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秋新加坡国立大学交流小结(21).pdf
新国大交流感想 2018-06-06 15:09:04 从坡国半年的盛夏突然坠入深冬,又在初春坐回复旦的书桌,转眼间几乎经历了一整轮四季。如果要说在坡国明白了什么,便是如季 候多变般无数的转变和可能。 在油盐酱醋的罐子里 即使要谈学习,一切也都从柴米油盐开始。在新加坡荷兰村里白手起家,那小房间 里刚好能摆下两张床,一口橱,书桌和一个小小的阳台。 对新加坡我本没太大期待,留在印象里的还是快速流动的城市和被高楼簇拥的 绿化,城市的记忆总是相似,里边的人自有其简省和我行我素。但记得那天,我和室友大包小包从宜家出来,累得站不住,马路上车流 拖着长长的灯影划过,但包里那两盏台灯、锅碗瓢盆和花床单倒是聚在一起、沉甸甸的,就突然释然了,当有了自己的一盏灯和一张床 的时候,异国也有了余地。 很快地,一堆碗碟引来两个锅,一袋面条引来油盐酱醋,一包茶叶引来热水壶和杯子,东西一点点地溜进我 们的房间,毫不客气地填满很多空隙。在别的空隙里,我们洗过瓜果蔬菜,笨手笨脚地折腾蛤蜊,或者是把最便宜的番茄和空心菜炒在 一起,故作老练里有很多惴惴,所以太咸了怪勺子,太老了怪锅,虾仁太腥怪无可怪,只能怪别的东西太贵。但还好,我们真不挑,所 以意大利汤面也还可口,番茄空心菜是道名菜,开罐饮料,蛤蜊哔啵哔啵可以嗑很久。 在异国重读一本书 我也未曾想过我能把日子过得井井有条,生活像拧不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过去,到了雨季,新加坡的大雨总是在晚饭前或者睡梦里, 睡前会记得关上阳台窗,晚饭早些时候出去跑赢一场大雨,交流前的我会觉得,生活自如的人是把手头的学习和工作都做到最好,但是 当一个人离开学校和家时,自如里还有了照顾好自己的一项,要赶paper也要好好吃饭,要读书但也要早睡早起。 生活之外,占据更大 部份的是学习。我向来慢热,也常给自己打过量预防针,困难总比真实存在大。 最初遇上的问题在听课,老师来自天南海北,口音往不 同调上跑,稀里糊涂提起笔,老师翻了下一页的PPT。艺术史课大多是在听录音里完成的,回到家里把笔记一点点补齐,满满好几大张 纸。而文学课老师中的一位,总在讲课速度上一骑绝尘,幻灯片制作却精妙无比,所以前几节的文学课是一门幻灯片赏析课,即使明白 一二,也觉得干涩。 可能还是比较倔强固执,所以每一个点我都想立刻弄明白,对知识点不懂、无法畅通表达文学观点、听不明白讨论 课上同学口音,都让我非常焦虑不安,没办法做好下一件事。但后来我会明白在异国,无法完全理解是常态,而我们能做的是尝试,它 看上去松散细微,但最后会成为更重要的——看待世界的新方式。 最初是重新看待自己的英语吧,以前说口语小心翼翼,以求咬字清 楚、重音恰当,但是当你来到文化交汇的坡国,你会发现没有一个人的口音是完全标准的,也从来没有一种格外固定的语法形式,人们 都在表达自己,只要你做到自然真挚,便总有人倾听。我在辅导课上的沉默与其说是藏拙,不如说是放弃——放弃让自己被听到,也就 没有了交流的意义。语言本身就是被听和理解,所以当我再去摸索写论文的时候,语法不再是反复推敲的东西,用词和解释却务求准 确。很多跨文化的研究或讨论,永远无法达成完全的本土化,精炼、直接有时是要义。 (和日语老师的合影) 后来在语言之外,会产生摩擦和碰撞,新国立老师批改作业细心、严谨,拿回期中小论文时,成绩并不满意,换 做在复旦我可能耿耿于怀,但老师的批评却都正中靶心,她的评价是,我的学术写作并不规范,这是我在交流前不曾遇到的问题。 我惯 于用小标题写作来分出基本结构,国内也确实接受这种写法。但我没有想过一篇可以被异国研究者接受的论文是怎样的。如果我用中国 的逻辑去串联是否能被理解?是否可以完成跨文化的文意转折和概括?老师评价中肯,她在此之外又额外订纸来谈我的问题,也发过邮 件推荐写作指导老师和肯定我的基本观点。所以我会想,交流不只是眼巴巴地看,也是去试,当我们重回复旦,当将来成为研究者,我 们应该要用怎样的方式让世界听到。 所以就像在异国重新读一本书,也重新理解一些我自以为明白的东西,困难在于接受,而不是表面 的语言或知识点的障碍。 以导论引入边缘的世界 在新加坡的课程基本是导论,涉及五大洲的古今,我以为讨论会天马行空,但很多新 加坡人选择反观自己。在课堂上,老师谈Derek Walcott,她说就像圣卢西亚,我们新加坡没有史诗,我们将在海洋寻觅历史。我想, 在旁观者眼里,没有史诗可能是缺憾,但在多数新加坡人看来,更多的不是缺憾,而是追寻答案的需要,一种历史虽不长但想要在其中 寻得文化继续延展可能的愿望,所以Walcott要在诗里写,而新加坡也会在很多地方尝试回答。艺术史课上,我们组选择讨论一场新加 坡美术馆的画展“Siapa Nama Kamu”(马来语的“What is your name”),它试图通过用艺术串起新加坡的历史作为另一种形式的 回答。你在当地人的展示里,会看到骄傲、反省,与东亚文化的千丝万缕以及曾经历史困惑下的隐痛、挣扎,正是这样特殊的位置,新 加坡的文学课会更加关注边缘的文学,从加勒比群岛诗歌,到美国黑人女性创作,再到非洲的街头戏剧,最后是中国文学与电影,文学 研究导论本可谈主流文学中的赫赫有名,但却甘心到边缘去讲不那么响亮的声音,选择源于自身,也源于我们文学研究将要面临的改变 ——体察世界上正在生长和发声的可能。 出发前,我贪心地想用在坡四月回答未来选择,而即使现在,我也仍无长远答复,我还在焦虑、疑惑。但很多时候,不解是因为单一, 没有经历,也就没有更多选择,在最初的那些里未必有适合的,交流给我以平和,面前还有很多待解问题,但在举棋不定时,何妨试试 新的,也许经历会解答。