，性别差异越大； 社会 阶层越高，性别差异越少。 这种差异可能在劳 共有 1822 个样本。通过描述性和解释性分析， 采用 logistic 回归思想，运用 stata12． 0 进行统计 动性别分工基础上生长和延续，男性作为供养 分析。在本文，因变量为自评健康（ “一般 ”及 以上为“1 ”，其 他 为“0 ”） 。 自 变 量： （ 1 ） 性 别 者而女性操持家务工作的模式已经被下层阶级 制度化且认为是“事物的自然秩序 ”。 传统性 （ 男性 1，女 性 2 ） ，（ 2 ） 年 龄 段 （ 60—70 岁 为 别角色模式受到怀疑，人们向传统价值及行为 方式提出质疑，以接受新思想，获得新知识及产 “1”，70—80 岁 为“2 ”，80 岁 及 以 上 为“3 ”） ， 虽然是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本文并未对非市场因素进行分析，故该部分用虚线表示； 工具性行为 ①由于篇幅和主题的限制， 和表意性行为的影响并不简单等同于二分，本图着重强调其主要作用，故简化为如图所示，同时用粗箭头表示对男女两性共同影 响，虚线箭头表示更多或只对女性产生影响。 ②与 CHAＲLS 相关的信息参见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网站： http： / / charls． ccer． edu． cn / zh － CN。之所以未选择最新的 2013 年追踪调查数据，是因为 2013 年数据不仅是横截面调查，也与 2011 年数据纵贯结合，很多关键信息采用跳转方式（ 即题目为“上 次记录正确吗”，如果正确，则相关问题不再回答） ，从而使很多信息缺失。为了保证样本量足以表现一定状况和趋势，本文选取 2011 年全国基线调查数据作为分析对象。 59 生新变化，较高社会阶层学会了以自己的判断 去行动，地位较低的人则倾向于服从权威者的 性固着于“表意性行为 ”，较高阶层则希望男性 也具有较好的“表意性 ”，能够有教养，但总体 命令，缺乏自我关心。因此，教育在一定程度上 改善较高社会阶层的性别角色差异，但整体上 上人们对男性的职业目标更多寄予“工具性 ” 的期望，女性仍为“表意性 ”。 尽管内容日益固 传统性别角色规范仍然主要影响着人们的教育 水平。工作是个人生活重要组成部分，职业声 定化、模式化、简单重复化，但仍然具有明显的 社会分层意义，文职工作社会地位明显优于工 望是决定社会地位的一个主要因素，但不是每 个人都有平等的成功机会。不同阶层对男性和 厂工作，男性更有可能获得更高职位或者更多 报酬的工作，女性则更多在较低岗位或获得较 女性的要求同样有差异，较低阶层更多要求女 低酬。 表1 城市老年人基本人口特征 ① 男性 女性 总体 人数 比例% 人数 比例% 人数 比例% 年龄段 60—70 岁 580 57． 6 473 58． 0 1053 57． 8 70—80 岁 337 33． 5 270 33． 1 607 33． 3 80—90 岁 87 8． 6 64 7． 9 151 8． 3 90 岁以上 3 0． 3 8 1． 0 11 0． 6 1007 100 815 100 1822 100 未受过教育 74 7． 4 192 23． 6 266 14． 6 能读写 119 11． 9 113 13． 9 232 12． 8 小学 243 24． 2 186 22． 9 429 23． 6 初中 256 25． 5 182 22． 4 438 24． 1 高中 / 中专 196 19． 5 102 12． 6 298 16． 4 大专 68 6． 8 17 2． 1 85 4． 7 本科及以上 48 4． 8 20 2． 5 68 3． 7 合计 1004 100 812 100 1816 100 政府、事业单位和 NGO 317 44． 2 164 33． 2 481 39． 7 企业 320 44． 5 277 56． 1 597 49． 2 个体户 24 3． 4 22 4． 5 46 3． 8 居民户和其他 58 8． 1 31 6． 3 89 7． 3 合计 719 100 494 100 1213 100 城镇职工 524 63． 8 334 55． 0 858 60． 0 城镇居保 105 12． 8 186 30． 6 291 20． 4 公费医疗 161 19． 6 56 9． 2 217 15． 2 商业保险 31 3． 8 31 5． 1 62 43． 4 合计 821 100 607 100 1428 100 个人因素 合计 社会经济因素 教育水平 退休前职业 社会政策因素 医疗保险 60—70 岁男性的人数占男性调查者总数 具体说来，本表中， ①表中所示的所占比例： 各变量所占相应性别或总人数的百分比， 的比例，其他变量亦同。 60 我国社会保险设立之初以保障劳动者的权 益为出发点，实质上与职业挂钩，近年来随着城 与职业一样存在分层问题甚至可能强化职业的 分层作用。 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的出台与推广才逐渐将覆 盖率扩大为全部城市居民，因此，社会保险是职 2． 我国城市老年人的身体健康水平 业身份的一种保障方式和权利体现，加上我国 社会保险的碎片化和属地管理特性，各险种之 康水平直接影响着世界社会政策和经济的走 向。因此，老年人健康水平是社会政策研究一 间的待遇水平和权利义务关系并不完全统一， 个非常重要和急迫的问题。 自评健康 1 极好 很好 好 一般 不好 合计 自评健康 2 很好 好 一般 不好 很不好 合计 慢性病病种 高血压 血脂异常 糖尿病 恶性肿瘤 慢性肺病 肝脏疾病 心脏病 中风 肾脏疾病 胃部疾病 情感精神 记忆相关 关节炎 哮喘 合计 随着老龄化社会的不断推进，老年人的健 表2 城市老年人身体健康水平 男性 女性 总体 人数 比例% 人数 比例% 人数 比例% 4 40 90 258 107 499 0． 8 8． 0 18． 0 51． 7 21． 4 100 3 34 54 207 118 416 0． 7 8． 2 13． 0 49． 8 28． 4 100 7 74 144 465 225 915 0． 7 8． 1 15． 7 50． 8 24． 6 100 24 84 268 104 18 498 4． 8 16． 9 53． 8 20． 9 3． 6 100 17 58 201 93 20 389 4． 4 14． 9 51． 7 23． 9 5． 1 100 41 142 469 197 38 887 4． 6 16． 0 52． 9 22． 2 4． 3 100 387 179 115 17 162 50 222 60 91 170 13 48 240 61 1815 21． 3 9． 9 6． 3 0． 9 8． 9 2． 6 12． 2 3． 3 5． 0 9． 4 0． 7 2． 6 13． 2 3． 4 100 353 177 110 14 90 38 244 32 46 139 12 25 279 30 1589 22． 2 11． 1 6． 9 0． 9 5． 7 2． 4 15． 4 2． 0 2． 9 8． 7 0． 8 1． 6 17． 6 1． 9 100 740 356 225 31 252 88 466 92 137 309 25 73 519 91 3404 21． 7 10． 5 6． 6 0． 9 7． 4 2． 6 13． 7 2． 7 4． 0 9． 1 0． 7 2． 1 15． 2 2． 7 100 表 2 呈现了城市老年人身体健康水平基本 情况，整体上我国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还有待 的日常生活。我国城市老年人身体健康水平存 在性别差异，男性老年人对健康水平的评价好 提高①。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习惯的积累和 身体机能的逐渐衰退，几乎所有老年人都患有 于女性老年人，同时慢性病病种也存在性别差 异。相比于女性，男性患有与职业相关的脂肪 一定慢性病，既与健康习惯有关，也影响着他们 肝、中风和慢性肺病等概率更高，而女性由于要 因而认为自己健康水平为好的比例高于第二组 ①问题设计对回答者的选择也有一定影响。在第一组问题中积极维度更多， 的回答，而第二组问题中消极维度更多，相应地认为自己健康水平不好的比例高于前一组。 61 兼顾家务劳动和关心家庭琐事，心脏病和风湿 病关节炎的概率更高。 诸多指标有关但相关性不强， 但现代经济 － 机会 体系的报偿通过工具性行为取得， 双薪家庭模式 3． 我国城市老年人身体健康水平的影响 使男女双方共同承担为家庭挣钱的责任， 即使关 系微弱， 社会经济因素仍与健康密不可分。 因素 研究表明在老年群体中， 健康与社会分层的 表3 相关变量的卡方检验结果 ① Pearson chi2 教育 职业 医疗保险 自评健康 自评记忆力 生活满意度 性别 142． 805 ＊＊＊ （ 0． 000） 42． 065 ＊＊＊ （ 0． 000） 94． 862 ＊＊＊ （ 0． 000） 7． 908 ＊＊ （ 0． 005） 26． 223 ＊＊＊ （ 0． 000） 2． 935 （ 0． 087） 年龄 140． 065 ＊＊＊ （ 0． 000） 39． 669 ＊＊＊ （ 0． 000） 18． 806 ＊＊ （ 0． 005） 4． 840 （ 0． 089） 27． 837 ＊＊＊ （ 0． 000） 27． 617 ＊＊＊ （ 0． 000） 自评健康 29． 618 ＊＊＊ （ 0． 000） 23． 905 ＊＊＊ （ 0． 000） 39． 538 ＊＊＊ （ 0． 000） — 130． 208 ＊＊＊ （ 0． 000） 87． 134 ＊＊＊ （ 0． 000） 自评记忆力 91． 948 ＊＊＊ （ 0． 000） 118． 832 ＊＊＊ （ 0． 000） 64． 214 ＊＊＊ （ 0． 000） 130． 208 ＊＊＊ （ 0． 000） — 247． 297 ＊＊＊ （ 0． 000） 生活满意度 34． 969 ＊＊＊ （ 0． 000） 108． 883 ＊＊＊ （ 0． 000） 41． 037 ＊＊＊ （ 0． 000） 87． 134 ＊＊＊ （ 0． 000） 247． 297 ＊＊＊ （ 0． 000） — 注： * P ＜ 0． 05，＊＊p ＜ 0． 01，＊＊＊p ＜ 0． 001，n = 1822 卡方检验显示除性别与生活满意度、 年龄与 自评健康外，各维度之间近乎都极为显著相关， 为隐性影响②，职业与基于职业的社会政策作 用日益凸显，成为影响健康水平的重要原因之 相关指标对于自评健康的解释具有统计学意义。 一，而退休后的福利与职业密切联系，因此职业 及社会政策影响会持续到老年阶段 。 青少年时期教育对健康的影响是极为显著 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进入工作阶段后逐渐转变 表4 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的影响因素 总体（ 1823） Coef P ＞ |z| 男性（ 1007） Coef P ＞ |z| 女性（ 815） Coef P ＞ |z| — 个人因素 年龄段 60—70 岁 70—80 岁 80 岁及以上 — － 0． 206 — 0． 093 － 0． 436 — — — ＊＊ 0． 010 0． 023 0． 898 * 0． 012 0． 100 0． 734 － 0． 257 0． 189 － 0． 666 男 — — — — — — 女 － 0． 127 0． 264 — — — — 小学以下 0． 762 0． 358 0． 001 0． 999 1． 697 0． 179 小学 0． 945 0． 225 0． 233 0． 851 1． 908 0． 132 性别 社会经济因素 教育程度 也包含主观评价，因此本文也考察了两个心理健康维度对自评健康的影响以及与相 ①由于自评健康不仅包括客观实际情况， 关因素的关系，结果显示，具有极其显著的相关性。 它对职业选择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且会被职业的影响掩盖或叠加。 ②这并不表示教育的影响消失， 62 总体（ 1823） Coef P ＞ |z| 男性（ 1007） Coef P ＞ |z| 女性（ 815） Coef P ＞ |z| 初中 0． 968 0． 244 0． 405 0． 745 1． 814 0． 152 高中（ 含中专） 1． 199 0． 152 0． 503 0． 686 2． 208 0． 086 大专及以上 1． 085 0． 201 0． 535 0． 670 1． 808 0． 172 0． 798 0． 626 0． 253 0． 242 － 0． 229 0． 392 职业 政、事、NGO 企业 ＊＊ 0． 362 0． 641 0． 010 0． 263 0． 185 0． 358 0． 099 个体户 0． 086 0． 019 － 0． 000 0． 999 居民户及其他 － 0． 031 0． 903 1． 781 * － 0． 175 0． 596 0． 197 0． 643 0． 341 ＊＊ 0． 000 0． 010 0． 093 0． 626 0． 002 1． 000 1． 096 0． 585 0． 708 ＊＊ － 0． 060 0． 771 0． 000 0． 570 0． 155 社会政策因素 医疗保险 城镇职工 城镇居民 公费医疗 Log likelihood 0． 903 ＊＊＊ 0． 000 1． 097 ＊＊＊ － 1017． 427 － 526． 893 － 475． 304 LＲ Chi2 66． 39 49． 87 39． 10 Prob ＞ chi2 0． 000 0． 000 0． 000 注： * P ＜ 0． 05，＊＊p ＜ 0． 01，＊＊＊p ＜ 0． 001 表 4 呈现了我国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的影响 影响因素存在性别差异。卡方检验表明相关变 因素， 与既有研究结论相应， 健康与社会经济地位 量具有极为显著的相关性，logistic 回归模型显 诸多指标有关但相关性不强， 整体上具有极为显 示整体显著性极强，社会经济因素与健康有关 著的解释力， 教育的影响甚微， 而职业和医疗保险 但相关性不强。同男性与女性在生命历程中社 具有一定的解释力度。分性别来看效果更加突 会分层相应，老年阶段男性受社会经济地位更 出， 与职业的性别区分相应， 保障待遇更好的公费 高的因素影响更多，女性则处于相对较差地位。 医疗对男性健康水平具有极为显著的解释力，城 本文并未探讨非市场因素的影响效果，可以预 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与女性更为相关。 知的是，受性别角色分工和“表意性 ”影响，非 市场因素对女性的解释力更大，甚至可能是更 四、结论与讨论 为重要的影响因素。 第三，性别角色视角下的城市老年人健康 本文以性别角色理论为基础，从社会性别 水平存在着性别差异。一方面表现为性别角色 视角出发探讨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异， 规范是老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异的根源 。性别 运用 logistic 回归模型分析可能影响城市老年 不是分析过程中一个控制变量，而是所有差异 人健康水平的影响因素。通过对中国健康与养 的根源。传统性别角色规范对男性和女性的角 老追踪调查（ CHAＲLS2011） 基线数据的定量分 色期望与分工明显不同，男性更多被期望具有 析，本文得出以下结论： “工具性”特征，女性则为“表意性 ”，虽然男女 第一，城市老年人身体健康水平存在性别 平等观念在现代社会经济、女权主义和双薪家 差异。女性自评健康水平差于男性，同时慢性 庭的影响下日渐重要，性别角色规范仍然主导 病病种存在性别差异，具体表现为男性常患慢 着社会分工。 不仅工作种类存在区分，男性能 性病集中于与内脏相关的脂肪肝 、慢性肺病等， 够得到更多的就业和晋升机会，更具市场竞争 女性多 罹 患 与 外 显 功 能 相 关 的 关 节 炎、风 湿 力，而女性除劳动市场外，还要照顾家庭和承担 病等。 家务劳动，兼顾家庭与工作的平衡，市场竞争力 第二，城市老年人身体健康水平的影响因 明显弱于男性。 不仅如此，社会政策进一步强 素存在性别差异。城市老年人身体健康水平的 化性别差异，固化女性的不利地位。 另一方面 63 表现为，现代经济—机会报酬体系加深城市老 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异。 劳动是无形商品，与 计上的性别差异是客观反映还是主观因素影响 值得进 一 步 探 讨。 同 时，健 康 问 题 具 体 表 现 健康状况和寿命相联系，具有使用价值，当进行 交换并获得报酬时，便具有交换价值。 现代经 （ 慢性病 ） 存 在 性 别 差 异，但 并 不 存 在 优 劣 之 济—机会体系通过“工具性行为 ”取得报酬，个 人进入市场经济体系，运用必须的手段获得社 分，属于合理范围的健康水平性别差异 ，可以视 为健康公平。 由此，本文认为虽然健康水平的 整体和性别差异值得进一步思考，但健康问题 的性别差异真实存在。 之所以存在如上情况， 会收益，得到相应报酬，此过程性别与手段 （ 工 具性行为 ） 无关。 然而与此同时，女性的家务 与性别角色规范和角色分工密不可分 。老龄化 劳动并未纳入市场经济体系，只有使用价值而 没有交换价值，该方面的劳动付出与实际损耗 社会的到来使与老年人相关的问题日益成为社 会政策的重要议题，健康问题更是重中之重。 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偿和重视，因此，性别角色分 在当前与老年人相关的社会政策改进与推进以 及未来社会政策的发展方面，本文认为应该重 工导致报酬体系的不同从而使劳动价值的性别 差异及损耗差异进一步加深。 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性别差异是累积效应 的体现。男性与女性最初在社会上的不同和接 受不同待遇的累积影响，在社会进展方面也有 差异，这种累积差异可以通过考察后果或报酬 视性别分析的作用与意义，纳入性别并将家庭 制度化，才能真正了解影响老年人健康与日常 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而使家庭、社会和政府共同 促进老人福祉的提升。2016 年的政府工作报 来比较，健康水平就是表现形式之一。 传统性 告又提出了要加强发展专业的社会工作，再次 强调完善发展养老服务的重要性，为未来养老 别角色规范造成的社会分工不同使男性维持良 好健康所需要的经济和物质基础好于女性，而 服务的发展提出新要求和新方向。 在新的时 期，研究者要进一步全面真实了解老年人的健 女性非市场劳动并未得到认可和补偿，损耗却 反映在健康上。作为一个时间点个人和社会群 康水平与健康需求，从政策研究和服务发展上 更好满足老年人的真实需要，才能不断提高老 体的状态，健康水平也是生命历程和社会发展 的积淀，是动态的过程和即时的结果。 父权主 年人的生活质量，也为老龄化社会的健康和可 持续提供重要的决策依据。 义思想长期的统治地位使社会政策、经济活动 及人权争取都基于男性或性别中立，并未考虑 参考文献： 女性受到角色期望与角色分工的影响，忽略女 性非市场劳动的付出和损耗，忽视女性的需求， ［1］Anderson，K． H． ，Burkhauser，Ｒ． V． The Impor- 加上女性的人际和情感表达倾向，健康水平性 别差异进一步加深。因此，本文认为，当前我国 of the Labor Supply of Older Men［J］． Economics 城市老年人健康水平存在整体差异和性别差 异，传统性别角色规范是导致差异的根源 ，现代 ［2］Maddox，G，Douglas E． Self-Assessment of Health： A 经济—社会报偿体系进一步加深差异，只有从 根源上发现原因，真正了解健康水平差异的影 响因素及其作用，才能改善老年人健康水平，缩 小性别差异，增强老年人的幸福感，促进社会融 合和代际团结，从而增进社会的稳定与和谐。 本文的研究表明，受“表意性 ”影响，女性 更倾向于表达情绪和感受，将问题放大化，而男 性则因“工 具 性 ”要 求 更 为 控 制 自 己 的 情 感。 卡方检验表明主观因素与自评健康存在极为显 著的相关性，而又与性别极为显著相关，因此统 64 tance of the Measure of Health in Empirical Estimates Letters， 1984，（ 4） ． Longitudinal Study of Elderly Subjects［J］． Journal of Health and Social Behavior，1973，（ 1） ； La Ｒue，A． ， Jarvik，L． ，Hetland，M． Health in Old Age： How do Physicians’ Ｒatings and Self-Ｒatings Compare［J］． Journal of Gerontology， 1979， （ 5） ． ［3］Barter，A． ，Taubman，P． Health and Labor Market Success： the Ｒole of Various Diseases［J］． The Ｒ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1979，（ 1） ． ［4］Evans，Gary W． ＆ Elyse Kantrowitz． Socioeconomic Status and Health： The Potential Ｒole of Environmental Ｒisk Exposure ［J］． Annual Ｒeview of Public Health， 2002，（ 1） ． ［5］Feinstein，JS． The Ｒelationship between Socioeconom- are Sues？ Social Science and Medicine［J］． 1997， ic Status and Health： A Ｒeview of Literature［J］． The （ 6） ． in Margaret Whitehead． The Concept and Prin- Milbank Quarterly， 1993，（ 2） ． ciples of Equality and Health ［J］． International ［6］焦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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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fferences in Healthy Level of Urban Elderly XIONG Yue-gen ＆ YANG Xue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Data CHAＲLS （ Department of Sociology，Pek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2，China） Abstract：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the National baseline data of China Health and Ｒ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 （ CHAＲLS） 2011 reveals that overall and gender differences exist in healthy level of China’s urban elderly population，with male conditions better than their female counterparts． Based on analysis of socio-economic elements and social policy，and discussions of non-market factors，this article holds that the traditional gender role norms form the root cause for gender differences in healthy level among the elderly，while the modern economy-opportunity reward system further deepens the gender differences in healthy levels among the elderly． These differences among urban elderly population reflects the impact of cumulative effects． Gender role division also has cumulative effects，and healthy level is one of the manifestations． With relatively weaker position in the labor market，women’s economic reward is lower than that of men，and their housework cannot receive corresponding recognition，yet the loss is projected onto their health conditions，so that the healthy level of women has been lower than that of men． Identification of the root causes can help us truly understand the impact factors and the effects of gender differences in the healthy level，narrow the gap in elderly’s healthy level，and promote the well-being of all the people． Key Words： urban elderly； healthy level； gender differences； Chinese Health and Ｒ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 Gender Ｒole Theory 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