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秋美国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交流小结(1).pdf
2019秋美国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交流小结 2020-11-04 10:39:34 所期 所学 所行 所思 ——2019秋UCSC交流小结 所期:乘兴而往,有备而来 早在大一的时候,我就从院系教授那里对美国的本 科教育体系有所耳闻。那时的我对美国高校了解并不多,之前也从未去过美国,但由此心生向往,希望能够在大学本科期间获得去美国 高校的交流机会。幸运的是,在大二下学期,我收到了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anta Cruz)交流的通 知。想到下半年就可以到太平洋对岸走走看看,我深感欣喜。尽管在此之后长达几个月的手续极其繁冗复杂,纷至沓来DS-2019、邀请 信、签证、疫苗、保险、选课也曾一度让我手忙脚乱,但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下我成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对交流生活的期待也缓解 了准备材料的忐忑和焦虑。 在复旦的前两年让我对语言教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热情,我也有志于未来将此作为自己的专业进一步发 展。因此,我希望能够充分利用交流的机会在这方面进行积累。在出发前,我也特意在学校的官网上搜索有没有和语言教育的社团、实 习或科研可以参加。在浏览了学校的数个网页后,我搜到了UCSC志愿者中心的信息,其中有一个由圣克鲁兹县教育办公室组织的 Young Writers Program,旨在帮助当地高中生修改大学申请文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给项目组织者发送了我的简历,幸运的是 她给了我一个参加活动的机会,这也让我对交流生活更添向往。 除了课余活动,需要做的另一重要准备就是选课。学期初能够成功选上 想要的课就足够麻烦,因为学校规定,第一个学期来UCSC的新同学一学期选择的学分不得超过19分,即最多只能选三门课。但因为有 转学分的压力,并且当时也希望选一些和语言教育相关的课程为研究生阶段作准备,所以我还是很坚定地想把感兴趣的四门专业课和一 门体育课都选上。于是,我和学校的College Advisor互通邮件数次,努力地说服她我有能一学期同时修读这么多门课的实力。最终, 她给我放开了选课权限,我也顺利地选上了喜欢的课。 所学:课堂内外,横看中西 在学习方面,我感受最深的是可以静下心来, 深入学习每一门课。虽然每门课任务很重,每周都有数十页的阅读材料,但我可以足够踏实认真地对待,这也给了我多思考、多质疑、 多提问的机会。学期结束之际,我获得了4.0的GPA,其中三门专业课获得了A+。 在美国,适应课堂、融入课堂,还是颇有挑战性 的。尽管在大二下学期,外文学院给我们开设了一门“跨文化交际”的必修课,让我们在出国前对国外高校的课堂有所准备,但在真正参 与到美国的课堂中时,我还是被课堂的活跃与互动震惊到了。 学期初始,老师会专门在第一节课上留出足量的时间,让我们和周围的学 生进行互动,自我介绍并交流自己选这门课的原因;在人数较少的讨论课上,老师甚至会让每位同学轮流一一进行自我介绍。而开始上 课后,外国同学们也极其积极踊跃,讨论课上争先恐后地举手,有人甚至因为别人发了言而还没轮到自己憋红了脸。教授们也非常鼓励 同学们表达自己的想法,尽可能给每位想发言的同学机会,在两三百人的报告厅里,即使是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同学,只要举手,基 本上都有发言机会。 刚刚开学时,我还不是很适应这种热烈的讨论氛围,每次举手都十分紧张。一方面,我担心自己的观点比较幼稚, 毕竟初来美国,对美国的社会体制并不了解,而且即使我自己本科主修英美文学,对英语文字的把控能力也肯定不及英语母语者,所以 很难有自信;另一方面,我也存在一些语言问题,虽然教授的讲解我基本上能够听懂,但很多同学发言语速特别快,我难得跟上他们的 逻辑,因此很难参与到他们的互动中去。但尽管如此,我很多时候在课前还是暗暗给自己定下目标,告诉自己一定要至少发言一次,同 时也在课前认真读书,做好预习工作,准备好问题,努力让自己融入到课堂的氛围中去,这样才能有比较大的收获。 万事开头难,随 着时间的推移,我大概一两周就逐渐解决了语言上的问题,也适应了这种热切的互动氛围。更令我惊喜的是,如果我举手发言,教授和 同学都会很尊重我的观点,并不觉得外国人的想法没有价值。当然也有很多时候,因为对美国社会缺乏了解,很多令我困惑的东西实际 上是美国的常识,例如在“教育学导论”的课程上提到的charter school、tracking等概念,都是在美国接受过基础教育的人耳熟能详 的东西。碰到这种情况,我会向老师和同学请教,他们都特别友好,耐心解答,鼓励我提出问题,甚至把有次我在office hour期间提 出的问题拿到两三百人的lecture上和大家一起交流讨论,对我的思考给予肯定。而“教育学导论”课的助教是一名博士生,他在知道我 希望往语言教育方向发展后,给我提供了不少关于未来生涯规划的信息,告诉我如果留美当老师需要准备哪些资格考试,并把好几所高 校语言教育方向硕士的网站和申请流程详细整理成邮件发给了我。他们的帮助让我在异国他乡倍感温暖,和他们的交流也慢慢变得自然 和频繁起来。 总体而言,对每个学生的个性化观点给予充分的肯定和尊重,是美国几乎每一门课的主旋律。这种氛围让我体会到了在 国内课堂中难以体会到的信心和创造力,例如在爵士舞课上,老师在教授一段舞蹈时,中间会特意留出两个八拍的空隙,让我们自己编 动作,体现舞蹈的独特性,即使是完全没有爵士舞基础的同学做出的有些别扭的动作,她也会给予真心鼓励。同时,她教学过程中很少 纠正学生的动作,指导仅在于自己的示范以及回答学生的问题,因为她认为每个人的舞蹈动作都应该是有自己的个性的,不需要强求全 班的绝对一致、绝对规范。这种教育的方法和理念和我的中国舞蹈老师相比是大相径庭的。 人文艺术教育充分鼓励了学生的创造性和想 象力,但也有时老师对学生个性的“过度尊重”让我有些难以理解。例如在法语课上,面对几乎没有任何法语基础的学生,老师很少纠正 发音,而是让我们多用法语互相交流,每节课和不同的人交流,因为每位同学有不一样的口音,多适应不同的口音能帮我们提高听力水 平。而实际上,法语有不少单词和英语、西班牙语比较接近,所以很多同学如果不会用法语发音方式读这些单词,就会很自然地代入英 语或者西班牙语的发音方式,但老师对这种并不标准的发音似乎也并不多加纠正,只是让我们去适应。我想老师的初衷是让我们更好地 能够运用一门新的语言,但单词读音规范的缺乏实际上并不利于初学者打好基础,发音不标准也会影响单词记忆的效果。因此,美国课 堂中对个性的过分强调和鼓励也在一定程度上值得反思。 所行:殊异之后,山河之间 交流期间,我住在学校International Living Center宿舍区。这里有UCSC本校的学生,也有来自各个国家的交换生。因为宿舍区国际学生较多,因此学校的管理部门也会 经常举办一些活动,让来自不同文化的学生充分交流。我可以在Party上和穿着休闲T恤运动鞋的白人同学一块嚼着零食喝着可乐聊 天,在食堂里和梳齐刘海戴眼镜的亚裔同学一起吃披萨汉堡,可以和戴着小墨镜梳着脏辫的非裔同学一起打牌,打到尽兴时大喊一 声“Bullshit!” 和我同住的五个室友则来自世界各地,初来乍到时,她们给我提供了不少帮助。其中,我和一位墨西哥移民女孩聊得十 分投机。她给我分享她五岁从墨西哥移民到加州的童年故事,推荐市中心的奶茶店,教我讲西班牙语弹舌头,也让我教她用中文数数, 我们一起弹吉他唱“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同路去洛杉矶旅游。在课堂上也有不少可爱的外国同学,记得一门课的期中 考试刚好撞上万圣节,不少同学打扮成魔鬼僵尸来参加考试,本该严肃的考场内只见黑脸白脸欢聚一堂,老师也准备好了糖果,在开考 前笑着邀请同学到讲台上来展示他们的服装。 此外,我也在交流期间参与了一些志愿活动,例如在去美国前就联系好的Young Writers Program。在那里,我遇到了即将高中毕业的学生,也遇到了不少当地公立学校的教师。 在和学生交流的过程中,我倾听他 们的故事。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高三女孩,因为十岁时用所学的急救知识挽救了一位心脏骤停的老人的生命,她从此坚定了从事护理行 业的理想,利用假期参加志愿者夏令营,教小孩如何在水中自救。她告诉我她渴望离开Santa Cruz,去另一座大城市上大学,却为眼 下的学习压力而苦恼,也为自己学校师资不足的现状感到忧虑。我鼓励她一定能去理想的学校,也希望她能够克服眼前的难关,实现自 己的梦想。 同时,我也享受和其他老师的交谈,他们让我看到了不同的人生和视角。许多人已经退休,头发花白,却坚持利用周末做志 愿工作,指导学生,让我十分敬佩。一位老师是UCSC的校友,她毕业后就结了婚,之后十几年间辗转美国南北三所城市,在洛杉矶、 西雅图、圣地亚哥定居过、工作过,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圣克鲁兹,因为这个小镇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也有一位老师知道我是中国人 后,问我来到美国是不是感受到了更多的自由;我告诉她,中国也自由,只是中国和美国有不一样的自由。 之后,我通过“应用语言学 导论”课老师的信息,参加了Literacy Program志愿者项目。这个项目旨在帮助当地以西班牙语为第一语言的居民学习英语,以便更 好地找工作、融入当地的生活。在活动过程中,我见到了一些当地不同职业、不同年龄段的志愿者。其中一位年逾六十的父亲,连着做 了两三年的志愿者,他的热情影响到了女儿,于是女儿也加入了志愿者的队伍;也有一位七十多岁的女老师,走路都已经有些颤巍巍 了,但依然在儿子的陪同下来到志愿者中心。他们朴素的助人精神让我十分感动。 交流期间,我也认识了不少中国留学生,交到了不 少新朋友。通过和他们的密切交流,我更深入地了解了中国留美本科生的跨文化适应状况,不一而足,也引起了我的兴趣。因此,我也 特意设计了调查中国留美学生跨文化适应情况的问卷,在离开美国前发给了中国的留学生,请他们填写。回国后,我用搜集到的数据撰 写了论文《一线与非一线城市留美学生跨文化适应情况的比较分析》,从学习、日常生活、人际交往和心理压力四个维度分析留学生们 的跨文化适应情况,也针对上述方面为一线城市、非一线城市留美学生的共性问题及个性问题提出建议。我把论文向《教育教学论坛》 杂志投稿,已被录用。同时,通过调查,我也发现了中国留学生在英语准备上的困境,他们为应付标化考试所付出的努力和最终能够用 于日常生活和学术交流的语言水平之间仍有较大差距。这个问题的发现也为我未来在攻读语言教育研究生期间的研究提供了一些思路和 素材。 当然,出国一趟,旅游也是必不可少的项目。老兵节我和小伙伴们自驾去了洛杉矶,感恩节报旅行团去了拉斯维加斯和亚利桑 那的峡谷,学期结束后自由行去了盐湖城、芝加哥和凤凰城。紧裹棉衣等待88桌深夜吃到的川味火锅,凌晨三点圣克鲁兹山间的满天星 光,大盐湖羚羊岛上伴着雪花纷飞的落日,隆冬芝加哥摩肩接踵的圣诞集市上温暖的苹果酒,我们背着书包挎着相机一步步见证异国的 山川地理和风土人情。不断行走的过程也让我结识到了大学期间最好的一群朋友,漫漫长路上的摆拍游客照和偷拍表情包让我每每回忆 起这段时光都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聊不完的旅途夜聊和数不清的放声大笑见证了我们从三个月前互不认识到如今能够彼此交心、相互 信任的珍贵友谊。 所思:行之四海,我处何方 现在回想在美国的生活,觉得挺奇妙的一点是每天和不同肤色的人一起学习,一起 吃饭,一起生活,这在中国是几乎完全感受不到的。身处美国,我的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成了我身份的一部分;每天面对着不同文化元 素的交流碰撞,我也会逐渐开始思考我自己究竟是谁,我该如何定义自己。 很多时候,我能够感受到一些美国人对亚洲人,尤其是对中 国人的刻板印象。在学期初International Living Center的破冰活动中,面对世界各国小伙伴,我介绍自己来自中国并且“major in literature”的时候,有些窸窸窣窣的“wow”的声音。活动结束后,一位中国学长告诉我,中国留学生在这里很少有学文学专业的,大 多数人都是选择的数学、理工科、社科等作为专业。 而这种“wow”般的惊讶很快就在我开学后的第一堂文学专业课上得到了印证。八 十余人的教室里很难找到亚洲面孔,周围的大部分同学都是白人,以及少数棕色皮肤的同学。好不容易,我搜索到了一位中国面孔的女 同学,结果发现她从小在美国长大,有中文的姓但取的是英文名字,几乎不会说中文。在那节课上,教授先让我们和周围的同学互相自 我介绍、认识彼此,坐在我右边的白人同学很热情地和我交流;但开始讨论文学作品以后,那位本来热情的白人同学则很自然地选择和 他右边的另一位白人同学讨论,跟自我介绍阶段的热情简直是天上地下。我有些尴尬,只能礼貌地询问“May I join you?”。他们友好 地同意了,但在讨论过程中基本上还是他俩以飞快的语速对话,而我也难以插入我的评论,只能以点头示意。好在随着时间推移,我因 为语言水平逐渐适应了美国课堂的节奏,这种被白人同学“区别对待”的事情少了很多,在课上的讨论环节我也可以比较顺畅地和他们交 流纳博科夫、亨利·詹姆斯、莎士比亚的英语文学作品了,一起体会语言的精妙与乐趣。我的期中和期末论文也被打了很高的分,甚至远 超很多美国同学,因为老师在其中找到了新鲜的、有价值的观点。这让我有些惊讶,但也让我明白,即使语言上和英语母语者存在固有 的差距,但思想的价值和力量并不会因为文化差异而互分高低。 尽管随着在美国生活时间的增加,我逐渐适应了英语环境,并能用流 利的英语和美国人一起学习、生活,但谈起一些美国经典的流行文化时,我依然感到难以融入。例如法语课上的一个单元是介绍家庭成 员,老师要求我们掌握一些基本的描述家庭成员的词汇,如父亲、母亲、儿子、女儿等。记得一次的课后练习中,老师给我们了美国动 画《辛普森一家》中的家谱和各个人物的图片,让我们用新学的单词对此进行描述。周围的美国同学都觉得简单而亲切,甚至被唤起了 童年回忆,但我并没有看过这个动画片,不得不动用Google搜索,找出主要人物的名字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挨个搜出他们的图片和 老师发的作业单上的图片进行比对,最后来写法语作业。我想,或许不论当下如何努力地适应美国文化,早期记忆中的文化差异依然是 难以抹除的,这种差异也会在不经意间决定了一个人对某种特定文化身份的认同或疏离。 在和美国人的日常接触中,我有时也会感受 到一种奇妙的错位,一种与生俱来的外貌特征和后天习得的文化认同之间的错位。我碰到过来自中国的亚裔,有着中国的相貌却不会讲 中文,喜欢喝热牛奶吃热蔬菜却对中国山川地理一片模糊;我碰到过把我当作从小在美国长大的亚裔的老师同学,问我多大的时候搬来 加州,问我是不是和祖辈已经语言不通无法交流;我也碰到过在我介绍我的国籍前就夸我英语好的同学,听说我是中国人后就觉得我肯 定数学很好的同学……通过这种交流和碰撞,我尝试着推断和构拟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样子,管窥我的祖国和文化在外国人印象中的形 象,这是一种既没有绝对客观也没有绝对刻板的实际存在。 事实上,在看到美国人眼里的自己和中国人眼里的自己是两个自己的时候, 我时常情不自禁地想起萨义德和东方主义,想起“他者化”背后的权力运作,想起一些文化批判理论中的横眉与冷眼,但我还是会让自己 放平心态,用平常心去观察和感受这些差异与冲突所在。尤其是到最后几周,我慢慢发现,我完全不必因为自己是外来者而觉得在美国 课堂里处于劣势;相反,作为一个有着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我可以发挥更多的美国人反而不具有的独特的优势。 例如,在“应用语言学 导论”的课堂上,大部分美国同学都没有学习汉藏语系语言的经历。因此,在介绍不同书写系统的时候,老师请班上的几位留学生把自 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于是黑板上出现了汉语、日语、韩语、俄语,大家对这些并不了解的语言也充满了好奇。同时,我因为有过学习 汉语、英语和法语三门语言的经历,在学习到一些语言教学方法和理论的时候,我反而比很多只会讲英语或略懂西班牙语的美国同学更 有批判意识,而这种批判的能力也一定程度上得益于我“身在庐山外”的冷静与敏锐。这又何尝不是在不同文化交流的冲击、误解、磨合 之中产生的独特优势呢? 写在最后 2019年的最后几个月,当我还在纵享行万里路的自由时,完全想不到接下来短短几个月内世界 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我们是幸运的,我们是不幸的。 海外交流无疑是我大学期间最独特的 体验了。回国后我曾用一朋友圈的照片向小伙伴们炫耀我在交流期间“神仙般的生活”,但神仙般的生活背后也有在国内从来没体会过也 不可能体会到的焦虑、恐惧、无助、感动、欣喜。经历这一切酸甜苦辣、喜怒哀乐,让我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包容、这么强大、这么 勇敢。我遇见了多彩的文化,我遇见了更好的自己。 不知再次拖上行李箱、带上机票和护照出发要更待何时,但去年难忘的美国之行已 经让我明白了,今后不论身处何方,最重要的莫过于二:用以交流的语言,和一颗愿意交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