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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第一代女核物理学家—— 何泽慧 赵洪明 摘编 何泽慧，著名核物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她与丈夫钱三强一起， 为中国成功研制第一颗原子弹和氢弹，做出了重要贡献。 父亲与家世 赠给了国家。 求学经历 位于汾河岸畔的灵石县两渡村，是何泽慧先祖 世代居住的村落。“两渡何氏”一向以诗书传家， 自幼生活在江南水乡的何泽慧，尽收钟秀灵气， 是累世五代的“科举旺族”。何泽慧的父亲何澄， 倍享园林古韵。何泽慧 6 岁进入其外祖母谢长达创 就出生在两渡村。 办的振华女校学习。 何澄，字亚农，号真山。他早年东渡日本留学， 谢长达，近代著名教育家、社会活动家，1906 最初在日本清华学校学农艺。1905 年，何澄结识孙 年在苏州创办振华女校，校名取为“振华”，寓意 中山，从此成为孙中山的坚定追随者，于是改入日 为“振兴中华”。学校创办伊始，就得到了堪称现 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军事，同年，他成为同盟会最 代教育奠基人的章炳麟、蔡元培的鼎力支持，并亲 早的成员之一，并且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志在推 任校董。此外，各界社会名流，如李根源、叶楚伦、 翻“满洲政府”的同盟会秘密外围组织“丈夫团” 竺可桢等也曾出任振华女校校董。 的主要成员。回国后在清廷陆军部通国速成武备学 谢长达的三女王季玉，20 世纪初留学美国，学 堂（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担任教官。1909 年，何澄 成回国后出任振华女校校长。在她任职期间，学校 在清廷军咨府第二厅任职。同年，经明代大学士王 成绩斐然，中外著名学者如章太炎、胡适之、吴贻 鏊第十四世孙，晚清著名的物理学翻译家、曲学家 芳、贝时璋等以及美国教育家杜威夫人、法国孟纳 王季烈介绍，与其妹王季山结婚。1911 年，辛亥革 博士、美国陀开大学教务主任罗索博士、英国剑桥 命爆发，何澄自京城南下，协助陈其美谋划光复上 大学院长佛莱女士先后莅临指导讲学，对学校成就 海。任沪军第二师师参谋长（中华民国建立后，沪 倍加赞誉；并且培养了费孝通、杨绛、何泽慧、陆 军第二师改编为陆军第二十三师）。1912 年，何澄 璀等名人大家。 退出军界，回到苏州定居，在十全街造了自己的第 振华女校很重视理科教学和英语教学，数理化 一所私宅“二渡书屋”。1914 年 3 月 5 日，何泽慧 都是应用国外原版教材，要求也比同期其他学校高。 就出生在“二渡书屋”。之后，何澄响应孙中山“振 何泽慧在振华女校学习 12 年，从小学读到高中毕 兴实业”的教诲，开办了益亚织布厂。后来，何澄 业，打下很好的理科和英文基础。王季玉认为女子 又曾出任过沧石铁路工程局局长和国民政府行政院 教育不应该忽视当前的社会状况，应该具有国家观 驻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高等顾问等职。1946 年，何 念。她让学生接触社会，认识当时日本侵略日益深 澄因患脑血栓症在北平东交民巷法国医院悄然 离 入，祖国危在旦夕的严峻形势，引导学生参加救亡 世。 运动，培养了何泽慧等学生的抗日爱国热情。 何澄是江南著名的文物收藏家和鉴赏家。1940 1932 年，何泽慧考取了清华大学物理系。那时 年，何澄购下已经荒废的网师园，经过精心整修， 的物理系，名师云集，盛极一时。理学院第一任院 使之更具文气，最终成为闻名遐迩的文人园林的典 长、物理学家叶企孙，早年获得美国芝加哥大学博 范，后来与苏州其他园林一起，成为世界文化遗产。 士学位的物理学家吴有训等都在此任教。这一年清 新中国成立后，何澄的子女将他遗留下来的网师园、 华大学物理系一共招收的近三十名学生中，有八位 苏州十全街住宅以及他收藏的珍品文物一千多件捐 女生。但由于受到传统偏见的影响,教授们认为女生 · 46 · 现代物理知识 读物理难以学有所成，纷纷劝她们转系。何泽慧就 例都是何泽慧打破的（图 1）。 与其他女生一起找物理系理论，当时的系主任叶企 孙只好答应她们暂时留下。然而，物理系的课业负 担的确很重，加上学校与当局不断劝说，多数女同 学中途转系或转学，唯何泽慧等三人以顽强的毅力 坚持到了最后。 四年的清华生活就要结束了，毕业时何泽慧的 选题为《实验室用电流稳压器》。当时，稳压器还 是待研究的课题，市场上既无现成商品，也无可用 配件，需要自己动手制作，何泽慧亲自上机床，拿 锉刀，拿焊枪，装配，拆卸。调试线路时，为了找 出稳定的最佳数值，她多次调整，反复实验，终于 选出了最佳设计方案，稳压器实验获得成功。她的 毕业论文获得了 90 分的最高分。 然而作为女性，何泽慧毕业找工作时再次受到 了挫折。那时，日本入侵中国，南京军工署招去了 图1 1937 年，大姐何怡贞探望正在德国留学的何泽慧 许多优秀毕业生，但由于受封建残余思想影响，那 1940 年，26 岁的何泽慧以一篇《一种新的精确 里不要女生。就在何泽慧苦于无法施展抱负时，她 简便测量子弹飞行速度的方法》的论文，获得博士 得到一个消息，那时的山西省政府有一项规定，凡 学位。 是毕业于国立大学的山西籍学生，山西省均资 助 科学伴侣 3000 大洋的出国留学费用。因为当时用银元购买德 当何泽慧在德国取得博士学位后，由于第二次 国马克较为便宜，且赴德国留学的费用较低，何泽 世界大战爆发，她不得已在德国滞留下来。何泽慧 慧便用这笔钱，选择了赴德国柏林高等工业大学技 于 1940 年进入柏林西门子工厂弱电流实验室参加 术物理系攻读博士学位。她出于抗日爱国热诚，毅 研究工作。在柏林期间，她寄住在著名原子光谱学 然选择了“实验弹道学”。 家帕邢（F.Paschen）家里，教授夫妇待她非常好， 20 世纪 30 年代，中国与德国在军事上有一定 像亲孙女一样。战争后期，帕邢教授担心柏林会遭 合作关系。出国前何泽慧从在南京军工署工作的同 到轰炸，就设法给她找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于 学王大珩那里得知，德国柏林高等工业大学技术物 是，1943 年，帕邢介绍何泽慧到海德堡威廉皇家学 理系的系主任曾经在南京军工署当过顾问。于是， 院核物理研究所，在波特（W.Bothe，1954 年诺贝 她到德国后直接找到了这位系主任。但是，当时柏 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教授指导下从事原子核物理的 林高等工业大学的技术物理系与德国的军事工业有 实验研究。凭着聪明和智慧，她跨越了一般人认为 着密切的关系，保密程度很高，一般不接受外国人 的专业隔阂，迅速进入了新的领域，并取得了显著 在那里学习。何泽慧到德国也吃了闭门羹，技术物 成绩。 理系主任跟她见面后，说这个不大可能，因为技术 正当何泽慧转入原子核物理领域时，与在法国 物理系是个保密的系，不可能吸收外国人，更不可 约里奥-居里夫妇指导下，从事核物理研究的钱三强 能吸收女性来学弹道专业。何泽慧对系主任说,你可 有了书信往来。钱三强是著名国学大师钱玄同的儿 以到我们中国来当我们军工署的顾问,帮我们打日 子，是何泽慧清华大学时的同学。同窗四年，彼此 本鬼子。我为了打日本鬼子,到这里来学习这个专业, 有着较深的了解。那时候，这位来自江南园林之城 你为什么不收我呢？那个系主任被问得哑口无言， 的女同学，朴素文静、秀外慧中，就曾给钱三强留 后来他也很同情中国遭到日本的侵略，就破例接收 下了很好的印象。何泽慧与钱三强自清华大学毕业 何泽慧在那儿学习。这是技术物理系第一次收外国 后，就各自选择了自己的求学道路：何泽慧 1936 学生，也是弹道专业第一次收女性学生。这两个先 年去了德国，钱三强则于 1937 年到法国巴黎大学居 21 卷第 3 期 (总 123 期) · 47 · 里实验室，跟随约里奥-居里夫妇学习镭学。 此时盟军已经开始对德国柏林进行大规模的轰炸， 由于德法是交战国，直到 1943 年，两国之间才 寄出求婚信之后，钱三强整日焦虑不安，他担心自 可以通信。何泽慧给 7 年未曾见面的钱三强写了一 己被拒绝，更担心何泽慧在德国的安全。不久，他 封信。由于战争，信不能封口，而且只限 25 个单词。 终于在不安中等到了何泽慧的回信：“感谢你的爱 信的大意是：她与国内的家人已中断音信很久，问 情，我将对你永远忠诚。等我们见面后一同回国。” 钱三强有没有办法与国内通信，希望能帮她向亲人 1946 年春，何泽慧来到巴黎。4 月 8 日，他们 转达平安消息。何泽慧与钱三强这段美好的姻缘就 在中国驻法大使馆办理了结婚手续，晚上在近郊的 是从这封短信开始的。随着二战渐近尾声，两位年 中国餐馆“东方饭店”举办了结婚晚宴。最让晚宴 轻人的通信也越来越频繁。何、钱二人在书信往来 增辉的是，约里奥-居里夫妇双双出席。约里奥先生 中也萌发了超越信赖关系的情感。 在婚宴上即席致辞，他笑容可掬地说：“钱三强先生 1945 年，何泽慧在海德堡核物理研究所用磁云 52 和何泽慧女士，都是做原子物理研究的，相信他们 室研究锰的同位素 Mn 的正电子能谱时，观察到一 的结合，将来一定会在科学事业中开花结果。” 约 种奇异的现象。她发现一条近似于 S 形的径迹，形 里奥停顿一下，用目光看看伊莱娜夫人又继续说， 状奇特，与一般的正电子径迹都不一样。经过仔细 “正像大家知道的，居里先生和夫人的结合，开了 分析，原来这是一个正电子与负电子相遇，但并没 一个先例。我和伊莱娜也受了‘传染’。我们感到这 有像通常那样发生湮灭作用（即如同英国物理学家 种传染，对科学是非常有利的。”这时，全场不约而 狄拉克预言的那样，正负电子消失，变成两个γ光 同为约里奥的幽默响起了掌声。 子），而是像两个粒子正面弹性碰撞那样，正电子 接着，约里奥搀起伊莱娜的手一起走到第一次 把绝大部分能量都交给了负电子，自己只剩下很少 见面的新娘何泽慧面前，表示良好祝福，并且说： 的一点能量。这是一个很稀有的现象，何泽慧把照 “现在，我和伊莱娜欢迎你到巴黎来，希望你们二 片寄给了钱三强。同年 9 月下旬，钱三强出席了在 位婚后密切合作，在实验室里做出新的成绩。”从此， 布列斯托尔举行的英法宇宙线会议。会上，钱三强 何泽慧也到法兰西学院原子核化学实验室和居里实 介绍了何泽慧的发现，并投影了那张正负电子碰撞 验室来从事原子核物理的实验研究，与钱三强开始 而不湮灭的径迹照片，引起与会者的很大兴趣。1945 了共同的科学生涯。 年 11 月 3 日，英国《Nature》杂志报道了这次会议， 1946 年 7 月下旬，何泽慧与钱三强应邀参加在英 并谈到此事，说是“钱先生介绍了由中国年轻科学 国剑桥大学举行的国际基本粒子与低温会议（图 2）。 工作者何博士发现的一项科学珍闻”。 会上，钱三强代何泽慧宣读了正负电子弹性碰撞的论 正电子与电子之间的弹性散射，通常称为巴巴 （H.J. Bhabha）散射，以区别于称为缪勒（Mφller） 文，与会者对正负电子弹性碰撞的现象兴趣很高。 散射的电子与电子之间的弹性散射。何泽慧详细地 研究了这个问题，并把观测结果与巴巴、波特、贝 特（H.A. Bethe）的理论计算作了比较，相符很好。 过去用云室做正电子能谱的工作者事实上都应该观 察到正负电子弹性碰撞的现象，但一直没有被人注 意到。而何泽慧敏锐而细致的观察能力，在科学实 验中不放过任何一点异常迹象的探索精神，以及对 新想象做出正确分析的本领，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显 露出来了。 经过两年的通信，1945 年，32 岁的钱三强终于 图2 1946 年，与出席国际基本粒子会议的中国同行合影 鼓起勇气向远在德国的何泽慧发出了 25 个字之内 的求婚信：“经过长期通信，我向你提出结婚的请 就在这次会议上，卡文迪许实验室费瑟 求，如能同意，请回信，我将等你一同回国。 ”然而 （ N.Feather） 教 授 指 导 的 两 位 英 国 青 年 学 者 格 林 · 48 · 现代物理知识 （L.L. Green）和李弗西（D.L. Livesey），报告了他 现，他说：“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物理学上的一 们用核乳胶研究原子核裂变的实验，投影了记录到 项有意义的工作。它是由两位中国青年科学家和两 的许多径迹照片，清楚地看到这些裂变的两个碎片 位法国青年研究人员共同完成的，是国际合作的产 方向相反，径迹呈现一条直线，中间部分比较黑而 物。”约里奥宣布后的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来访问钱 浓密，两个末端的颗粒则比较淡而稀疏。但是在他 三强和何泽慧，许多著名科学家也来信祝贺。从此， 们投影的照片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呈现三叉形状的 三分裂和四分裂的发现，就为各国科学家所知了。 径迹，报告人解释说其中那条射程较长的径迹是α 回国艰苦创业 粒子，并没有作任何进一步的说明。然而这张照片 由于在科研上取得的巨大成就，1946 年，钱三 引起了何泽慧和钱三强的注意，因为根据他们以往 强获得法国科学院“亨利·德巴微”物理学奖金， 实验上的观察，与核裂变碎片径迹不同，α粒子径 1947 年，他又晋升为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的研究 迹颗粒密度是头上稀，末端浓，报告人认为是α粒 导师。这样，钱三强在法国科学界的学术地位已经 子的那条径迹不符合这一特点，却和核裂变碎片径 相当显赫。周围的人都以为他们将会长期在居里实 迹特征一致。他们认识到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现象， 验室工作下去。何泽慧和钱三强都很清楚，继续留 非常值得研究。 在巴黎，对自己的科学工作当然是十分有利的；回 回到巴黎之后，钱三强立即和两位法国助手沙 到贫穷落后、战火纷飞（当时中国正处在解放战争 士戴勒(R.Chastel)和微聂隆(L.Vigneron)进行实验， 将进入转折阶段之时）的中国，恐怕很难在科学实 后来何泽慧也参加到这个研究小组。由于巧妙地采 验上有所作为。不过，他们更加清楚的是：虽然科 用一种特殊配制的硝酸铀酰溶液先浸泡核乳胶片， 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都是有祖国的；正因为祖国 使其达到理想的减敏程度，易于区别出裂变的原子 贫穷落后，才更需要科学工作者努力去改变它的面 核径迹和α粒子径迹，几个星期连续实验下来，他 貌。他们当年背井离乡、远涉重洋，到欧洲留学， 们观察到大量的裂变径迹，其中也找到一些三叉形 目的就是为了学到先进的科学技术，好回去报效祖 状的裂变径迹。两个法国青年耐心不够，找到的较 国，怎能改变自己的初衷呢？他们决定回到祖国去， 少，何泽慧参加之后，由于她的细致和耐心，孜孜 和其他科学家一起，使原子核这门新兴科学在祖国 以求，不放过任何一条径迹，结果是她找到的最多。 的土地上生根、开花、结果。 的确，三叉形状中的第三个粒子往往要轻得多， 约里奥-居里夫妇尽管舍不得钱三强和何泽慧 很多是α粒子，但并不都是α粒子。这里有比α粒子 夫妇走，为他们要离去而惋惜，但却很理解他们， 6 8 7 8 9 9 重的原子核，比如 He、 He、 Li、 Li、 Li、 Be、 表示赞同他们所作的决定。约里奥先生说：“我要是 10 你的话，也会这样做的。祖国是母亲，应该为她的 3 1 2 Be 等；甚至也有比α粒子轻的原子核，如 H、 H、 3 H、 He 等。而且，三叉的三条径迹大多是在同一 强盛而效力。”伊莱娜夫人送给他们两句临别赠言： 平面上，且第三条径迹特别长，也就是能量特别大， “要为科学服务，科学要为人民服务。”约里奥-居 如果它是α粒子，也不会是通常α衰变放出来的。特 里夫妇还把当时保密的重要核数据告诉了他们，并 别是他们发现，大多数情况下，第三个粒子的出射 将一些放射性材料及放射源给了他们，让他们带回 方向倾向于与两个大碎片的垂直方向。如果第三个 国。 粒子是大碎片之一衰变放出来的，不可能有这种方 1948 年夏，何泽慧与钱三强回国，何泽慧在“北 向性。由此可见，三叉现象无法用二级α衰变来解 平研究院”工作。新中国成立后，近代物理研究所 释。三叉应当是从同一点发出来的。因此，确认他 成立(1958 年改称原子能研究所)，何泽慧全身心地 们发现了三分裂现象，这是一种新的裂变方式。 投入到研究所的创建工作中，为了建立我国自己的 1946 年 12 月 20 日，何泽慧又发现了第一个四 核实验技术基础，她选择制备原子核乳胶作为研究 分叉事例。随后，第二个四分叉事例又被发现。这 课题。20 世纪 50 年代初，世界上还只有英国和苏 些显然是更难发现的四分裂现象。何泽慧和钱三强 联两个国家掌握制造原子核乳胶的技术，何泽慧领 所在的居里实验室当时的领导人约里奥-居里先生 导的研究小组在十分简陋的条件下开展工作， 于 在巴黎召开的一次国际科学会议上宣布了这项 发 1956 年制成对质子、α粒子及裂变碎片灵敏的原子 21 卷第 3 期 (总 123 期) · 49 · 核乳胶核-2 和核-3，在灵敏度等主要性能方面达到 的硬件及软件建设。这项工作在 1963 年达到了当时 与英国伊尔福 C-2 相当的水平。获得 1956 年度中国 的国际先进水平。 科学院奖(自然科学部分)，即首次国家自然科学三 等奖。当时，核乳胶的最高水平是以英国伊尔福 G-5 为代表的电子灵敏乳胶，配方与工艺都保密。何泽 慧敏锐地指出 X 光底片用金增感解决了低能电子灵 敏问题，我们可以借鉴。1959 年，何泽慧领导的研 究小组制备的乳胶就达到了 G-5 水平，而且颗粒更 小。 新中国成立后面临着西方列强的核威胁，1955 年，我国决定大力发展原子能事业。何泽慧两次赴 苏联考察，参加钱三强组织的“热工实习团”，利 用国外有利条件进一步培养了核物理人才（图 3）。 图3 1956 年，何泽慧、钱三强（中）、赵忠尧（左）在列宁 格勒参观“阿芙乐尔”舰时留影 由于是女性，又是钱三强的夫人，何泽慧没能进入 早在 1960 年，何泽慧就注意到外国文献关于裂 核武器研究的第一线，但她对新中国原子弹、氢弹 变碎片能在固体介质中造成细微的损伤的报道。后 的成功研制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勋。她领导创建了原 来，国外发展了固体核径迹探测器技术，将损伤的 子弹、氢弹所必须的中子物理与裂变物理的基础性 区域用强酸或强碱去腐蚀，损伤的区域能够放大许 工作。用自己的实验澄清了国外数据的分歧。例如： 多倍，用普通的光学显微镜就可以观测到。1965 年， 235 U 的热中子裂变截面,是核能利用上一项至关重 何泽慧组织研究人员试验，使我国科技工作者很快 要的基本数据。1957 年，国外文献上发表的这个基 掌握了这一新技术。1981 年夏，我国第一次固体核 本数据，存在明显的分歧。何泽慧决定利用能够制 径迹探测器会议在北京香山举行。会上交流了固体 备各种原子核乳胶的有利条件，采用载铀乳胶和载 核径迹技术在我国地质年代、铀矿勘探、地下水寻 硼乳胶的方法，来对它进行测量。经过研究人员的 找、环境监测、冶金、中子剂量、粒子物理与核物 共同努力，得到了精确的结果，至今与国际上推荐 理研究、生命科学，以及核工程试验等许多领域的 值一致。1964 年，她作为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中子 应用情况。多数使用单位在工作之初，都曾到原子 委员会成员，在原子能院指导中子源的工作。1965 能研究所固体径迹组学习过。 年春，她组织完成了 d-T 各反应道和 6Li(n,α)T 反应 1963 年前后，何泽慧认识到中子标准的工作很 的截面测量。他们不分白天黑夜的工作，几个月的 重要，提出应专门成立一个中子标准组，来建立中 时间完成了在平时需要两三年的实验，澄清了国外 子源强度和中子通量的标准。几年之后，我国就有 数据的分歧，提供了我国自己的数据，为我国氢弹 了自己的中子标准，并用以解决了一系列实用问题。 设计提供了参考指示。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完成任务 当年由于条件限制，我国的标准还无法与国外进行 呢？原来早从 1960 年起，为测量氢弹设计所需核数 比较。20 世纪 80 年代中期，在这些工作基础上改 据，钱三强、何泽慧就领导大家开始做基本实验设 进重建的两项中子标准，参加了国际比对，马上就 备与技术的准备工作。 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 1956 年以后，何泽慧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领导 何泽慧自 1964 年起担任原子能研究所副所长， 了中子物理研究工作。她围绕我国第一台反应堆和 1965 年赴河南安阳参加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文化大 回旋加速器，研制了几台实验设备，掌握了各种热 革命中，被作为“反动学术权威”受到错误的审查 中子和共振中子核数据等的测量方法。例如上世纪 和批判；1969 年，下放到二机部在陕西合阳的“五 50 年代末，她看准了中子谱学向快中子能区转移是 七”干校参加农业劳动，何泽慧负责敲钟。不论处 必然的发展趋势，就支持建立毫微秒快中子飞行时 境如何，她都保持着一贯的坚韧和乐观，负责敲钟 间谱仪。以后她又提出把原有回旋加速器改成可变 和做科研一样，认真、准确，一秒不差。 能量的倡议，并支持为开拓快中子实验新能区进行 · 50 · 1973 年，高能物理研究所成立，何泽慧担任副 现代物理知识 所长。她一贯认为，建造大的设备（例如加速器） 很大鼓励。 研究粒子物理固然重要，利用宇宙这个天然实验室 勤俭是何泽慧的又一项基本美德。跟随她工作 产生的粒子和射线研究粒子物理、天体物理以及宇 的学生和同事知道的事例特别多。一只手表用了 30 宙物理同样重要，在发现新现象的意义上，甚至更 多年，不能戴了，只能平放在桌子上才走，也不去 为重要。她积极推动宇宙线超高能物理和高能天体 买新的。衣着饮食更是从不讲究，高能所的一套深 物理研究的开展。她主张开展交叉学科的研究，发 蓝色的工作服穿了十几年；包子、面条、烤红薯、 展新的生长点，她提出，利用粒子物理和核物理的 米粥，热乎乎软乎乎的，吃饱了就好。 知识和技术，以宇宙天体为实验场地，以科学高空 何泽慧把这种节约的精神用到所指导的科研工 气球及高山站等为手段，推动宇宙线超高能物理及 作上，一贯倡导尽量利用简单的实验条件做出有意 高能天体物理研究的开展。在她的倡导与扶持下， 义的研究结果，对此，她始终身体力行，形成自己 高能所原宇宙线研究室通过国内、国际合作，在西 科研工作的一个突出风格。当听人谈起有不少科学 藏甘巴拉山建成了世界上海拔最高的（5500m）高 工作者一味追求高精设备，随意花费国家许多资金 山乳胶室；还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地发展了高空科 而不心痛的不良倾向时，何泽慧立即就说：“评价 学气球，并相应地发展了空间硬 X 射线探测技术、 一项成果时，应该把所用的经费(人才、物力)放到 空间核粒子探测技术及其他配套技术。对于中青年 分母上去除一下。 ”当然她也不是无原则地一味省 研究人员开展新课题的建议，何泽慧逐项关心支持， 钱，而是主张把钱花在关键的地方。 为他们宣传游说，争取支持，倾注了大量心血。例 1992 年钱三强去世以后，何泽慧仍然一直住在 如水声研究，从课题立项，帮助争取经费，到亲自 中关村的老房子里。虽然组织上多次提出给她调房， 找声学所领导联系合作、落实设备，还多次亲临实 都被她婉言谢绝。现在，何泽慧家里的布局依然和 验场地指导。从 20 世纪 70 年代到 90 年代，在气球 十几年前一样，家里的东西几乎没有变过，不论是 发射场以及各个野外实验场所，经常能看到何泽慧 卧室还是书房，何泽慧都尽可能地保持着钱三强生 的身影。 前的样子，也许这就是她纪念钱三强的方式。 培养一支高素质的科研队伍一直是何泽慧关注 2009 年 3 月，高能所为了祝贺何泽慧院士 95 的主要目标之一。她十分爱护学生、后辈，热心帮 华诞，举办简朴庆祝会。会上，大家观看了何泽慧 助他们成长。当她看到年轻科研人员的合理要求不 不同时期照片制成的电子相册，与她一起回顾了往 能得到应有的回应时，她常常仗义执言，为他们排 事，一张张照片是她严谨治学、实事求是、爱国奉 忧解难。对于年轻科研人员，她总是热情鼓励，耐 献和简朴生活的缩影。最后，大家一起为何泽慧老 心引导。她经常用自己的科研经历，告诫年轻人不 人唱起了《生日歌》。 要轻视目前尚不完善的实验条件，在已经取得的实 （本文内容摘编自灵石县政协所编《灵石人文 验资料中去寻求新的发现。在科学研究中，她坚持 六十年》之《何澄小传》（苏华著）、《“中国的居 严谨求实的学风，同时表现出思想上的活跃和开放， 里夫人”何泽慧》（董全庚）、《钱三强》（葛能全 不为书本或前人的框框所束缚，她尊重客观事实， 著）、 《我们所知道的钱三强和何泽慧先生》（黄胜 善于从实验现象中捕捉问题，有所发现和创新。20 年、顾以藩）等文章，由《现代物理知识》编辑部 世纪 80 年代初，何先生写了一篇题为“立足常规， 编辑整理，“回国艰苦创业”一节部分内容，由孙 着眼新奇”的文章，发表在《科学报》上，这是她 汉城研究员和丁林凯研究员改写。本文的写作，得 几十年从事科学实验的经验总结。她很关心有关学 到了李惕碚院士的有力支持和帮助；钱思进教授、 科领域的学术交流，许多在外地举行的学术会议， 葛能全先生等对文章提出了重要的修改意见，在此 她都不辞长途跋涉的辛劳，莅会指导，给年轻一代 一并表示感谢。） 21 卷第 3 期 (总 123 期) · 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