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炯、胡晓毅】促进残疾人共同富裕的实现路径研究（残疾人研究）.pdf

残疾人事业现代化和共同富裕专题 2023 年 3 月 第 1 期（总第 49 期） Disability Research Special Topics On Modernization of the Cause of Person with Disabilities and Common Prosperity 促进残疾人共同富裕的实现路径研究 何文炯 胡晓毅 【摘要】残疾人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推进共同富裕的进程中，残疾人是 一个需要特别重视并给予特别支持的群体。从残疾人的特殊性出发，残疾人走向共同富裕的基本途径， 一是帮助残疾人增强发展能力，二是为残疾人发展创造适宜的环境，三是减轻残疾人个人和家庭的支出 负担，四是建立对残疾人适度倾斜的收入分配机制。据此，现阶段促进残疾人走向共同富裕的重点，一 是逐步落实因材施教的残疾人教育原则，二是稳步推动残疾人就业创业帮扶的精准化，三是完善残疾人 两项补贴制度，四是积极探索对残疾人适度倾斜的初次分配实现机制，五是全面加强残疾预防和康复。 【关键词】残疾人、共同富裕、实现路径 【中图分类号】G2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0810（2023）49-0021-09 Research on the Practice Path of Promoting the Common Prosperity of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HE Wen-jiong, HU Xiao-yi 【Abstract】The common prosperity of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common prosperity of all. In the process of promoting common prosperity,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are a group that needs special attention and support. Starting from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the basic ways for them to achieve common prosperity are: first, to help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to enhance their capabilities to develop; second, to create a suitable environment for their development; third, to reduce the burden of expenditure on individuals and families of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at last, to establish a moderately inclined income distribution mechanism for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Accordingly, at this stage, the focus of promoting the common prosperity of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is, firstly, gradually implementing the principle of education for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according to their aptitude; secondly, steadily promoting the precision of employment and entrepreneurship assistance for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thirdly, improving the two subsidy systems for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fourthly, actively exploring the mechanism for the initial distribution which is moderately inclined for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at last, comprehensively reinforcing the prevention and rehabilitation of disabilities. 【Key words】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Common prosperity, Practice path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 发展，是农民的发展，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 现代化的重要特征，是全体人民的共同期盼。实 残疾人的发展。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持续发 现共同富裕，是要让人民群众普遍富裕起来，不 展、社会全面进步，残疾人的生活状况和发展环 断缩小城乡之间、区域之间和人群之间的差距， 境逐步改善，其成就有目共睹。同时应当看到， 包括收入差距、财产差距、公共服务差距和人的 与健全人相比，残疾人有许多特殊的困难，因而 发展能力差距等。实现共同富裕，是前无古人的 残疾人依靠自身力量走向富裕的难度更大。在扎 宏大伟业，是长期持续奋斗的伟大实践。在这一 实推进共同富裕的征程中，需要选择适宜的路径、 过程中，重要而艰巨的是乡村的发展，是西部的 采用有效的方法，并辅之以特殊的制度和政策， 作者单位：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杭州 310058 作者简介：何文炯 教授；研究方向：社会保障、公共服务和残疾人研究 胡晓毅 博士生；研究方向：健康保障和残疾人研究 21 才能使残疾人与健全人一起走向共同富裕。 明显。即使在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高、残疾人各类 保障政策落实较好的浙江省，残疾人收入与全社会 1. 残疾人共同富裕的重要性 平均水平仍然有一定的差距。2020 年，浙江省城 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家就提出要逐步实 镇残疾人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为 40681 元，全省农 现共同富裕。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后，国家进 村残疾人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为 26906 元，而浙江 一步提出“扎实推动共同富裕” 。在这样的背景 全省城镇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 62699 下，如何让残疾人富裕起来，成为国家发展的一 元和 31930 元，分别是城镇残疾人和农村残疾人家 个重大课题。 庭人均收入的 1.54 倍和 1.19 倍。 1.1 残疾人实现共同富裕任重道远 1.2 残疾人富裕是全民共同富裕的应有之义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采用适宜的体制机制， 共同富裕是要让全体人民普遍地富裕起来， 实现了国民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和社会事业的全面 其中自然包含全体残疾人，而且共同富裕所追求 进步，使人民群众有了更多的发展机会，生活水平 的是所有人都能够公平地拥有物质丰裕和精神富 普遍提高。同时，国家通过组织实施一系列扶贫脱 足的生活 [2]。然而，残疾人是一个庞大的群体， 贫计划，有效地消除了绝对贫困。在这一过程中， 如果这个群体富裕不起来，则全体人民共同富裕 广大残疾人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残疾人这一特 的目标就难以实现。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残疾 殊群体的生活状况和社会境遇在整体上得到了显著 人人口规模巨大，2021 年全国持证残疾人数为 改善，部分残疾人还得到了良好的发展。 “十三五” 3804.91 万人。值得注意的是，持证残疾人只是残 时期，国家全面加强了对残疾人的基本民生保障力 疾人中的一部分。根据中国残联公布的数据，按 度，尤其加大了对残疾人的社会救助力度，进一 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全国总人口数，及第二次全 步健全了残疾人福利补贴制度。以《国务院关于 国残疾人抽样调查所得我国残疾人占全国总人口 加快推进残疾人小康进程的意见》 （国发〔2015〕7 的比率和各类残疾人占残疾人总人数的比率推算， 号）为基础，我国逐步扩大最低生活保障范围，对 2010 年末，全国残疾人总人数就已经达到了 8502 符合条件的残疾人可以单独立户纳入最低生活保障 万人 [3]，约占当年全国总人口的 6.34%。事实上， 范围，建立了困难残疾人生活补贴制度和重度残疾 由于对持证政策了解不够，或者受到观念的影响 人护理补贴制度，推进残疾人就业保障，促进残疾 不愿申领残疾证，诸如此类的原因，使得许多残 人就业。通过提高民生保障力度，加大财政转移支 疾人没有领取残疾证，这个庞大的群体没有被列 付，有力兜底了残疾人基本生活，残疾人绝对贫困 入残疾人数统计之范围，因而这个群体目前还未 的现象基本消弭。 得到应有的关注和相应的保障及服务。还值得注 同时应当看到，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 意的是，残疾人不仅本身有许多困难，而且还会 明显存在，我国经济实力有待提升，老百姓的生 影响到其家庭的发展，所以受到残疾影响的群体 活水平有待提高，残疾人的生活水平更需要提高。 更为庞大。在推进共同富裕的进程中，需要充分 事实上，残疾人的收入水平不高，与健全人的差 注意到残疾人及其家庭的发展问题，并制定相应 距还不小。根据《2019 年全国残疾人家庭收入状 的制度和政策。 况调查报告》 ，2018 年全国残疾人家庭人均年收入 [1] 1.3 残疾人走向共同富裕需要特别的帮助 为 16112.3 元 ，而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华人 残疾人是一个具有特殊困难的群体，人力资 民共和国 2019 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 本积累相对不足，因而依靠自身力量实现致富的 2018 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 30733 元，残 困难较多。从根本上看，残疾人在身体功能上的 疾人家庭人均年收入只有全国居民平均水平的 缺陷使得他们在接受教育、就业、融入社会等方 52.43%，残疾人的收入水平与全国居民相比，差距 面有诸多障碍。尤其精神残疾人和智力残疾人， 22 表 1 2021 年全国就业残疾人就业结构 就业形式 人数（万人） 占比（%） 按比例就业 81.8 9.28 集中就业 26.8 3.04 个体就业 63.5 7.20 公益性岗位就业 14.8 1.68 辅助性就业 14.3 1.62 灵活就业 250.3 28.39 从事种植业、养殖业和加工业 430.1 48.79 存在认知、情感和行为障碍，严重影响了残疾人 疾人分别占就业残疾人总数的 48.79% 和 28.39%， 的日常生 活。根 据《中 国 残 疾 人 事业 统 计年 鉴 见表 1。 （2022） 》 ，我国精神残疾人和智力残疾人共 761.9 就业层次不高导致残疾人的收入水平不高， 万人，占持证残疾人总数的 20.02%。同时，我国 收入稳定性也较差。残疾人无法像健全人那样依靠 还有 199.59 万的多重残疾人，他们同时具有两种 工资性收入获得主要生活来源，更加需要家庭和社 或两种以上的残疾，参与生产生活更加困难。残 会的支持。从残疾人的收入结构可以看出，与依 疾程度较高的残疾人，甚至失去了劳动能力。 靠工资性收入作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全国城乡居民 保障残疾人能够权利平等、机会均等地参与 不同，转移性收入是残疾人的主要收入来源。根 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并共享发展成果是当前我 据《2019 年全国残疾人家庭收入状况调查报告》 ， [4] 国残疾人群体走向共同富裕的核心内容 。然而， 2018 年，全国残疾人家庭人均年收入的主要来源 残疾使得残疾人的认知能力、劳动能力受限，因 是转移性收入，占残疾人人均年收入的 48.3%。 此，在长期的社会生活中，残疾人无法像健全人 残疾，不仅使得残疾人的身体功能受损，导 那样受到教育、参加工作，残疾人的受教育程度 致残疾人就业相对困难、收入不高，甚至丧失劳 和自主就业的就业层次都相对较低。从目前来看， 动能力无法参加工作获得收入。与此同时，残疾 残疾人主要从事农业种植业、养殖业和传统加工 还提高了残疾人的生活成本，康复、医疗、托养 业，或者通过灵活就业获得收入，这两类就业残 照护支出进一步加重了残疾人的生活负担。残 表 2 2018 年全国残疾人与城乡居民消费性支出结构比较 消费构成 残疾人 城乡居民 金额（元） 百分比（%） 金额（元） 百分比（%） 人均消费性支出 10246.6 100 21559 100 食品烟酒 4190.7 40.9 6084 28.2 医疗保健 2697.0 26.3 1902 8.8 居住 902.1 8.8 5055 23.4 交通通信 907.5 8.9 2862 13.3 教育文化娱乐 566.0 5.5 2513 11.7 衣着 464.5 4.5 1338 6.2 生活用品及服务 364.6 3.6 1281 5.9 其他用品及服务 154.1 1.5 524 2.4 23 疾人对生活环境无障碍化的需求较高，残疾人 而他们在社会生活中的相关诉求无法得到充分表 住房的无障碍改造也需要花费更多的成本。根 达，这就使得他们的部分权益受损的可能性更大 据《2019 年全国残疾人家庭收入状况调查报告》， 一些。基于这样的理解，在推进共同富裕的进程 2018 年全国残疾人家庭人均年支出为 10936.3 元， 中，需要通过以下途径为残疾人这个特殊群体提 其中，消费性支出为 10246.6 元，医疗保健支出 供有效的支持，以帮助残疾人与健全人一起走向 占 26.3%，同年全国城乡居民医疗保健支出只占 共同富裕。 人均消费性支出的 8.8%，残疾人人均医疗保健支 2.1 帮助残疾人增强发展能力 出是城乡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的 1.4 倍。残疾 按照现行社会财富分配规则，社会成员对社 人的消费主要用于食品烟酒和医疗保健，两项消 会的贡献越多，其所得到的财富就越多，反之， 费共占残疾人支出的 67.2%，与全国城乡居民相 得到的财富就越少。而这种社会贡献的大小，很 比，消费的结构比较单一。 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人的能力和机会。因此，人的 因此，我们应当充分认识到，虽然通过提高 发展能力是很重要的，用经济学的术语来表达， 基本民生保障水平，残疾人绝对贫困问题得到了 这就是人力资本。然而，从社会群体的比较看， 有效解决，但是，残疾人在共享社会发展成果方 残疾人是一个人力资本相对较低的群体。所以， 面还存在诸多障碍，残疾人的生活质量有待提升。 推进共同富裕，需要帮助残疾人提高人力资本积 由于残疾等级和残疾类型不同，不同残疾人融入 累，增强其发展能力。 社会所面临的困难也有较大差异，导致残疾群体 事实上，由于残疾人的发展能力相对较弱， 对保障的需求更加复杂。残疾人对于就学就业、 因而这个群体所能获得的社会财富就相对较少。 医疗康复、照护托养、无障碍等多方面的需求迫 受自身生理或心理等因素影响，并受社会环境的 切需要得到更加精准、更加充分的保障。 制约，残疾人在就学方面受到影响，这个群体的 实际受教育年限相对较短，教学效果也受到一定 2. 残疾人的特殊性与实现共同富裕的基本路 径 影响，同时，他们参与各类社会活动并得到锻炼 的机会也相对较少。总体上看，残疾人在生活自 共同富裕的要义，一是富裕，二是共享，核 理能力、认知能力和劳动能力等方面都受到限制， 心是人的全面发展。残疾人实现共同富裕，需要 因此，残疾人的就业层次相对较低，他们主要从 从残疾人增收致富、残疾人共享社会发展成果、 事种植业、养殖业和加工业等传统产业，或者通 残疾人自身全面发展等方面设置发展目标，研究 过灵活就业获得收入（见表 1），所以这个群体的 实现这些目标的具体路径，并为此创造必要的条 收入水平就相对较低。 件，这就需要从残疾人的特殊性分析入手。 从共同富裕的目标出发，只有提高残疾人的 以往的研究表明，由于客观因素的制约，与 发展能力，才能使具有劳动能力的残疾人持续地 健全人相比，残疾人的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人 增加财富，走上富裕之路，并实现自身的发展。 力资本积累相对较少，所掌握的劳动技能相对较 而残疾人发展能力的提高，需要有效的普通教育 弱，从总体上看，残疾人的就业率较低，因而这 和专业技能培养，并通过适宜的社会化劳动和各 个群体的收入水平也较低。同时，由于生理、心 类社会活动参与进行锻炼。据此，需要在残疾人 理等方面的缺陷，残疾人在医疗、康复和照护方 教育、技能培训和社会活动参与等方面下功夫， 面的费用，要比健全人高。也就是说，他们的生 并为之创造必要的条件。当然，这种条件的创造， 活成本更高。在这双重因素的作用下，残疾人的 需要相当的成本，而这种成本的投入与产出的考 生活困难程度就更高一些，其生活质量更低一些。 量，不能仅以当前的数据为基础进行简单的加减 此外，残疾人参与社会活动的能力相对较弱，因 计算，而要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结合起来，把 24 眼前与长远结合起来。当然，实行过程中，既要 种风险，因而需要有一系列风险保障机制。残疾 尽力而为，又要量力而行。 人参与社会劳动，除了面临与健全劳动者同样的 2.2 为残疾人发展创造适宜的环境 风险之外，还可能有更多的风险。即便面临同样 在任何时代和任何社会中，任何一个人的发 的风险，如职业伤害风险、失业风险、疾病风险、 展，不仅需要个人的能力，而且还需要适宜的环 过早身故等，残疾劳动者遭遇风险的可能性或严 境，这种环境包括自然的和社会的。对残疾人而 重程度也会更高一些。因此，应当予以残疾人劳 言，由于其自身在生理或心理等方面的原因，其 动就业相关的基本风险保障制度，并在相关的项 个人的发展能力相对较弱，其发展受环境的影响 目中予以一定的倾斜和优惠。 更大，因而在社会文明程度不断提高的进程中， 四是无障碍环境。由于生理或心理等方面的 需要为残疾人发展创造更好的环境。残疾人发展 原因，残疾人在家庭生活参与社会生活和社会劳动 环境的第一条在前面已经阐述，即为残疾人增强 中会遇到各种障碍，因而需要为其日常生活、出行 发展能力创造条件。下面要讨论的是，要对具有 和特定区域提供相应的无障碍设施，同时需要有相 一定劳动能力或社会活动参与能力的残疾人创造 应的社会规则和人文环境，使之能够感受到人文的 适宜的发展环境。 气息和社会的温暖。例如，通过家庭无障碍设施建 一是就业支持。社会成员如果有稳定的就业， 设，使残疾人有室内基本生活之便利；通过社区和 就有持续的收入，就能够养家糊口并有发展的机 公共设施的无障碍建设，为残疾人出行和参与社会 会，这就是可持续生计。这一点对于残疾人而言 活动提供便利；通过学校设施和工作场所设施的改 尤为重要。因为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残疾人就能 造，满足残疾人就学和劳动的需要。 够自立，能够增强自信心，能够为社会发展做出 2.3 减轻残疾人个人和家庭的支出负担 贡献，从而提高对生活和社会的信心。但是，在 一般地说，共同富裕可以通过提高低收入群 就业机会具有竞争性的社会中，残疾人总体上处 体的收入水平来实现，也可以在保障生活质量的同 于弱势，因而需要为残疾人就业提供必要的帮助， 时，通过降低低收入群体的生活成本来实现。如果 这里的关键是在一定的条件下为残疾人提供相对 既能够增加收入又能够减少支出，则更为理想。就 独立的通道。例如，政府通过一定的法规，要求 残疾人这个特殊群体而言，他们往往在生理或心理 各类用人单位按一定的比例安排残疾人就业，尤 的某个方面有缺陷，因而不仅收入不多，而且支出 其要求公共部门和国有企业模范地执行这一规则。 可能会更多，因为他们可能有一些特殊的刚性支 二是创业支持。现代社会中，应当鼓励有条 出。尤其缺乏劳动能力的残疾人，尽管没有劳动收 件的社会成员创业，为其施展自己的才华提供舞 入，但支出却是实实在在、不可缺少的。由《2019 台，并希望其为社会做出更多的贡献，包括为其 年全国残疾人家庭收入状况调查报告》看到，残疾 他社会成员创造就业机会、为社会创造更多的财 人的消费总体水平很低，但其医疗保健支出却很 富。残疾人中，也有一批适合创业的人才，他们 高，就人均医疗保健支出这一指标而言，残疾人 在创业方面的成功，会有更重要的示范效应。但 是城乡居民的 1.4 倍。更重要的是，这项支出与各 是，残疾人创业比健全人创业会有更多的困难。 自的总支出相比，残疾人是 26.3%，而城乡居民是 因此，国家应当对残疾人创业给予特别的重视， 8.8%，这两项比率差之甚远。 除了享有一般社会成员创业的扶持政策之外，还 残疾人收入低，但有较高的刚性消费支出。 需要给残疾人创业以特殊的政策。例如，给予残 基于共同富裕的目标，国家需要通过健全基本公 疾人企业注册登记、信贷服务等方面的支持，而 共服务制度，使残疾人在享受普通社会成员应有 由此产生的成本则由政府承担。 的基本公共服务的基础上，享有若干特殊的服务 三是劳动保护。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面临多 项目，使其个人或家庭的支出负担降低。例如， 25 对于没有劳动能力因而没有收入来源的残疾人， 斜的分配机制。例如，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由本组织 应为其提供基本生活、基本医疗、基本康复和基 中的农民个体组成，这类经济组织除了参与劳动者 本照护等全方位的保障和服务。对于其他残疾人， 可以得到薪酬之外，还有对组织成员的分红，但这 则需要根据其残疾类型、程度和家庭情况提供相 种分红往往是按照股权平分的。但是，这里需要注 应的服务，包括：提供公共康复服务，使残疾人 意到两个因素：一是残疾人参与集体经济组织劳动 减少康复支出；提供医疗公共服务，提高残疾人 的机会相对较少，因而由此得到劳动报酬的机会就 基本医疗保障待遇，提供残疾人基本医疗保险、 较少；二是集体经济组织的股权确定受多种因素影 基本养老保险保费补助；提供公共照护服务，以 响，某些方面可能对残疾人不利，因此如果按照股 减少其照护服务支出，等等。 权简单分配红利，残疾人的利益可能受损。所以， 2.4 建立对残疾人适度倾斜的收入分配机制 在农村集体经济红利分配时，应充分考虑残疾人的 现行社会财富分配主要基于社会成员的贡献， 特殊困难，建立对残疾人适当倾斜的分配机制。 即“以贡献论英雄” 。在这种分配规则之下，残疾 人处于相对不利地位，因为受制于诸多客观因素， 3. 现阶段促进残疾人走向共同富裕的重点 残疾人对生活的贡献可能相对较小。在推进共同 基于前述研究，促进残疾人走向共同富裕， 富裕的进程中，对于这样的分配规则需要进行适 必须着眼于增强残疾人自身发展能力，着眼于为 当的改进和完善。事实上，社会成员出生时，其 残疾人发展提供更多的机会，着眼于降低残疾人 应当拥有一份自然资源，而这种资源从理论上讲 的经济负担，着眼于初次分配机制的创新。在扎 应该是人人均等的，尽管这种资源难以被清晰地 实推进共同富裕的进程中，应当进一步加强对残 刻画。但是，现行分配规则往往忽视这个因素， 疾人的社会支持，优化制度政策设计并创新体制 而主要看社会成员对于自然资源的利用与开发， 机制，使之适应共同富裕的进程。现阶段，需要 资源利用得越多、越好、越有效的社会成员，被 在以下几个方面持续努力。 3.1 逐步落实因材施教的残疾人教育原则 认为是对社会贡献大的人，因而可以得到更多的 众所周知，教育是提高人力资本的基本途 社会财富。于是，这就有了人与人之间财富占有 [5] 的差距，残疾人往往被列入贡献较小者的行列， 径 ，提高残疾人的发展能力也离不开教育。新 其得到的社会财富必然比较少。 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改革开放以来，残疾人教育 在社会财富分配规则难以实现根本性转变的 得到重视和加强。国务院颁布实施了《残疾人教 背景下，我们可以依照共同富裕的思路，在某些特 育条例》 ，并采取了一系列有效的措施，使残疾人 定的环节建立某种有益于残疾人增加收入和财产的 受教育水平持续提高，我国残疾儿童义务教育入 机制。这里有两种基本的途径。第一种途径是通过 学率达 95% 以上。由于接受了系统的基础教育和 转移支付来实现。例如，利用公共财政资金，给低 各类专业化训练，许多残疾人不仅实现了自身的 收入残疾人提供一定的资金补助，以维持其基本生 良好发展，而且为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做 活并使之逐步改善生活状况；政府通过公共服务机 出了积极的贡献。 构或通过购买相关服务，向困难残疾人提供其所需 同时应当看到，残疾人教育还存在诸多问题， 要的服务，以改善其生活状况；政府通过一定的公 与共同富裕的要求不相适应。一是基础教育方面， 共政策，使残疾人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如就业扶 尽管残疾儿童的义务教育入学率已经较高，但教 持、创业支持和社会参与等，此类支持表面上看不 育的质量不容乐观。有的残疾儿童号称初中毕业， 涉及钱，但这些政策都有含金量，都可以折算成资 但所学知识没有掌握，生活自理能力极弱。事实 金，都来自公权力，资金则来自税收。第二种途径 上，部分残疾儿童由于残疾程度较高，虽然具有 是在某些项目的初次分配环节设置对残疾人适当倾 某个学校的学籍，但实际上没有能够在学校持续 26 接受教育，这可能因为学校缺乏适合残疾儿童学 前，各级各类教育机构，其设施设备建设基本上 习的条件，如缺少康复服务设施与技术等，也可 只是为健全的受教育对象服务，很少考虑到残疾人 能因为送教上门机制不到位，送教上门的频率不 受教育的需要。为此，应当根据残疾人受教育的需 高，教育质量较低。在教育过程中，要格外关注 要，尤其是融合教育的需要，在特殊教育机构之外 不同年龄段残疾人的教育需求。尤其 0—6 岁的残 的部分教育机构配备适合残疾人受教育的设施设备 疾儿童，其需要接受学前教育以便更好地与义务 和软件。相应地，需要增加这类教育机构的财政预 教育衔接，同时也处在残疾人康复的重要阶段， 算。事实上，目前政府对学校的预算中基本上没有 [6] 要实现教育与康复并重 。二是职业技能教育方 考虑这个因素。此外，要改进对教育部门的考核规 面，公共服务支持力度不够，尤其缺乏有针对性 则，不仅考核残疾儿童的入学率，还要用一些能够 的残疾人教育培训服务。总之，面向残疾人的基 反映残疾儿童成长和进步的适宜指标。 础教育和职业技能培训服务都缺乏精准性，与因 3.2 稳步推动残疾人就业创业帮扶的精准化 材施教的要求差距甚远。真正的因材施教需要较 凡有劳动能力的社会成员，都需要通过自己 高的成本，包括资金、设施设备和师资，这就需 的劳动获得社会财富并实现个人的发展。对于残 要有相应的投入。然而，从国家长远发展和实现 疾人而言，如果没有劳动能力，国家需要通过有 共同富裕的要求看，需要逐步落实因材施教的原 效的基本公共服务保障其基本需要和基本尊严， 则，持续不断地推进残疾人教育从数量增加到质 并逐步提高基本服务水平；如果有劳动能力，国 量提高的转变。 家需要根据其具体情况，有针对性地提供就业或 一是逐步开展对残疾儿童教育需求的个性化 创业帮扶，使其能够自食其力甚至实现更好的发 评估。应当注意到，与健全儿童相比，残疾儿童由 展，而且，这也是残疾人实现社会融入的最有效 于残疾等级、残疾类型的不同，在学前教育、义务 的途径。多年来，国家重视残疾人就业创业，给 教育和高中教育等各个教育阶段都会呈现特殊的教 予了积极的支持并产生了良好的效果。但是应该 育需求。我国已经积累了对残疾儿童和青少年开展 看到，残疾人的就业比率和就业质量都还不够高， 融合教育的经验，融合教育在本土化之后，我国在 相应地，残疾人的收入水平也比较低，与共同富 融合教育的教育安置、师资建设等方面都做了有益 裕的要求还有较大的差距。为此，需要重点关注 的探索 [7，8] 。但是，从“随班就读”走向“融合教 以下几个方面。 育”还需要建立更加完善的机制。仅仅将特殊儿童 一是创新残疾人就业创业帮扶机制。多年来， 简单安置在普通学校，无法实现真正的融合。全面 关于残疾人就业创业的支持，各地已经有大量探 推进融合教育的基础是发现和识别残疾儿童的不同 索实践，并形成了一系列有效的制度和政策。基 需要。因此要尽快组织专业人士，学习借鉴国际先 于劳动力市场的变化和共同富裕的要求，对残疾 进经验，提出一套适合我国国情的残疾儿童教育需 人就业创业的支持，需要有新的思路和新的办法。 求评估办法并在各地逐步实施。在科学评估的基础 例如，帮助残疾人通过互联网实现就业，通过与 上，实行分类施教，即以评估的结果为基础，通过 快递行业合作推进残疾人就业，鼓励发达地区用 个性化、个别化教育，完善融合教育课程体系，提 工企业在欠发达地区设立帮扶性就业基地以扩大 出适合残疾儿童的培养方案，并配备相应的师资、 残疾人就业，健全师傅带徒弟机制，提高残疾人 服务人员和其他条件，提高教育质量，真正实现因 技能以稳定劳动关系并增加残疾人收入等。此外， 材施教。考虑到成本和客观条件的限制，培养方案 要创新残疾人就业创业服务手段，把就业创业需 的设计可以从简略逐步到完整，并在实践中不断完 求、就业岗位供给等各类信息资源整合起来，提 善和改进。 高对接的效率和精准度。政府就业部门对行之有 二是逐步改善学校的残疾儿童教育条件。目 效的创新经验，要予以鼓励支持并及时推广。 27 二是有效落实残疾人按比例就业政策。得益 标准，这就使得各地的补贴标准不同，尤其在经 于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成 济发展相对滞后、财力不强的地区，其补贴标准 千上万的社会成员获得了发展机会，广大的残疾 很低，实际发挥的作用较弱。据此建议，积极创 人也得到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发展机会。同时应 造条件，设立这两项补贴的全国最低标准，并明 该看到，政府在某些方面可调控的资源也受到一 确这部分资金由中央财政承担，鼓励各地根据自 定限制，某些用人单位在安排残疾人就业方面缺 身财力在此基础上适当提高。 乏自觉性。为此，要逐步完善并有效落实残疾人 二是建立两项补贴标准的自然增长机制。残 按比例就业的相关规则，例如按照不同行业对劳 疾人两项补贴制度实施以来，其补贴标准在许多 动力的使用情况采用不同的安置名额以区别劳动 地区基本上没有变化，这就使得该项制度的实际 密集型与否，从而均衡各类用人单位安置残疾人 效应开始下降。事实上，无论是残疾人的基本生 就业的任务。同时，全面落实国家机关、事业单 活成本还是失能照护服务成本都在增加，这从最 位和国有企业带头安置残疾人就业，为全社会做 近几年的 CPI 指数变化情况可以看到。如果这两 出应有的示范。 项补贴的标准一成不变，则制度的目标就难以达 三是完善残疾人就业保障金使用规则。在实 成。所以，建议建立与物价水平挂钩的自然增长 行残疾人按比例就业政策的同时，国家建立了残疾 机制，以确保残疾人购买力不下降，进而确保制 人就业保障金制度，即由未达到残疾人就业安置数 度目标的实现。 量的用人单位缴纳相应的费用，用于残疾人就业帮 3.4 扶。从这些年的实践来看，这项制度已经发挥了一 实现机制 积极探索对残疾人适度倾斜的初次分配 定的积极作用，但是目前这项资金并非全部用于残 为了让残疾人与健全人一起走向共同富裕， 疾人就业帮扶，而主要用于残疾人基本保障和服务 需要给予残疾人更多的政策倾斜，不仅需要帮助 等方面。尽管这笔资金都用于残疾人事业，但与其 他们提高发展能力、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发展机会， 初衷并不相符。从逻辑上讲，残疾人就业保障金应 还需要给予他们有效的保障。这里既有通过发展 当全部用于残疾人就业帮扶，而残疾人基本保障和 实现富裕的意味，也有让残疾人共享社会发展成 相关服务的资金，应当由财政另外安排资金预算。 果的因素。一般把面向全体社会成员的基本公共 事实上，我们现在对于残疾人就业的帮扶明显不 服务和面向残疾人的特殊公共服务作为共享的重 足，所以这项资金应当尽快回归其本位，同时必须 要途径，但是从目前的收入分配格局看，仅仅通 认真研究如何使用好这笔资金。 过公共服务和公益慈善等再分配途径还难以实现 3.3 完善残疾人两项补贴制度 2015 年，国家建立了残疾人两项补贴制度， 提高了残疾人的基本保障水平，我国残疾人保障 服务由此开始从救助型向福利型、补缺型向普惠 [9] 残疾人共同富裕的目标。因此，需要积极探索在 初次分配中残疾人除了劳动所得之外的利益分配 实现机制。 近年来，部分地区探索在农村集体经济利益 型转变 。从最近这些年的实施情况看，这两项 分配时引入农民利益联结机制。例如，浙江省安 补贴为缓解经济困难残疾人和失能程度较高残疾 吉县“两入股三收益”是村集体与社会资本合作， 人的困难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以优质项目经营为核心，以环境可持续发展为前 和政策环境的变化，该项制度遇到了一些新的问 提，通过村集体资本入股的形式，拓展村集体经 题，亟待完善。 济和村民增收渠道，带动当地发展和农户增收的 一是落实中央财政支付责任，统一全国最低 一项工作，其中蕴含着一种农民利益联结机制。 标准。目前，残疾人两项补贴制度没有清晰地刻 “两入股”是指以村庄资产和资源对项目进行入 画中央财政的责任，也没有明确全国统一的最低 股；“三收益”则是指租金、股金、薪金三种增收 28 渠道。这一做法，不仅能够为自然资源丰富的农 儿出生缺陷率高是我国婴儿死亡和残疾的重要原 村地区提供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新思路，而且可以 因。随着生育政策的调整，高龄产妇将会增加， 通过有效的农民利益联结机制推动共同富裕。 出生缺陷问题将更加严峻。因此，必须采取综合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对 防治措施。要全面落实三级预防措施，加强生育 包括困难残疾人在内的低收入群体有所优惠。以 缺陷干预，持续有效地实施生育缺陷干预工程， 股权分红为例，股权分红根据章程，通过相关法 全面实行新生儿疾病筛查和 0—6 岁儿童残疾筛 律和民主程序，实行按股分红，同时突出对低收 查。在加强监督管理、规范防治服务的同时，还 入群体的帮扶和救助，提倡按照不低于其他股民 要加强出生缺陷干预技术和方法的研究。 的 1.5 倍给低收入群体分红。除此之外，有的村 三是提高康复服务水平和精准度。康复是帮 集体还专门在集体经济收益增加部分安排了固定 助残疾人恢复或补偿功能、提高生存质量、增强 比例的资金，专门用于低收入群体的就业帮扶， 劳动能力和社会参与能力的重要途径。随着经济 让其更多更充分地享受集体经济发展的成果，实 社会的发展，残疾人对康复的需求进一步增加， 现包容性发展，缩小收入差距。此类做法，如果 参与康复的项目日益增多，对服务的要求越来越 能够得到推广，则残疾人参与国有和集体经济利 高。为此，要加强康复科学和技术研究，不断提 益初次分配的实现机制可以逐步建立。 高残疾人康复服务的专业化水平。要把康复服务 3.5 全面加强残疾预防和康复 作为现代服务业的重要一行，培育康复专业队伍， 有效的残疾预防和康复能够减少残疾，不仅有 使残疾康复与经济高质量发展有机结合起来。与 益于提高全社会的健康水平，进而增强人民群众 此同时，还要提高残疾康复服务的精准性，加强 的幸福感，而且能够增加劳动力数量，提高全社 农村和基层社区的康复服务及其指导力量，加强 会的劳动生产力，促进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从 残疾儿童康复救助服务，全面实施残疾儿童抢救 而创造更多的社会财富。长期以来，国家重视残 性康复工程。 疾预防，全社会一直在努力，但残疾预防和康复 的任务依然不轻。因此，要有效实施《国家残疾 参考文献： 预防行动计划（2021—2025 年） 》，并在以下几个 [1] 厉才茂 , 冯善伟 , 杨亚亚，等 .2019 年全国残疾人家 方面继续努力。 一是全面普及残疾预防知识并提高预防能力。 当前，自然生态、社会环境在变化，科学技术在进 步，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在变化，人口结构在变 庭收入状况调查报告 [J]. 残疾人研究，2020（2）：75-81. [2] 郑功成 . 共同富裕与社会保障的逻辑关系及福利中 国建设实践 [J]. 社会保障评论，2022，6（1）：3-22. [3] 蔡昉：提高人力资本归根结底要靠教育 [N]. 人民日 报，2020-01-06（2）. 化，致残的因素也在发生变化，残疾预防面临新的 [4] 朱健刚，严国威 . 迈向整体性治理：残疾人实现共 形势。要以先进的科学技术研究成果为基础，培养 同富裕的制度逻辑与现实路径 [J]. 残疾人研究，2022（4）： 残疾预防专业技术人员，同时编制残疾预防科普读 3-10. [5] 同 [2]. 物，组织科普骨干队伍介绍通俗易懂、易学易用的 残疾预防技术和方法，并通过有效的渠道加以普及 [6] 乔庆梅 . 中国残疾儿童社会福利：发展、路径与反 思 [J]. 社会保障评论，2018，2（3）：123-132. 推广，尤其要面向儿童、青少年、新婚夫妇、孕产 妇、婴幼儿家长、老年人、高危职业从业者等重点 人群，开展有针对性的残疾预防知识普及工作；面 向伤病者、残疾人等，加强康复知识宣传普及工 作，着力提升其康复意识和能力。 二是加强生育缺陷干预。有研究表明，新生 [7] 谢正立，邓猛 . 中国融合教育本土化发展与反思 [J]. 现代特殊教育，2020（22）：3-8. [8] 赵 斌， 冯 诗 瑶， 张 瀚 文 . 融 合 教 育 本 土 化 发 展 的 内涵、理论基础与实践探索 [J]. 中国特殊教育，2022（12）： 9-15. [9] 何文炯，陈玉国，张翔，等 . 中国残疾人津贴制度 研究（上）[J]. 残疾人研究，2012（1）：32-38.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